第二十一章 雪的味道
昨天的雪下了一夜，按天气预报显示今天还会有小雪。本想着今天出门是不太可能了。但早上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的马路已被除雪车清理出来，放眼望去雪白的大地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裂纹。就在等待老人主动取消今日讲述的电话过程中，天渐渐放晴了，太阳从厚薄相间的云层里偶尔探出了头。
没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自己再不出发了，方皓赶往目的地。一场大雪让城市的节奏被动慢了下来，人们极其不配合，争着抢着往公交车上挤，行走匆匆的路人时不时会被后面着急的机动车发出的仓促尖锐喇叭声吓得不自觉向一旁躲闪，镇定后狠狠瞪一眼从身旁开过的车，不解恨地骂一句：就你急？有病！
方皓一路小心又快步地来到老人的房门前，心里担心着今天晚了半个多小时，老人会不会认为自己没有诚信。
“阿姨，您好……”
推开依旧是虚掩的房门方皓自知理亏地轻声问候。在门外方皓尽量跺了脚，但入门处还是迅速出现了新鲜的黑泥鞋印。顺手方皓从自己包里抽出两张纸巾，垫在鞋下。
一直没有反应，方皓向房里走去，老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两手攥紧放在腿上。方皓没敢再出声，转过身去收拾自己身后的足迹。
“小慧，你来了吗？是你吗，你到底还是来了……”
屋子里老人悲凉的声音有些低沉，方皓停下手里的动作，正在判断刚刚老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方皓还是最终认定是自己没听清，应该是在叫自己，毕竟这会儿只有自己一个外人。
“啊，是我，我来晚了，让您久等了，您不会……”
老人睁着虚弱的眼皮，循着方皓发声的方向缓缓转过了头。看到方皓的那一瞬间，眼中原有的惊恐渐渐消失，直至无神地盯着方皓。
“小慧……”
“阿姨，是我，我方皓，您是不是刚才睡着了？真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
“啊，啊……你是方皓……是呀，时间真长呀……”
“……”
没等方皓再开口，老人放松的手轻轻一摆，方皓会意后静静坐了下来，听任老人的安排。
老人缓缓叹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房间静的能听到老人慢频率的喘息声，还有厅里时钟的走针声。方皓也随同老人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汇合为成年累月的流逝。在时间的前方，那个年迈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心境……
“小皓，我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方皓睁开眼又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
“阿姨，外面的积雪太厚了，路不好走，我来晚了，但我知道我不应该拿下雪当借口。我本应早些出来的……”
“没什么关系的，现在的时间对于我而言，慢的让人难以忍受。不用太在意，你能在这么大的雪天来已经很让我心慰了。”
下面老人开始了第三次讲述。
外面的大雪是在提醒我吗？
我想是的，那我今天就从雪讲起吧。我第一次与雪的交集应该是在我出生后的一个月，对，就是我满月的那天。
满月对于婴儿是第一个重要的日子，算是成功地完成从母体脱离到单独个体存活的过渡期考验。那天，妈妈头一次离开我出门去了，应该是去买东西了吧，妈妈已经有一个月没出门了，家里很多生活必需品都得去买，而且似乎从今天起妈妈就不会总陪在我身边了，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听到妈妈轻轻关上房门离开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那应该是北方最冷的季节，房门的一开一关带来一阵寒意。我独自躺在床上，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我听出来那不是妈妈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就哭出来，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我一直都很安静，几乎没吵闹到别人。但不一样的陌生味道的让我非常不安。我突然的大声嚎叫似乎也吓到了那个脚步，它停了下来，但很快它又开始快速向我靠近。我的哭声更撕心裂肺，我想将妈妈喊回到我身边。
就在我正准备酝酿更大的哭声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大张着的嘴里被塞满了软软凉凉的东西，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东西。那是什么？也是在过后才明白那是一团雪。对，就是外面那样的雪……
停止抽搐的脸部肌肉放松了我的眼睛，我慢慢将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上方出现一个女孩子的脸，我没见过也没有她的味道记忆，她正用发着寒光的大眼睛恶狠狠盯着我。我本能的害怕想哭，但嘴里被塞的太满没有空隙让哭声跑出来，我开始挣扎，用自己柔嫩的舌头去搅动它，用自己温热的口腔去驱散它……很是神奇，它害怕了，开始逃退缩，一点点地消失，最终留下一滩冰冷的水。我如吸吮乳汁般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让它们彻底消亡。那是我自从离开母体后吃到的最难吃的东西，没有任何味道只有刺骨的寒冷。
就当我终于喘息上来，换了口气刚要再次嚎哭时，一只不大的手捂在我的口鼻处，我依旧用自己的粉红小舌头去抵挡它，但我发现这次不同，我推不开它，也融化不了它，它死死地压在我的面部，将我与这个新世界隔绝……
你经历过真正的寒冷吗？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的西北风呼啸而来，再夹杂着雪粒打向冻得发紫的脸……那都不算什么，至少你还有持续的体温让自己暖和起来。世上最冷的不是外界带来体感的寒冷，而是由内心发出的坚硬顽固的冰冷，那是你永远也无法焐热的冷。
