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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看似憨厚的安禄山,心细如发

    安禄山对李峋似乎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这种兴趣从何而来,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很害怕李林甫,而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敢忤逆那个让他害怕的人。

    “好!名不虚传,若非僭越,臣还真想赏李翰林点什么。”

    安禄山听完鼓掌很热烈,双手各握一个酒杯,离席走向李峋去敬酒。这当然是出于对右相的讨好,他是胡人,并不关心什么宗族除名之类的中原礼仪,觉得父子就是父子,哪会真有这么大仇怨。

    李峋身高六尺,安禄山比他差不了多少,但两人站在一起,体形差距实在太大了。贵妃看到这个明显的对比,突然扑哧一乐,笑出声来,引得安禄山也哈哈大笑。

    “李翰林,你跟右相是为什么争执起来?坊间传闻你们政见颇有不合,是真的么?”

    安禄山猛地一问,让李峋脑子里瞬间转了几个弯,琢磨对方用意。这个胡人看上去憨态可掬、心思单纯,实际上很有智计,这是在给他和李林甫挖坑。

    “郡王说笑了,我只懂音乐,哪有什么政见?右相执掌中书省,朝廷大事从来不让家人得知,我就算有政见,也没什么机会争执。”李峋既然被开除出宗庙,也就不好再称呼父亲。

    安禄山不禁打量起这年轻人,问道:“那你们当真只是为了家里那点小事?你为什么带剑过去?”

    李峋淡淡回答:“家母无端被羞辱,一时气愤不过,吵了几架罢了。我每天都练剑,那天是练完剑正好带在身上,忘记取下。”

    安禄山冷冷一笑:“你不会跟他解释么?父子之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能闹到这个地步?”

    “右相对我有戒心,不相信我的说辞。他这些年为国尽忠,不顾谋身,得罪的人太多。设计陷害、暗杀行刺之事,连街旁小儿都听说过。如果不小心点,只怕早已经没命给陛下效力了。郡王,你说是么?”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回避对方目光。安禄山沙场宿将,本来不怒自威,除了在圣人、贵妃面前装得很憨厚,别人对他都带着几分畏惧。李峋竟然话中隐然带着反击,这少年胆子还真不小。

    “这么说来,李翰林对右相还是有孝心的,为何又执意顶撞他?你母亲也不过是他侧室,在家中就是臣子,你是儿子,于情于礼,你顶撞他做什么?”

    “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为人臣、为人子,遇到大义所在,即便是要受责罚,该顶撞还是要顶撞的。我母亲从来律己修身,对下人约束有加,相府中的礼数都尽到了,这些事做儿子的一定要争个明白。”

    这话说出来,安禄山一时间不知怎么追问,连圣人似乎神色微变。贵妃忽然笑道:“李翰林是个孝顺的人,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肯为我出头,别提多开心了。”

    安禄山眼睛骨碌一转,故作不悦,高声道:“贵妃已经认我做干儿子,可不能再认李翰林了!我儿子都比他大不少,怎么能再跟李翰林同辈呢?”

    他说完又对李峋道:“翰林,我可不是争宠啊,实在抹不开这张老脸。贵妃既然开口了,要不然你认她做干祖母吧。”

    李峋心里暗骂:“你特么占我便宜,占得那么明显的么?”

    他脸上立即堆笑道:“郡王又说笑了,贵妃殿下与微臣,本就是君臣父子之分。名分早就定了,哪里还要认干祖母。”

    贵妃捂嘴直乐,对圣人道:“陛下,臣妾真心喜欢李翰林,若再认一个干儿子,陛下会不会生气?”

    这话一说,李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特么是玩真的么?他脑中飞快地旋转,猜测贵妃是什么用意。这位以美貌闻名后世的女子,确实不直接参与政治,但她绝非见识短浅、胸无城府的人,一定有什么意图。

    如果是一个阿谀逢迎之辈,此时肯定直接就跪下叫干娘了。但李峋身份太特殊了,他自己没什么名望地位,却还要顾及别人对他的利用。

    圣人明显犹豫了片刻,看上去并不是他跟贵妃事先商量的。那就再明显不过了,要么是贵妃真喜欢自己,要么就是她背后的杨国忠在搞鬼。

    “爱妃,你的儿子太多了,可要担心他们彼此争宠啊!”圣人一边笑,一边对贵妃使了个眼色。

    圣人知道她认安禄山为干儿子,是为了帮自己笼络这位藩镇爱将。至于李峋嘛,一时真有点猜不透,是想笼络李林甫,还是想为杨门择婿。若是前者,这辈分就有点问题了。

    “还是陛下想得周到,干娘对我不够疼爱啊,要给我找年纪小那么多的弟弟……”

    安禄山仿佛长出了一口气,李峋也长出了一口气。若真的认他做干儿子,辈分是真的很乱,因为贵妃的确是他祖母辈的,毕竟圣人是李侨的爷爷。

    但更重要的,他并不想在这里跟贵妃走得太近,此时沉香亭中还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位隐藏在宫中,是他助力的妃子,她可是贵妃的死对头!

    “好吧,既然陛下和禄儿都不愿意,臣妾也不能勉强……”贵妃有些不高兴,她好像看出除了圣人和安禄山,李峋也不愿意认她。

    圣人拂了爱妃的意愿,有意补偿她,笑道:“爱妃喜欢李翰林的曲子,朕帮你赏他。李翰林调教内教坊有功,教坊已能按十二平均律调音、演奏新曲,这是大功一件。”

    说着他向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朗声道:“朝议郎、翰林学士、太常寺协律郎李峋,调教教坊有功,赏赐绢帛千匹,永业田百亩。”

    李峋当即跪下谢恩,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大手大脚的皇帝,每次缺钱的时候都给他雪中送炭。而且他发现圣人很懂得顺水推舟,把恩赏都算到自己头上,最后臣子都只感谢他。

    这天宴饮结束后,李峋正要退下,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了过来,正是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齐国公、掌握内飞龙卫的第一近侍高力士。

    “李翰林,圣人传你到南薰殿单独奏对。”

    说这话的时候,安禄山正好也路过,他目光仿佛能灼烧一般,在李峋心里留下一片阴影。他并不看重李峋,刚才只是有意挖个坑,让李林甫在圣人面前露出破绽。这时听说圣人要单独召见他,不知是自己的计策成功,还是圣人自己也有意问清楚。

    李峋跟着圣人身后的侍从,一路走到了南薰殿,内心也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

    “李爱卿,我听说右相驱逐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结交张太常、徐季海两人,引得他不快,是么?”

    都说圣人不理朝政,但李峋观察的情况并非完全如此。他此刻一双看似温和的目光,掩饰不住逼人的英气,仿佛当年那个果断政变诛杀韦后、斗倒太平公主、励精图治的年轻人右回来了。

    “陛下有问,微臣不敢隐瞒。微臣职事品位低下,怎结交得上两位大人?右相对微臣的不满,是因为微臣看了朝廷邸报,对一些朝廷动议有所指摘,言语十分不敬。右相认为微臣既不懂家规、也不懂国法,不想让臣留在家中辱没宗庙。”

    “哦,爱卿真的跟右相聊政事了?”圣人敏锐地揪住了李峋的言语重点,他跟安禄山一样,根本就不相信李林甫为这点小事将爱子驱逐出去。

    “朝廷邸报是明发的,微臣忝居太常协律,自然也有所预闻。”

    “对何事指摘,又如何不敬?”

    李峋跪了下来:“陛下恕臣死罪,臣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