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莫不是妖？

    “这莫不是个妖吧？怎么打都不哭，要不叫你家男人赶紧扔去后山吧？”

    她人间的娘虚弱的撑着床沿想坐起来，试了几次，终是无力的躺下：“张婆，你不要瞎说，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不就是不会哭嘛，没准这孩子反应慢。”

    “哇”的一声，洪亮的哭声响彻竹屋。

    不就是哭嘛，早说嘛。这是花酒酒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哭，就当是给这个人间娘亲一点面子。

    竹屋外插着双手焦急等待的汉子闻声推开竹门：“桂花，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女人虚弱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羞涩：“大壮，是个女娃。”

    “不打紧，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男人瞅着自己媳妇，笑的一脸憨厚。

    院子里有人喊：“张婆，你搞好了没？江家娘子也要生啦，你快过去看看。”

    “诶，来了来了。”

    女人示意男人去取墙角准备好的猪蹄髈和半框鸡蛋。张稳婆瞄一眼女人枕头边襁褓中的女娃。女娃已停止哭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也在瞧她。张稳婆瞅着这孩子讨喜又水灵，伸手想在她小脸上再掐一把。只见停在半空中的手抖了抖，襁褓中的女娃用着口型对她说：你敢再掐我试试?

    “妖…妖怪啊！”张稳婆夺门而出，跑到院子时绊了一跤，碰倒了院子里晒着的茶叶，惊起满院的鸡飞狗跳。

    男人在身后喊：“张婆，你的猪蹄……”

    很久之后花酒酒才知道，那天，江家的小儿子差点憋死在娘肚子里，只因那天张稳婆的手抖的太厉害。要不是江家娘子已经不是头胎了，多少有些经验，一个用力，江家那小儿子自己就滚出来了。

    花酒酒人间的爹叫花大壮，是普缘山上普缘观的一名厨子。她娘亲叫王桂花，是镇上长仙酒楼王掌柜的大女儿。所以她爹原本不是普缘观的厨子，是长仙酒楼的厨子。她爹带着她娘私奔到普缘山那会儿，山脚的桂花林郁郁葱葱，满树金黄的桂花串挂满枝头，一阵风吹过，满山满谷飘着桂花的香气。于是，她爹便在这里盖了三间竹屋，屋前的竹院圈了三颗桂花树。

    又是一年八九月份的天气，娘亲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石凳上，把酒酒围在石凳前的石桌上，手把手温柔的教着她练字。金黄色的花瓣飘落到还未晕干的笔墨上，纸上，桌上，也飘到树下两人的衣肩上，发丝里，落了一地的金黄。

    这一年，花酒酒六岁。

    花大壮提着从普缘观带回来的晚饭，呆呆的看着院子里他最爱的两个女子，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酒酒，明天随爹去山上吧。”

    “爹爹，作何要去山上？”酒酒放下手中的毛笔，掸了掸纸上不规矩的花瓣，抬起被风吹的红扑扑的脸蛋，稚嫩的声音问。

    “明天是山门五年一次收徒的日子，爹已经跟普彤长老打点好了，他答应收你做个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不用住在山门里，也不用每日修炼，女孩子家不用每天那么辛苦，我跟你娘也舍不得。”

    “爹爹，你这是许了他多少好吃的？”

    花大壮憨憨的笑着：“不多不多，爹就答应免费给他烤二十年五花肉。”

    什么普桐长老，听着就很普通。什么不用住宿还不用每日修炼，怕是收了人好处又不想好好干事吧？明明就是忽悠老实人，这个傻爹爹还乐呵乐呵的以为占了大便宜。

    花大壮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挠着后脑勺，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直视自家闺女。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不说话的时候总让他这个做爹的坐立难安，不知所措。

    花酒酒看着他越来越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