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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千丝万缕

    “有鬼,啧啧,有猫腻!”我狐疑地盯着涑兰,“张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消失的时候,是摸去这家了嘛?”

    “姑娘连张家都不知道?张家可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张家大少爷一出来,出手阔绰是谁也比不上的,所以洛阳城里的人啊,没有谁不认识张家大少爷的。”一个小丫头捂着嘴笑着,好似说起自家兄长似的。

    我其实没多大心思听这些,心里堵得厉害,却不想外显,便勉强自己打趣涑兰道:“我说涑兰,你这幅别别扭扭遮遮掩掩的样子,莫不是偷偷摸进张家,偷东西去了?嗯?”

    我这厢调侃一句,另一边听着的两个丫头却变了脸色,互看一眼,欲言又止。

    我自然瞧出了这其中的古怪,问道:“怎啰?我和朋友也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洛阳,我方才是说错话了吗?”

    “两位若是初来乍到,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了。”一个小丫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前些日子,张家老爷意外死在了书房里,据说凶手至今还没有抓到呢。”

    我不解:“又是离奇死亡,这张家再是如何的大家族,也不曾涉及武林纷争吧?谁会去杀一个商人老爷呢?”

    涑兰道:“话不能这么说,但凡有些家底的商人,都请得起一两个武林高手在宅中坐镇,毕竟这年头,钱多了总该想法子守住。”

    小丫头连忙道:“是了是了,这个张家可是请了厉害的武林高手保护的,结果全被人给杀了,你说这个人该多残忍,多吓人啊。听说张家为了不再惹祸上身,甚至主动把家传的宝贝送人了。况且昨日,咱们半江楼——”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然止住。

    我自然知晓她没说完的是什么,半江楼昨日闹出了人命,全城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我在客栈都已经听人偷偷议论了。

    什么张家陈家的,我哪里有心思去了解,也是担心白景枫这厮惹祸上身,否则我何至于一大清早往这是非之地跑?那些个背后的势力纠葛,没准儿还有后招呢,横竖与我无关,我巴不得躲起来。

    只是白景枫这个惹是生非的冤大头,也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半江楼背后跟朝廷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水如此之深,他二哥又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到最后,莫给别人背了黑锅才是。

    我看那两个小丫头也是守不住秘密的,遂问道:“既然昨日里白三公子和这位张家大公子闹了些矛盾,不知有没有闹出什么是非来?打起来了没?”

    小丫头道:“那倒是没有的,白日里三公子闯进莲心阁,倒是把莲衣给训斥了一顿。”

    我一愣,另一个小丫头接嘴道:“不训莲衣训谁?本就是为了争她,两位客人才闹成那样的,明明在屋子里猫着,宁愿去见那劳什子的米商也不出来见客,这么不懂事的做法也是少有了。”说完一通不满后,总算不再说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丫头说的话倒是戳中了我。这么不懂事的做法,当然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面面俱到的莲衣。看来半江楼里也没几个人知道,莲衣已经换了皮,是另外一个人了。

    也不知真正的莲衣姑娘在何处,是被花瑶关起来了,还是索性杀死了?白景枫这个傻瓜,还有心思跟我赌气骂街,恐怕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红颜知己出事儿了吧。

    听了好半天的涑兰终于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地道:“竟是些风流债。”

    我登时无言以对了。

    这会子,忽然一个手戴玉扳指的男人走了过来,呵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叨叨什么,还不快去端酒去。”两个小丫头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吐吐舌头就赶紧干活去了。

    那男子注意到旁边的我们,换了个客气的语气道:“在下是半江楼的老板何梁,两位若是想喝酒听曲,请楼上坐。”

    我二人也听出了言下之意,这人在警告我们莫在这儿站着闲聊天,耽搁他做生意呢。

    我瞄了瞄里面,大清早的,人并不算多,官府来的人似乎已经走了,尸体多半也已经处理,所以才有丫头无事可做,过来陪我们闲聊半天,甚至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到入了夜,店里热闹起来,可就没那么多人来跟我们闲话了,若这就走,便是错过了大好时机。

    我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道:“既要喝酒,也要听曲儿,涑兰,咱们楼上去坐坐?”

    何老板立马侧身道:“二位里面请。”倒是个上道的。

    红楼楚馆,向来是潇洒剑客,风流文人,纨绔子弟等各路人马买醉的地方,我侧身环视一番,只见整个大厅内零星客人在吃酒,有叫了姑娘唱曲儿的,隔着珠帘,瞧不真切,却隐隐听得到些悦耳的声音。

    我二人点了几个小菜,点了一壶酒,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假装打发时间,或者说,暗中观察。

    “昨天晚上,你和我在碧柳园,随后救下寒越回了客栈,白莫寅带着岑可宣去了半江楼躲避杀手,白景枫和我吵了一架后,也回半江楼去了,甚至闯进莲心阁发了一通火,可是莲衣分明追着我出了城……”我一个个列举众人的行踪。

    “你想说什么?”涑兰迷迷瞪瞪看着我。

    我摇摇头,脑子里一团乱麻。白景枫闯进莲心阁去闹,说明他晚上是见到了莲衣的,前脚才要杀我,后脚这红衣女人难道没去找他主人汇报,反而回了半江楼吗?还是说,其实真的有两个莲衣,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相互是知道对方的?不不,不对,白莫寅就在半江楼,带着岑可宣住在紫荆阁呢,三两步的事情,她纵是跑回来也没多麻烦。

    说起来,唐三妹的师姐杜欣瑶也在半江楼失踪了,保不齐就已经死了呢。这个见鬼的地方,背后有着天下间最大的杀手组织七星阁,藏龙卧虎,暗潮涌动,如今哥哥也来了洛阳,二哥、任少爷恐怕还没走,他们难道就没有插一手么?

