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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作死的劲儿

    “李兄。”

    “太白?”

    “李太白。”

    李白看了颜季明一眼,一边伸手去拿酒壶,一边不耐烦地低声道:

    “何事?”

    李白清醒的时候,对颜季明还有些恭敬,但随着几口酒下肚,就不想鸟颜季明了。

    他持续两个月的小吏工作结束了。

    虽然辛苦,但做事的时候,他亲眼看见自己帮到了百姓,心里也有满足感。

    然后就是被颜季明召了回来。

    回来第一天,还没顾得上歇息,就又被拉过来喝酒。

    喝就喝吧,你提到喝酒我就不困了。

    但是,

    妈的。

    你颜季明能要点脸吗?

    “不是,我把事情再说一遍。”

    “声音小一点。”

    李白咳嗽一声,压低了嗓子。

    “你让咱们坐一圈喝酒。”

    “对。”

    “你教我们行酒令,一人写一首诗,写不出来就罚酒。”

    “对。”

    “但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替你写?”

    “我写不出来啊。”

    颜季明理直气壮。

    “娘的,你让我坐你身边就是为了这个?”李白气的又灌了一口酒。

    两人低声说话没被人听见。

    外面,琴声缠绵。

    弹琴的女子坐在屏风后。

    酒令已经行到了刘客奴那儿,这粗坯也是豪爽,编不出来诗就直接喝酒。

    在场的人也都明白颜季明是有意让他们互相认识结交,彼此刚开始都带着点刻意。

    现在是晚上,再加上这儿的环境,眼前觥筹交错,还有貌美官妓作陪,众人不禁都有些醉意了,说话也亲近了不少。

    “下一个是谁了?”

    负责行酒令的歌姬故意笑道。

    她偷偷瞅着那个俊俏公子哥已经好久了。

    这边,颜季明终于和李白达成了交易。

    “放心,要是写不出来,我就把这壶酒都喝了。”

    “跟我搁这骗吃骗喝是吧?”

    “......”李白。

    他小声骂了一句。

    “我先说我的,再教你。”

    他是真不明白,颜季明又不喜欢多喝酒,又不会写诗,为什么偏要自取其辱地让大家围一圈行这个酒令。

    李白站起来了。

    这人的才名,崔祐甫和李萼都是知道的,眼里带着些期待。

    李白倒是不怕这样的场面,念了几句,在场的文官,不仅有李萼、崔祐甫,还有曹得意,以及几个在颜季明手下做事且极为忠心的官员,同时也有两名同样是对颜季明忠诚的偏将。

    前面那些人都读了不少书,也听得出来其中的好,再加上这人被太守拉着坐一块,必然是看重之意,于是随着李白念完,当即夸赞声不绝。

    然后,众人期待的目光开始往李白身旁移去。

    这才是重头戏。

    崔祐甫对声旁的李萼低声道:

    “太守治理地方或许可以,要说到诗赋一道,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颜季明本就只是占据了原身的身子和大半记忆,也用不着抄诗去替自己扬名,本身确实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崔祐甫跟他谈到这方面,颜季明往往就不知道说什么,因此崔祐甫明白颜季明不懂这个,便等着起哄罚他的酒。

    虽说颜季明现在是自个上官,但自个可是出身博陵崔氏,跟你开个玩笑又有啥大不了的。再说了,这规矩本就是你自个在喝酒前就说好了的。

    “待会你喊大声点让他罚酒,免得太守他装听不到。”

    李萼点点头。

    “你跟我一起喊。”

    “可。”

    颜季明不用站,他看众人都望着自己,笑道:

    “作诗用的是什么题目?”

    “便是以太平为题,不拘格律。”

    崔祐甫回答一句,又戏谑道:

    “若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您喝半盅就好了。”

    颜季明皱眉不语,似乎在沉思。

    旁边的李白似乎是喝醉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颜季明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诗。

    念了两句,他似乎是有些感慨,又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念。

    一首诗成。

    满座皆惊。

    李白的诗作,

    古今后人可以有无数种理解。

    但无论怎么说,都不会说不好。

    崔祐甫愣了一会儿,觉得这首诗有些不对劲。

    特么的怎么一股“白”味儿?

    “太守虽然作出诗了,但不如再喝口酒,给大家助兴如何?”

    他硬着头皮建议道。

    曹得意愕然看来,刘客奴憨憨一笑,几个文官默不作声,两名偏将装作正在倒酒。

    李萼摇摇头,道:

    “崔兄着急什么,既然说出了诗,便是过去了。”

    你?

