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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尾声 关关,到我右边来

    政府救援得力,绥阳这场山洪很快就得到了妥善处理。晚上,沈关关在新闻里看到说全部被困群众都已被解救无一人死亡时,忍不住抱着父亲喜极而泣。

    何之州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想要立刻奔去绥阳,却被告知山洪冲垮了通往部分受灾山村的道路,其中就包括丰村。在父亲的劝慰下,沈关关只好按捺住焦躁,静静等候消息。

    第三天,她终于接到何之州的电话。何之州是用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他的声音很疲惫,有些沙哑,但在沈关关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他说,自己找到了安宁,两个人都没有事,让她放心,等路修好了他们就立刻回遵义,至于他的手机,在去丰村的公交车上被扒手偷走了。

    沈关关又哭又笑:“那你到丰村后为什么不借手机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电话那头,何之州轻轻笑:“那时候还没说服丈母娘和我一起回去,不敢贸然请功……原本是想直接带人回去给你个惊喜的,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惊喜惊喜,结果到最后只剩个惊!

    三天后,何之州终于带着安宁回到遵义。

    一见到他,沈关关就愣住了。

    他坐在轮椅上,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绷带,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歪着头朝她笑。

    沈关关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朝他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右腿:“疼吗?”

    何之州微微一笑:“没什么。”

    确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受了点伤,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养个把月也就好了。

    沈关关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面朝着安宁:“妈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也曾经对他失望过。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即使在我对他完全绝望的那几年里,后半生,我没敢想再和他在一起,但也没有想过和别人。”

    她的眼里噙着泪,表情倔强,一如小时候那个赖在玩具店抱着心爱的玩具不肯撒手的小姑娘,安宁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的声音才悠悠地传过来:“那你们,还要不要补办婚礼啊?”

    三天后,何之州和沈关关登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沈钊安宁老两口则继续留在贵州,打算游玩一阵子,在这块他们奉献过青春的土地上来一场夕阳之旅。沈关关原本担心他们两个身体都不好,想要留下来陪他们,却被他们联手轰跑。

    飞机上,看着沈关关翘起的嘴巴和老大不高兴的脸,何之州逗她:“人家是几度夕阳红,你挂在天上算哪颗咸蛋黄啊,有我陪你还不够吗?”

    沈关关扑他身上掐他脸:“你才是咸蛋黄!我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

    到了上海,一下飞机回到家,何之州就问她:“你护照放哪里了?快找出来,我们去一趟德国领事馆。”

    沈关关傻傻地问:“去领事馆干什么?”

    何之州鄙视地看她一眼:“还用问!去办签证啊。”

    排在等候队伍里,沈关关感慨万千:“上次来这儿还是六年前,我自己单独一个人。”

    是呀,六年前,她终于申请到去德国友谊学校交换留学的资格,那时何之州早已身在德国,她一个人来领事馆办签证,大冬天的也不觉得冷,排在长长的队伍里也不觉得烦,想起何之州她的心里就暖烘烘的,前面每少一个人她就觉得自己又离何之州近了一点,谁跟她搭话她都恨不得把自己和何之州的故事从头开始讲起……

    后来她成功申请到留学签证去了德国,在德国和何之州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一年,再后来她因病回国,再后来何之州弃她而去返回德国……德国曾经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让她以为自己今生今世,哪怕游遍全世界都不会再踏上那个曾留下她无数欢笑声的国度。

    而今天,她却和何之州一起站在这里,等待一张签证,他带她重回故地,重温曾经那笑容灿烂的岁月。

    八月底,时隔五年,沈关关再次来到德国。

    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每天晚上瞎混,清晨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挽着手去校园里乱逛,这是他们一起待过一年的地方,处处都能找到关于那一年的回忆。

    在柏林待了几天,他们去了慕尼黑,在那里他们曾经吵过一架,因为这一次吵架沈关关离家出走,还认识了后来的相亲对象向征,坐在当初沈关关醉过酒的酒吧里,何之州突然问:“你那个前相亲对象向征现在怎么样了?”

