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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离

    两人惊讶不已,当看到对方脸上的震惊之色,又是一惊。

    一个惊讶自家老子居然能把别人的家事知道得如此清楚。一个惊讶李老汉竟是如此的不要脸,亏自己还相信对方吹嘘的鬼话,说什么老头子宝刀未老,能让寡妇家的老母鸡下蛋,原来竟有如此隐情!

    看来李老汉这糟老头的鬼话以后不能轻易相信!许致谦心里打定主意。

    说罢,虬髯大汉带着两人,腾空而起,眨眼功夫便越过足有七八里宽的纯阳河,来到天恨山脚下,立在半空,离地面约有二十来丈高。

    虽是初秋,这里仍然生机盎然,水草丰富,吸引了诸多食草动物前来。

    微风摇曳,淡淡鱼腥味顿时扑鼻而来,清澈见底的水面被微风略一吹拂,荡起一圈圈涟漪,由河对面吹向天恨山脚下沃野千里的河畔。

    清风轻轻拍打着河水,鱼儿欢快地跃出水面,推波助澜般使水波渐渐越走越急,水草被浪花打得左右摇曳,水花溅起,正在成群结队饮河中清水的野牛、麋鹿若有所感,机灵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三人耳力和目力皆是远超普通人,立在空中把种种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他们各自屏气凝神。呼吸声小得低不可闻,谁也不忍心打破这幅不掺杂任何人为因素的自然画卷。

    “这才是真正的道法自然!”虬髯大汉闭上眼睛,置身于一种奇妙的境地。

    突然一阵吼声传来,许致谦顿时觉得耳膜隐隐作痛,草地上的兽群立刻乱作一团,不论正在饮水的、食草的、还是在吃奶的,都一拥朝着河流上游狂奔而去。

    兽潮过后,狼藉不堪,两只麋鹿和一只梅花鹿倒在乱糟糟草地中,那是两只被慌乱的野牛群踩得奄奄一息的幼小麋鹿和一头受伤的梅花鹿,两只麋鹿全身已然血肉模糊,受伤的梅花鹿四只腿使劲在地上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随着一声吼叫响起,十余只狮子气喘吁吁奔来,黏糊糊的口水掉了一地,巨大的死亡面前,求生欲望战胜生理承受极限,受伤的梅花鹿居然挣扎着缓缓站了起来,艰难地移动血淋淋的身躯,一瘸一拐向三人所立下方靠近,鹿头缓缓抬起,不知是鲜血淋漓的前脚再也支撑不住越发沉重的身体还是出于求生本能,梅花鹿的两条前足竟对着空中三人慢慢跪了下去,眼角泪珠和血水滑落,神情竟似在苦苦哀求。

    虬髯大汉抬手一点一抓,一旁欲跳将下去的的许致谦便不能动弹,“你他娘……”许致谦还未骂出口,嘴已僵住,齐正松已然坠下的身体居然复归原位,两少年全身能动的部位唯有眼睛。

    狮群发起最后攻击,一拥而上向梅花鹿奔袭而去,其中一头一口咬在梅花鹿脖子,其它狮子或咬背部,或用锋利的铁爪牢牢箍住鹿头,它竟没有再发出惨叫,只是眼珠死死盯住空中三人,直到断气。

    许致谦嘴皮动得更加飞快,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齐正松眼眶湿润,全身光芒大作,随即恢复自如。

    虬髯大汉打量儿子一眼,只见后者双眼赤红,脸色黑得发紫,牙关紧扣,额头上青筋乍现,不过仅仅是心情的外显,倒也没有付诸具体的实际行动,虬髯大汉虽说心中不忍,但更多的是感到惊讶,随即慢慢转变成欣慰。

    震耳欲聋的吼叫再度传来,一头高大威猛的雄狮缓缓走来,足有普通狮子的两三倍大,其他狮子不论雌雄,无论大小皆不敢和那威武雄狮一起进食,纷纷让开去抢食幼小麋鹿,等到那雄狮吃完梅花鹿胸脏,舔口舔嘴远去,其他狮子才凑上来一阵狼吞虎咽。

    好景不长,浓浓的血腥味早已随着风势传到百丈以外,鬣狗闻风而来,一个个仰头嗷嗷直叫,叫声哀鸣,如婴孩啼哭,真是一犬吠形,群犬吠声,令人头晕目眩,不禁心烦意乱,悲从中来。

    随着鬣狗越来越多,终于把吃得半饱的狮群赶跑。

    唯独剩下两只尚未成年的半大狮子,因为力量不够被挤到进食的狮群边缘,至今仍然没抢到一口到嘴的鹿肉,它们怎肯轻易离去,一阵狮吼犬吠之声过后,两只半大狮子被鬣狗群咬得遍体鳞伤狼狈逃走,不过鬣狗群狮口夺食的代价也不轻,一只年老鬣狗被咬得穿肠破肚,半死不活。

