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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怎么办

    早上出门前,方皓将昨天买的绘本从袋子里拿出交给小女孩,女孩用力捧着几本沉甸甸的精美绘本露出了笑脸,单是那绚丽的封面就足以让她兴奋一阵子了。

    方皓看着她惊喜的表情,安下心来,方皓想这个上午她不会太寂寞了,方皓轻抚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

    “今天我们再做个游戏好吗?”

    小女孩张大了嘴,带着昨天残存的期待惊喜的大眼睛等着方皓讲下去。

    “看样子,你很喜欢做游戏嘛,今天,姐姐想考验一下你聪明的眼睛,这几本书是姐姐特意买给你的,今天游戏的任务是发动你聪明的大眼睛,看看能从这里面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你看可不可以?”

    方皓弯腰直视小女孩的面庞,一脸正经的向她布置任务。小女孩的情绪也立即紧张起来,她强压兴奋向方皓点点头。方皓挥手和她说再见,将房门反锁走下楼。

    在老人家的门外,方皓正欲推门就隐隐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方皓一路的担心才放下,看样子老人今天恢复了很多。方皓推门进去,正见老人在厅里收拾着地上的一袋袋物品。

    “阿姨,早上好。”

    “小皓,你来了。我还正想着呢,你看你昨天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

    “那些我也不知道适合不适合,随便在下面买的。”

    “当然不适合了。”

    老人直接的驳回让方皓有些错愕。

    “这些东西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哪里吃的惯?面包,蛋糕、八宝粥……这些哪是我吃的?你也别介意,我也不会跟你假客气,假了一辈子现在就想任性些,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我现在身体还能自理,想吃哪口自己知道,不求什么大鱼大肉,只求口喜好的。你这些东西是你们年轻人将就的快食品,一会儿你都带走,放我这儿是浪费,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心,以后我不开口让你办什么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暂时呀,我还不需要。”

    方皓尴尬的神情也消失了,老人平和坚定的口吻似乎在捍卫着自己的地盘,有种年轻人调侃的那种“我的生活我做主”的任性,老人同样也有自己的诉求:我的老年我做主。方皓理解地笑着说:

    “知道了阿姨,下次呀,未经您同意绝不擅自做主干扰您的生活。”

    “你这个鬼丫头。”

    方皓向老人吐了舌头调皮的笑了笑,老人之后引着方皓来到左侧房间的沙发上,开始了第六次的讲述。

    昨晚,小英来看我了。她还是最初的模样。那件得体的黑白小格子的西装,手里拿着糖果向我招手。我开心地向她跑去,跑啊跑,我已经大汗淋漓了,却还看见她在前方的那个位置站着,向我招手……

    夜里惊醒后我再难入眠,我以为小英会恨我,我从未敢开口向她求得原谅。我没有资格去为了自己的心安而再次伤害她。

    现在到了我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也悟出了一些东西,有的时候人的一点点自私或任性就会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夏日的傍晚,屋子里储存的热量赖着不走,倒是把人们逼出了各自的家。厂区家属院的中心空白地处,一棵两个成人都围不住的大槐树静静听着下面妇女们的闲话。

    “这大热天的织毛衣,军军妈,你也不怕生痱子。“

    “生痱子总比生瘙子强,孩子们这年年长个,我都忙不过来了,这不老大刚替下来的给老二穿,老大的还没织好,老三那小子已经穿不了老二的了,我这一天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也赶不上呀!“

    “要我说呀,军军妈,那么累自己干啥?花点钱让人织多好。“

    “你这话放在前两年中听也中用,现在谁能这么做,你家就一个娃,你不知道,这家里三个小子多能吃。”

    “也是,我们一个娃也一样不容易,这不,到现在上月的工资只发了一半,说是这月能补,我看是够呛了,就是真能补上,这个月的工资就又泡汤了。”

    “这厂子一天天的没活干,工人都闲得要生瘙子了……开会说现在国企要改制,国家不再兜底了,那以后谁来保我们?”

