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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东宫

    交头接耳时弄得那么神秘,但颜季明跟随小官往前拐了几个弯后,发觉太子就站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他。

    “颜太守。”

    李亨又恢复了儒雅的气质,对着颜季明深深一礼。

    颜季明先是还礼,然后咳嗽一声,面无表情道:

    “论道理,殿下不应当这样召见外臣。”

    “但你不还是来了吗?”

    李亨似是有意道:“本宫召外臣见面,那些人不是畏惧丞相,便是畏惧陛下,颜太守似乎什么都不怕?”

    “不怕?”

    颜季明面露愕然,然后贴近李亨耳边,低声道:

    “臣以为,现在臣见的就是陛下。”

    “住口!”

    李亨吓得浑身汗毛倒立,慌忙捂住颜季明的嘴。

    颜季明推开他的手,笑道:

    “殿下,那臣就不说玩笑话了。”

    “对,好好说话,瞧你给我吓得。”李亨松了口气。

    “臣来说说常山的一则趣闻。”

    颜季明道:

    “猎户抓到了只兔子,将它关在笼子里,兔子在里面拼命撕咬,把牙都咬断了。猎户不解问道,你反正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老实点,让自己别再受苦头了。

    兔子说,若是能咬开笼子,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就肯定会死在你手里。”

    “兔子怎么会说话呢?”

    李亨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看着颜季明的神色也变了一点:

    “颜太守,你的意思是?”

    “殿下可知今日朝堂之上,丞相为何竭力反对陛下亲征?”

    想起今日朝堂的事,李亨顿时流露出些许郁闷神色。

    朝堂之间争吵本为常事,但玄宗仍是斥责了他几句,却没把杨国忠怎么样。

    “您想想,陛下若离开长安,必然是太子监国,您监国,还能有他的好吗?”

    李亨下意识就想呵斥颜季明言语挑拨自己和丞相的关系,但脑子稍微动了动,他就哑口无言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对杨国忠杀之而后快。

    “殿下找臣可是有话要说?”颜季明岔开了话题。

    “哦。”李亨顿了顿,道:“本宫只是想询问一下,河北如今情形如何?”

    “陛下...啊,臣又说错话了,死罪死罪。”

    李亨听的冷汗直流。

    他刚才在朝堂上看颜季明还挺正常的模样,长得一表人才又忠心朝廷,李亨便起了结交之心。

    “颜太守说话不要这么放肆了。”

    李亨看看周围确实没人,但也不敢冒险,便放弃了与颜季明过多交流的念头。

    “这里是长安。”

    如今朝野都是杨国忠的党羽,自己自从当了太子后便步步小心,如何能......

    颜季明的声音在他身后悠悠响起:

    “可臣马上就要回河北去了。”

    “呼...”

    李亨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

    “颜太守究竟是什么意思?”

    “臣只是想和殿下交个朋友。”

    朋友?

    李亨冷笑道:“本宫的朋友已经死光了。”

    颜季明笑而不语。

    “本宫还真没看出来,陛下和丞相那般抬举的一个年轻太守,竟然是这般......”李亨语塞了一会,也是实在想不出如何形容颜季明。

    话说到这份上,颜季明就不可能是杨国忠指使来接触李亨的人了。

    就颜季明刚才那番言论,拿到玄宗面前,即使是杨国忠也是个杀头的下场。

    但颜季明究竟是为什么?

    “殿下可想知道河北是如何沦陷的?”

    李亨听到这里,不由打起精神。

    “死水一潭,连活鱼都养不了,更何况太平数十年的河北,早已是武备松弛,叛军兵强马壮,对外号称十五万精锐,实则可能会更多。”

    “那,那大唐到底是如何...”

    “那就得看是陛下的大唐,还是殿下的大唐了。”

    李亨再次愕然。

    客舍内。

    “立刻准备马匹,我们今夜就离开长安!”

    颜季明坐在客舍内的椅子上喘息不定,他刚才急着离开皇城,一路上未曾停下来休息过。

    陈温有些不解道:

    “可刚才那个太监说,请您在长安中等候些许时日,说是让您带着抽调来的边军回河北。太守,那可是边军,也算是.....”

    “你懂个蛋。”

    颜季明冷笑起来:

    “真以为朝廷有那么好心吗?你可知道安西军和北庭军原先是谁的部属?”

    “小人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

    陈温憨笑一声。

    “高仙芝之前是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原先是北庭都护,这是他们经营多年的本部兵马。杨国忠在朝堂上提议拨这两支兵马,就是为了离间他们两人和河北的关系。

    他或许也是顺带着提醒陛下,万一从边境调兵回援,再让这两人带兵,就有可能不好收拾他们了。”

    “但不管如何,您这样走,岂不是违了皇命?”

    “天杀的皇命。”

    颜季明骂了一声:“再不赶紧跑,潼关一破,长安肯定守不住,到时候河北也没了,我这个常山郡太守还不如赶紧去认安禄山当干爹。”

    他命令既下,随行的士卒自然是遵照执行。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颜季明开了门。

    “这位可是颜兄?”

    李白正站在门口,对他拱拱手,意有讥讽道:“昨日颜兄曾说早先与我结交,那今晚不如由颜兄做东,你我二人好好叙旧?”

    “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今晚就得离开长安。”

    颜季明微笑道。

    “啊这......”

    “不过么,李兄如果愿意跟我走的话,倒是可以在路上好好谈谈。”

    跟你走?凭什么?

    李白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啪!

    恰好这时,颜季明袖子里掉下一块印信,李白下意识望过去,见是一方太守印。

    “让李兄见笑了,这东西太沉了。陈温,快把这东西放进包裹里。”

    李白微微撇嘴,道:“太守么,某又不是没见过...”

    啪!

    颜季明袖子一动,又掉下一块印信,上面刻着“户部侍郎”的字迹。

    “唉,抱歉抱歉,这东西是朝廷封赏家父的,我一时忘了收好,顺手就带回来了。”

    李白喉头滚动一下,心里觉得颜季明这是在拿官职吸引自己,有些不高兴道:“颜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

    啪!

    又是一块“河北招讨使”的印信。

    招讨使并非常设职位,但是握印信之人,往往地方大权也同样在握,一言可以决定地方赏罚升降。

    李白一言不发。

    颜季明漫不经心道:

    “常山郡没有叛军,不过倒是有些名山古迹,不知道李兄肯不肯赏个脸,过来玩玩?不用担心车马,你和你夫人跟在我的队伍中就行了。”

    “这...”李白迟疑片刻,缓缓道:“名山古迹,我是喜欢的。”

    “太守,那位李公子可是什么贤才?”

    陈温骑马跟在颜季明身边,低声问道。

    “什么贤才。”

    颜季明笑起来:“我就是跟他交个朋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