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没有为什么
晚饭后，妈妈又出去了，这一阵子，除了睡觉和吃饭的时间，妈妈总是不呆在家里，爸爸几乎不过问妈妈具体去哪里，去做什么。我和姐姐也都没问过，妈妈总是疲惫忙碌的出现又消失。
姐姐在学校还没回来，我百无聊赖地走出院子，没有目的地闲逛。初夏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让我清醒不少，不知不觉我发现已经站在了小英家门前。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她家大门上没有任何异样，连一张代表喜庆气氛的红纸都没有。
我像个老练的小偷悄悄钻到她家窗户下面，探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样的行为让我又刺激又紧张，而且还充满期待，我将它看作是侦察案件一样的神秘，似乎是为了寻求真相而做的冒险。
“为什么？我就是不明白。”
那是小英妈妈的声音，压抑又愤愤难平。
“你不需要明白。”
一个陌生男人的冷漠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个像样的仪式？哪怕只是摆摆样子，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总是一句话就堵住我的嘴。”
“我没啥好说的。”
“我嫁给你，愿意和你一起组个家，共同生活，咱们有啥不能说呢？”
小英妈妈有些恳求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卑微。完全没了那天酒后的气势。
“过日子就好好过，有些事别太深究。”
男人的话不容置疑的让人绝望。
“你这样怎么能过好日子呢？两个人的心里想啥互相不知道，日子怎么能过好呢？”
小英妈妈低喃着，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既然和你结婚了，你就不要在乎别的什么，我会对你和你的女儿负责的。”
“你不了解我的心，我并不是只是想找个养活我和孩子的人。”
“你想的是你想的，有用没用你得自己弄明白，那是你自己的事。”
“怎么我想的就只是我自己的事呢？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相互了解相互支撑呀！”
“我能给你的不是无限的，你想的多了。”
男人的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些无情了，很明显女人会受到伤害和打击。
“那我为什么要选你？”
“那是你该考虑的事，不是我该回答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早知道……”
“我不是今天才变成这样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不要说胡话。”
“你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我没意思？你有意思吗？和我结婚却不给我该有的，你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小英妈妈终于放开了强压的怒火，声调上扬到歇斯底里的状态，我预感到事态即将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心惊胆战地蹲了下来。
“说白了，你还不是看不起我吗？嫌弃我？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是不是你觉得你收留了我们娘俩，就很高尚了呢？你在我这里找优越感吗？真好笑，你觉得你高人一等吗，别管我怎么样，至少还有很多男人在屁股后面追呢！你呢，你不就是个烧锅炉的吗？有啥可说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啪”地一声，小英妈妈激扬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打我？你居然动手打我，你还是个男人吗，打女人，在结婚第一天就打女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啪，啪”又是清脆的两声，果断没有犹豫的声响吓得我猛的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回跑，完全没了之前的好奇心。
“小英的妈妈怎么就嫁给这样的人呢？烧锅炉就不说了，还打人？”
这是我脑子里不断出现的质疑，我生气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这个，这关我什么事？要不是因为小英，我才懒得去理会它们呢。真是的，都怪小英，要不是她我才不会让自己这么烦心呢。
晚上妈妈回家时已经很晚了，我看到妈妈有些异常的样子，神情低落，有些恍惚。就连我叫她都没有听到。半夜我突然就醒了，似乎是做了什么梦，睁开眼时才想起模糊的场景，小英和我在前面跑，她的妈妈披头散发在后面跑，后面还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举着把血淋淋的刀追。天黑极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一点亮光都没有，我和小英的手紧紧拉着，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回过头望去，她的妈妈像个女鬼般恐怖……我惊恐地急于要逃离这个场景，下意识去甩和小英连在一起的手，可小英死死抓住我不放，我用力去挣脱……