    十几只高大威猛的鬣狗拉扯着鹿头和四肢远去,剩下一无所获的鬣狗顿时急得团团转,肚中的饥饿感和血腥味的诱惑迫使它们不得不把目光盯向从狮口逃生的那只垂危的同类,此时正夹着尾巴艰难的挪向河边,一步一个血印,不知是哪只鬣狗率先下的口,受伤的年老鬣狗最终还是葬身在同类腹中。

    鬣狗争夺食物的叫声和蚕食同类的血腥终于引来新的猎食者,最后被数量更多更为凶残的猎狗追赶得一路仓皇逃窜。

    狡猾的投机者在空中盘旋,巴不得这群鬣狗和猎狗互相残杀,它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它们正是尖嘴黑鹫。

    仿佛不忍目睹这一惨空,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雷光大作,悠悠白云很快被从东而来的大片黑云取而代之,黑白交接间,一朵朵千奇百怪云状显现出来,似牛头,如龙身,更有三头怪物,依稀有猛虎出没,雷电交加,电闪雷鸣,仿佛九天之上的天神发怒,欲把无穷雷电洒向这充满罪恶与血腥的人间。

    眼看着倾盆大雨和毁天灭地的雷电将至,一声低沉沙哑的吼声从天恨山深处传出,与雷声交相呼应,又似在针锋相对,雾霭氤氲的天恨山顶和无尽苍穹间架起了两道闪电,火花四溅,像一道铁索连环桥连接着两地,慢慢的,光明终于战胜黑暗,乌云被白云推向远方,太阳探出头来,天空再次放晴。

    两少年神色皆变,此时,虬髯大汉已然解开对许致谦禁锢。

    齐正松来此三个月,有幸见过一次这种场面,虽说远远没有这次残忍血腥,加上严厉父亲在旁,所以神情还算镇定自若,许致谦头一遭来此,哪里经得住这种场面的刺激,先是惊呼不断,接连喝彩,最后却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在空中呕吐个不停。

    引得一群畜牲东张西望,犬吠之声久久不散。

    “世俗之间好歹明面上还有律令充当平民百姓最后的保护伞,好比那群狮子一样,只要不出现天灾人祸,保证领头雄狮吃饱喝足,狮群便可繁衍下去。”

    “何况……”

    虬髯大汉说完看了一眼齐正松,又瞧了瞧许致谦,他想听听二人问他为何阻止他们适才欲解救梅花鹿之事,没想到两个少年居然不搭理他,也不接把话下去。

    “既然他二人闭口不提,那么我又何必做女人之态,和他们计较这许多,到底是十多岁的孩子,难免少年心性!”

    齐正松父亲叹息一声,只得继续说道:“何况是勾心斗角派系林立的逐仙界,眼下,各宗派利益暂时还能维持均衡,所以表面上看去很是安宁,实则早已暗流涌动,一旦有人打破这种平衡,嘿嘿,可比刚刚那帮因为饥饿而自食同类的鬣狗震撼多了去了!鬣狗毕竟吃饱了便能相安无事,人心物欲那可是欲壑难填。”

    话到嘴边,虬髯大汉不由想起往事,脸色变得扭曲。

    过了良久,猛地想起两个少年还在旁边,自己这般失态实在有失长者身份,打趣道:

    “你说你们两个年轻人也真是的,看我老人家打盹也不知道提醒,哈哈……”

    说完哈哈笑了两声,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并不好笑,于是硬生生止住笑声,像正在嘎嘎乱叫的鸭子被人突然掐住鸭脖,气氛好不尴尬。

    两人依旧不搭理他,像约好的一样,不过他们嘴巴虽然没张口,耳朵却很老实,虬髯大汉的话,两人一句也不曾落下,尤其是齐正松,从小到大父亲对他都很严厉,任何事不容他置疑,不苟言笑。

    哪会像现在这般苦口婆心的解释半天,甚至发笑,这种待遇之下他哪会打断父亲的话,至于说眼睁睁看着虬髯大汉出神失态,这可就冤枉齐正松了,他就算看见了也不敢提醒。

    许致谦心里暗自盘算,虬髯大汉的话要是自己牢牢记住,拿去说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听,保证能让他们对自己另眼相看,说不定还能狠狠赚上一笔。

    当然,许致谦乐得见对方吃瘪。

    虬髯大汉哪里知道他们的想法,只当两个少年还在为麋鹿的事生闷气呢!于是他把老脸一横,继续道:

    ”今天的事,只想告诉你们,要想在修仙界生存下去,就得收起你们的善心,实力远比同情管用多了,何况这哪算什么残酷,外面的世界那才残酷得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只知道徐图徐止剑提刀独闯武神山,三进三出无人能挡,最后飘然而去,成为天下美谈。”

    他看了一眼齐正松,点上旱烟,吸了几口,从兜里掏出一根铁针往烟嘴挑了挑。

    心想,这会我烟袋在手,就算没人和我唱双簧,我停顿个三天三夜也能轻松掩饰过去,而且还能把话接得天衣无缝,看你们两个臭小子怎么戏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