    他把“前”字咬得特别重,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沈关关懒得搭理他,直接抄起一瓶啤酒往他嘴里灌。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去了汉堡、科隆、不莱梅……世事真是奇妙,当年第一次来德国前,关于和何之州的德国留学生活,她畅想过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和何之州到处游玩,但那时何之州沉于学业,别说去别的城市游玩了,就连过新年都不肯陪她去就在本市的勃兰登堡看烟火表演。

    当年就已渴望的旅程,现在才终于得以实现。

    旅程结束,他们又回到柏林,准备从柏林乘飞机回上海。

    回上海前,何之州带她去了埋葬房东太太的公墓。

    在公墓前,他对沈关关讲了房东太太的故事:“独自在德国的那几年,一直是房东太太照料我,我在心里把她当母亲一样看待,答应她等哪天和你和好了,就带你来看她。她对我真的很好,去世前还在对我说,‘你真幸运,生活在没有墙的太平盛世,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好运气和那个爱你的人。’”

    沈关关紧紧地依偎着他,喃喃道:“什么时代没有墙呢,有形的,无形的,眼前的,心里的……”

    是啊,乱世有墙,盛世亦有墙,乱世的墙有实体,在人眼前,盛世的墙很缥缈,在人心上。他们原本可能也像房东太太和她的丈夫那样,天各一方独自终老,但幸运的是他们都还有再次碰壁的勇气,拆除了筑在心里的那堵墙。

    从墓园出来,何之州紧紧攥住沈关关的手:“还有一个地方,我想带你去。”

    他牵着她的手在柏林六月的金色夕阳下飞跑,一直跑到一座公寓楼前才停下来:“房东太太的家就在这里,五年前我回到柏林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房东太太在世上已无亲人,她去世后把这间公寓馈赠给了何之州,现在何之州是它的主人。

    何之州牵着沈关关的手上楼,用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拉着她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

    揿亮壁灯,这屋子显现出它的形貌来,它仍旧保持着何之州住在这里时的模样,如同任何一个用功的男学生的房间,这房间家具很少很简洁,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以及一个装满了大部头专业书籍的书架。

    沈关关的视线被书桌吸引,她朝着书桌走过去,然后她看清楚了挂在靠书桌那面墙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铁网格,上面用夹子夹着许多张照片……许多张她的照片。

    她一张张看过去,这些照片年份跨度很大,从她的少女时代起,初中的她、高中的她、大学时的她、在德国留学时的她……有些照片连她都忘记了是在怎样一种情境下被拍摄的,却挂在何之州的书桌前,清清楚楚地展示着一个少女的成长轨迹。

    何之州从后面拥住她:“独自在德国的那三年,这些照片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每当我疲倦不堪时抬眼就会看到你,就会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去……”

    沈关关打断他的话,故意说:“你凭什么觉得我在等你?你有派人监视我吗?”

    何之州摇摇头:“没有,那些年我根本不敢听从国内传来的消息。我怕听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也怕听到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假如你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会很难过,假如你还是一个人,我又觉得很愧疚。无论什么消息都会让我辗转反侧,所以我干脆就拒绝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每天看着你的照片一边拼命苦读,一边又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自我安慰……”

    沈关关问他:“你是怎么想到要回国的?觉得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了吗?”

    何之州苦笑着摇摇头:“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谈什么功成名就。其实本来离开时,我想的确实是等到名利双收那天踏着七彩祥云荣归故里去娶你。可是有一天,当我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间就明白了,阻碍我们的不是悬殊的财富,而是我的自卑。什么算功成名就呢,或许终我一生都无法获得沈叔叔那样的成功,难道我就要以此为借口,浪费你的青春,蹉跎自己的岁月?”

    沈关关咬他一口:“我才不会为你浪费青春呢!”

    她的眼眶湿润,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依稀还是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回到上海时已近九月,天气逐渐凉爽下来,正是秋游好时节。

    春天的那一场宣传做得很是成功,不仅洗刷了污名,还给“鹊桥仙”带来了大量新会员,婚礼预订一直排到明年夏天。见老板回来,同事们嚷嚷着老板做人不厚道,把这么多工作推给员工们做自己却跑到国外度蜜月。汗颜羞赧之下,沈关关决定先在工作日搞一场团建,带“鹊桥仙”的员工们一起去放松个两天,并且承诺国庆节后会组织一场集体日韩游。

    听闻“鹊桥仙”要搞团建,陆嘉许、Leslie、焦大、温小白、林觅几个自然也不甘寂寞,到了团建那天,连11栋的老周都不知道从谁那儿听闻了消息,涎着脸蹭上来,手里还抱着一箱子桌游工具:“关关姐,您就当我是个赞助商吧!”

