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铁·无限
车头出事了！
吴眠只听得汗毛根根竖起，牙齿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就不该让他们帮我，我应该自己上，也只能自己上……
吴眠握紧了拳头，朝车尾处奔去。
“喂！你去哪里？”被抛在车尾驾驶室的女子急道，“那边好像出事了，你怎么还过去！”
“这是我的错，我自己收拾。”吴眠咬牙道。
如果那个地铁老头就是制造那些尖叫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他想对付的就是自己。
这是明目张胆的陷阱。
但他不得不赴。
他发了疯似地飞奔起来，越过一节又一节车厢。
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终于，有一节车厢不再单调无物。
一具尸体横在了与下一节车厢相连的通道上。
不，不是尸体，但很快就成尸体了。
鲜血从他胸腔处的空洞里汩汩流出，沿着地上的金属条纹渗入边缘，一滴滴地掉落在飞驰而过的轨道上，画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红线。
这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神情肃穆，正是那位把自己当作了未来女婿的成功男士。他盯着吴眠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不能再过去，凶手、凶手就在那里。所有人都死了。你不能……”
吴眠将他的眼镜摘下，手轻轻一抚，将他已不再颤抖的眼皮合上。
这些人与他萍水相逢，在这个任人鱼肉的诡秘领域里，他们联合起来，为遥不可及的自由而奋勇前进。
可现在，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吴眠不能接受。
一股深沉的悲哀，从他的心头泛起，他觉得，类似的场面，自己曾经见过。
见过很多很多次。
他坚定地迈开脚步，朝着下一节车厢进发——
……
“你在发什么呆？”
身前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
吴眠全身一震，只觉眼前朦胧一片，如坠雾中，但随着话音落下，很快又清晰起来。
问他的是刚才那位恋爱脑女士。
恋爱脑女士并非孤零零地跟在自己身边，她四周围着很多人，一重又一重，水泄不通。
都是他们刚刚联合起来的“战友”，将吴眠簇拥在人墙的最深处。
“嗯，看来我得重新说一遍了，我们去车头，你去车尾。就这样吧。”
说话的，是那位中年男性，那个似乎很看重自己，把自己当成未来女婿栽培的成功男士。
那个刚刚倒在血泊里，在自己面前断气的中年男性。
他依然戴着那副眼镜。
吴眠只觉头晕目眩，就像通宵了整整一夜，然后做了一个极其可怖的噩梦，此刻犹在梦中，随口应了一声：“好。”
等到众人蜂涌去了车尾，他才逐渐回忆起刚才的经历。
我已经去过车尾了……他们死在了车头，全死了……我又回来了？
时间回溯？
这究竟是……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冲向了车头。
危险就在车头！
“等，等等！不是说好去车尾吗？”身后的恋爱脑女士连忙追上。
两人很快见到了车头的大部队，他们正挤在一扇堵住前路的铁门前，一个锁匠正在那道密码锁前捣鼓。那位便宜岳父则鸡贼地站到了队伍最后面。
铁门的款式，和吴眠刚才见到的那扇一模一样。
呼，看来还赶得及！
“诸位！”他连忙叫住众人，“门后有危险，让我来开！”
一听此言，大伙都是争先恐后地往外退开，差点把吴眠给推到地上踩个浑身脚印。
“你去过车尾了？”已经是浑身脚印的卖减肥仪的胖子问道，不知为何他又充足了气，鼓胀了起来，又成了个正常的胖子，头上还多了一只海蓝色头戴式耳机。
“没。”
“那你说个鬼哦！”胖子嗐了一声。
“但我是对的。”吴眠不打算解释，径自推开人群，顶到了最前面，等人都退得差不多了，他才伸出手掌，凝聚起月亮魔力。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猝然响起。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
差不多得了，你搁这水字数呢！吴眠心中暗骂，懒得再去回信。
第一次害怕是正常人，第二次还害怕，那就是懦夫。
嗖嗖！银光乍落，铁门开了个大口子。
“这……”摆着咏春架势的吴眠僵在了原地。
“？”有几个胆大的，也探了个头来看。
门后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落落的车厢。
“……”
众人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不一会儿，中年男人就和助手从车头驾驶室出来了：“假的，没用。”
“看来是在车尾呢。”恋爱脑女子在吴眠身后心不在焉地猜测。
难道真的在车尾？可刚刚自己去的那里，又是怎么回事？吴眠再次陷入了混乱，他有些怀疑，刚才的恐怖经历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现在的也是。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车尾处传来尖叫。
此起彼伏的尖叫！
“怎么有人在那里？”吴眠怒声质问。
“那位卖减肥仪的朋友，看到这里没东西，就带着锁匠师傅和一大帮人过去了。”那位孩子他妈压抑着恐惧冷静地说，怀里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
“妈的！”吴眠边骂着，边拔腿朝车尾赶去。
“喂！你要去哪儿？”恋爱脑女士跺了跺脚，竟也跟了上来，“那边很危险！你没听到尖叫吗！”
“别跟着我！他是冲我来的！”
“他？你是说那个幕后黑手？”
