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素来不和
穆瑶起身站直，扑了扑衣衫上尘土，转眼脚边扔来一个大活人。
此人口堵抹布，正被五花大绑……穆瑶星眸一怔，慌了神！
霍环水被捆成一条粽子，在地上蹬脚蠕动……她看向爱徒不时摇头，似在艰难以眼色告诉徒弟：别管她！别管她！
“师傅……”师傅已是她至亲，穆瑶那还能淡定！扯掉堵嘴抹布！手忙脚乱就要解开绳索……
“啊瑶，我没事……我没事……”霍环水顺着气宽慰徒弟……
长刀“嗖”一声，不由分说的挥出，刀尖堪堪抵在那纤细手指的肌肤之上……
穆瑶解开绳索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出刀的方向……
“瑶夫人，绳索不可解！不然……我不保证这柄刀能听话……不往你师傅身上扎……”鬼冢将军拓晋初提醒道。
穆瑶冷眼看着拓晋初，最终还是看向江又凉……
“怎样？如此？可愿随本殿？”迎上不温不火的眸子，江又凉言笑晏晏，再问了一遍。“只要你从了本殿……本殿既往不咎！两位还是我师姐与二师伯！”
通敌叛国！苟且偷生！狼狈为奸！无论哪一样！穆瑶都无法昧着良心去选！
事已至此！只能求个痛快了！穆瑶转头看向霍环水，眼神尽是询问之意……师父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要师傅点头，她就先行一步！往那刀上撞去！
“阿瑶……不行……不行！你要活下去！”霍环水当然懂得徒弟用意！立马出声制止。“江又凉！你杀我可以！放我徒弟一条生路！”
师傅一反常态！穆瑶怔住！
江又凉不为所动，他要等穆瑶自己开口……
霍环水倒是先急了……转而看向穆瑶！急切劝道：“阿瑶！阿瑶！你听师傅的话！活下去！活下去！将天机门发扬光大！天机门不能败在我手里！就当师父求你了！”
“师傅……”穆瑶越发看不懂师傅言行……天机门一向秉承家国大义，舍身取义在所不惜……师父嘱托是认真的吗？
有人欢喜有人愁……江又凉目光灼灼神情得意……连二师伯都帮他逼穆瑶就范……他心里暗自兴奋得紧……马上就要得手了……
霍环水见铺垫差不多，加重几分悲壮惨情，“阿瑶……你听着！师门真不能败在为师手里！师傅身上有块墨盘……那是！那是你祖师爷爷！先知散人给我的随身物！你快掏出来收好！你一定要收好……替为师……替你祖师爷爷……代代传下去……天机门不能灭！不能灭啊！”
穆瑶眸光一顿！才敢心领神会朝师傅点点头。她伸手将衣襟内物品取出……
随身物？她可从没见师傅佩戴过此物……师傅究竟要借此物暗示她什么？
“穆瑶……既然二师伯都这么说了……你要听她老人家的话……”江又凉在一旁添油加醋劝说，“二师伯说得对……你不能光想自己……也要想想天机门……”
穆瑶不语，尽量拖延时间思考……
“阿瑶师姐……若你再不从……我只能先一步，送二师伯上路了……”江又凉好言相劝不成，转而阴险威胁……
将士们跟随多年，精通眼色，十分配合，立马动身往霍环水走去！作势真要将人重新往外拖……
卑鄙小人！穆瑶暗骂一句！神情越发着急，直盯着自家师傅！想从同样急切的目光中，读出更多暗示……
“穆瑶……你师父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江又凉眸光阴险，循循诱导……
怎样才能让阿瑶彻底明白？霍环水心中着急万分！瞧见两名将士，忽而心生一计！她怒目而瞪，深吸一口气，铆足全身力气，撞向那两走来的士兵，愤然骂道：“别碰我！滚开！”
这身老骨头，本就重伤在身，加之眼下用力过猛，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这口血！果然真就喷到徒弟心坎上！
穆瑶慌张蹲下身，扶住自家师父……“师傅！没事吧？”
要的就是这机会！霍环水挥了挥手，虚弱说了句：“没事……”随后借着徒弟俯身遮挡，迅速凑到穆瑶耳旁，压低声音道：“西南伯府白二姐。”