    大巴车拉着一车人浩浩荡荡地朝目的地驶去。

    有日韩游这个承诺保底,这次团建他们去的其实不过是上海郊区的一座度假公园,这座度假公园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占地颇广,平时除了接纳来团建、拓展的企业和暑期夏令营,还是上海许多高中的军训场所。

    之所以选这里,沈关关是有私心的。

    她的私心在于,当年何之州高中军训就在这里。

    那一年何之州在这儿军训,她偷偷跑来看他军训,他穿着迷彩服,被教官挑中出列做正步示范,线条明朗的少年有力地踢着正步,挽起袖子暴露在外的小臂的轮廓被阳光镶上一道金边,那样青春飞扬,那样恣意好看……

    又是一年军训时,沈关关挽着何之州的手从军训队伍前走过,看着那群稚嫩如春芽的孩子们,沈关关摇头叹息:“哎,不行啊,真是不行。”

    何之州骄傲挺胸:“可不是,没一个有我当年的风采。”

    沈关关鄙视地看他一眼:“我是说,看人家小学弟们,多青春多鲜嫩,不像有的人,老了就是老了,不承认不行啊。”

    何之州眼睛一眯就要发怒,下一秒他又狡黠地笑了,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小声说:“我老不老,咱们晚上见真章。”

    沈关关啐他一口:“流氓!”

    两个人溜达到公园电影院,看到墙上贴着4D爱国主义教育电影的海报,沈关关颇有兴趣:“我还没看过4D电影呢,要不要看看?”

    何之州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你自己提的,可别后悔。”

    于是他掏出钱来买票,票价倒也便宜,只是售票员看他们的眼神很耐人寻味。电影还未开始放映,两个人捏着票根坐在电影院外等候进场,不多时,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地涌进来一堆小学生,足有几十个,叽叽喳喳的,像春天的麻雀一样。

    得,看来这场电影就他们两个成年人。

    可不是么,人家是爱国主义教育电影,可不就是组织给青少年观看学习的。

    但是来都来了,票都买了,两个人也只好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在小学生们异样的眼光里走进放映厅。

    一刻钟后,沈关关扯着何之州的上衣下摆灰溜溜走出放映厅,一脸狼狈地跟何之州控诉:“那椅子针对我!针对我就算了还起起落落!水喷得毫无预兆!还有那老鼠,满屏老鼠冲着我跑过来,吓死我了!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我再也不要看4D电影了呜呜呜。”

    何之州憋着笑:“好奇心害死猫啊,你既然觉得不好玩怎么还硬撑着看完了?不会拉着我溜吗?”

    沈关关哭丧着脸:“我哪儿敢啊,那教官多凶!站在门口跟大力金刚似的!”

    电影开场前,带小学生们来的教官声如洪钟地训话,说电影有一定刺激性,受不了的就立刻出去,一旦电影开场,不到放映结束不许出门,训完话就到放映厅门口站着,双手向后背,十分英武严肃。

    何之州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他带的小学生!”

    沈关关脖子一缩,可怜巴巴地嘟囔:“那也不行,我对教官有心理阴影,见到就膝盖打战,还不是怪你!”

    都怪他,那年他在这儿军训,她跑来偷看,被好事的教官逮个正着,最悲惨的是,过两年轮到她军训,带她们班的教官竟然就是当年那个……

    走出电影院,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金灿灿的夕阳照在树上,被风摇落,一地碎光,这是个散步的好天气,也是个骑车的好天气,远远地,沈关关看到Leslie和陆嘉许站在脚踏车租赁处,沈关关起了兴致,拽着何之州的手臂跟他撒娇:“咱们也去骑车吧。”

    他们租了一辆双人脚踏车,两个人优哉游哉地骑着车往公园深处去。

    秋风飒飒阳光灿烂,沈关关仰起脸来,闭上眼睛,感受着秋风拂面的温柔,有何之州把着方向,她一点也不担心,甚至可以偷个懒儿,把双脚缩上去,让何之州一个人用劲踩……

    何之州感觉到她在偷懒,警告她:“别耍滑头!快把车蹬起来!”

    他们蹬着脚踏车,路过了一棵又一棵大树,沈关关望着何之州的脊背,十三岁那年开始,她一直梦想着能够坐上他单车的后座,十三年过去了,现在她觉得,和他一起蹬一辆车的感觉也不错。

    就在她满足地自我陶醉时,一辆小马车“嘚嘚嘚”地从他们眼前跑过,沈关关精神一振:“婆婆快看!马车!”

    可不是吗,马车,一辆由矮矮的小白马拉着的南瓜造型小马车。

    且慢,那车上坐着的人怎么这样眼熟?

    车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小马车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停下来,车上的人跳下马车来同他们打招呼,是沈关关大学时教历史选修课的李教授夫妇。见到沈关关和何之州在一起,李教授并不觉得诧异,他笑眯眯地说:“我还记得你,你是沈同学的男朋友,那个什么都好就是历史不好的法学院大才子。这么多年了你们又在一起,真好。”

    听到他前半句话的话,何之州有些窘迫,听到后半句却又有些愣怔。

    他和沈关关,不是“还在一起”而是“又在一起”。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此刻他们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沈关关笑靥如花地问李教授:“教授和师母怎么也在这里?”