“对，那是个狡诈恶毒，无可救药的死老头子，他似乎觉得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很有趣。”吴眠骂道，“他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就是为了折磨我！”
“那跟在你身边，不就是最后一个死了？”
饶是在这种关头，吴眠还是怔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起这位女士奇特的思路。
这时，手机叮一下响了。
【静静：为什么不告诉我？】
“滚！你这爱扮女人的臭老头！”
他凑到话筒前骂了一句，将手机塞进怀里。
“喂，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身旁女士扒拉了一下他燕尾服的袖子，不依不饶地问。
“0725。”
“好吧。”女人失落地回头向前，紧接着，便骤然停下脚步，同时发出一声尖叫，“死，死人！”
“看到了。”吴眠沉声说罢，走到那具尸体身前，蹲下察看。
那个卖减肥仪的胖子背心上是一道极其狰狞的血洞，是被利器硬生生捅出来的，血花溅得整个天花板都是，简直就是B级片里的经典场面。
他死得很安详，吴眠摘下他的耳罩式耳机，里面正循环播放着岛国女声演唱的、那首脍炙人口的FlyMetoTheMoon。作为对死肥宅的临终关怀，这首曲子再美好不过。
吴眠注意到了，胖子沾血的手指，在地板上画出了一个小小的X。
X？
错误？坐标轴？函数？埃克斯？拼音开头？
你就不能晚两秒，把字写完再去死吗？
他轻声责骂着安详瞑目的胖子。心头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悲凉，似乎这胖子是他的某个多年好友。尽管二人素昧平生。
他越过胖子的尸体，继续朝里走去。
女人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攥着他手掌的双手不住颤抖。
尸体，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有躺的，有坐的，有开膛破肚的，有活活勒死的，血腥、腐臭和屎尿的臭气交织在一起，令人无法呼吸。他认不出这些人的面孔，但毫无疑问都是这里的乘客。
“你留在这吧。”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前，他对那个紧跟不舍的女人说。
女人摇了摇头，仿佛已没力气说话。事实上，能一路忍住不吐，已经算得上是远超常人了。
吴眠也没吐。他觉得这些尸体莫名熟悉。
他的目光越过满地凌乱的尸体，投向了尽头处的驾驶室，投向了那个半透明的小窗子里映出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静静伫立着。
它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吴眠只听得汗毛根根竖起，牙齿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就不该让他们帮我，我应该自己上，也只能自己上……
吴眠握紧了拳头，朝车尾处奔去。
“喂！你去哪里？”被抛在车尾驾驶室的女子急道，“那边好像出事了，你怎么还过去！”
“这是我的错，我自己收拾。”吴眠咬牙道。
如果那个地铁老头就是制造那些尖叫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他想对付的就是自己。
这是明目张胆的陷阱。
但他不得不赴。
他发了疯似地飞奔起来，越过一节又一节车厢。
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终于，有一节车厢不再单调无物。
一具尸体横在了与下一节车厢相连的通道上。
不，不是尸体，但很快就成尸体了。
鲜血从他胸腔处的空洞里汩汩流出，沿着地上的金属条纹渗入边缘，一滴滴地掉落在飞驰而过的轨道上，画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红线。
这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神情肃穆，正是那位把自己当作了未来女婿的成功男士。他盯着吴眠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不能再过去，凶手、凶手就在那里。所有人都死了。你不能……”
吴眠将他的眼镜摘下，手轻轻一抚，将他已不再颤抖的眼皮合上。
这些人与他萍水相逢，在这个任人鱼肉的诡秘领域里，他们联合起来，为遥不可及的自由而奋勇前进。
可现在，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吴眠不能接受。
一股深沉的悲哀，从他的心头泛起，他觉得，类似的场面，自己曾经见过。
见过很多很多次。
他坚定地迈开脚步，朝着下一节车厢进发——
……
“你在发什么呆？”
身前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
吴眠全身一震，只觉眼前朦胧一片，如坠雾中，但随着话音落下，很快又清晰起来。
问他的是刚才那位恋爱脑女士。
恋爱脑女士并非孤零零地跟在自己身边，她四周围着很多人，一重又一重，水泄不通。
都是他们刚刚联合起来的“战友”，将吴眠簇拥在人墙的最深处。
“嗯，看来我得重新说一遍了，我们去车头，你去车尾。就这样吧。”
说话的，是那位中年男性，那个似乎很看重自己，把自己当成未来女婿栽培的成功男士。
那个刚刚倒在血泊里，在自己面前断气的中年男性。
他依然戴着那副眼镜。
吴眠只觉头晕目眩，就像通宵了整整一夜，然后做了一个极其可怖的噩梦，此刻犹在梦中，随口应了一声：“好。”
等到众人蜂涌去了车尾，他才逐渐回忆起刚才的经历。
我已经去过车尾了……他们死在了车头，全死了……我又回来了？
时间回溯？