    崔祐甫赶紧赔笑,坐下后对李萼怒目相视。

    李萼也不害怕,低声道:

    “用太守的话说,

    那就是,

    你瞧瞧你那作死的劲儿。”

    酒宴结束,宾客尽欢。

    有几个喝醉过去的,颜季明派人将他们送回家中了。

    还清醒着的几个,则是要求在这儿留宿。

    颜季明站在走廊外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香粉味儿,转头一看,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抱琴走了出来。

    “贵人?”

    那女子脸色苍白,有些抱不动琴,走两步就要歇一下,看见颜季明望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道:

    “贵人方才所作的诗,当真是上等佳作,奴好生佩服。”

    “随手之作罢了。”

    颜季明打量起这个女子。

    她面容貌美,身段极尽妩媚,一颦一笑间,便是风情万种。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何还要留在这?我记得太守府曾有过命令,准许官中出钱财,所有官妓可自行领取钱财离去,怎么不拿着钱去寻个好人家?”

    颜季明问道。

    “奴自幼被爷娘卖入官中,又身染顽疾,受不得路途之苦,除了这儿,再无安身之处,也不愿另寻他处。”

    女子笑道:

    “贵人可认识常山太守么?”

    “熟悉得很啊。”

    “果真?”

    女子眼睛一亮。

    “骗你玩的。”

    女子嘟起嘴,有些娇憨姿态。

    说话间的功夫,走廊那头有两名女人寻过来,唤着女子的名字,女子连忙答应一声,对着颜季明躬身告辞。

    “你也叫江采萍...”

    颜季明笑了声,回头看见薛嵩。

    “太守,夜深风大,您把这身衣服披上吧,莫要着凉了。”

    喝酒的时候,薛嵩其实也在,颜季明让他也一同入座,但薛嵩也不张扬,而是用了化名,假装自己是军中的一名偏将。

    “你的家世,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要显赫,为什么刚才不说你的名字?”

    “家父耻辱尚未洗雪,末将不愿说出姓名。”

    颜季明顿了顿,道:

    “我会让你重新光宗耀祖的。”

    “末将,愿为太守效死!”

    “行了,带我回太守府吧,也该回去歇息了。”

    这儿也有备好的车马,马夫正倚在门外打盹,被喊起来替颜季明驾车。

    “夜深了,还扰了你的清梦,倒是抱歉了。”

    颜季明笑道。

    “贵人可莫要这么说。”

    马夫连忙道: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但这儿是常山,小人心甘情愿为常山这儿做官的贵人们做牛做马。”

    他一边朝马厩走去,一边道:

    “这儿的官差做事越来越好了,也都是给咱百姓切实做事的,您瞧瞧其他地方,哪有咱常山这样的清明吏治?”

    “你也知道吏治这个词儿?”

    “可不,小人家的孩儿就在常山学舍内读书,小人从他嘴里听到了这个,也就顺嘴学来了。”马夫笑道:

    “得亏是那位做了咱们太守啊,要是没他,小人没这份马夫的差事做,小人的孩儿现在还得在烂泥里打滚,哪能有机会去学圣人书?

    要是见了他,小人当真得给他磕几个响头!”

    颜季明从没有像今晚这样笑的次数这么多。

    “呵,他啊,又不是好人,做事无非是......”

    马夫停下脚步,脸上神情有些紧绷起来。

    “贵人,您这么说话可就不好了。

    太守做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好事,小人出身低贱,但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要他对咱好就行,管他太守老人家心里到底想什么呢?”

    “得,是我说错了,你去牵马吧。”

    “小人这就去。”

    薛嵩刚才去了门外一趟,这时候小步跑进来。

    “怎么了?”

    “您那位来了。”

    薛嵩咳了一声。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帘子掀开,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李十三娘的脸。

    她盯着颜季明,道:

    “妾担心夜深了,三郎你不好走路,就差家里马夫过来接你。”

    颜季明讪讪一笑。

    虽说这儿是大唐,但他忽然有种丈夫出去吃快餐,出门就发现妻子正站在外面等他的感觉。

    不是说古代都对女子约束的很严吗?

    这么晚了,自己那位岳父,还让她出来做什么?

    见颜季明迟迟没有动身,李十三娘直接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给颜季明披上,嘴里絮叨着。

    “夜深了,莫要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