    李教授回答她:“这里在办一个展览,你师母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素材。”

    可不是,师母是作家,过去沈关关还在读书时,在李教授的课上常看见她笑眯眯地坐在后排,认真听课,工工整整地做着笔记,那时她在写一部历史小说,所以来丈夫的课上取经,也做他的学生……

    那时候,沈关关羡慕死他们了。她还曾经憧憬过,如果以后何之州留校搞学术,她一定要去他的课上旁听……

    李教授和师母坐上马车又“嘚嘚”跑远了。

    沈关关也和何之州回到自己的脚踏车上,继续骑着车向深林处探索。

    突然间,何之州开口说:“关关,你有没有想过再回去读书?哪怕不要学位,只是旁听。”

    沈关关吃了一惊:“为什么?”

    何之州说:“你现在做婚介,总会遇到一些相关的法律问题,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总是找外援,不如把丢下的功课捡起来,把没学完的知识学完,这样也算是提高职业素养嘛。”

    沈关关撒娇:“不是有你在吗?”

    何之州摇摇头,他温柔地看着沈关关:“不一样的,我希望那些你因为我而失去的,都能失而复得。”

    国庆节过后,各大高校正式开课。

    在何之州的再三敦促下,沈关关提心吊胆地走进政法大学的大课堂。

    好在现在的孩子们都成熟,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个个都有一米六五以上的个头和发育良好的胸部,精致的妆容一化,倒衬得特意素面朝天来校的沈关关仿佛一个真学生妹。甚至还有男生来搭讪她:“学妹看着眼生,来旁听的吗,哪个系的啊?”

    沈关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已经结婚了。”

    男生张着嘴巴失望离去,沈关关“扑哧”一笑,打开课本,等待着老师的到来。

    她的课表是何之州帮她做的,根据她“鹊桥仙”工作上的需要选了几门课,每星期她只需要来个两三次就够了。已经久出校门被老板生活养得怠惰的她曾经向何之州抗议:“这些不都是你擅长的吗,你在家教我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我巴巴跑到学校混在一群小孩堆里旁听?”

    何之州仍旧是用那句老话打发了她:“不一样的,我希望那些你因为我而失去的,都能失而复得。”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深邃深情款款,带着一点忧郁一点悔恨,沈关关只得缴械投降。

    正想着,上课铃响了。

    教授夹着讲义走了进来,沈关关抬起眼皮看一眼,这教授她认识的,是何之州当年的专业课老师,和何之州关系特别好,曾经开过她和何之州的玩笑。

    教授把讲义往讲桌上一摊:“今天我们上一节案例课,课本上那些你们都不爱听吧?教授们讲了一代又一代都已经老掉牙的东西你们也都从师兄师姐们那儿听腻了吧?今天我给你们请了一位大几届的师兄来,让他给你们讲一下他最近在工作里遇到的新鲜案例,鼓掌欢迎!”

    沈关关噌地坐直了身体。

    她瞪着眼睛朝门口看过去,金色的阳光里,一个人逆光走了进来,看不清晰五官,但那双长腿,那窄腰宽肩,无一不是她所熟悉的,尤其是那条黑蓝色的领带,还是她今早跪坐在床沿边亲手打的结呢!

    这位年轻英俊的师兄一露脸就搅动了一池春水,大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女孩子们眼冒爱心,连男孩子都在“啧啧”赞叹。沈关关早已经呆了,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讲台上的何之州看,他怎么还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斯文败类模样,让她想,让她想……

    讲台上,何师兄推一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口:“请有些女同学注意形象,擦干口水,打开课本,是的,没错,说的就是坐在最后一排那位穿姜黄色粗毛线开衫的女同学。”

    夕阳西下,上完了课,何之州和沈关关一起回家。

    何之州没有开车来,两个人一起在公交站台等车,沈关关在左,何之州在右,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虽然已经快要日落,但阳光仍然耀眼,沈关关不自觉地抬起手遮挡住刺目的阳光。

    突然间,她听到何之州说:“关关,到我右边来。”

    他拉着沈关关的手,把她拉到自己右边站着,这样一来,她就站在他的影子里了,他那样高,影子那样长,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再也不用自己抬起手来挡骄阳。

    五年前的圣诞,他说,关关,到我右边来。如此为她挡住了刺骨风雪。

    五年后的今天,他说,关关,到我右边来。如此为她挡住了刺眼光线。

    曾经为你挡过风雪的人,多年后还在为你遮挡骄阳,那么,到底是“还在一起”还是“又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沈关关的脸颊浮起两个甜蜜的酒窝,抱住何之州的手臂,紧紧地依偎在他的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