穆瑶眼眸一亮，悄无声息敛下讶异神情！
这下总算明白师傅用意！师父是在托付她送东西！生死关头仍不忘托付！此事一定事关重要！她得想想办法脱身……
徒弟总算知晓，霍环水心感安慰，神色略微松了松。
“江又凉，让他们先住手！”霍瑶故作被逼急，起身无奈出声制止。
为今之计，只有边拖延边想办法……
急了！穆瑶急了！警告目的达成！江又凉十分满意！他挥了挥手让将士先退下却被叫住了……
“太子殿下！”鬼冢将军鞠躬向前一步。
“说！”江又凉不满，侧眸斜睨着拓晋初。真是坏他的好雅兴！
“太子殿下恕罪！本将精通耳语……刚才……动静虽细……但本将听得清楚！二师伯，对瑶夫人说了一句：西南伯府白二姐！”
“哦？”江又凉狐疑，眸光悠然转向师徒两人。
“殿下！本将刚才就是在西南伯府门前……抓的二师伯……殿下可曾记得……出发前师父曾卜算过，叮嘱变卦在北必诛之……”拓晋初提醒道。
鬼冢的话，让江又凉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二师伯……有何解释？”
“凑巧路过！有啥好解释！”霍环水愤然回道。
听到这，穆瑶四舍五入，算是懂了事情大概……
师父定是受人所托，前往西南伯府送物件。这物件想必定是这墨盘……师傅送物途中，不幸被鬼冢截获……所以才一反常态，想办法将物件托付与她，让她想办法完成托付……
“二师伯！祁王麾下第一高手阿烈……一路护送又如何解释？”拓晋初目光如炬，盘问毫不客气！
“祁王？”江又凉挑了挑眉……甚是诧异……
穆瑶心里同样惊讶！怎会扯上祁王？眼下管不着那么多了！她看向江又凉斩钉截铁道：“鬼冢将军！你莫不是开玩笑？众人皆知我与祁王素来不和……我师父又怎会与他有牵扯！”
“是吗？”江又凉意味不明一笑。
其实，穆瑶心里也没底……外头兵荒马乱，若真派麾下心腹全程保护……那这事跟祁王有关可能挺大……
可是……多年死对头？忽而找上自家师傅？还托付了重要事情？任凭穆瑶想破脑袋……也得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她该如何？既能保住师傅又能全身而退？
“殿下！”拓晋初又一躬身，“阿烈的尸首，就停在外头！请殿下移步过目！”
“不必了……”江又凉抬手一挥，再次看向穆瑶的目光，变得寒冷渗人。
不好！穆瑶觉察这疯子的耐心，怕是被她耗尽了……如此狠戾模样是真起了杀心！
江又凉冷声吩咐：“鬼冢，将二师伯提到外头去杀！我怕师姐看到会伤心……”
“是！”拓晋初领命。
得到头领眼色，两将士这回不再作势儿戏，上前架起霍环水往外头拖……
“师傅！放开我师傅！”穆瑶急得扑上前阻拦。
江又凉上前一步，以挺拔身躯，硬生生将师徒两人隔断！
霍环水本就身受重伤，加之刚才折腾一番，精气体力已然耗尽……嘴上却是念念有词……“奸佞当道……奸佞当道……老天有眼吗？师父……师父，您算错了吗？您算错了吗？”
“老道姑真不消停！死到临头还鬼叫！”拓晋初捡起地上抹布，重新堵上霍环水的嘴。
穆瑶眼睁睁看着至亲师父，被两名将士跟拧小鸡似的……拧着往外走……气急瞪向江又凉道：“江又凉！你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江又凉高大魁梧，足足比穆瑶高了半个头，臂膀更是强而有力。他缓缓抬手，指尖划过穆瑶脸颊，旋即在脖颈处停下……
穆瑶闭上眼，干脆不挣扎了……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江又凉发现，过去六年曾心心念念记挂之人……如此情愿送命也不从他的模样！再无昔日他所向往的光彩……
“没曾想……师姐也甚是无趣！”江又凉边说边扒开穆瑶手掌，夺走了她手里的墨盘。掐着脖子的力度一收，狠戾肃杀之气，瞬间满布了整个房间……
穆瑶涨红着脸，险些当场窒息，仍不言不语、油盐不进……
“去请女佐官过来！”江又凉忽而松手，冷冷吩咐道。