我睁着迷糊的眼向身边看去，妈妈没在，现在几点了？应该是深夜，我有些担心的坐了起来，从房门下方的缝隙透出一线光，外屋还开着灯，妈妈在干什么？我轻手轻脚走下床，将门悄悄打开一道缝，只见妈妈靠在餐桌旁闭着眼睛，是睡着了吗？我想应该叫妈妈上床睡，于是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脸上的泪痕印在布满灰尘的面庞，形成一道道一条条曲折的线条。我惊讶地发现妈妈的面容如此憔悴，如此沧桑。妈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没有力气地瘫在那里，如同一个大布偶般虚脱无力。桌子上放着几页纸，还有一个信封。我好奇地拿起来看。
信封上的邮寄地址一栏是空白，收信人是妈妈的名字，我狐疑地拿起那几页纸读了起来。
“阿姐：
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你了，不知你在那边过的可好？今天提笔给你写信是想告诉你，姆妈走了，昨天晚上走的，很安详的走了，没有遭太多的罪。
之前那么多年没给你去信，你也别怪我，你也知道阿爸姆妈的脾气，我怕惹他们生气，阿爸姆妈这几年的身体一直不好。哦，我一直没和你说，阿爸早在三年前就走了。阿爸走的很突然，是场意外，唉！现在提也没啥用了，就不多说了。当时姆妈不让我联系你，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两位老人一生清高，在乎名声，她们不想多提及你，所以我也不想惹两位老人的伤心……
现在阿爸姆妈都走了，我冒着违背他们遗愿的不孝名声给你去信，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毕竟你也是他们的女儿。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怪两位老人的无情，他们这代人有他们这代人的价值观，和我们不同，没有对错，只有理解和包容……
另外，依照姆妈的遗愿，不希望你回来奔丧。阿姐，你如果有心就在那边祭奠阿爸姆妈吧……
阿姐，还记得家门前那棵丁香树吗，你亲手栽下的，已经长过房顶了。今年它开的格外早，满枝满桠紫色的丁香花，姆妈走之前一直在盯着它……
祝一切顺利，安好！
阿弟”
我愣在原地，这封信上的称呼怎么有些怪呢？说的是我的姥姥刚刚去世了吗？而且我的姥爷三年前去世的。那为什么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却告诉我，我没有姥姥、姥爷呢？妈妈为什么骗我呢？
我想起儿时有小朋友叫我“野孩子”时，我大声向她们吼叫着，我不是，我有妈妈爸爸，还害有姥姥也有奶奶，那个小朋友说我瞎说，我哭着回家问妈妈，我说的对不对？妈妈那时虽然帮我拭去了眼泪，却没有将我抱在怀里，我紧贴在妈妈的腿旁抬头可怜巴巴地向她求证，妈妈转身的同时冷冷地丢给我一句话。
“你没有姥姥姥爷，也没有奶奶爷爷，以后在外面不要和别人争了。”
我不知是被妈妈说的话吓到了，还是觉得自己的委曲太冤了，哭的更加伤心了。
那之后我总是低着头躲着人，不再和其他小朋友玩了，我自知理亏地躲着他们。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骗我呢？我站在妈妈面前很想大声质问，但妈妈的疲惫、悲伤终究让我平静下来。我放下手里的信，独自跑回床上，不愿再管妈妈。
姐姐在学校还没回来，我百无聊赖地走出院子，没有目的地闲逛。初夏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让我清醒不少，不知不觉我发现已经站在了小英家门前。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她家大门上没有任何异样，连一张代表喜庆气氛的红纸都没有。
我像个老练的小偷悄悄钻到她家窗户下面，探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样的行为让我又刺激又紧张，而且还充满期待，我将它看作是侦察案件一样的神秘，似乎是为了寻求真相而做的冒险。
“为什么？我就是不明白。”
那是小英妈妈的声音，压抑又愤愤难平。
“你不需要明白。”
一个陌生男人的冷漠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个像样的仪式？哪怕只是摆摆样子，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总是一句话就堵住我的嘴。”
“我没啥好说的。”
“我嫁给你，愿意和你一起组个家，共同生活，咱们有啥不能说呢？”
小英妈妈有些恳求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卑微。完全没了那天酒后的气势。
“过日子就好好过，有些事别太深究。”
男人的话不容置疑的让人绝望。
“你这样怎么能过好日子呢？两个人的心里想啥互相不知道，日子怎么能过好呢？”
小英妈妈低喃着，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既然和你结婚了，你就不要在乎别的什么，我会对你和你的女儿负责的。”
“你不了解我的心，我并不是只是想找个养活我和孩子的人。”
“你想的是你想的，有用没用你得自己弄明白，那是你自己的事。”
“怎么我想的就只是我自己的事呢？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相互了解相互支撑呀！”
“我能给你的不是无限的，你想的多了。”
男人的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些无情了，很明显女人会受到伤害和打击。
“那我为什么要选你？”
“那是你该考虑的事，不是我该回答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早知道……”
“我不是今天才变成这样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不要说胡话。”
“你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我没意思？你有意思吗？和我结婚却不给我该有的，你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小英妈妈终于放开了强压的怒火，声调上扬到歇斯底里的状态，我预感到事态即将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心惊胆战地蹲了下来。
