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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碧丘上

    今天练气堂的学生放假了,但是徐直方三个并没有放假,因为晚上还有俞帘给他们安排的功课时间,这是典型的开小灶。当来接邹允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表示完全接受,并且乐意之至,于是这位小朋友便只剩下一脸的沮丧了。

    徐直方趁着没人的时候问她:“老师,班长三个月轮值一次,我也是这样吗?”

    “你觉得呢?”

    “不知道。”徐直方摇了摇头。

    “那你就一直做这个第二名班长吧。”

    “为什么?”

    “嘿,老师喜欢你呗。”

    “为什么?”

    “总不能什么都轮着来。”

    徐直方还想问为什么‘不能什么都轮着来’,俞帘制止了他的提问:“写功课去。”

    徐直方清楚,自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前同学们都是这个行走那个行走,自己却没个‘一官半职’,总是匹配不上自己的人设。从小到大就是爹妈宝贝、长辈疼爱,典型的乖孩子,如此的落差令他难以接受。俞老师这样富有深意的安排,他非常受用。

    晚课显得很无聊,因为俞老师忙着看书不跟他们玩,而她不玩,三个小的就没得玩。功课完成的很快,都是抄抄写写,消磨时间而已。后面的时间,按照俞老师的吩咐是温习和预习,可是这种活动哪里能管的住孩子们,没几下就上下眼皮打架,只想睡觉了。

    熬到下课,邹允被他家里人接走,徐直方也被他的姐姐带走了。

    这位姐姐名唤徐贞珂,和徐圭一样,亲戚关系已经比较疏远,只是因为相互往来频繁,才有今日之情真意切。她今年已经快五十,但因为辈分小,成了徐直方的姐姐。

    俞帘和她也很熟悉,她来的时候,相当亲昵的挽着俞老师的胳膊问:“我这个小弟弟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有,这孩子乖巧懂事,都不用怎么操心的,早上起来还会自己叠被子。”

    姐姐笑着拉过徐直方,给他理了理头发,对俞帘说:“我带他去我那住,他父母都不在禹京,找家长的事情可以找我。”

    “好,”俞帘点头,又对徐直方说,“要乖哦。”

    徐直方心里直发毛,这句话有些太奶了,就像对一个两三岁孩子说话的语气,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么小的小孩子了。不过念及这两位是年近半百的妇人,便也理解了,大概在她们常年寂寞、身侧只有青灯的岁月里,没那么多人情世故。

    刘迁先是送走了邹允,现在又目送徐直方,他有些黯然,挥手告别却无言语。俞帘的手忽然从后面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轻轻的搂住他的脑袋,对他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会,你也有你自己的,自成方圆。去洗漱一下,我带你去找张老师,明天你和他过。”

    “张惠钦老师吗?”

    “对。”

    “哦,好。”刘迁放下情绪,点头应好,转身进屋。

    且说徐直方,他坐在徐贞珂的飞行灵舟上,行在月色下有些恐惧,低处的山谷似乎有种来自深渊的凝视,如果它要吞噬自己,那就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毁灭力量;而侧边高大的山峰,又恍如巨大威严的神明,正怒目圆争的盯着自己,随时都可能挥下手里的降魔杵。

    灵舟内一片明亮,如果黑暗中有视线,此必是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

    “直方,你害怕吗?”姐姐对他说。

    “不怕。”

    “真的?”

    “真的。”徐直方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你不害怕,姐姐都害怕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黑了点嘛。”徐直方装着不以为意,挥了挥手,但是这一下他真的不那么害怕了。

    两人一路直飞,在子时之前到了徐贞柯的住处,这是一处平缓的山坡地带,面积有上百倾。借着地势有十几座院子错落有致的散布其中,各处院子之间还修有半丈宽的蜿蜒小道。等到将要落地的高度,徐直方才看清楚这整片的山坡都种植各种各样的灵草、灵药,他忽然反应过来,徐贞珂是天姥山丹道会的成员。

    “已经很晚了,你先去休息,明天再带你逛逛,你的丹道老师朱敏也住在这里,可以看看她。”徐贞珂带着徐直方到自己的住所,地方比俞帘住处要大上不少,三座一层的房子,和大门形成一个半包围结构。每个房子又分成好几个屋子,徐直方从外面往里看,能看出是堆放各种药材的地方,还有个炼丹房。

    徐贞珂领他进了一间屋子,这里面积不大,一张塌、一张桌、两张凳子,床榻挨着墙壁,上面挂一个“静”字的墨迹。

    “早点睡觉,我明早来叫你。”徐贞珂说,“不会害怕吧?”

