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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梦魇

    人心终是会变的,没有人能在江湖走了一圈,归来仍是少年。

    晴空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阳光是那样刺眼,空气是那样闷热,口是那样干燥,他摸了摸腰间,没有找到水囊。他发现自己伏在一块大岩后面,身边长满了恹歪歪的杂草,他转头往左手边看了看,杂草后面有个白衣人,面庞模糊,似乎是自己认识的人,又似乎是个陌生人,他记不清了。他笑了笑,问那人有没有水?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又用力说了一遍,但是自己的耳朵完全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尽管他心里明白自己说的话。他有些慌了,张着嘴吼叫,可他依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白衣人似乎在笑,再问他说什么,那声音似乎熟悉,但依旧想不起来。他害怕了,又试图大声的说话,却依然没有任何用处。

    他扭头朝左手边看了看,同样也有一个白衣人,看不清面庞,似乎认识,又好像没见过,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人跟前面那人长得不一样,至于有什么不同,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他重复着刚才的提问,结果是一样的,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焦急的转头往身后,后面也有一个人,那人紫色儒袍,颔下短须,面目清秀,正是童少廉。他心中一喜,忙问童少廉要水。童少廉在冷笑,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是的,他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兴中万分急躁,伸出左手去拉扯童少廉。他明明离童少廉那么近,却怎么也抓不到,试了几次他只好放弃了。

    他往前挪了挪,试图看清大岩后面是什么,也许会有水。这次他成功了,但他没有找到水,他看到了宽长的官道,从远方一直延伸到大岩石下方。忽然官道尽头出现了一队兵马,马匹全身黑甲,步伐稳健整齐,马上骑士也是全身黑甲黑盔,脸上罩着式样怪异的面具,也是黑色的。骑士手持统一制式的长矛,矛头指天。队伍中央一名骑士肩扛黑字红布大旗,大旗迎风招展,猩红可怖,看不清旗上是什么字。大旗附近有一名骑兵与众不同,全身银白盔甲,身后挂着猩红披风,在黑色人潮中异常耀眼。很快黑压压的骑兵布满了整条官道,他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好奇。他又往前挪了挪,试图弄清楚那些黑骑兵要到那里去。

    那些黑骑兵动作整齐划一,黑面具模样恐怖,他虽然害怕,但又按耐不住好奇心。那官道一直延伸到他伏身大岩之下,黑色队伍也随之浩浩荡荡走进大岩下,他没看清官道通向何处,仿佛他们一直走入山腹中。但他弄明白了,自己伏身的山峰离官道至少三十丈,而且山势陡峭,那些骑兵绝不可能发现他。他安下心来细细观察他们,他盯着那银铠红袍骑士,想看清楚他的模样。那银铠骑士面部同样罩着样子恐怖的鬼脸面具,不同的只是它是白色的,面具上鼻子和嘴巴的位置都封住了,只有眼睛的位置开着两个洞,孔洞后面似乎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离这样远为什么可以看得那么清楚,他不知道,甚至根本没有想过。

    那两个黑洞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他的眼睛被吸引住了,完全无法逃离。突然银甲骑士抬起了头,瞧向他。那两个孔洞后面依旧什么也没有,但他知道他发现了他,心中一惊。

    他忘了自己身处三十丈高的山峰上,距离也仿佛不存在了,黑压压的骑士已经奔到他身前。伏在他旁边的白衣人跳了起来,提剑杀向黑骑士,一时喊杀声震天。显然埋伏的人不少,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就是为了伏杀这些骑兵。他也跳了起来,挺剑向已冲到他三尺外的骑士刺去。他知道自己右手握着一柄剑,出于本能,根本毫不怀疑,就好比他明白自己有右手一般肯定。他奋力朝那骑士心口刺去,出招是那么的快,位置是那么准,但没有剑气发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空空荡荡,真气全无。更恐怖的是,他手中抓握的的是训练用的木剑。那骑士的长矛已挺到他身前三尺,他顾不得其他,只想转身便跑。

    他没能转身,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双肩。他惊恐的扭头朝后看了看,发现按住他的是童少廉。他大声质问童少廉想做什么,让他赶快放开自己。童少廉似乎没听见,依然在冷笑,是的,他也依然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绝望了,看着泛着冷冽寒光的长矛一点点逼近,他只觉口舌干燥,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像是要裂开般难受。

    终于长矛刺入了胸腔,他惊醒了。

    口齿干燥得难受,李承杰喝了半壶冷茶才感觉好些。酒已全醒,他开始回想刚才的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梦中回到那个战场了,恨铁不成钢的岳丈,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渐渐抚平了死亡的伤痛;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慢慢熏散了萦绕在他内心的血腥味;贩夫走卒的斤斤计较,巨贾豪富的耍奸弄滑,让他不安的内心逐渐获得宁静。

    他心头泛起了一股不安的念头。他想,为什么会这样。是最近的什么事让我这么不安,是薛猛么?也不是第一次请他护船了,前几次都挺好的,为什么这次才会这么不安?不可能是他的原因。是那黑怪?应该也不会。在船舱中观察半日,黑怪虽能上天如水,自己没有把握杀死他,但重创还是不难。如今还挺期待跟他喝一杯的。只能是,童少廉了。

    李承杰与童少廉相交非止一日,知道他心思深沉,极擅机谋。正面交锋,明刀明枪地放对,他自是不怕。但这背后算计,却是防不胜防。

    忽然他想起了在船上听到童少廉的吟诵,当时他吟诵的是两年前酒酣半醉之后常吟之句,是以自己能一下子确定是他。他得到过高人指点,能将诵读声送出那么远,不奇怪。只是他为什么要将诵读声送到江面,只怕……只怕是特意让他听到,而且很确定自己听得到。自己的行踪,恐怕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