“说白了，你还不是看不起我吗？嫌弃我？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是不是你觉得你收留了我们娘俩，就很高尚了呢？你在我这里找优越感吗？真好笑，你觉得你高人一等吗，别管我怎么样，至少还有很多男人在屁股后面追呢！你呢，你不就是个烧锅炉的吗？有啥可说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啪”地一声，小英妈妈激扬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打我？你居然动手打我，你还是个男人吗，打女人，在结婚第一天就打女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啪，啪”又是清脆的两声，果断没有犹豫的声响吓得我猛的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回跑，完全没了之前的好奇心。
“小英的妈妈怎么就嫁给这样的人呢？烧锅炉就不说了，还打人？”
这是我脑子里不断出现的质疑，我生气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这个，这关我什么事？要不是因为小英，我才懒得去理会它们呢。真是的，都怪小英，要不是她我才不会让自己这么烦心呢。
晚上妈妈回家时已经很晚了，我看到妈妈有些异常的样子，神情低落，有些恍惚。就连我叫她都没有听到。半夜我突然就醒了，似乎是做了什么梦，睁开眼时才想起模糊的场景，小英和我在前面跑，她的妈妈披头散发在后面跑，后面还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举着把血淋淋的刀追。天黑极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一点亮光都没有，我和小英的手紧紧拉着，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回过头望去，她的妈妈像个女鬼般恐怖……我惊恐地急于要逃离这个场景，下意识去甩和小英连在一起的手，可小英死死抓住我不放，我用力去挣脱……
我睁着迷糊的眼向身边看去，妈妈没在，现在几点了？应该是深夜，我有些担心的坐了起来，从房门下方的缝隙透出一线光，外屋还开着灯，妈妈在干什么？我轻手轻脚走下床，将门悄悄打开一道缝，只见妈妈靠在餐桌旁闭着眼睛，是睡着了吗？我想应该叫妈妈上床睡，于是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脸上的泪痕印在布满灰尘的面庞，形成一道道一条条曲折的线条。我惊讶地发现妈妈的面容如此憔悴，如此沧桑。妈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没有力气地瘫在那里，如同一个大布偶般虚脱无力。桌子上放着几页纸，还有一个信封。我好奇地拿起来看。
信封上的邮寄地址一栏是空白，收信人是妈妈的名字，我狐疑地拿起那几页纸读了起来。
“阿姐：
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你了，不知你在那边过的可好？今天提笔给你写信是想告诉你，姆妈走了，昨天晚上走的，很安详的走了，没有遭太多的罪。
之前那么多年没给你去信，你也别怪我，你也知道阿爸姆妈的脾气，我怕惹他们生气，阿爸姆妈这几年的身体一直不好。哦，我一直没和你说，阿爸早在三年前就走了。阿爸走的很突然，是场意外，唉！现在提也没啥用了，就不多说了。当时姆妈不让我联系你，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两位老人一生清高，在乎名声，她们不想多提及你，所以我也不想惹两位老人的伤心……
现在阿爸姆妈都走了，我冒着违背他们遗愿的不孝名声给你去信，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毕竟你也是他们的女儿。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怪两位老人的无情，他们这代人有他们这代人的价值观，和我们不同，没有对错，只有理解和包容……
另外，依照姆妈的遗愿，不希望你回来奔丧。阿姐，你如果有心就在那边祭奠阿爸姆妈吧……
阿姐，还记得家门前那棵丁香树吗，你亲手栽下的，已经长过房顶了。今年它开的格外早，满枝满桠紫色的丁香花，姆妈走之前一直在盯着它……
祝一切顺利，安好！
阿弟”
我愣在原地，这封信上的称呼怎么有些怪呢？说的是我的姥姥刚刚去世了吗？而且我的姥爷三年前去世的。那为什么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却告诉我，我没有姥姥、姥爷呢？妈妈为什么骗我呢？
我想起儿时有小朋友叫我“野孩子”时，我大声向她们吼叫着，我不是，我有妈妈爸爸，还害有姥姥也有奶奶，那个小朋友说我瞎说，我哭着回家问妈妈，我说的对不对？妈妈那时虽然帮我拭去了眼泪，却没有将我抱在怀里，我紧贴在妈妈的腿旁抬头可怜巴巴地向她求证，妈妈转身的同时冷冷地丢给我一句话。
“你没有姥姥姥爷，也没有奶奶爷爷，以后在外面不要和别人争了。”
我不知是被妈妈说的话吓到了，还是觉得自己的委曲太冤了，哭的更加伤心了。
那之后我总是低着头躲着人，不再和其他小朋友玩了，我自知理亏地躲着他们。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骗我呢？我站在妈妈面前很想大声质问，但妈妈的疲惫、悲伤终究让我平静下来。我放下手里的信，独自跑回床上，不愿再管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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