“是！”副将领命，奔去请人……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
穆瑶闻言！身子猛然一抖！眼泪不受控制滑过脸颊……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师傅霍环水的声音……曾经总骂她……总督促她……总维护她的声音……
“师姐别哭……”轻柔抚去女子脸上的泪水，江又凉笑容如同鬼魅……“本殿马上送你和二师伯团聚……”
半刻过后，两名身形粗壮，身着东陵国宫装的女子，手提两木盒进了房间……
“殿下。”两位女佐官相继行礼。
江又凉点头，松开了穆瑶，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容阴冷玩味，“师姐保重，这团聚的路……可不好走啊……”
东陵太子说完一甩手，便头也不回往屋外走去……
两名女佐官，在江又凉迈出门后，立马关上了房门……
冷宫西处屋内……女子惨叫一声接着一声……连连不断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还隐隐透着不甘与倔强……
半个时辰后，房门重新打开。
女佐官自里头出来向太子复命。两人身着的宫装，手提的工具盒，无一不斑斑血迹……
江又凉一直等在门外，一遍又一遍享受着屋内的惨叫声……当看到两名女佐官身上血迹，心情更是甚好！笑容满溢往，抬脚便屋内走去……
穆瑶身上一丝不挂，毫无生机趴在地上。她浑身各处，甚至是向来姣好的容颜上，全是横七竖八绽开的血口！那血口还道道能见骨！她浑身火辣的疼！疼着疼着似乎又麻木了……过去短短半个时辰内，曾痛晕好几次，都被那两女官……生生用盐水给泼醒！
“还没断气？师姐可真够顽强！”江又凉半俯下身，挑起穆瑶的下巴，就是一阵戏谑调侃……
尽管穆瑶已经气若游丝，还不忘狠狠对着江又凉“呸”了一声。
“我知师姐最喜痛快……”江又凉笑容得意，“可我偏不给你痛快……我就要看着你无比痛苦……慢慢死掉……让你到了地府……都忘不掉我……”
穆瑶无力反驳，眼眸用尽力气！剜向江又凉！
江又凉环视房内一圈，不大的屋内都是血迹……地上、桌上、床上均有拖行而过的血痕……得不到就毁掉！他心底甚是满足！掏出夺取的墨盘，往穆瑶开花的背上扔去……“既是二师伯遗物，那就与师姐陪葬吧！黄泉路上好提醒师姐……愧对了你那好师傅！”
墨盘砸到伤口，穆瑶好不容易麻木的痛觉被激起，浑身猛然抽搐一下，墨盘因此从她背上掉落………与那地上粘稠的血，仿佛能液融作一团……
“永别了，师姐！”江又凉起身，大步流星往屋外走……“世上再无夏兴……再无天机门……只有我东陵大好山河千秋万代！”
房门合上，火把落地响动随即传来……
江又凉……要一把火烧了这冷宫！
穆瑶毫不意外……她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忍浑身刺痛，将师傅临终托付的墨盘，给拨到了眼前……这墨盘沾满了她的血……却仍是黑的发亮……
师傅最后托付给她的东西……放在眼前……就好像师傅也陪着她一样……一生尽头，心底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想起此前，卦象说破肤可解困局……
她这算是应卦了吗？那顶好锻造的金铜器，可是一刀一刀割她身上……
祖师爷啊……徒孙虽没见过您老人家……但您所注解卦录一向神准……师傅更总惦记着夸您算无遗策……您如此神通……定然不会算错……那便是徒孙算错了……
没事……算错也不要紧……徒孙我很快……很快能与师傅……与家人……与您团聚了……您见了阿瑶……记得轻点骂……
神智越发恍惚……穆瑶还若隐若现瞧见……那鱼尾墨盘竟在发光！
盘上镶嵌的墨玉珠子忽而闪烁，如同天上星辰耀眼夺目……
最黑的夜，最明亮的星辰……
如此相伴告别尘这世间，亦是美好至极……
思及此，穆瑶安心闭上双眸……
