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菲尔洛大厦
W6S5，【第一社区】。黎明前的最后几分钟。
二十米高的鼠灰色混凝土巨墙，将社区与外部隔绝成两个世界。
面前的巨墙上开了一个老鼠洞一样的小小门口，仅容一人通过，门前和门后一样，各由四名全副武装的权柄者看守巡逻。
门边是一个玻璃小窗，窗子上的电子屏用暗红色像素点出了七个大字：
【社区出入管理处·东门】
底下窗子里的那个老头正捧着一本人类世界的青春小说，边打瞌睡边百无聊赖地一目十行。
穿着蓝黑色修身唐装，戴着褐色小圆帽的梵克森远远地停在门前，借由环境中的微小镜面仔细观察四周，得出没有埋伏的判断后，他转过头，深深地望向身后城市森然林立的楼宇，它们止步于此，不会随自己踏入这堵高墙之内，让他不禁想起去世多年的父亲，那位晚年将他带入行后，便归隐市井、发誓不再踏入无法者社区半步的前赏金猎人。
梵克森没法效仿他的父亲。身后井然得让人压抑的秩序不属于他，他的乐园，只有墙内这片混沌与罪恶的摇篮。
这堵高墙，也和墙后的世界一样，百孔千疮。
七种，他有七种办法可以直接绕进去，无需经过管理处的审查。
不，经历了和【太阳】的一战后，他现在有八种办法。
可他不打算绕路。
正了正圆帽，他大步朝那道入口走去。
门外的四名守卫立时面朝着他，身子微躬，全神贯注地摆出了战斗姿态。
“【镜】？是【镜】先生！”
一名博闻广识的老守卫瞬间认出了这位“第四猎人”，不对，现在应该是“弑神者”！
消息灵通的人都已听说了两天前那起骇人听闻的“风花街谋杀案”，也都知晓，这位赏金猎人，就是参与这次谋杀的主力。
那个可怜的少女，最后以人类的身份死在了人潮熙攘的十字路口，死在了和煦温暖的春日底下，她的死状凄惨得让人不堪回想，因为是死于超凡事件，为避免惊动人类世界，机关迅速回收了尸体，将痕迹全部处理干净，从此再无下文。
【镜】居然就是凶手之一？！
惊讶、钦佩、畏惧、警惕、愤怒、憎恶……种种复杂的感情，就像火锅酱料一样在四名守卫脸上搅成一片。
在普通人眼里，【镜】就是一个身为赏金猎人却与无法者勾结、残忍戕害一名无辜少女的罪犯，即便是知情者，也不会大声歌颂这种“弑神”的行径，只会为此怀有一种更深沉的、糅合了敬畏的敌意。
社区宽容一般的无法者，但绝不欢迎尚未伏法的杀人犯，更别说这个杀人犯，是一位实力高踞社区第一梯队的高位者。
“请停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还没被通缉？”
“请出示机关的通行许可！”那名年老的守卫也喝道，双手微颤着伸进了腰间的衣袋。
但梵克森没有驻足，他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淡然前行，大步走到了那扇小窗子前：
“【镜】，赏金猎人公会副会长，这是我的身份编号。”
他将两张证件从窗口底边的小缝里递了进去。
窗后的老头似乎这才注意到了他，放下书，老花眼镜挂在了鼻梁上，迷糊的眼神非常敷衍地在梵克森脸上扫了一下，又瞄了那两张证件几眼，将它们推回窗外。
“进去。”老头懒散说罢，又捧起了手里的书。
“谢谢。”梵克森收起证件，又向四名面容紧绷的守卫点头致意，脚步生风，走进了那道通往乐园的门口。
守卫们面面相觑，没人出言质疑那个看门老头，他们都明白，在社区的东门，这个老头就是绝对的权威，他象征的，就是整个社区管理部的意志，
从治疗中心蹒跚走出，吴眠看了看手机上仅剩的254点工作点，只觉自己虽治好了身体，却丢失了灵魂。
这样下去，别说攒钱连网，不接着负债就算不错了……
这家治疗中心说是中心，和人类世界的三甲医院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它就只是设在了地铁站边上的一家地下诊所，面积不比便利店大多少，内里设有三个隔间，各有一名治疗系的权柄者坐诊，加上兼职各项杂务的前台，一共就只有四名职工。
但权柄者毕竟是权柄者，那位温柔的女医生只是在吴眠全身上下推拿了十分钟，便将他浑身的骨裂和内伤尽数疗愈，整副身躯焕然一新。
正是因此，收费也是一点也不含糊，哪怕有公司的医保垫了一部分，这十分钟的推拿依旧花掉了他1574点工作点。
跑什么外卖，学医才是王道啊……吴眠不禁感慨。回头还得问问老柴能不能报销。
以后打架真得三思而后行，分分钟一架打完，自己当场破产，被迫沦为老赖，再和追债的打起来，直接债上加债，恶性循环，永无翻身之日也！
嗯……虽然，我好像早就已经是老赖了……
吴眠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去纠结这些身外之物。颇感牙酸地付了两点地铁费，他乘坐7号线，到达了菲尔洛大厦。
白昼时分，除了阳光下的露天场所，以及像早晚高峰的地铁这一类特殊场合，其他情况下，都不会见到一般人类。
电梯自然不会对收容者开放，吴眠便只能走楼梯，经过一层又一层空空如也的写字楼，始终没见到有面向收容者的设施，更没见到半个人影。
