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血肉电厂
前往基地的路并不好走，不过这对于米雪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身为3级战士的她能够轻易地扯开拦路的藤蔓和枝条，遇到无法跨越的地形时她甚至能直接举着柯邻走过去。
“真是辛苦了，你感觉如何”柯邻掏出一块手帕，温和地为米雪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他们两人的角色现在看起来有些奇怪，柯邻像是一个病重的妻子，而米雪则是为了实现妻子最后的心愿而任劳任怨的丈夫。
“我感觉还不错，您指的是那一方面？”
“嗯……”柯邻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不紧不慢地说到，“我指的是身体，嗯……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欸？”她已获得看着自己的父亲，原地转了几圈，“我感觉挺好的，力量增强了，协调性也很好，我挺高兴的。嗯，挺高兴的。”
“不！”柯邻摇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般来说得到新身体的人都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比如说不小心捏碎什么，或者平衡性方面的问题。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没有啊！”女孩露出明媚且灿烂的笑容，她将手放到柯邻面前，灵活地舒张了几下，“很灵活啊！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柯邻轻笑，没有将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嗯，看见你这样我也很高兴。”
米雪羞涩地笑了笑，她喜欢这种被人夸奖的感觉，特别是这种夸奖来自于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我没事的，父亲。您饿了吗？要不要吃一些干粮？”
“你先吃吧！我不是很饿。”柯邻摇摇头，拒绝了米雪的好意。他转头看向黝黑的深夜，温暖而明亮的篝火能够驱散黑暗，却不能驱散柯邻心中的不安。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次的旅途并不会非常顺利。米雪能够适应自己的身体，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这份对力量的熟悉肯定不是来源于“米雪”的。能够这样熟悉自己力量的只可能是那份来自玛莎的记忆。
‘无论是从表现还是态度来看，米雪都不像是一开始遇到的那样。或许正如她所言，她也不能分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也许从一开始玛莎就占据了这个身体的主导地位，她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塑了战士的身躯，并将米雪的记忆套在自己的身份上。’
柯邻叹息一声，灵魂和意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于深奥了。
“今天夜里我来守夜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麻烦你呢。”柯邻回头看向米雪，饿坏了的姑娘正在小口小口地吞食着手中的干粮，她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兔子那样进食着。看见柯邻回头看向自己，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她确实是累坏了，推着柯邻赶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即便是对于她这样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人来说，带着一个残疾人跋山涉水也是相当吃力的。
所以合理的进食和休息是必要，特别是对于她这样的战士而言。毕竟身体是战士吃饭的本钱，他们可不是能够连接魔网的施法者，即便一声残废，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了，还能呼风唤雨，改天换日。
战士作为传统奇幻作品中最多，最常见，也最没有逼格的职业，一向以刚正朴实（毫无特点）著称。他们既不能使用强大的法术，也没有沟通自然的能力，甚至因为常年打熬身体和武艺，在其他才能上也有所欠缺。
他们所仰赖的，只有精湛的武艺和强健的体魄。
但命运并不公平，即便战士付出的努力并不比其他人要少，他们的收获却往往不尽如人意。无数强大的战士最终的结局就是冲锋路上的一具尸体，向死而生，或许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好的，父亲。”米雪轻声承诺，然后继续自己小而短促的进食节奏。柯邻注视着她，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满足感，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是我的女儿，你看看多棒啊！不对！这是我的女儿，你不能看。’
总之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心理，炫耀和独占的欲望交错在一起，构建出一种复杂的成就感。‘我这算不算是巧取豪夺？没有付出养育子女的艰辛，就提前品尝到了成功的快乐？’柯邻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了。