此人口堵抹布，正被五花大绑……穆瑶星眸一怔，慌了神！
霍环水被捆成一条粽子，在地上蹬脚蠕动……她看向爱徒不时摇头，似在艰难以眼色告诉徒弟：别管她！别管她！
“师傅……”师傅已是她至亲，穆瑶那还能淡定！扯掉堵嘴抹布！手忙脚乱就要解开绳索……
“啊瑶，我没事……我没事……”霍环水顺着气宽慰徒弟……
长刀“嗖”一声，不由分说的挥出，刀尖堪堪抵在那纤细手指的肌肤之上……
穆瑶解开绳索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出刀的方向……
“瑶夫人，绳索不可解！不然……我不保证这柄刀能听话……不往你师傅身上扎……”鬼冢将军拓晋初提醒道。
穆瑶冷眼看着拓晋初，最终还是看向江又凉……
“怎样？如此？可愿随本殿？”迎上不温不火的眸子，江又凉言笑晏晏，再问了一遍。“只要你从了本殿……本殿既往不咎！两位还是我师姐与二师伯！”
通敌叛国！苟且偷生！狼狈为奸！无论哪一样！穆瑶都无法昧着良心去选！
事已至此！只能求个痛快了！穆瑶转头看向霍环水，眼神尽是询问之意……师父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要师傅点头，她就先行一步！往那刀上撞去！
“阿瑶……不行……不行！你要活下去！”霍环水当然懂得徒弟用意！立马出声制止。“江又凉！你杀我可以！放我徒弟一条生路！”
师傅一反常态！穆瑶怔住！
江又凉不为所动，他要等穆瑶自己开口……
霍环水倒是先急了……转而看向穆瑶！急切劝道：“阿瑶！阿瑶！你听师傅的话！活下去！活下去！将天机门发扬光大！天机门不能败在我手里！就当师父求你了！”
“师傅……”穆瑶越发看不懂师傅言行……天机门一向秉承家国大义，舍身取义在所不惜……师父嘱托是认真的吗？
有人欢喜有人愁……江又凉目光灼灼神情得意……连二师伯都帮他逼穆瑶就范……他心里暗自兴奋得紧……马上就要得手了……
霍环水见铺垫差不多，加重几分悲壮惨情，“阿瑶……你听着！师门真不能败在为师手里！师傅身上有块墨盘……那是！那是你祖师爷爷！先知散人给我的随身物！你快掏出来收好！你一定要收好……替为师……替你祖师爷爷……代代传下去……天机门不能灭！不能灭啊！”
穆瑶眸光一顿！才敢心领神会朝师傅点点头。她伸手将衣襟内物品取出……
随身物？她可从没见师傅佩戴过此物……师傅究竟要借此物暗示她什么？
“穆瑶……既然二师伯都这么说了……你要听她老人家的话……”江又凉在一旁添油加醋劝说，“二师伯说得对……你不能光想自己……也要想想天机门……”
穆瑶不语，尽量拖延时间思考……
“阿瑶师姐……若你再不从……我只能先一步，送二师伯上路了……”江又凉好言相劝不成，转而阴险威胁……
将士们跟随多年，精通眼色，十分配合，立马动身往霍环水走去！作势真要将人重新往外拖……
卑鄙小人！穆瑶暗骂一句！神情越发着急，直盯着自家师傅！想从同样急切的目光中，读出更多暗示……
“穆瑶……你师父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江又凉眸光阴险，循循诱导……
怎样才能让阿瑶彻底明白？霍环水心中着急万分！瞧见两名将士，忽而心生一计！她怒目而瞪，深吸一口气，铆足全身力气，撞向那两走来的士兵，愤然骂道：“别碰我！滚开！”
这身老骨头，本就重伤在身，加之眼下用力过猛，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这口血！果然真就喷到徒弟心坎上！
穆瑶慌张蹲下身，扶住自家师父……“师傅！没事吧？”
要的就是这机会！霍环水挥了挥手，虚弱说了句：“没事……”随后借着徒弟俯身遮挡，迅速凑到穆瑶耳旁，压低声音道：“西南伯府白二姐。”
穆瑶眼眸一亮，悄无声息敛下讶异神情！
这下总算明白师傅用意！师父是在托付她送东西！生死关头仍不忘托付！此事一定事关重要！她得想想办法脱身……
徒弟总算知晓，霍环水心感安慰，神色略微松了松。
