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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讲道理

    有钱的便是大爷。

    周为收了钱,屁颠屁颠的去热酒了。

    拿酒过来后,说道:“这位大爷,小的看你一个人喝着闷,陪你喝两杯好了。”

    也拿起一壶酒,倒酒进杯里,一饮而尽,虽然酒涩难入口,可有一种蹭了客人酒的感觉,就是觉得好喝。

    无商不奸,就是这种心理吧。

    周为喝了客人的酒,也不好意思起来,问道:“遇着麻烦了?咱们这个岁数,有啥想不开的,天塌下来有武大郎顶着,不愁。”

    落魄少年听他劝导,没有变得开朗,反而呜呜哭起来。

    周为不是女人,自然不会因为看到男人哭而感动,只是淡淡说道:“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看,帮你想想招。”

    那落魄少年许是憋的太苦,连说三句你帮不了我,但还是缓缓说出他的故事。

    古往今来,年轻男子愁闷,无非学业不成,感情不顺,家庭不和,事业无望。

    但这落魄少年偏偏都不是。

    落魄少年叫李禾尚,自幼苦读诸子典籍,学识颇丰,但这个尚武世界,没有文人科举的说法,寒士学文只是个人兴趣,根本没有上升渠道。

    李禾尚也不介意,乐得清贫自在,平时替人抄画些拳本剑谱,勉强也混个温饱。

    烦心的事情说来话长。

    他租了间小木屋住,屋主也是一家小老百姓,忙活一辈子,盖了两间木屋,一间自住,一间出租。

    李禾尚在那住了几年,没事就窝在木屋看书,倒也安心。

    而隔壁屋主一家收收屋租,再打理下屋后自家农田,日子也过的去。

    怪只怪那天李禾尚给江州城里白日帮抄拳谱,和白日帮的小弟顺口说了自己所租木屋,还说了木屋地址,屋主名字状况。

    当时小弟就留了心,第二天带几个兄弟,说这木屋在白日帮所辖区域,要他们拿房契出来看看。

    屋主不知所以,依言把房契给他们。

    白日帮的人拿了房契,再没有还回来,还动手把屋主他们赶了出去。说这两间木屋已是白日帮的产业。

    李禾尚再喝下一口酒,道:“我得知消息,去找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拿出一张转让书来,上面竟然有屋主的签字画押。那画押,是他们强逼他画上去的,签名呢,屋主不识字,他们自己签上去的。”

    “强占房产…这也太霸道了。这种事,一般归谁管?”周为问道。

    李禾尚答道:“官家无用,有帮派人涉及的事务,不敢插手,只能靠所谓正道中的大门派大家族裁断。江州城中最大的正道门派是玄武阁,可他们会管的都是大事,这种小事,一般由江州城大家族王家裁决。

    那王家派了人过来,说已仔细看了转让书,确定是屋主的手印,房产从此归白日帮。

    我据理力争,说屋主不识字,如何能在转让书中写自己的名字?王家派来的人倒说我是无理取闹。

    后来我才知道…白日帮的帮主的老婆就姓王,原来他是王家的女婿。难怪王家偏帮他们。

    哎,我没了去处不要紧,可怜屋主他辛苦一生,如今一家人只能露宿街头。前两天他回自己家中,和白日帮的人理论,还被毒打了一顿,如今受伤躺在街头,指不定哪天就活不下去了…”

    周为轻叹:“是挺惨的。”

    “读了十几年书,书里都是教人向善,讲善有善报。可这世道,太不可理喻了…”李禾尚咬咬牙,“喝完这最后一顿酒,我就去白日帮,和他们拼命,房产要不到,我命也不要了。”

    周为拉住他的手臂,道:“用不着拼命。”

    李禾尚疑惑看着他。

    周为右手拳头握紧,淡淡道:“和他们讲道理。”

    木屋里,两个白日帮的人正在喝酒吃肉。

    “这木屋还真不赖。我们白日帮在这一带正好缺个仓库,平时在这附近搜罗到的好东西,可以放过来。”

    “可不是,要自己盖,可不又劳累我们兄弟。嘿,待会吃完我们就照上面意思把里面东西搬空了,好放进来帮里的好物事。你搬的时候看到什么中意的东西,可以拿回家去。”

    “都是些破碗烂瓢的,没什么好拿的。就隔壁木屋有好多书,可以用来擦屁股。”

    …

    看到李禾尚领着周为进来,一人喝道:“臭小子,你怎么又来了?前几天那老头过来啰嗦被我们教训了一顿,你不会不知道吧?看在你给我们帮抄了不少拳谱的份上,一直没打你…”

    另一人也指着周为道:“你别以为带个佩剑的小子过来就有用,在江州城,我们除了玄武阁的人,会怕谁?”

    说是不怕,手还是摸向了放桌上的刀。

    李禾尚被他们嘲讽,只气的浑身发抖,借着酒劲,就想扑上去和他们拼了。

    周为伸手拦住了他,笑着和白日帮的人说道:“我不是玄武阁的人,只是过来帮这位李禾尚兄弟讲道理的。”

    讲道理?

    白日帮二人对视一笑,他们这辈子怕过天怕过地,就是不会怕讲道理的人。

    二人不由得把脚架得更高了,开心的抖了起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周为讲道理一向都不是用嘴巴讲的。

    周为伸出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道:“屋主的地契,和你们所谓的转让书,拿出来给我瞧瞧。”

    二人一听果然是来讲道理的,有恃无恐的把地契转让书拿出来,说道:“你这种讲理的人,我们就欢迎。你瞧这个指印——你可以叫屋主过来拿指头对照嘛…诶诶,你干嘛!!!”

    周为已将转让书撕个粉碎,道:“好,现在只有这张房契了,我们再来说说看,这屋子究竟是谁的?”

    二人大怒:“好小子,看你斯斯文文的,胆子挺肥啊,这是不要命了?”

    一人提一把刀,将周围前后包夹。

    李禾尚看见周为撕了转让书,也佩服周为的勇气。

    待看到二人拿刀围着周为,忙过来护在他身边。

    心想这件事与周大哥无关,我拼了命无妨,可别连累了他。

    周为见这李禾尚牙齿打颤,显然是第一次面对拿刀的人心里害怕,但又寸步不让。也敬佩这读书人的风骨。

    轻轻把他推到一旁,耍帅抹了一把额前头发,说道:“读书人,学着点,看我怎么和他们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