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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蛊毒

    鱼塘抛完石灰,按孙书敏意思过了三日才放河水进去,然后又静置沉淀一日,村里才安排人手进山抓鱼,如此往返数日,塘中鱼苗多了起来才作罢。

    鱼塘是个新鲜事物,初始每日村里都有人去塘边观鱼,又热闹了一番,慢慢的好奇心淡了,整个村子才又平静下来。

    时间在安安静静的滑走,天儿却一日冷过一日,到家家户户都开始拢上炭火取暖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在这漫天玉屑中,山村越发宁静,人们都在温暖的火炉前等待不久之后的年关。

    屏州却到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大小商贾都等着年关时候好好的赚上一笔,银泽路两旁的商铺有的已经开始忙着摆放年货,有些性急的老板甚至已经开始给自家的商铺批红挂绿,已然显出些迎接新年的喜庆气象。

    “靖安门”外的官道上,风雪裹挟着一辆藏青色车厢的马车随着车流缓缓而来。距城越近,入城的车流便越是缓慢,守门军士正挨着查看马车有无藏私夹带货物入城。

    每年年关时候总有商家为了躲避税金,千方百计把紧俏货物藏在车厢的暗格,马匹的草料袋子等一切隐秘的地方偷运入城,以求赚取一笔不菲的利润。

    但车辆急着入城,逼得守城军士越发繁忙,难免有些忙中出错、着急上火的事情。

    一辆宝蓝色马车载着女眷入城时,军士在妆奁中见着十只同款金钗,军士当她偷运货物,而随车的员外确坚称是自用之物,双方起了争执,军士不肯放行径自去找长官,于是原本缓慢得令人发指的车队干脆停了下来。此类事情多了,车队走走停停,天色也越来越暗。

    车队中一辆藏青马车的窗帘已经被往复掀开几次,到了后来越发频繁。最后门帘里伸出一只戴着羊脂玉扳指的手,将几块碎银递给车夫说道:“天儿冷,去赏给关防的军士们让他们买口酒,也好暖暖身子。”

    车夫接过碎银一抖长鞭,马车便下了官道,碾着道旁的土埂子抽头到了城门前。

    一众军士见有个加塞儿的,便围了过来,当头一个走近跟前刚要发作,见了车夫发觉认得,笑道:“禄哥儿,这几日正是乱哄哄的时候,你巴巴的来凑什么热闹?”

    得禄跳下马车迎上前去,打了个躬,将手往前一凑,便偷偷将碎银送了出去,压低声音说道:“李三哥,天儿冷,各位兄弟也是辛苦,得空买两壶酒暖暖身子,只当我一场孝敬。而今你们庞师爷正用得着我家老爷,急吼吼的叫了我家老爷过来,也不知所为何事,还请给个方便。若不是为了庞师爷,我家老爷怎肯来给三哥添乱。”

    李三接了碎银,在手中颠了一颠约莫有个三五两,越发笑得欢畅,也只管降把腔调一降再降。“禄哥儿真会说话,哪敢要你的孝敬,不过是劳碌命迫不得已混口饭吃罢了,否则谁肯这么大冷天的站在这里活受罪。”

    “不闲话了,到时候庞师爷等得焦躁,我们家老爷面上须不好看。若是有唐突三哥的地方,改日请你喝酒,给你赔罪。”得禄说罢又是一躬。

    李三笑道:“若说唐突,恐怕是我,这么多车马等着过关,先要放你入城,少不得要做个障眼法,还请禄哥儿担待,只不过这一场酒倒是喝定你了。”说罢敛去面上笑意,换做一脸狠厉,后退两步,猛然拔出刀来,暴喝一声:“私带货物还敢狡辩,来人,将这马车押去城门根处细细搜查,若是查实,将人先送去里面拘了,待我禀报大人再做处置!”

    得禄一脸惶然,惊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中连连哀求。“的确都是些自用的东西,哪里又是夹带的私货,还求官老爷明察!”

    李三那容得禄辩解,将手一挥身后便转来两个军士,一个上前押住得禄,一个牵了马车便往城门深处走去。得禄抖抖索索与李三擦肩而过时细不可闻的说了声:“多谢!”

    李三也不理他,威风凛凛的盯着城外车队,却伸出手来在押送得禄的军士肩膀上重重一拍,又将拇指重重一按,才将手在耳边向后挥了挥示意带走。

    得禄自然装作垂头丧气,跟着军士去了。

    一众车夫原本排队无聊,见了热闹自然伸长脖子围观,不想却是这般光景,顿时都缩了脖子,心道这不是赶着去死么,原本慢慢排队,指不定还能混过去,偏偏加塞儿,实在活该!远远有几辆马车干脆下了官道,压着泥梗子掉头走了,显然也是有猫腻的。

    过了城门眼见着外面的人看不到了,那军士便松了得禄,又叫另一人将马车交与得禄便待离开。

    得禄赶紧又从怀中摸出一吊铜板来,唤过两人道:“不知两位官爷名讳,得禄这里拜谢了,这吊钱给两位添酒加菜,不成敬意,若是以后当值去了高阳城,你们只管来张府找我,我自然好好款待。”说罢又是一躬,两个军士欢天喜地去了。

    待得两人走不见了,得禄才对着车子躬身道:“老爷,而今我们去哪里?”

