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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章 开炮

    二营预设的阵地,距离伪军营地大门不足二百米,能隐约看到门前那条连通万家镇的马路。

    沈泉招呼几个骨干来到身边,开始布置作战任务。

    黑暗中,他低声下达着命令。

    “四连长,你带一半人绕到路对面去,也距离大门一百米架设阵地。把手雷手榴弹都带上,两挺机枪也带上。你一定要看到鬼子再打,打起来开枪要快,爆炸声要密,不求杀伤,只求拉住敌人,明白吗?”

    得到肯定回复,他接着往下说。

    “一排长,你带剩下一半人,在这里挖坑做炮架。两个坑间隔两米,样式就按我下午教你的那样挖。”

    一排长也点了点头。

    战士们分成了两波,一波去到马路对面做准备,一波留在了原点,按照计划要求开始挖坑。

    沈泉估测着目标距离,在十米宽度的阵地上来看着,确保每个大抬杆炮能够按照发射距离,在土坑里架设好炮管的角度。

    随着低沉的喧嚣声安静下来,六个大抬杆炮全部架好。这些大抬杆炮有一半被埋在了土里,三十六度倾斜地埋在地里,大约还有一半斜插入天空。炮口刚好齐腰高,无论是装填还是囤实火药,都非常方便。

    看着眼前这一排重火力,沈泉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还有事情要做,他开始量分炸药。

    等全部事情忙完,他有了空闲,又开始在心里梳理这次的战斗计划。

    “一营在两里外发起进攻,用打草惊蛇的办法,把敌人拉出营地。伪军骑兵会先走一步,和鬼子小队拉开距离,但是拉开的距离有限。

    当然,伪军也可能不骑马,和鬼子一起去往镇子西边。如果是这样,打草惊蛇的目的就宣告失败,只能强行开炮,尽最大可能杀伤敌人。这样一来,自己这十几个人就是九死一生。

    不过,从悬挂膏药旗讨好鬼子这点,伪军营长必定想要表现,一定会骑马赶往战场。这第一步引蛇出洞肯定能成功。

    伪军骑马先走一步,却没有中埋伏的情况下,鬼子出营时的警惕性会降低。带人埋伏在路南面的四连长,会对敌人发起进攻,这是第二步声东击西。

    如果路南的攻击,拉开的阵势不够,小鬼子会直接攻击南面阵地。所以,这次攻击的枪声一定要密,手雷手榴弹一定要多,才能误导敌人做出错误判断,第一时间才会找地方隐蔽。

    经过前两步,小鬼子会以为镇子西面的战斗,是为了这个埋伏的诱饵,而选择依托路旁的排洪沟,隐蔽躲藏,并进行还击。

    他们不会知道,连这个埋伏都是诱饵,真正的死神就身后,正用50毫米口径的炮管对着他们。

    第三步,用大抬杆炮打一场收割。等敌人在路北面展开之后,就能打他们一个面对背,这六个低配版大炮就能发威了。

    面对背是最简单、也是效果最好的埋伏方法,利用人的思维惯性,和军人趋利避害的战斗本能,从敌人背后发起袭击,而不会有被反击的顾虑。

    通常打面对背时,两波友军是面对面,相互误伤是最大的危险;而这次的埋伏,路南面的射击基准线是一百米,几乎不可能产生往前二百米的流弹;大抬杆炮被固定了射击线路,也不会对路南面的战士产生波及。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分而击之,先歼灭小鬼子的战斗目标就达成了。即使一营没能拿下伪军,甚至压根没拉住伪军,导致他们返回救援鬼子,也于事无补,最严重的情况,也就是二营面对三十倍的敌人。”

    他在心中把整个作战过程模拟了一遍,有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全都有了预案。

    “开炮时射速一定要快,这么难得的机会,要是不能完美全歼小鬼子,我这十一年的炮兵经历,和九年的革命生涯真是白过了。”

    还是那条路,从万家镇中穿过,往西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万家镇西面再往西五十米的路旁,有一片低矮的灌木林。张大彪带着一营的人,分散在灌木林中。

    “营长,我已经数够一万个数了。”有人低声说话。

    “数够了?”

    “十个一千数,肯定够了。”

    “好。一连,你们在路南边散开前压;二连,你们在路北边散开前压;三连,看到敌人后开枪杀敌。

    等我枪响,你们就开枪。在看到伪军骑兵前,枪声打的慢一些。等看到了敌人,就狠狠地打,一定要拉住他们。”

    张大彪下达战斗命令。

    “咱们的战斗目标是拉住伪军骑兵,让二营先消灭小鬼子。等那边炮停了,咱们再冲锋敌人阵地。既然是让二营唱主角,咱们就帮他们敲好锣鼓。”

    “是。”

    队伍在黑暗中展开,很快按照命令占据好阵地。

    张大彪拔出驳壳枪,瞄准了一个二层小楼的玻璃窗。

    “啪!哗啦!”

    黑暗中的安静被打破,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稀稀拉拉,又连绵不断。

    “开始了。”沈泉在镇子东面听到了这番热闹。

    很快,伪军营地里也热闹起来,急促的哨声,杂乱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营地大门敞开,一队队骑兵打着火把跑了出来,顺着道路往西冲去。

    等骑兵全部出营后,军营大门依然敞开着。

    又过了不久,一队鬼子出了大门。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明显分辨出这些鬼子士兵:他们的个子不高,队列更整齐,并且没有点火把,只是偶尔有手电筒的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沈泉第一次上战场,面对着四倍于己的敌人,有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他有些紧张。

    “差不多了。”他看到大门被关上了,知道小鬼子已经全部出动。

    “哒哒哒,哒哒哒。”路的北面,首先响起的是机枪声,四连长果然准确地抓住了战机,埋伏战如约而至。

    连续密集的枪声响起后,走在开阔道路上的鬼子,像被砍的秸秆全部倒下。

    很快,小鬼子的战术素养得到体现。

    趴在路面上的敌人队伍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鸟语呼喊,然后就看到小鬼子顺着路沿溜下来,一个一个的,很快,路面上只留下一个无声的尸体,和两个翻滚呻吟的倒霉鬼。

    “一发准备发射,二发装填预备。”沈泉知道,时机到了。

    “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