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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道

    齐怀善走进刘家冲,十年没和人打过交道,他竟不知怎么开口询问才好,一连错过三个路人,直到第四个路人在他身后出现,从方向看对方也是去刘家冲的,想了想,齐怀善略有些拘束地问道。

    “老丈你好,请问刘若兰家怎么走!”

    来人六十上下,头戴毡帽,却盖不住苍苍白发,腰间夹着一把弯刀,手里提着布袋,隐隐传来一股油炸味。

    老头皱眉,上下打量齐怀善,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刘若兰?不知道。”

    “多谢老丈。”齐怀善侧身,大踏步向前走去,老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也许进村的路线就这么一条,齐怀善也没在意,依旧向前赶去。

    直到前方走来一位中年妇女,齐怀善迎上前去,微微颔首,笑问道:“这位大婶,请问一下,您知道刘若兰家往哪走吗?”

    妇女似是没反应过来,吃了一惊,半响才答道:“你说啥!我没听清。”

    “大婶,这里是刘家冲吧!刘若兰家住哪?”齐怀善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

    中年妇女想了想,开口:“是刘家冲,刘若兰?她……”她突然闭嘴,不再说话,匆匆往前走去,走出三四十步才止步,回头看着齐怀善,不停招手比划。

    齐怀善不懂对方手语是什么意思,感叹一声奇怪,回头走了两步便听到适才所见的老丈气喘吁吁在后面叫唤自己。

    “年轻人,我想起来了,你说的不就是那刘家那小丫头若兰嘛!她就住我家隔壁,走,我带你去!”

    “多谢老丈,有劳老丈在前面带路。”齐怀善面露笑容,把老头领到自己前面,而他则在后面不快不慢的跟着。

    “小伙子,别怪,开始以为你是不怀好意的浪荡子,直到看见你客客气气,有礼有貌地询问我们村子里的人才知道是我多心了。”

    “这怎么能够怪老丈呢?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我小子太过唐突了,哪能在大路上随便提一个女子的闺名啊?”齐怀善这才发现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详,传出去这样对若兰名声不好。

    “对了,我看小哥你年纪轻轻,其貌不凡,口音也像这附近的人,家住双龙镇?还是附近哪个村寨的?公子是怎么认识若兰那丫头的呢?”

    齐怀善顿了顿,没立刻回答,他在想自己该怎么组织语言回答老头才合适,还有待会真到了若兰家他又该以何种身份和方式,普通人最重视这些东西,以前他娘朱芳就没少给他灌输这方面的礼节,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过于唐突,做事不周详。

    凡心一动,思乡之情,思亲之绪立刻如潮水般袭来,一发不可收拾,齐怀善突然很想念家,他想念唠唠叨叨的娘亲,想他沉默寡言的父亲,更想调皮捣蛋的小妹。

    “别多想,人老了就是话多,不瞒你说,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外人,若兰是我侄女,小哥要是感到为难,就当我没问好了。”

    看到齐怀善久久没回答,毡帽老头语气颇为诚恳的解释道,齐怀善听到对方竟是若兰的叔伯,心中再无疑虑,他打算和盘托出。

    “我是谌家庄来的,实不相瞒,我这次是来若兰家提亲的,我家人正在后面,我还打算请谌家庄男女老少以最浓重的礼仪来迎娶你家若兰,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想到在这遇到老…丈您,看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头哈哈大笑,缓缓放下布袋,“你是姓齐,齐家老大?”

    “不错,若兰连您都说了,我叫齐怀善,三年前,不!是十三年前……”

    齐怀善话说得正在劲头,一把弯刀突然毫无征兆朝他的脖子劈来,齐怀善浑身汗毛倒竖,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他的身体突然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险之又险给堪堪避开了,只见他下半身突然飘起来,弯刀虽然没划破喉咙,却仍余势未止,向他的下半身席卷而来,弯刀贴着他的胸前、肚子、膝盖而过。

    老头吃了一惊,收住刀势,改由横劈竖砍相结合,这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刀明显起了效果,齐怀善被逼得围着老头旋转躲避,像一只猫躲避毒蛇的攻击,虽然猫够敏捷,可是万一躲避不开随时有殒命的风险。