我在满月的当天就体验到了来自人间的极寒。现在我依然能感到它的冷，刚触碰时并不是像雪那样的冷，它本身是有温度的，但它传递给我的却是决绝的寒意，任凭我怎么去捂也捂不热的寒冷。
没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自己再不出发了，方皓赶往目的地。一场大雪让城市的节奏被动慢了下来，人们极其不配合，争着抢着往公交车上挤，行走匆匆的路人时不时会被后面着急的机动车发出的仓促尖锐喇叭声吓得不自觉向一旁躲闪，镇定后狠狠瞪一眼从身旁开过的车，不解恨地骂一句：就你急？有病！
方皓一路小心又快步地来到老人的房门前，心里担心着今天晚了半个多小时，老人会不会认为自己没有诚信。
“阿姨，您好……”
推开依旧是虚掩的房门方皓自知理亏地轻声问候。在门外方皓尽量跺了脚，但入门处还是迅速出现了新鲜的黑泥鞋印。顺手方皓从自己包里抽出两张纸巾，垫在鞋下。
一直没有反应，方皓向房里走去，老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两手攥紧放在腿上。方皓没敢再出声，转过身去收拾自己身后的足迹。
“小慧，你来了吗？是你吗，你到底还是来了……”
屋子里老人悲凉的声音有些低沉，方皓停下手里的动作，正在判断刚刚老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方皓还是最终认定是自己没听清，应该是在叫自己，毕竟这会儿只有自己一个外人。
“啊，是我，我来晚了，让您久等了，您不会……”
老人睁着虚弱的眼皮，循着方皓发声的方向缓缓转过了头。看到方皓的那一瞬间，眼中原有的惊恐渐渐消失，直至无神地盯着方皓。
“小慧……”
“阿姨，是我，我方皓，您是不是刚才睡着了？真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
“啊，啊……你是方皓……是呀，时间真长呀……”
“……”
没等方皓再开口，老人放松的手轻轻一摆，方皓会意后静静坐了下来，听任老人的安排。
老人缓缓叹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房间静的能听到老人慢频率的喘息声，还有厅里时钟的走针声。方皓也随同老人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汇合为成年累月的流逝。在时间的前方，那个年迈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心境……
“小皓，我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方皓睁开眼又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
“阿姨，外面的积雪太厚了，路不好走，我来晚了，但我知道我不应该拿下雪当借口。我本应早些出来的……”
“没什么关系的，现在的时间对于我而言，慢的让人难以忍受。不用太在意，你能在这么大的雪天来已经很让我心慰了。”
下面老人开始了第三次讲述。
外面的大雪是在提醒我吗？
我想是的，那我今天就从雪讲起吧。我第一次与雪的交集应该是在我出生后的一个月，对，就是我满月的那天。
满月对于婴儿是第一个重要的日子，算是成功地完成从母体脱离到单独个体存活的过渡期考验。那天，妈妈头一次离开我出门去了，应该是去买东西了吧，妈妈已经有一个月没出门了，家里很多生活必需品都得去买，而且似乎从今天起妈妈就不会总陪在我身边了，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听到妈妈轻轻关上房门离开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那应该是北方最冷的季节，房门的一开一关带来一阵寒意。我独自躺在床上，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我听出来那不是妈妈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就哭出来，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我一直都很安静，几乎没吵闹到别人。但不一样的陌生味道的让我非常不安。我突然的大声嚎叫似乎也吓到了那个脚步，它停了下来，但很快它又开始快速向我靠近。我的哭声更撕心裂肺，我想将妈妈喊回到我身边。
就在我正准备酝酿更大的哭声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大张着的嘴里被塞满了软软凉凉的东西，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东西。那是什么？也是在过后才明白那是一团雪。对，就是外面那样的雪……
停止抽搐的脸部肌肉放松了我的眼睛，我慢慢将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上方出现一个女孩子的脸，我没见过也没有她的味道记忆，她正用发着寒光的大眼睛恶狠狠盯着我。我本能的害怕想哭，但嘴里被塞的太满没有空隙让哭声跑出来，我开始挣扎，用自己柔嫩的舌头去搅动它，用自己温热的口腔去驱散它……很是神奇，它害怕了，开始逃退缩，一点点地消失，最终留下一滩冰冷的水。我如吸吮乳汁般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让它们彻底消亡。那是我自从离开母体后吃到的最难吃的东西，没有任何味道只有刺骨的寒冷。
就当我终于喘息上来，换了口气刚要再次嚎哭时，一只不大的手捂在我的口鼻处，我依旧用自己的粉红小舌头去抵挡它，但我发现这次不同，我推不开它，也融化不了它，它死死地压在我的面部，将我与这个新世界隔绝……
你经历过真正的寒冷吗？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的西北风呼啸而来，再夹杂着雪粒打向冻得发紫的脸……那都不算什么，至少你还有持续的体温让自己暖和起来。世上最冷的不是外界带来体感的寒冷，而是由内心发出的坚硬顽固的冰冷，那是你永远也无法焐热的冷。
我在满月的当天就体验到了来自人间的极寒。现在我依然能感到它的冷，刚触碰时并不是像雪那样的冷，它本身是有温度的，但它传递给我的却是决绝的寒意，任凭我怎么去捂也捂不热的寒冷。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