“江又凉，让他们先住手！”霍瑶故作被逼急，起身无奈出声制止。
为今之计，只有边拖延边想办法……
急了！穆瑶急了！警告目的达成！江又凉十分满意！他挥了挥手让将士先退下却被叫住了……
“太子殿下！”鬼冢将军鞠躬向前一步。
“说！”江又凉不满，侧眸斜睨着拓晋初。真是坏他的好雅兴！
“太子殿下恕罪！本将精通耳语……刚才……动静虽细……但本将听得清楚！二师伯，对瑶夫人说了一句：西南伯府白二姐！”
“哦？”江又凉狐疑，眸光悠然转向师徒两人。
“殿下！本将刚才就是在西南伯府门前……抓的二师伯……殿下可曾记得……出发前师父曾卜算过，叮嘱变卦在北必诛之……”拓晋初提醒道。
鬼冢的话，让江又凉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二师伯……有何解释？”
“凑巧路过！有啥好解释！”霍环水愤然回道。
听到这，穆瑶四舍五入，算是懂了事情大概……
师父定是受人所托，前往西南伯府送物件。这物件想必定是这墨盘……师傅送物途中，不幸被鬼冢截获……所以才一反常态，想办法将物件托付与她，让她想办法完成托付……
“二师伯！祁王麾下第一高手阿烈……一路护送又如何解释？”拓晋初目光如炬，盘问毫不客气！
“祁王？”江又凉挑了挑眉……甚是诧异……
穆瑶心里同样惊讶！怎会扯上祁王？眼下管不着那么多了！她看向江又凉斩钉截铁道：“鬼冢将军！你莫不是开玩笑？众人皆知我与祁王素来不和……我师父又怎会与他有牵扯！”
“是吗？”江又凉意味不明一笑。
其实，穆瑶心里也没底……外头兵荒马乱，若真派麾下心腹全程保护……那这事跟祁王有关可能挺大……
可是……多年死对头？忽而找上自家师傅？还托付了重要事情？任凭穆瑶想破脑袋……也得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她该如何？既能保住师傅又能全身而退？
“殿下！”拓晋初又一躬身，“阿烈的尸首，就停在外头！请殿下移步过目！”
“不必了……”江又凉抬手一挥，再次看向穆瑶的目光，变得寒冷渗人。
不好！穆瑶觉察这疯子的耐心，怕是被她耗尽了……如此狠戾模样是真起了杀心！
江又凉冷声吩咐：“鬼冢，将二师伯提到外头去杀！我怕师姐看到会伤心……”
“是！”拓晋初领命。
得到头领眼色，两将士这回不再作势儿戏，上前架起霍环水往外头拖……
“师傅！放开我师傅！”穆瑶急得扑上前阻拦。
江又凉上前一步，以挺拔身躯，硬生生将师徒两人隔断！
霍环水本就身受重伤，加之刚才折腾一番，精气体力已然耗尽……嘴上却是念念有词……“奸佞当道……奸佞当道……老天有眼吗？师父……师父，您算错了吗？您算错了吗？”
“老道姑真不消停！死到临头还鬼叫！”拓晋初捡起地上抹布，重新堵上霍环水的嘴。
穆瑶眼睁睁看着至亲师父，被两名将士跟拧小鸡似的……拧着往外走……气急瞪向江又凉道：“江又凉！你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江又凉高大魁梧，足足比穆瑶高了半个头，臂膀更是强而有力。他缓缓抬手，指尖划过穆瑶脸颊，旋即在脖颈处停下……
穆瑶闭上眼，干脆不挣扎了……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江又凉发现，过去六年曾心心念念记挂之人……如此情愿送命也不从他的模样！再无昔日他所向往的光彩……
“没曾想……师姐也甚是无趣！”江又凉边说边扒开穆瑶手掌，夺走了她手里的墨盘。掐着脖子的力度一收，狠戾肃杀之气，瞬间满布了整个房间……
穆瑶涨红着脸，险些当场窒息，仍不言不语、油盐不进……
“去请女佐官过来！”江又凉忽而松手，冷冷吩咐道。
“是！”副将领命，奔去请人……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