他应该是一个冰冷残酷的死灵法师，以追求知识和力量为目的，以永生和时间为辅助，摒弃一切情感，高坐于尸骸堆砌的王座之上，漠视众人的挣扎。
可他这样算是怎么回事？这种忸怩作态，压抑着情感不敢释放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一句“父亲”就让他抛弃了作为死灵法师的坚持了吗？
看着米雪的容颜，柯邻心中叹息一声，他实在不愿意打破这份温情，他在心中小小地告诫自己，‘算了！就先这样吧！或许等到她离开了，我会好起来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们再次踏上了前往OA公司基地的旅程。这场旅程在十天之后迎来了终点，柯邻和米雪终于走完了这段漫长而曲折的路。当他们看见废墟之中爬满了植物的OA公司logo时，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为自己的成功而庆贺。
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便进入基地之中。封闭的大门依旧在工作着，但柯邻用暴力且直接的手段打开了它。
“真是惊人的力量，父亲！您的魔法实在是太神奇了！”米雪看着腐朽的金属大门，暗绿色的法术灵光已经散去，但法术造成的破坏依旧存留了下来。负能量不仅能够侵蚀生命，在技艺足够的法师手中，它同样能摧毁金属，湮灭不朽。
柯邻只是点点头，“保持注意力！小雪。我感觉这里很危险。”
事实证明，柯邻的预感总是准确的，在他们进入基地之后，远在白洲的OA公司执行官维诺尔就得知了乌安市南方的基地被人强行闯入的事情。
“是，是柯邻！维诺尔大人！”尽管柯邻已经迅速地摧毁了监控，但OA公司的技术人员还是从最后的影像之中看见了他的模样。
“什么！”维诺尔大惊失色，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知道他所拥有的神奇力量。前任执行官就是死在柯邻手中。
维诺尔和前任执行官一直非常不对付，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对于病毒研究的方向就存在分歧。维诺尔主张的是战争机器的开发，而前任执行官则是支持人体潜力的开发。
由此在东方的基地上报发现了能够使用火焰的半感染者之后，前任执行官立刻带领精英研究团队前往当地测试。
这个诡异的半感染者的出现对于维诺尔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再次之前，他一直在用虚妄和徒劳来形容人体潜力开发的计划，而柯邻的出现直接让他所有的攻击手段都变得苍白无力。
但是维诺尔并没有消沉太久，仅仅在一天之后，他就收到了前任执行官和所有随行人员悉数暴毙的好消息。
按理来说，执行官的死应该引发很大的动乱才对，但是维诺尔却瞄准了前任执行官突然暴毙和他的亲信都死去的时机，迅速发难，逼迫董事会将执行官的位置交给自己。
由此OA公司失去了追捕柯邻的最佳时机。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维诺尔一边向董事会承诺会尽快抓到柯邻，另一边则将当时追捕柯邻的马丁小队秘密处死。
至此，OA公司彻底失去了追捕柯邻的能力。而维诺尔在上位之后醉心于战争机器的研究，不愿意去理会这件事。整件事情对于维诺尔来说都是利好的，他干掉了自己的竞争对手，顺利登上了执行官的位置，掌控了OA公司的大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本奇怪的小册子丢掉了，不过一开始他们也没有从小册子里研究出什么东西，所以维诺尔也不是特别在意。
不过随着他在执行官这个位置上呆的越来越久，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之后，他的心态也渐渐发生变化。在他还是一个执行官备选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地壮大公司，那时候消灭其他人类势力，让OA公司独霸地球是他最大的目标，因此战争机器是他的首选。
但是在他成为执行官之后，他意识到如果这个公司的领导者不是自己，那么它再怎么强大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开始理解前任执行官和董事会那些老不死的想法了。
于是在战争机器的项目有所进展的时候，他叫停了这个项目，不再继续深入研究，只是将目前的成果尽快转换为实力，命令所有研究人员开始着力于开发人体潜能的研究。
这时候柯邻就变得无比重要了，但是维诺尔和大多数人都认为，柯邻已经死于病毒爆发，而且监视着乌安市的卫星也没有发现柯邻的踪迹。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乌安市的实验室被人启动之后，柯邻又出现在了乌安市附近的基地里，这是否代表着什么信号？
维诺尔蹙起眉头，“我们之前派出的部队到哪里了？”他所指的正是为了处理实验室问题而派出的人员，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这些部队携带了不少重型火力，其中不乏从崩溃的白洲国家的军事基地里得到的装备。在战斗力惊人的同时，需要的补给也很夸张，所以他们的移动速度很慢。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维诺尔对这次事件的重视，不惜血本也要彻底解决。
“他们还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太慢了！”维诺尔皱起眉头，这样下去等到基地被柯邻掀翻了，他们都还没有赶到，“让快速机动部队脱离队伍先行一步！剩余的人按照既定计划继续前进！就这样执行吧！”
“遵命，维诺尔大人！”
随着维诺尔命令的下达，数架直升机脱离了正在修整的大军，朝着乌安市南方的基地飞去。
而此时柯邻和米雪则已经深入了基地内部。和乌安市的实验室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员在撤离时并没有销毁任何东西，或许在他们心中，这座基地的安保条件很高，所以他们不认为会有人能够进入这里，因此他们就像是暂时离开一样只是简单地锁了个门。