一路上，他都片刻不忘地感受着那些投在自己身上的十几道“注视”，他现在很清楚，这种感受是源于【月亮】权柄的某种特殊感知，属于被动能力，而这些“注视”，就是各种来路不明的大人物们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吴眠最担心的，就是误入了江小怜设置的【屏蔽结界】，因此时刻提防着身上注视的突然消失。但一直走到了二十九层的天台上，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也没见到任何一个活人。似乎这座菲尔洛大厦，真就只是一个不小心泄露后遭到废弃的据点。
他自上而下，一层层地仔细搜索，看看有没有被遗漏的线索。
这栋大厦用途单一，清一色的写字楼，但由于是处在西2北3区的繁华地带，几乎没有一间是空的，各式或崭新或陈旧的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和地铁里见到的人类一样，它们都无法触碰和互动，大约只是用某种力量投影在囚笼世界的幻象。
换句话说，能碰能捡的，就是他想要的线索。
吴眠找了很久很久，客观上过了四个多小时，窗外烈日高悬，正是晌午时分，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他不禁怀疑，这一切是否也是江小怜故意而为，她预判了自己的预判，随手给了一个地名，让自己斗志昂扬地来两手空空地走，借此整蛊自己取乐？
就在这时，从顶层一路搜回了4楼的他，注意到了楼梯间铁门上一个小小的标志。
那是一个荧光粉喷成的暗绿色箭头，指向了门对面的办公室。
【→】
“？”
吴眠登时警觉，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缓缓走进了那间办公室。
那里和别的办公室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异常，就是洒满阳光的那面窗底下，用黑色油性笔画了一个箭头，直指左边幽暗昏晦的茶水间。
这是要我越过窗边的阳光进去？作为恶作剧，未免有些太不加掩饰了。
吴眠从裤袋里取出那件烧剩一个兜帽的【亵渎之衣（仿）】，将它戴在了头上，谨慎地拐进了箭头指向的茶水间。
脑袋上方顶着阳光，发出一阵滋滋声响，似乎有人在自己头上煎蛋，但一霎之后他便踏进了茶水间的阴影里，让这悲惨的兜帽又能苟活一会。
茶水间仍旧空无一人。
然而，走进来的一瞬，吴眠就发现了不对劲。
所有的注视全部消失了！
他踏进了【屏蔽结界】！
二十米高的鼠灰色混凝土巨墙，将社区与外部隔绝成两个世界。
面前的巨墙上开了一个老鼠洞一样的小小门口，仅容一人通过，门前和门后一样，各由四名全副武装的权柄者看守巡逻。
门边是一个玻璃小窗，窗子上的电子屏用暗红色像素点出了七个大字：
【社区出入管理处·东门】
底下窗子里的那个老头正捧着一本人类世界的青春小说，边打瞌睡边百无聊赖地一目十行。
穿着蓝黑色修身唐装，戴着褐色小圆帽的梵克森远远地停在门前，借由环境中的微小镜面仔细观察四周，得出没有埋伏的判断后，他转过头，深深地望向身后城市森然林立的楼宇，它们止步于此，不会随自己踏入这堵高墙之内，让他不禁想起去世多年的父亲，那位晚年将他带入行后，便归隐市井、发誓不再踏入无法者社区半步的前赏金猎人。
梵克森没法效仿他的父亲。身后井然得让人压抑的秩序不属于他，他的乐园，只有墙内这片混沌与罪恶的摇篮。
这堵高墙，也和墙后的世界一样，百孔千疮。
七种，他有七种办法可以直接绕进去，无需经过管理处的审查。
不，经历了和【太阳】的一战后，他现在有八种办法。
可他不打算绕路。
正了正圆帽，他大步朝那道入口走去。
门外的四名守卫立时面朝着他，身子微躬，全神贯注地摆出了战斗姿态。
“【镜】？是【镜】先生！”
一名博闻广识的老守卫瞬间认出了这位“第四猎人”，不对，现在应该是“弑神者”！
消息灵通的人都已听说了两天前那起骇人听闻的“风花街谋杀案”，也都知晓，这位赏金猎人，就是参与这次谋杀的主力。
那个可怜的少女，最后以人类的身份死在了人潮熙攘的十字路口，死在了和煦温暖的春日底下，她的死状凄惨得让人不堪回想，因为是死于超凡事件，为避免惊动人类世界，机关迅速回收了尸体，将痕迹全部处理干净，从此再无下文。
【镜】居然就是凶手之一？！
惊讶、钦佩、畏惧、警惕、愤怒、憎恶……种种复杂的感情，就像火锅酱料一样在四名守卫脸上搅成一片。
在普通人眼里，【镜】就是一个身为赏金猎人却与无法者勾结、残忍戕害一名无辜少女的罪犯，即便是知情者，也不会大声歌颂这种“弑神”的行径，只会为此怀有一种更深沉的、糅合了敬畏的敌意。
社区宽容一般的无法者，但绝不欢迎尚未伏法的杀人犯，更别说这个杀人犯，是一位实力高踞社区第一梯队的高位者。
“请停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还没被通缉？”
“请出示机关的通行许可！”那名年老的守卫也喝道，双手微颤着伸进了腰间的衣袋。
但梵克森没有驻足，他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淡然前行，大步走到了那扇小窗子前：