这究竟是……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冲向了车头。
危险就在车头！
“等，等等！不是说好去车尾吗？”身后的恋爱脑女士连忙追上。
两人很快见到了车头的大部队，他们正挤在一扇堵住前路的铁门前，一个锁匠正在那道密码锁前捣鼓。那位便宜岳父则鸡贼地站到了队伍最后面。
铁门的款式，和吴眠刚才见到的那扇一模一样。
呼，看来还赶得及！
“诸位！”他连忙叫住众人，“门后有危险，让我来开！”
一听此言，大伙都是争先恐后地往外退开，差点把吴眠给推到地上踩个浑身脚印。
“你去过车尾了？”已经是浑身脚印的卖减肥仪的胖子问道，不知为何他又充足了气，鼓胀了起来，又成了个正常的胖子，头上还多了一只海蓝色头戴式耳机。
“没。”
“那你说个鬼哦！”胖子嗐了一声。
“但我是对的。”吴眠不打算解释，径自推开人群，顶到了最前面，等人都退得差不多了，他才伸出手掌，凝聚起月亮魔力。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猝然响起。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静静：你在车头，还是车尾？】
……
差不多得了，你搁这水字数呢！吴眠心中暗骂，懒得再去回信。
第一次害怕是正常人，第二次还害怕，那就是懦夫。
嗖嗖！银光乍落，铁门开了个大口子。
“这……”摆着咏春架势的吴眠僵在了原地。
“？”有几个胆大的，也探了个头来看。
门后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落落的车厢。
“……”
众人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不一会儿，中年男人就和助手从车头驾驶室出来了：“假的，没用。”
“看来是在车尾呢。”恋爱脑女子在吴眠身后心不在焉地猜测。
难道真的在车尾？可刚刚自己去的那里，又是怎么回事？吴眠再次陷入了混乱，他有些怀疑，刚才的恐怖经历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现在的也是。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车尾处传来尖叫。
此起彼伏的尖叫！
“怎么有人在那里？”吴眠怒声质问。
“那位卖减肥仪的朋友，看到这里没东西，就带着锁匠师傅和一大帮人过去了。”那位孩子他妈压抑着恐惧冷静地说，怀里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
“妈的！”吴眠边骂着，边拔腿朝车尾赶去。
“喂！你要去哪儿？”恋爱脑女士跺了跺脚，竟也跟了上来，“那边很危险！你没听到尖叫吗！”
“别跟着我！他是冲我来的！”
“他？你是说那个幕后黑手？”
“对，那是个狡诈恶毒，无可救药的死老头子，他似乎觉得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很有趣。”吴眠骂道，“他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就是为了折磨我！”
“那跟在你身边，不就是最后一个死了？”
饶是在这种关头，吴眠还是怔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起这位女士奇特的思路。
这时，手机叮一下响了。
【静静：为什么不告诉我？】
“滚！你这爱扮女人的臭老头！”
他凑到话筒前骂了一句，将手机塞进怀里。
“喂，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身旁女士扒拉了一下他燕尾服的袖子，不依不饶地问。
“0725。”
“好吧。”女人失落地回头向前，紧接着，便骤然停下脚步，同时发出一声尖叫，“死，死人！”
“看到了。”吴眠沉声说罢，走到那具尸体身前，蹲下察看。
那个卖减肥仪的胖子背心上是一道极其狰狞的血洞，是被利器硬生生捅出来的，血花溅得整个天花板都是，简直就是B级片里的经典场面。
他死得很安详，吴眠摘下他的耳罩式耳机，里面正循环播放着岛国女声演唱的、那首脍炙人口的FlyMetoTheMoon。作为对死肥宅的临终关怀，这首曲子再美好不过。
吴眠注意到了，胖子沾血的手指，在地板上画出了一个小小的X。
X？
错误？坐标轴？函数？埃克斯？拼音开头？
你就不能晚两秒，把字写完再去死吗？
他轻声责骂着安详瞑目的胖子。心头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悲凉，似乎这胖子是他的某个多年好友。尽管二人素昧平生。
他越过胖子的尸体，继续朝里走去。
女人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攥着他手掌的双手不住颤抖。
尸体，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有躺的，有坐的，有开膛破肚的，有活活勒死的，血腥、腐臭和屎尿的臭气交织在一起，令人无法呼吸。他认不出这些人的面孔，但毫无疑问都是这里的乘客。
“你留在这吧。”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前，他对那个紧跟不舍的女人说。
女人摇了摇头，仿佛已没力气说话。事实上，能一路忍住不吐，已经算得上是远超常人了。
吴眠也没吐。他觉得这些尸体莫名熟悉。
他的目光越过满地凌乱的尸体，投向了尽头处的驾驶室，投向了那个半透明的小窗子里映出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静静伫立着。
它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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