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原地，整个基地都陷入了沉睡，只有电力系统在维持最低限度的供能。柯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几罐密封的蓝色末日病毒原液。
他露出兴奋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末日病毒原液，之前他能够得到的都是从僵尸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混杂了大量杂质的体液。
“这是末日病毒，父亲！”米雪注意到柯邻的神色，略显担忧地提醒到。虽然她很清楚病毒对于柯邻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万一呢？
然而柯邻摇摇头，“这是神话残余，小雪。你脑海中的玛莎就来源于此。它是进化的力量，是过往辉煌的残余，我们只需要找到承载它的方法，就可以得到他们的遗产。”
‘但我注定是得不到了！’想到自己的情况，柯邻微微叹息。他找来一个金属箱子，将所有的病毒原液放入其中，准备离开时带走。
他们继续深入，这座基地的电力系统还在运作着，暗蓝色的灯关发出晦暗的光芒。
“我记得乌安市南边是有一个水电站，不过没有人维护，应该早就停止运转了。那么这座基地的电力又是依靠什么供应的呢？”柯邻看着闪烁着微光的庞大运算阵列，心中疑窦丛生。不过他很快就不需要疑惑了。
当他们抵达实验室的深处时，柯邻看见了一个巨大生物发电核心。这个发电核心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光是它的身躯就占据了整个屋子的大部分空间。
“真是令人惊叹的工程！但这是新造的。”柯邻一边赞叹着眼前的宏伟工程，一边抚摸着它冰凉的透明外壳，十分肯定的说到。
在起到保护作用的外壳的内部，一座巨大的血肉发电核心正在运作，数以千计的僵尸在其中溶解，粉碎，他们就像柴火一样作为燃料，为这个发电核心提供原材料，而位于发电核心顶端的通道还在源源不断地将僵尸丢下来。
“天哪！这里到底有多少僵尸？”米雪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血肉和钢铁冰冷且残酷地交融在一切，构建出一副充满了赛博朋克气息的野蛮画卷。
柯邻的关注点和米雪并不一样，他不是很在意僵尸的数目或者是死相。
“充满天才想法的创意！不是吗？”柯邻赞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虽然很残忍，但对于人类来说，不失为一种处理僵尸的好方法。这座血肉熔炉吞噬的僵尸，会为数以千计的家庭提供清洁能源。”
‘如果还有这样的家庭的话。’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但是他们曾经都是人类！父亲。”米雪罕见地反对柯邻，她的声音低沉且失落，“这和拿活人发电有什么不同？这和残暴的***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僵尸，就可以肆意的侮辱他们的尸体？那我们的道德和良知又位于何地？”
“***？”柯邻有些疑惑，他并不清楚这个词语对米雪的意义，他的世界并没有经历过那种残酷的恶魔所带来的阴影和恐惧。
但他明白米雪的意思。她能够接受杀死僵尸的行为，但对于利用他们的尸体来做各种事情她难以忍受。米雪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这些僵尸，而是这种将僵尸从人类身份割离的行为——如果我们像给僵尸打上非人的标签一样给其他人打上标签，是不是也能用对待僵尸的方式对待他们呢？
不得不说，这种思想在柯邻看来有些迂腐甚至愚蠢，这都已经是人类灭亡的边缘了，还在乎这种东西干什么？
柯邻不清楚这种态度是来自于面包师傅的女儿，还是金融行业的白领，又或者两者融合之后的意识，不过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被这个便宜女儿所厌恶了。
“或许吧！但他们终究是要死的，米雪。如果我们不够强大，不够残忍，我们最终也会死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到，“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父女，但是你既然叫了我一声父亲，那么我想我也有资格，有义务教你一些事情。小雪，你要记住，人的善良虽然是很珍贵的财富，但是你的善良不一定会得到回报。你可以一直善良，但千万不要忘记残忍，这是你赖以生存的手段。”
“父亲，您不明白我的意思！”米雪感到很难堪，柯邻对于“***”的冷漠让她意识到文化和世界的隔阂是真是存在的。柯邻的世界里没有发生过血腥残酷的世界大战，也没有出现过惨绝人寰的超级大屠杀，因此他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很正常。
但是……
“好了！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或许我也需要。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聊，好吗？”柯邻带着失落的米雪离开了这座血肉发电核心。
“我们应该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这里有很多珍贵的资料，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整理。”他对着米雪说到，“另外，我感觉最近可能会有OA公司的人找上门来，你应该好好武装一下自己。”
米雪的态度有些低沉，她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情难过。不过她并没有拒绝柯邻的建议，只是低声应诺，“如您所愿，父亲。”