    我越是想,越觉得这盘棋乱得很,那日分明偷听到朝廷的人前来发号施令,可惜对方谨慎得紧,叫我听不分明。也不知那接头人是哪位达官贵人派来的,又甚至,是皇室贵族呢?

    越想越惊,愣愣看着自己茶杯里的茶水晃动,仿佛忽然间泛出了血红。

    “你想知道张家是怎么回事么?”涑兰忽然开口问我,吓得我手一颤,差点儿把茶水给弄洒了。

    我狐疑地看向他,单单一个半江楼、七星阁,就已经搅得我头晕眼花了,还把什么张家牵扯进来,那不是更复杂了吗?涑兰这家伙,难不成连张家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我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冷冷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么?你又参合进去了?可以啊涑兰,真是江湖没有你,却处处是你的眼线。”

    涑兰哼了一声,道:“爱听不听。”

    我是真不感兴趣,此时此刻,我心里其实堵得厉害,一方面是因为太多事情想不明白,心慌得紧。另一方面,我一想起白景枫在半江楼和姑娘卿卿我我,甚至因为莲衣和旁人争风吃醋,我心里就像被灌了一壶辣椒水一样不舒服。

    如今半江楼里出了人命,别看表面上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背后的暗潮涌动还不知道如何呢。我再恨他不争气,却偏偏还担心他似个愣头青一般被人利用,此刻一副轻松闲逸的模样,全是我强行装出来的。

    我盯着涑兰,随意问道:“好吧,那你说来听听,那张家请的武林高手,是什么来头?惹了谁家是非,竟然全被杀了?”

    涑兰冲我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道:“张家请的武林高手,可是大名鼎鼎的“太华三刀”,不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太华三刀”乃是来自太华山的刀氏三兄弟,一共三人,张家花重金请到了其中两位镇守家宅,你说什么杀手能一次性杀死两位高手,还附带一个张老爷?”他那副样子,好似我能猜到一般。

    我不明所以:“你还卖起关子来了。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涑兰瞪大了眼睛,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提醒我道:“此人你并不陌生。”

    我冷冰冰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杀手。”

    涑兰又道:“此人你昨日才见过。”

    这么明显的暗示,纵是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我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压低声音道:“你是说躺床上的那个?张家老爷也是他杀的?他这么厉害么?”

    涑兰叹息一声:“你还真是小看他了!他要是不厉害,能杀得了东胜神教的教主么?”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疑惑:“可是,他还打不过碧柳园那个明宵。”虽然我知道,黑面神明宵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否则,不至于害得我白跑了一趟苗疆,还得东躲西藏才能回到洛阳来。

    涑兰不紧不慢地把茶壶提过来,给我们二人各自添了茶,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可知明宵师出何处?”

    我摇摇头,这还真瞧不出来。

    涑兰轻笑一声,道:“武当山。”

    我大为震惊:“他是武当弟子?”这可真是看不出来,那般充满杀气的剑法,与武当的传统正气格格不入。

    涑兰继续道:“明宵此人,原本出身官宦世家,因幼时身子孱弱才送去武当,可惜剑法杀气太重,的确与武当一脉格格不入,所以心不在武当,最后反倒跟着白莫寅离开了。”

    见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涑兰越发说得多了:“他的剑法乃是江湖一绝,更持有江湖七大名剑之一的孤鸣剑,出剑几乎从不失手,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寒越那日还带了伤啊。”

    我挑眉,涑兰补充道:“在张家时受的伤。”

    我瞬间明白过来,杀死张家请来的两名高手后,寒越也未能全身而退,如今带伤去杀那位岑姑娘,又遇上个明宵,这才抵挡不住了,九死一生,要涑兰来救他性命。

    我点头感慨道:“那他倒是挺敬业的。”一桩又一桩,都不带停歇的,也不知他欠了多少钱,这么拼命。

    涑兰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对了,他接了那么多生意,你说,我义父会不会也是他杀的?”我忽然有了一个怀疑,“我暗中调查了许久,半点儿凶手的痕迹都没找到,可我听闻义父的死法,与你们说的张家老爷无异。如今寒越就躺在那儿,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去问他!”

    “人家都半死不活了,你还去威胁他,你好意思么?要去就去,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刚刚还滔滔不绝的涑兰,这下子又开始装傻了,我总算明白过来,他要是不想说,我真是半点儿也别想撬出来。

    “他都坏事干尽了,我还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我故意哼哼道,“这个杀手算不得什么好人,你竟还帮他,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涑兰也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是什么好家伙?加兰茉,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儿,否则——看我不撕烂你这小丫头的嘴。”说着,就伸手来扯我的脸颊。

    正在吃花生米的我被闹得一边笑一边打他手:“走开你,我呢呜弄嘴里呜嗯花生。”他更来劲儿了,上了两个手扯我脸,我气不过,边笑边要打他,两人嘻嘻哈哈玩闹起来,疯成一片。

    忽然,我的动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