    车里自然坐的是张虎,他没有即刻接话,而是让空气沉默了少倾,仿佛他的思绪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延展开来,但很快又打破这种沉寂说道:“这时节只怕庞师爷府上人多眼杂不甚方便,先去迎宾楼安顿。安顿下来后,你先去庞师爷府上递个名帖,若是方便就快刀斩乱麻今晚安排一席,若是不便再那就看看明日他什么时候方便。若是今日晚间见面,少不得你还要再跑一趟,将席定去万花楼,找两个善丝竹的姐儿作陪。若是明日午间相见,便定在迎宾楼,若是庞师爷午间想去万花楼也使得,只可惜那时段里面的姐儿恐怕少了许多。究竟意下如何,你不妨问问他的意思,记得含蓄委婉一些,不要呆头呆脑,至于我终究是无所谓的,都随他。安排菜品的时候,切记甜糯的断然不要,庞师爷和我都不怎么喜欢。对了,菜品那里只管上些香口好下酒的,少不得要和他饮上几盅。”

    得禄刚刚应了,张虎又说道:“递名帖的时候,记得将这对儿灵羊角一并带上,空手去恐怕被人笑话缺了礼性。”

    得禄复又应了,才赶着马车往迎宾楼驶去。

    二人定下房间,稍事休息,等到掌灯时分,迎宾楼前热闹非凡,张虎估摸着庞师爷这时候也应该离了官衙,这才打发得禄去庞府。他自己穿了件兜头大氅,遮了面目,在一楼找了个不起眼靠角落的座儿,点了几样蔬果一盘瓜子,闲吃着等得禄回话。

    瓜子才吃了半盘,忽然靠窗的一桌发一声喊,周围几桌食客惶急的站了起来。张虎定睛一看,有个年轻人竟然犹如木桩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俄而倒下那人七窍竟流出鲜血。

    大厅顿时乱了起来,桌上碗碟一阵乱响,汤汁洒得满地都是,靠门的几桌食客早已抢出门去,走得不见踪影。

    酒楼派人去了报官,也不敢擅放食客走掉,伙计们如临大敌,拿了棍棒只管把门死死把住。脱身不得的一干食客挤在门前与一众小二吵得沸反盈天,更有几个伙计远远站着对着张虎这边指指点点,不肯上前。

    张虎暗道一声晦气,赶紧将头上罩帽掀了。出了这事儿,屋中一干人都脱不了干系,少不得要去官衙问话,若是自己还将面目遮住,便是有理恐怕也是先错了三分。只不知得禄那边如何,恐怕今晚事情要泡汤。

    只不过他将罩帽掀开,顿时露出了脸上一道狰狞的长疤,伙计们见了退得更远。偌大一个大堂,门口热闹非凡,张虎这角落却冷冷清清,剩下他一个坐在桌前越发突兀。既然走不掉,张虎只能摇头苦笑,索性将那果蔬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大嚼起来。

    过了一炷香功夫,街上便传来了刀鞘撞击裙甲的“啪啪”声,门口又一阵纷乱,堵着的人群两翼散开,让出的通道涌入一队军士,中间托出一人来,精瘦身材,面色蜡黄仿佛大病初愈一般,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张虎抬头一看却是屏州兵马师爷关弘毅,嘴中不由得发苦,虽说事关命案,但也非血流成河的场面,照理说尚不至于要他亲自出面,也不知他为何今日竟然亲自来勘验现场。

    要说屏州三个师爷,庞道统管钱粮,营商一类事物也属他管辖,屏州地界上行商所需各类官文都要经他核准才呈城守苏望用印,张虎行商多年早已疏通关节,与他关系最为牢靠。

    马忠断讼案,张虎交往不多,算是点头之交。

    关弘毅掌兵马,城门防卫、入城货物核验属他所辖,原本也与张虎这类行商交道不少。但此人脾气又硬又臭不说,还软硬不吃不肯徇私,所以更谈不上私交二字,张虎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便是此人。

    商人都是见利行事,转运的货物难免与官文上所列货品有所出入,但凡被关弘毅撞见,无不被他扣押收入官库,这么多年几乎所有商人都多多少少被他查扣过货物。

    被扣了货物的商人中有与庞道统关系好的,难免托请打点,但竟被关弘毅统统驳了回来,一分面子也不肯给。

    久而久之所有商人都知道,那货物若是被他扣了基本都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加上他整日一副病容,背地里被人叫做“病阎王”。

    张虎货物自然也被他扣过,偏偏只要来屏州做生意又绕不过他城门核验这一关,所以对于这人,张虎一向是敬而远之。结果现在当面撞见,他只得走上前去,躬了一躬,谄笑着说:“关师爷今日亲自过来?”