“真是辛苦了，你感觉如何”柯邻掏出一块手帕，温和地为米雪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他们两人的角色现在看起来有些奇怪，柯邻像是一个病重的妻子，而米雪则是为了实现妻子最后的心愿而任劳任怨的丈夫。
“我感觉还不错，您指的是那一方面？”
“嗯……”柯邻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不紧不慢地说到，“我指的是身体，嗯……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欸？”她已获得看着自己的父亲，原地转了几圈，“我感觉挺好的，力量增强了，协调性也很好，我挺高兴的。嗯，挺高兴的。”
“不！”柯邻摇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般来说得到新身体的人都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比如说不小心捏碎什么，或者平衡性方面的问题。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没有啊！”女孩露出明媚且灿烂的笑容，她将手放到柯邻面前，灵活地舒张了几下，“很灵活啊！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柯邻轻笑，没有将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嗯，看见你这样我也很高兴。”
米雪羞涩地笑了笑，她喜欢这种被人夸奖的感觉，特别是这种夸奖来自于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我没事的，父亲。您饿了吗？要不要吃一些干粮？”
“你先吃吧！我不是很饿。”柯邻摇摇头，拒绝了米雪的好意。他转头看向黝黑的深夜，温暖而明亮的篝火能够驱散黑暗，却不能驱散柯邻心中的不安。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次的旅途并不会非常顺利。米雪能够适应自己的身体，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这份对力量的熟悉肯定不是来源于“米雪”的。能够这样熟悉自己力量的只可能是那份来自玛莎的记忆。
‘无论是从表现还是态度来看，米雪都不像是一开始遇到的那样。或许正如她所言，她也不能分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也许从一开始玛莎就占据了这个身体的主导地位，她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塑了战士的身躯，并将米雪的记忆套在自己的身份上。’
柯邻叹息一声，灵魂和意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于深奥了。
“今天夜里我来守夜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麻烦你呢。”柯邻回头看向米雪，饿坏了的姑娘正在小口小口地吞食着手中的干粮，她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兔子那样进食着。看见柯邻回头看向自己，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她确实是累坏了，推着柯邻赶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即便是对于她这样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人来说，带着一个残疾人跋山涉水也是相当吃力的。
所以合理的进食和休息是必要，特别是对于她这样的战士而言。毕竟身体是战士吃饭的本钱，他们可不是能够连接魔网的施法者，即便一声残废，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了，还能呼风唤雨，改天换日。
战士作为传统奇幻作品中最多，最常见，也最没有逼格的职业，一向以刚正朴实（毫无特点）著称。他们既不能使用强大的法术，也没有沟通自然的能力，甚至因为常年打熬身体和武艺，在其他才能上也有所欠缺。
他们所仰赖的，只有精湛的武艺和强健的体魄。
但命运并不公平，即便战士付出的努力并不比其他人要少，他们的收获却往往不尽如人意。无数强大的战士最终的结局就是冲锋路上的一具尸体，向死而生，或许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好的，父亲。”米雪轻声承诺，然后继续自己小而短促的进食节奏。柯邻注视着她，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满足感，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是我的女儿，你看看多棒啊！不对！这是我的女儿，你不能看。’
总之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心理，炫耀和独占的欲望交错在一起，构建出一种复杂的成就感。‘我这算不算是巧取豪夺？没有付出养育子女的艰辛，就提前品尝到了成功的快乐？’柯邻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了。
他应该是一个冰冷残酷的死灵法师，以追求知识和力量为目的，以永生和时间为辅助，摒弃一切情感，高坐于尸骸堆砌的王座之上，漠视众人的挣扎。
可他这样算是怎么回事？这种忸怩作态，压抑着情感不敢释放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一句“父亲”就让他抛弃了作为死灵法师的坚持了吗？