“【镜】，赏金猎人公会副会长，这是我的身份编号。”
他将两张证件从窗口底边的小缝里递了进去。
窗后的老头似乎这才注意到了他，放下书，老花眼镜挂在了鼻梁上，迷糊的眼神非常敷衍地在梵克森脸上扫了一下，又瞄了那两张证件几眼，将它们推回窗外。
“进去。”老头懒散说罢，又捧起了手里的书。
“谢谢。”梵克森收起证件，又向四名面容紧绷的守卫点头致意，脚步生风，走进了那道通往乐园的门口。
守卫们面面相觑，没人出言质疑那个看门老头，他们都明白，在社区的东门，这个老头就是绝对的权威，他象征的，就是整个社区管理部的意志，
从治疗中心蹒跚走出，吴眠看了看手机上仅剩的254点工作点，只觉自己虽治好了身体，却丢失了灵魂。
这样下去，别说攒钱连网，不接着负债就算不错了……
这家治疗中心说是中心，和人类世界的三甲医院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它就只是设在了地铁站边上的一家地下诊所，面积不比便利店大多少，内里设有三个隔间，各有一名治疗系的权柄者坐诊，加上兼职各项杂务的前台，一共就只有四名职工。
但权柄者毕竟是权柄者，那位温柔的女医生只是在吴眠全身上下推拿了十分钟，便将他浑身的骨裂和内伤尽数疗愈，整副身躯焕然一新。
正是因此，收费也是一点也不含糊，哪怕有公司的医保垫了一部分，这十分钟的推拿依旧花掉了他1574点工作点。
跑什么外卖，学医才是王道啊……吴眠不禁感慨。回头还得问问老柴能不能报销。
以后打架真得三思而后行，分分钟一架打完，自己当场破产，被迫沦为老赖，再和追债的打起来，直接债上加债，恶性循环，永无翻身之日也！
嗯……虽然，我好像早就已经是老赖了……
吴眠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去纠结这些身外之物。颇感牙酸地付了两点地铁费，他乘坐7号线，到达了菲尔洛大厦。
白昼时分，除了阳光下的露天场所，以及像早晚高峰的地铁这一类特殊场合，其他情况下，都不会见到一般人类。
电梯自然不会对收容者开放，吴眠便只能走楼梯，经过一层又一层空空如也的写字楼，始终没见到有面向收容者的设施，更没见到半个人影。
一路上，他都片刻不忘地感受着那些投在自己身上的十几道“注视”，他现在很清楚，这种感受是源于【月亮】权柄的某种特殊感知，属于被动能力，而这些“注视”，就是各种来路不明的大人物们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吴眠最担心的，就是误入了江小怜设置的【屏蔽结界】，因此时刻提防着身上注视的突然消失。但一直走到了二十九层的天台上，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也没见到任何一个活人。似乎这座菲尔洛大厦，真就只是一个不小心泄露后遭到废弃的据点。
他自上而下，一层层地仔细搜索，看看有没有被遗漏的线索。
这栋大厦用途单一，清一色的写字楼，但由于是处在西2北3区的繁华地带，几乎没有一间是空的，各式或崭新或陈旧的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和地铁里见到的人类一样，它们都无法触碰和互动，大约只是用某种力量投影在囚笼世界的幻象。
换句话说，能碰能捡的，就是他想要的线索。
吴眠找了很久很久，客观上过了四个多小时，窗外烈日高悬，正是晌午时分，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他不禁怀疑，这一切是否也是江小怜故意而为，她预判了自己的预判，随手给了一个地名，让自己斗志昂扬地来两手空空地走，借此整蛊自己取乐？
就在这时，从顶层一路搜回了4楼的他，注意到了楼梯间铁门上一个小小的标志。
那是一个荧光粉喷成的暗绿色箭头，指向了门对面的办公室。
【→】
“？”
吴眠登时警觉，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缓缓走进了那间办公室。
那里和别的办公室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异常，就是洒满阳光的那面窗底下，用黑色油性笔画了一个箭头，直指左边幽暗昏晦的茶水间。
这是要我越过窗边的阳光进去？作为恶作剧，未免有些太不加掩饰了。
吴眠从裤袋里取出那件烧剩一个兜帽的【亵渎之衣（仿）】，将它戴在了头上，谨慎地拐进了箭头指向的茶水间。
脑袋上方顶着阳光，发出一阵滋滋声响，似乎有人在自己头上煎蛋，但一霎之后他便踏进了茶水间的阴影里，让这悲惨的兜帽又能苟活一会。
茶水间仍旧空无一人。
然而，走进来的一瞬，吴眠就发现了不对劲。
所有的注视全部消失了！
他踏进了【屏蔽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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