    关弘毅将他扫了一眼,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自去指了军士和杵作查验尸身。

    张虎不软不硬碰了一个钉子,抬头看见得禄被一众军士拦在门外入来不得,只将双手在空中不断比划。

    张虎看来看去也不明白得禄是什么意思,更不知庞师爷那边如何回话,心想若是被关弘毅拉去官府问话,还不知弄到几时,心下越发着急,只好涎着脸对关弘毅说道:“关师爷,庞师爷让我今日去他府上有事相商,我刚入城胡乱填了肚子打算尽快过去回话,只是碰上这事……”面上又露出几分为难。

    关弘毅这才回过身来,又细细的看了一遭:“高阳城张虎,张老板?”

    张虎赶紧又躬了躬身子:“正是小人。”

    关弘毅冷哼一声:“庞道统是师爷,莫非我就不是?他要你去回话,我这里恐怕也要你回话呢!”

    张虎赶紧说道:“此事事关高阳城今年银粮之事,却不是我生意上的私事。”

    关弘毅眼中流出几分玩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高阳城银粮解押那是官家的事,官家的事自有高阳城守郭大人操心,用得着你这屁颠屁颠跑来与庞师爷相商?”

    “解押银粮自然是郭大人的事情,只是今年高阳城大旱,这银粮筹集不易,到了各村交粮时间却还有不少缺漏。偏偏青峰村今年出了个少年俊才,竟以一己之力填了那缺漏,实在是营商奇才,便是我们郭大人听了也赞口不绝。前些日子来这屏州行商,偶遇庞师爷,便聊起此事。庞师爷说屏州的苏大人一向求贤若渴,这人若是真有这般能耐,窝在小小的青峰村实在是大材小用,便让小的再回去探查一番,若是实情,便要禀报于他。”

    关弘毅嗤笑一声:“倒是好大件功劳。”

    张虎唯唯诺诺低头不语,结果等了一盏茶功夫也不见关弘毅还有下文,抬眼见外面得禄比划得越加急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下正没个主意。却见杵作走过来在关弘毅耳边细语了几句,关弘毅眉头一蹙:“蛊毒?!”几步抢去尸身边扫了一眼,又赶紧退开几步说道:“落了城门关防,这几日严查出入南蛮各类人等,今日食客中不是本地口音的全部带去官府细细盘问,有走脱的食客画像抓捕,其余人等散了吧。”

    张虎听得真切,赶紧凑前一步:“关师爷,我……”

    已近年关,城内人员鱼龙混杂,各类宵小蟊贼正瞅着靠这几日发笔横财,也保不齐江洋大盗要做几单买卖,还有烛火走水一类的事物也要防范。为此城中不但在各处坊市增派人手日夜巡逻,连城门守卫也加了一倍有余,偏偏这节骨眼上又出了一桩命案,少不得又要增加人手抓捕嫌犯,人员调配已是捉襟见肘。

    而那人死得也蹊跷,尸骨都凉了,七窍竟仍是血流不止,仿佛有一只见不着的手捏住他狠命往外挤压一般,如今口中涌出的已不是鲜血,而是乌黑的血块,其中还似有破损的内脏,看上去实在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尸体暴露在外的指甲已经变得灰白,脸和手也逐渐浮出块块淤青,似乎在死前被人狠狠揍过一顿的样子,无论那种征兆都不像寻常毒药,若真是罕见的霸道蛊毒,无疑对于已近年关的屏州安防又是雪上加霜。

    关弘毅一想到这些眉头就紧蹙饿起来,而后颇不耐烦的冲张虎挥了挥手。“去吧!”

    张虎如获大赦,赶紧随着一干食客挤出大门,得禄见了老爷出门,也挤入人群迎上几步,双手紧紧的搀住张虎左臂道:“老爷,庞师爷这会儿恐怕已经去了万花楼!”

    “走!赶紧!”张虎一听,心中暗忖哪有让师爷等自己的道理,着急忙慌领头便向往万花楼方向奔去。

    两人急匆匆赶到,万花楼张灯结彩刚刚结束了“登花楼”之礼,人群还未散去,门口龟奴正忙着迎来送往,一见两人狂奔而来站在门口连气都没喘匀实,便往门内挤,心中暗笑这两人也太猴急了些。

    龟奴心中虽然不屑,但在这勾栏之地也是阅人无数,醉醺醺的莽汉,锦衣玉带的公子,道貌岸然的学究哪样人没见过,就连那行将就木的老人,须净面白的阉货来此欢场也不稀罕。

    他见张虎穿衣打扮好歹也是个乡绅,绝不是那在赌坊赢了三五两便猴急得要发泄一番的瘪三,赶紧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二位爷,里面请。”

    得禄赶紧抢上一步说道:“香兰雅间。”

    能订下雅间的非富即贵,若是遇见手头大方的,赏钱指不定都能多过自己的月例。龟奴赶紧哈着腰在前面引路,越发殷勤,到了地方张虎推门进屋,得禄自去打发了龟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