看着米雪的容颜，柯邻心中叹息一声，他实在不愿意打破这份温情，他在心中小小地告诫自己，‘算了！就先这样吧！或许等到她离开了，我会好起来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们再次踏上了前往OA公司基地的旅程。这场旅程在十天之后迎来了终点，柯邻和米雪终于走完了这段漫长而曲折的路。当他们看见废墟之中爬满了植物的OA公司logo时，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为自己的成功而庆贺。
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便进入基地之中。封闭的大门依旧在工作着，但柯邻用暴力且直接的手段打开了它。
“真是惊人的力量，父亲！您的魔法实在是太神奇了！”米雪看着腐朽的金属大门，暗绿色的法术灵光已经散去，但法术造成的破坏依旧存留了下来。负能量不仅能够侵蚀生命，在技艺足够的法师手中，它同样能摧毁金属，湮灭不朽。
柯邻只是点点头，“保持注意力！小雪。我感觉这里很危险。”
事实证明，柯邻的预感总是准确的，在他们进入基地之后，远在白洲的OA公司执行官维诺尔就得知了乌安市南方的基地被人强行闯入的事情。
“是，是柯邻！维诺尔大人！”尽管柯邻已经迅速地摧毁了监控，但OA公司的技术人员还是从最后的影像之中看见了他的模样。
“什么！”维诺尔大惊失色，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知道他所拥有的神奇力量。前任执行官就是死在柯邻手中。
维诺尔和前任执行官一直非常不对付，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对于病毒研究的方向就存在分歧。维诺尔主张的是战争机器的开发，而前任执行官则是支持人体潜力的开发。
由此在东方的基地上报发现了能够使用火焰的半感染者之后，前任执行官立刻带领精英研究团队前往当地测试。
这个诡异的半感染者的出现对于维诺尔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再次之前，他一直在用虚妄和徒劳来形容人体潜力开发的计划，而柯邻的出现直接让他所有的攻击手段都变得苍白无力。
但是维诺尔并没有消沉太久，仅仅在一天之后，他就收到了前任执行官和所有随行人员悉数暴毙的好消息。
按理来说，执行官的死应该引发很大的动乱才对，但是维诺尔却瞄准了前任执行官突然暴毙和他的亲信都死去的时机，迅速发难，逼迫董事会将执行官的位置交给自己。
由此OA公司失去了追捕柯邻的最佳时机。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维诺尔一边向董事会承诺会尽快抓到柯邻，另一边则将当时追捕柯邻的马丁小队秘密处死。
至此，OA公司彻底失去了追捕柯邻的能力。而维诺尔在上位之后醉心于战争机器的研究，不愿意去理会这件事。整件事情对于维诺尔来说都是利好的，他干掉了自己的竞争对手，顺利登上了执行官的位置，掌控了OA公司的大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本奇怪的小册子丢掉了，不过一开始他们也没有从小册子里研究出什么东西，所以维诺尔也不是特别在意。
不过随着他在执行官这个位置上呆的越来越久，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之后，他的心态也渐渐发生变化。在他还是一个执行官备选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地壮大公司，那时候消灭其他人类势力，让OA公司独霸地球是他最大的目标，因此战争机器是他的首选。
但是在他成为执行官之后，他意识到如果这个公司的领导者不是自己，那么它再怎么强大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开始理解前任执行官和董事会那些老不死的想法了。
于是在战争机器的项目有所进展的时候，他叫停了这个项目，不再继续深入研究，只是将目前的成果尽快转换为实力，命令所有研究人员开始着力于开发人体潜能的研究。
这时候柯邻就变得无比重要了，但是维诺尔和大多数人都认为，柯邻已经死于病毒爆发，而且监视着乌安市的卫星也没有发现柯邻的踪迹。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乌安市的实验室被人启动之后，柯邻又出现在了乌安市附近的基地里，这是否代表着什么信号？
维诺尔蹙起眉头，“我们之前派出的部队到哪里了？”他所指的正是为了处理实验室问题而派出的人员，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这些部队携带了不少重型火力，其中不乏从崩溃的白洲国家的军事基地里得到的装备。在战斗力惊人的同时，需要的补给也很夸张，所以他们的移动速度很慢。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维诺尔对这次事件的重视，不惜血本也要彻底解决。
“他们还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太慢了！”维诺尔皱起眉头，这样下去等到基地被柯邻掀翻了，他们都还没有赶到，“让快速机动部队脱离队伍先行一步！剩余的人按照既定计划继续前进！就这样执行吧！”
“遵命，维诺尔大人！”
随着维诺尔命令的下达，数架直升机脱离了正在修整的大军，朝着乌安市南方的基地飞去。
而此时柯邻和米雪则已经深入了基地内部。和乌安市的实验室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员在撤离时并没有销毁任何东西，或许在他们心中，这座基地的安保条件很高，所以他们不认为会有人能够进入这里，因此他们就像是暂时离开一样只是简单地锁了个门。
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原地，整个基地都陷入了沉睡，只有电力系统在维持最低限度的供能。柯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几罐密封的蓝色末日病毒原液。