    “你们俩在这儿想啥美事呢,等着有谁保?保你啥?保你吃,保你住,保你老了有人管?现在看,这些想法太天真了。”

    “咋,那按你的意思……”

    “我没有啥意思,你咋想是你的事,工厂和国家咋想是另一回事。”

    “那国家,厂子都咋想的?”

    “要不,我说你是太闲了,家里有老人侍候着你就连脑子也懒得动了,国家咋想的看电视看新闻,改革开放后一切都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厂里咋想的,当然想国家能继续管着,但现在国家不那么干了。”

    “那我们能怎么办?这么大厂,这么多人,我们也不是孤军作战,我就不信这上万人没有人管,那不得出事呀!”

    “你不信有用吗?还孤军作战呢,战场找错了!你们没听说吗,三车间那个老王家的儿子偷摸跑到南方,哪个城市来着?就是什么改革试点实验区……”

    “你说的是深圳吧?”

    “对,对,深圳,看人家军军妈,三个孩子再忙也知道这外面的事。”

    “哎,哪里,我是听我家大小子这阵子总是提起深圳,说那边怎么自由,怎么好挣钱。”

    “对,老王那儿子大学毕业不是被老王硬整回厂里了吗?人家那小子呆不住,咱这厂子虽然大,那是给外人看的,一天啥也干不了,大学生哪能闷在这里,前两个月偷摸去深圳了,当时给他妈担心的一天直哭。现在好了,见谁都夸说儿子去外面闯荡了,而且还挺好的,听说是外资的什么电子厂,正好和他的专业对口,学的能用上,另外你们知道那边的工资多少?他妈没说具体数但至少是我们的十倍。”

    “十倍?是按我们现在发50%的工资算吗?”

    “你呀!怎么想的,那边是到日子就开全资,没有咱们这个说法。听说外企特别遵守劳动法,加班按小时给加班费,而且听说还有什么两倍、三倍加班费给算。老王那小子和他爸顶嘴,说我们厂里这么做是违反劳动法,你看这些孩子们现在真是敢说敢干。”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家老大的意见。”

    “我是不想那些了,咱一没文凭二没力气,走出去能干啥?我就在厂里耗着,这么大厂能让我给耗死?”

    “唉,现在我们这个岁数,上有老下有小……”

    “说点别的吧,听没听说那个女的,就是带个小女孩的那个新来厂里的寡妇?”

    “是那个从BJ来投靠她哥哥的那个女的吗?叫什么来,好像是姓崔,崔……崔芝莲。”

    “对,就是她,她女儿和我家小儿子一个班,叫刘金芳,咋,那个女的是个寡妇?

    “才不是呢,你们别瞎传,咱这厂就这特点,啥事传来传去准变样了。“

    “哦,刘嫂,你知道情况?”

    “嗐,她哥不是在我们车间嘛。说起来那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听她哥讲,那个女人丈夫现在还在监狱里,好像是无期。”

    “无期?那得犯多大事呀!”

    “她哥也没详细说,这种事谁也不想多提。”

    “哦,这么回事呀,那她和厂里刘三瞎整就不好了。”

    “刘三?就是前院的那个?一天到晚抱着酒瓶子的那个赖小子?”

    “对,刘三去年喝酒不是还打了人,让保卫科关了一阵子,差点没送公安局。他和那女人咋了?”

    “你不知道吗?厂里都传呢,说刘三看上那个女的了,你说怪不怪,之前他爸妈为了让他戒酒,使了多少法子都不管用。现在,听说刘三天天对别人说要戒酒,大家都猜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能吗?刘三也就不到三十岁吧,那个女人多大了,那个小女孩都有十一二岁了吧,怎么她也三十多了,女的比刘三大好几岁呢。”

    “那有啥,这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还在乎这几岁?”

    “那女的还别说真挺显年轻,也挺好看的,是那种有女人味道的类型,给了刘三倒可惜了!要不是带个小拖油瓶……”

    “是,我也听说有厂里好几个人向她哥打听她的信儿呢。我们车间的小崔对他这个妹妹有些不乐意,主要是他老婆怕这娘俩赖上他们呗。”

    “唉,也能想得出,现在谁家都不好过,哪有闲工夫帮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