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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蔡问天的身份

    秦殊观与蔡问天相对而坐,就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起回忆往事,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见蔡问天没有反驳,秦殊观继续说道:“其实之前我一直有两件事想不明白,一个是背后之人为何要将宝藏的消息公之于众,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独吞,这样做的好处又是什么?另外就是宝藏该如何解开,既然费尽心思告诉天下人去找,那么就不会没有线索,但这个线索又不能太容易找到”

    “直到在去南崮山的那天夜里张凤白跟我讲起他们是怎样发现宝藏的秘密时,我才终于想通了这两点”

    “那时候玉玲珑宝藏的消息天下皆知,只是还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该怎样开启,就连你刻意送往西凉的蔡文姬也丝毫不知道,打开玉玲珑的钥匙其实一直都在她身上,这钥匙分成两部分,一个是龙形玉佩,另外一个则是她从小就带在身上却不自知的那幅图”

    “想透了这两点,背后那只手也就逐渐清晰,能在蔡文姬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她脊背上留下那幅图的也唯有你这个父亲,但那时候还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

    蔡问天听到这里,不禁笑着问道:“哦?还有什么?”

    “你蔡氏一族是本朝大族,有三朝帝师的荣宠,如今你更是深受信任,我实在想不明白本可以享足一世荣华的帝师为何偏偏要去做这等不忠不义,甚至可以说是祸乱天下的乱臣贼子呢?”秦殊观语气平和未起一点波澜的说道。

    这些话说的虽然平和,却如同一根钢针一样穿透了蔡问天的内心,让他心中不由掀起热浪,目光也跟着热烈起来,但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

    “你说的没错,我既然已经位极人臣,如果没有意外,一定可以安享晚年,即便死后也可以一享国葬之礼,又有什么理由去做这些事情呢?”

    秦殊观目光如水,滴水穿石一般照进他的内心,“这一点还是楚琳那个小丫头无意的提醒...”他想起楚琳精灵百出的样子,实在看不透她的心机到底有多深,至于那看似无意的提醒是否真的无意,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南明先生”

    当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尽管蔡问天还在刻意的保持冷静,但脸色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了。

    “这是楚琳提到的那个名字,玉玲珑宝藏的消息就是这个人传递出来的,我想不只是西凉,北岷也一定一样,开始我并不清楚这个名字与你之间的关系”

    “但是在三才洞里当我看到凌白羽生平时,一切就都立刻了然了,凌白羽本是南梁最后一位皇子,却对复国和皇位并不在意,当时太祖皇帝得了天下,为了引出已经远遁江湖的凌白羽,将南梁百官家眷近万人迁徙流放,极尽残忍之能事”

    “可惜凌白羽武功高绝,一生还是没有逃开那样的宿命,至于你”他目若星辰,洞若观火的看着蔡问天,“以年龄算来,那时你应该尚在腹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从降生开始,流放之路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说到这里,蔡问天还在手拂着胡须,静心倾听,只是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说完这些故事,秦殊观没有再继续,而是在等待蔡问天的反应。

    “我不得不说,你确实很聪明,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但你刚才也只说对了一半”

    蔡问天深深的呼吸,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在那场流放当中何止万人...那时,我确实还在流放罪人里一名女子的肚子里并未出生,可是真正的苦难并不是从我降生开始的,为了刺激引出一个人,他们是不会拿那些人当成人的”

    他似乎还想尽力的保持平静,可回忆还是把他拉回那个痛苦的深渊,即便在朝堂上卧薪尝胆多年,但此刻的他还是表露出了最初的恨意。

    “而凌白羽也不是唯一的皇室遗孤,还有我...只是那时没有人知道而已,而正是为了守住我和我的身份...她们即使被凌辱之死也从未开口...”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样子与他平日里的身份极为不符,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我幼小的年纪里,她们的眼神让我记住了那时的仇恨,还有就是只有忍辱才能负重而活,像你这样出手在堂堂相府的人又怎会懂得那样的痛苦...”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鬓间霜华闪着银光。

    “后来,我意外的被一个男人收留,带进了一座很大的院子里养着,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直到我九岁那年,他才回来将我带回他真正的家里,从此之后我改性蔡,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帝师的儿子,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是他人过中年而不得子嗣,偶见孤苦可怜的我便带回抚养,算是别样的传承香火”

    “他一定以为我那时还太小,小到足以忘记从前的记忆,但那地狱般的生活又怎么可能忘的了,这些年来无时无刻都像是一根针插在我的心里,让我死去活来”他长长的喘了口气,情绪已然有些激动起来。

    “想不到在你小时候的心里仇恨便已种的这样深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让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非命?”秦殊观感叹道。

    “这个王朝,甚至是今天这个天下都是踏着太多南梁人的尸体和鲜血建立起来的,他们难道都是死有余辜?”蔡问天大声道。

    秦殊观终于听完了所有的故事,缓缓站起身来,“即使蔡文姬并非你亲身,但也是一手抚养长大,你可曾想过她?”

    蔡问天摇了摇头,神色变得黯然了几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现在你觉得自己可曾成功?”秦殊观问道。

    蔡问天笑了,笑的很自信,“成功?我从没想过成功或是失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现在的东阳王朝已经风雨飘摇脆弱不堪,北岷早就秣马厉兵想要跃过北固山,而西凉,在他们拿到玉玲珑的宝藏后,以西凉王的野心也绝不会敢于一隅之地,这一切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会停下来”

    “好谋划,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棋局,恐怕举世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人了”

    蔡问天怆然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招落子人心的阳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