    “不怕。”

    “好,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徐贞柯说。

    姐姐走了,徐直方兀自在桌子旁坐下,忽然的安静袭进了他的心灵,俞帘的房子还没来得及熟悉,又住进这里。父母的声音和样子还历历在目,却又远去了。徐直方希望自己心里生出思念和难过的情绪,但是并没有,一切都似乎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性格感到害怕。他没有感受到不适、难以适应,仿佛父母撇下自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己才十二岁,自己不是应该感到恐惧害怕吗?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着不远处的桌子,掌心作爪状,白色的雷电在其中闪动,中心处更是凝成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雷球,整个房间都在这雷电的光芒下闪烁。他长舒一口气之后,才顺去这缕毁灭暴躁的情绪。

    由于晚上睡得很晚,多日的疲倦便在这个夜晚想要彻底的得到安抚,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徐直方也没有起来。他觉得很困,眼睛都睁不开,筋骨也没有力气。他睡得很熟,一直睡、一直睡,朦胧中好像知道睡得很迟了,但是无人打扰,便得以安睡,毕竟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很难产生让他不能安睡的压力的。

    日进午时,徐贞珂悄悄的走进来,她温柔的抚摸徐直方的额头和脸蛋。阳光透过窗户也融进了他们的世界,徐直方慵懒的醒过来,他透过姐姐的眼神,似乎找到了身心得以蔚籍的港湾。他爬进她的怀里,闷声不响,好一会儿才叫声:“姐姐。”

    “直方,真是苦了你。”她亦感慨,只是不多作感慨,“饿了吗?我煮了粥。”

    徐直方打着哈欠起床,徐贞珂嗅着他没有漱口的口气,不知为何的笑了,倍显仁爱慈祥。

    吃饱喝足,已过了正午。天姥山虽然没有纸醉金迷之处,但险峰绝境、幽谷神潭绝不缺少,风景绮丽之处更是数不胜数。明天徐直方还要上学,徐贞珂做过带他去风景胜地玩一玩的想法,但是有些来不及,便只在住处外面的这片山坡闲逛。

    此处土木二灵气非常浓郁,渐近山坡下方还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注入从勿用广场前面趟过的剡溪,那里的水灵气特别旺盛。

    徐贞珂说这片山坡叫做碧丘,是她刚来天姥山的时候修的,归丹道会处理安排。现在这里住着七十二位丹道会筑基期成员,各自管理各自的药园。

    简而言之,这里的人都是种地务农的,只不过作物是这些富有灵气的植物。

    半道上遇到了老师朱敏,她正带着她的两个练气期学生在地里忙活,不是练气堂的学生,而是丹道会旗下的练气弟子。

    徐直方当然得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然后寒暄了几句,朱敏递过来几颗果子,徐直方不认得,但是收下了。再后来姐姐就带着他去下一个地方。

    咬一口果子,甜美好吃的程度刷新了徐直方对于好吃的印象,而且体内的灵气忽然灵动的翻滚了一番,似乎有点修为上的精进,他问:“姐姐,这叫什么?好好吃,你也吃。”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徐贞珂说,“这是木津果,是不是特别甜?”

    “嗯,”徐直方点头,“而且体内的法力也被它搅动了,好舒服。”

    “这东西市面上很少,都是有市无价的。吃多了对自身修为很有好处,就是五灵根之辈吃多了也能进阶练气四五层。”

    “那我吃多了岂不是很快就筑基了?”

    徐贞珂弹了他的脑袋,严厉说:“小东西不要妄想,这很危险。你已经是雷属性的变异灵根,资质不弱于五行单一灵根,筑基乃至金丹对你都没什么问题,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吃再多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用,它只是个小果子而已,效用就这么大。而且吃多了,修为不是自己修炼的来了,根基薄弱,反而破坏身体。你爸爸妈妈没给你吃,就是这个道理。”

    “哦。”

    “那还有两颗,我带回去给邹允和刘迁吃,尝尝鲜也好。”

    徐贞珂又笑了:“好东西一起分享,你倒是很会做人。”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徐直方在姐姐家里吃了饭。离去时姐姐给他塞了好几斤水果,都是很普通的苹果、梨之类的,存粹是好吃和补充维生素。

    然后徐贞珂送他回了俞帘处,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许离开天姥山,就是离开练气堂的地界,你也要事先告知我和俞老师,免得我们担心,知道吗?”