穆瑶闻言！身子猛然一抖！眼泪不受控制滑过脸颊……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师傅霍环水的声音……曾经总骂她……总督促她……总维护她的声音……
“师姐别哭……”轻柔抚去女子脸上的泪水，江又凉笑容如同鬼魅……“本殿马上送你和二师伯团聚……”
半刻过后，两名身形粗壮，身着东陵国宫装的女子，手提两木盒进了房间……
“殿下。”两位女佐官相继行礼。
江又凉点头，松开了穆瑶，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容阴冷玩味，“师姐保重，这团聚的路……可不好走啊……”
东陵太子说完一甩手，便头也不回往屋外走去……
两名女佐官，在江又凉迈出门后，立马关上了房门……
冷宫西处屋内……女子惨叫一声接着一声……连连不断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还隐隐透着不甘与倔强……
半个时辰后，房门重新打开。
女佐官自里头出来向太子复命。两人身着的宫装，手提的工具盒，无一不斑斑血迹……
江又凉一直等在门外，一遍又一遍享受着屋内的惨叫声……当看到两名女佐官身上血迹，心情更是甚好！笑容满溢往，抬脚便屋内走去……
穆瑶身上一丝不挂，毫无生机趴在地上。她浑身各处，甚至是向来姣好的容颜上，全是横七竖八绽开的血口！那血口还道道能见骨！她浑身火辣的疼！疼着疼着似乎又麻木了……过去短短半个时辰内，曾痛晕好几次，都被那两女官……生生用盐水给泼醒！
“还没断气？师姐可真够顽强！”江又凉半俯下身，挑起穆瑶的下巴，就是一阵戏谑调侃……
尽管穆瑶已经气若游丝，还不忘狠狠对着江又凉“呸”了一声。
“我知师姐最喜痛快……”江又凉笑容得意，“可我偏不给你痛快……我就要看着你无比痛苦……慢慢死掉……让你到了地府……都忘不掉我……”
穆瑶无力反驳，眼眸用尽力气！剜向江又凉！
江又凉环视房内一圈，不大的屋内都是血迹……地上、桌上、床上均有拖行而过的血痕……得不到就毁掉！他心底甚是满足！掏出夺取的墨盘，往穆瑶开花的背上扔去……“既是二师伯遗物，那就与师姐陪葬吧！黄泉路上好提醒师姐……愧对了你那好师傅！”
墨盘砸到伤口，穆瑶好不容易麻木的痛觉被激起，浑身猛然抽搐一下，墨盘因此从她背上掉落………与那地上粘稠的血，仿佛能液融作一团……
“永别了，师姐！”江又凉起身，大步流星往屋外走……“世上再无夏兴……再无天机门……只有我东陵大好山河千秋万代！”
房门合上，火把落地响动随即传来……
江又凉……要一把火烧了这冷宫！
穆瑶毫不意外……她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忍浑身刺痛，将师傅临终托付的墨盘，给拨到了眼前……这墨盘沾满了她的血……却仍是黑的发亮……
师傅最后托付给她的东西……放在眼前……就好像师傅也陪着她一样……一生尽头，心底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想起此前，卦象说破肤可解困局……
她这算是应卦了吗？那顶好锻造的金铜器，可是一刀一刀割她身上……
祖师爷啊……徒孙虽没见过您老人家……但您所注解卦录一向神准……师傅更总惦记着夸您算无遗策……您如此神通……定然不会算错……那便是徒孙算错了……
没事……算错也不要紧……徒孙我很快……很快能与师傅……与家人……与您团聚了……您见了阿瑶……记得轻点骂……
神智越发恍惚……穆瑶还若隐若现瞧见……那鱼尾墨盘竟在发光！
盘上镶嵌的墨玉珠子忽而闪烁，如同天上星辰耀眼夺目……
最黑的夜，最明亮的星辰……
如此相伴告别尘这世间，亦是美好至极……
思及此，穆瑶安心闭上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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