    眼看自己陷入被动局面,几次差点被弯刀砍中,齐怀善突然灵机一动,暗骂自己傻,他不再躲闪,身体笔直向后飞去,像一只收线的纸鸢。

    等老头追过去他又换一个方向,老头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居然弯腰抓石头向齐怀善扔去,他不再来回躲闪,干脆腾龙而已,立在空中,老头见无可奈何,颓然坐到在地,破口大骂:

    “我打死你个登徒子,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畜牲,谎话连篇,还敢大言不惭娶我家兰儿,听到你的名字我都觉得脏,我可怜的兰儿。”

    “老丈,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齐怀善缓缓落到地上,看到老头提起刘若兰时脸上的痛苦之色,好奇问道。

    “谁是你老丈,王八羔子。”老头把手中弯刀奋力扔向齐怀善。

    齐怀善瞳孔骤缩猛地望向弯刀,右手顺着眼睛方向指去,弯刀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拿住,定在空中,然后砰然落地,老头叹息一声,神色悲痛,齐怀善额头冒出虚汗,眼睛酸痛,呼吸沉重。

    “杀人不过头点地,老丈你就算痛恨我就犯不着不教而诛,好歹也让我死得明白。”

    “你要是再敢叫老丈,我就算今天活活累死定与你不死不休。”老头瘦弱身体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震慑力,齐怀善吃了一惊,他不知对方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

    “好,你为何突然对我痛下杀手?我齐家难不成和你有深仇大恨!”齐怀善试探道。

    “呸,你这小人,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老天无眼,像你这种无父无母,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家伙居然都能成仙成神,我恨啊……”

    老头苍老的脸上突然老泪纵横,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无力感和恨上苍瞎眼的怨恨。

    “您不是若兰叔伯,您是他的的父亲?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齐怀善看向脚边的布袋,里面赫然是一些贡品纸钱。

    一阵风吹过,老头头上毡帽被吹落,露出一头白发,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十岁,像一位风烛残年,无依无靠的老人诉说命运对他的不公。

    齐怀善茫然失措,后腿两步,拼命摇头,嘴里喃喃细语:“不可能,不可能……”

    “唉!看来你还不知道这十年的变故,尽管你猪狗不如,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样。”老头挣扎着起身,望向自言自语的齐怀善,眼神复杂。

    “十年间,我没了女儿,我心爱的兰儿就这样没了,还有她的阿母七年前也走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老人发癫似的,扑过来捶打齐怀善,直打得后者满脸是血,鼻青脸肿。

    老头右眼眼泪还没干,左边眼睛便绽放出笑意,继而慢慢扩散到整个脸部,仰天大笑道:

    “我惨,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爹死了,你娘死了,你妹妹也死了,他们统统死了!不仅如此,你那个家也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我拜你所赐孑然一身但我问心无愧!但是你不同,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你一辈子将活在痛苦和自责中,你活得越久,就痛苦得越久,这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老头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

    齐怀善找了三天两夜,才找到了刘若兰的墓地,他在那足足守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有人用棍棒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还好几个正在除草的庄稼汉发现异样,扛着锄头钢叉及时赶来才把那个疯子赶跑,否则齐怀善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

    后来在两地村民的嘴里,齐怀善听到了一个关于奇女子和两个懦夫的故事!

    奇女子被心爱之人抛弃,那个抛弃他的男人不仅如此,还弃自己的家人于不顾。他闯下大祸后独自一人逃得无影无踪,他的爹娘和妹妹被歹人活活烧死,而那个曾经被她抛弃的女人,尽管懦夫无情,可是她却有情有义,她给那可怜的一家三口收尸入殓安葬。

    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她本应该有好的归宿,可是上天无眼,厄运之神再次降临,这个女人被他的亲爹逼她嫁给她最不想嫁的人。

    传言说这人无恶不作,是害死懦夫一家三口的凶手,可是她的阿爹为了利益,告诉她这是为了平息两个村子间的械斗,这是大爱,让她放弃个人的小爱。

    这个毫无人性的父亲不顾妻子和女儿苦苦哀求,他决心牺牲女儿的一生换取自己的下半生富贵,结果多了一具尸体,没过多久,这位狠心的阿爹又失去了一位他最亲的人,他的妻子也相继离他而去。

    有人说,编这个故事的人一定是一个女人,因为两个负心人都是男人,而两个有情有义的人都是女人。

    到后面这个故事越传越广泛,越传越离谱,而听故事的人,渐渐地业已不再关心它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