    “知道啦。”

    徐贞珂看了看俞帘的院子说:“你老师好像还没有回来,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

    “嗯,姐姐再见。”徐直方回去了,看到邹允和刘迁两个,三个人嘻嘻哈哈的很快玩在了一起。徐直方带了水果,邹允也有不少好吃的,他们问刘迁今天怎么过的。

    他说:“别提了,俞老师带我去找张老师,张老师那地方看着挺好玩的,可是就他自己一个人,我无聊死了。俞老师说是带我去,我看实际上是她自己想去,全程和张老师说个没完。我觉得他们在谈恋爱。”

    “什么!谈恋爱。”邹允顿时起劲了,连忙问细节,可是刘迁有所不出个所以然,三个小鬼就在那里瞎掰。

    却说徐贞珂飞在空中,想着徐翕明和季雨亭二人做事素来井然有序、斐然有章,这次怎么会突然把孩子送进天姥山,自己却跑了?这事透着诡异,不符合他们的一般形象。徐直方、他爸爸、和他爷爷都是单传,得到祖父辈才有亲兄弟,他的亲祖父死了,有一位祖叔倒是还健在。可是这位祖叔是元婴期的存在,别说禹京,人在不在禹州道都不好说,根本照顾不到徐直方。

    那么这个几乎只有徐家庞大家族背景的孩子,为什么突然的被父母抛弃?他的爷爷尚在闭关,三五年出不来,他的父母为什么这么着急?

    徐贞珂觉得他父母把他送进天姥山,实际上就是给徐直方找一个新的庇护,毕竟在山里,无论是执教宫的那位,还是金丹期的各位徐家修士,包括筑基期的自己和徐圭,都可以照顾这个孩子。

    那么他们自己呢?他们去哪里了?她不信他们会丢下自己的孩子。

    徐贞珂调转方向,直奔徐圭所在。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徐圭的住所不是地面建筑,而是一处洞府,照明靠夜明珠。

    “徐直方的父母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什么奇怪?”

    “他们是会抛弃自己孩子跑去度蜜月的人?”

    徐圭沉吟:“你这么说确实有点不像话,按照他们的性子,也不像我们这种无牵无挂、没心没肺、不负责任的人啊。”

    “那是你,不是我。”

    “那你干嘛不找个男人嫁了?”

    “关你屁事!”徐贞珂碎道,“别打岔,说徐翕明呢。”

    “你觉得这里头有事,有阴谋?”

    “平日里就你疑神疑鬼,脑袋一团浆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咱们这位叔叔,二十年前进阶筑基后期,然后入世任职,期间生下的徐直方,官至禹京衙门筑基期执事,平日里督办禹京东北角的大小坊市,是下任令尹衙门行走的热门人选,他和婶婶都是执教宫那位点过名的徐家好后生。我说的没错吧?”

    “你有话直说,别绕弯子。”徐贞珂说道。

    “季雨亭,玄都门弟子,扯远了都能和道德山有关系。这样两位人物,说有阴谋对他们不利,是比较难发生的,毕竟有很多力量在有意无意的维护。”

    “那他们去哪里了?”

    “嘿嘿,”徐圭笑了笑,他说,“不瞒你说,你可不要说出去,最近禹京城里,消失的筑基后期修士,像徐翕明、季雨亭这样的,不下三百。”

    “什么情况?”

    “朝廷可能有大动作,至少是禹京令尹方面。而令尹大人想要有所作为,很难不去争取咱们在执教宫那边的老祖宗,那么这样一来,徐翕明的消失似乎有所解释了。而徐直方趁着练气堂招生的机会进入天姥山,直接就住进了俞帘的屋子。”

    “俞帘跟张惠钦是什么关系不用我多说,而张惠钦是山里筑基期的翘楚,那些金丹期前辈想要有什么动作,他绝对是马前卒。”

    徐贞珂说:“你认为是令尹大人有事情和执教宫采取了合作态势,然后秘密调用徐翕明夫妇,而徐直方则通过天姥山来照顾,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徐圭直言道:“近年来天姥山和令尹衙门的大规模合作事件,就只有导致前阵子渌水泛滥的建阵事件。”

    “俞帘那里还住着一个被洪水淹死了父母的孩子!”徐贞珂说,“你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