他露出兴奋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末日病毒原液，之前他能够得到的都是从僵尸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混杂了大量杂质的体液。
“这是末日病毒，父亲！”米雪注意到柯邻的神色，略显担忧地提醒到。虽然她很清楚病毒对于柯邻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万一呢？
然而柯邻摇摇头，“这是神话残余，小雪。你脑海中的玛莎就来源于此。它是进化的力量，是过往辉煌的残余，我们只需要找到承载它的方法，就可以得到他们的遗产。”
‘但我注定是得不到了！’想到自己的情况，柯邻微微叹息。他找来一个金属箱子，将所有的病毒原液放入其中，准备离开时带走。
他们继续深入，这座基地的电力系统还在运作着，暗蓝色的灯关发出晦暗的光芒。
“我记得乌安市南边是有一个水电站，不过没有人维护，应该早就停止运转了。那么这座基地的电力又是依靠什么供应的呢？”柯邻看着闪烁着微光的庞大运算阵列，心中疑窦丛生。不过他很快就不需要疑惑了。
当他们抵达实验室的深处时，柯邻看见了一个巨大生物发电核心。这个发电核心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光是它的身躯就占据了整个屋子的大部分空间。
“真是令人惊叹的工程！但这是新造的。”柯邻一边赞叹着眼前的宏伟工程，一边抚摸着它冰凉的透明外壳，十分肯定的说到。
在起到保护作用的外壳的内部，一座巨大的血肉发电核心正在运作，数以千计的僵尸在其中溶解，粉碎，他们就像柴火一样作为燃料，为这个发电核心提供原材料，而位于发电核心顶端的通道还在源源不断地将僵尸丢下来。
“天哪！这里到底有多少僵尸？”米雪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血肉和钢铁冰冷且残酷地交融在一切，构建出一副充满了赛博朋克气息的野蛮画卷。
柯邻的关注点和米雪并不一样，他不是很在意僵尸的数目或者是死相。
“充满天才想法的创意！不是吗？”柯邻赞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虽然很残忍，但对于人类来说，不失为一种处理僵尸的好方法。这座血肉熔炉吞噬的僵尸，会为数以千计的家庭提供清洁能源。”
‘如果还有这样的家庭的话。’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但是他们曾经都是人类！父亲。”米雪罕见地反对柯邻，她的声音低沉且失落，“这和拿活人发电有什么不同？这和残暴的***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僵尸，就可以肆意的侮辱他们的尸体？那我们的道德和良知又位于何地？”
“***？”柯邻有些疑惑，他并不清楚这个词语对米雪的意义，他的世界并没有经历过那种残酷的恶魔所带来的阴影和恐惧。
但他明白米雪的意思。她能够接受杀死僵尸的行为，但对于利用他们的尸体来做各种事情她难以忍受。米雪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这些僵尸，而是这种将僵尸从人类身份割离的行为——如果我们像给僵尸打上非人的标签一样给其他人打上标签，是不是也能用对待僵尸的方式对待他们呢？
不得不说，这种思想在柯邻看来有些迂腐甚至愚蠢，这都已经是人类灭亡的边缘了，还在乎这种东西干什么？
柯邻不清楚这种态度是来自于面包师傅的女儿，还是金融行业的白领，又或者两者融合之后的意识，不过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被这个便宜女儿所厌恶了。
“或许吧！但他们终究是要死的，米雪。如果我们不够强大，不够残忍，我们最终也会死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到，“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父女，但是你既然叫了我一声父亲，那么我想我也有资格，有义务教你一些事情。小雪，你要记住，人的善良虽然是很珍贵的财富，但是你的善良不一定会得到回报。你可以一直善良，但千万不要忘记残忍，这是你赖以生存的手段。”
“父亲，您不明白我的意思！”米雪感到很难堪，柯邻对于“***”的冷漠让她意识到文化和世界的隔阂是真是存在的。柯邻的世界里没有发生过血腥残酷的世界大战，也没有出现过惨绝人寰的超级大屠杀，因此他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很正常。
但是……
“好了！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或许我也需要。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聊，好吗？”柯邻带着失落的米雪离开了这座血肉发电核心。
“我们应该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这里有很多珍贵的资料，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整理。”他对着米雪说到，“另外，我感觉最近可能会有OA公司的人找上门来，你应该好好武装一下自己。”
米雪的态度有些低沉，她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情难过。不过她并没有拒绝柯邻的建议，只是低声应诺，“如您所愿，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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