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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少年姜戎

    没几日,袁横收了何修远做徒弟的消息便在公主府上传开了,紫陌悄悄打听了一下,虽然不相信袁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实实在在未有强迫,便也放下一颗心。袁横带修远来拜见时,她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暗地里让人送了一封简信给修远,大意是让他勤勉从学,日后会有大前途,对他给予了很大的肯定。

    对此事,曾经同为候选人的顾城态度十分坦然,只道:“袁横为人谨慎,他心知与其闲留修远在府中成为隐患,不如早些收归己用。先前我是低估了他,恐怕他早已注意到我,也必是不信那些故意放出去的消息,”顾城说着笑了,姿态悠闲的摆弄面前想棋局:“难得棋逢对手,我与他过几招也无妨。”

    垂首立在一侧的正是隔几日便会出现在他房中的那位,此人名唤莫歌,此时青天白日他却依然能于府中来去自由,听闻顾城的话也是微微一笑,对于公子的能力,向来是没有人会存疑的,他也毫不例外,所能做的只需同别人一般敬畏而虔诚地信任他便是。

    此刻在公主府的另一处,也有人在议论着同一件事。

    “何公子做了袁总管的徒弟,那顾公子呢,先前不都说总管看好的人不是他吗?”周牧摸着马的鬓毛,很是疑惑怎在此时转了风。

    “可不是呢,先前有人开了局,赌袁总管会收谁做徒弟,我同几个兄弟都押了顾公子,如今全赔进去了。”在一旁打下手的小厮无不遗憾平白输掉的那几两银子,周牧听了则哈哈大笑。

    “你们在府中私开赌局,倘若被人知道了丢得就不是几两银子了,好生做事吧。”

    周牧此人便是当日在南坞为紫陌撑船的船家,如今在公主府中做一个掌管马厩的小官,比起从前的日子倒也衣食无忧,加之公主格外照顾,他心生感激十分勤恳,一门心思想要报答公主的厚恩。

    这日忙完马厩里的差事,周牧换下了沾染污物的外衣,取了件新洗的衣服换上,早早地来到內苑外,与守门侍卫通传后便站在门口等候,隔了一会儿便见佩兰从苑中出走出来。

    “佩兰姑娘。”周牧摆手,佩兰看见了便向他这边来。

    “周掌事,找我可是有事?”

    周牧将手里提着的一只鸟笼子递给她,“从前一个兄弟训得鹦哥,我见它机灵,便买来想送给公主解闷,这鸟聪明得很,还会说几句话,听说只要耐心教会说得更多。”

    佩兰隔着笼子的缝隙用手指抚了一下鸟雪白的羽毛,鹦哥由她动着,只偏头瞅她,霎是可爱,“好漂亮的鹦哥,公主定会喜欢。”

    周牧憨憨一笑,挠挠头犹豫了一会儿,从袖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递给佩兰,未说话脸先红了,结结巴巴道:“先,先前看见这只镯子,觉得挺好看的,就想着买来送,送给你了……”

    佩兰接过红布包,脸也不由得红了,见有端着盒子的小丫头路过张望,忙将它收到自己怀里,提着鹦哥对周牧道:“我将你的东西带进去了,你快些回去吧。”说完便一手提着裙摆跑进內苑门里去了,又回头望了一眼,见周牧还站在那里看者她,脸“唰”一下变得更红,忙不迭跑了。

    佩兰将正在唠叨的鹦哥按公主的意思挂在廊下,抬手时露出一截如玉般白皙的手腕,紫陌眼尖地看见她手腕上如今戴上了一只翠绿的镯子,看着比她赏赐的那些成色差了许多,佩兰却很喜欢的样子,回身时不小心在门上磕了一下,忙抬起手腕来检查镯子碰坏了没。

    紫陌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孩子,见这般情形一下就明白了,“噗嗤”笑出声来,凑上来调笑因被撞破秘密而红了脸的小丫头。

    “今日才知道什么叫抛砖引玉了,外人都道周牧送礼无非是想讨好我,谁又知他要讨好的却另有其人,我不过是个附带而已,真是白担了虚名。”紫陌边说边假装唉声叹气。

    佩兰到底单纯,几句话脸更红了,只含羞带愤地喊了一声:“公主~”

    紫陌笑得更欢了,边放下头发来梳边打听:“总见你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多久的事了?”

    佩兰小声挪揄:“也没多久……也就两个月多一点……”

    紫陌闻言不禁感慨,这才入府几天啊就把她贴身侍女的心给勾走了,这周牧下手还挺快的。佩兰是她的贴身侍女,又长得好看,心气也颇高,府里不知有多少小厮掌事喜欢她,还有偷偷来求过的,都因佩兰不愿意被紫陌一一挡回去了。算来如今她也该到嫁人的年纪了,又难得能遇见一个两情相悦的,成人之美的事紫陌一向乐意为之,可眼下需要佩兰的地方确实也多,在物色到新人能代替佩兰之前,还是得留她一阵子的。

    “你们两情相悦本公主也乐意成就一桩良缘,只是就这么把你嫁了还真是不舍得,一时也找不到如你这般知我脾性的人来服侍,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本公主就自私一回再留你一年,一年后亲自为你们赐婚并在府中单独给你辟一个院子居住,你看可好?”

    佩兰似是没料想公主会这般欣然应下她和周牧的事,又将之后的事考虑的十分详尽,一时惊喜难平,只知道反复道:“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成全。”才想起上前来接了公主手里的八宝梳小心翼翼地给她梳顺头发,很快盘成了一个不十分复杂的漂亮发髻。

    紫陌这几日开始注重起打扮来,倒不是她有多爱美,只是从前习惯了不修边幅,自从那日披头散发在漪澜阁园子里游荡差点被楚尘桓撞见,她便有了点强迫症,但凡发髻歪了或者衣服脏了,都忙不迭的换新的,生怕让人看见她衣衫不整的凄惨模样。

    楚尘桓因为紫陌提议的那柄琵琶,平日里连出门都懒得的人顿时变得勤快起来,他一向是个极其细致的人,但凡遇到疑惑或有新意,便立刻驾马来公主府登门询问,一来二去府中人对他也熟悉起来,紫陌索性也照他那般送了柄府中的通关令牌与他,省去了侍卫通报的烦恼,却忘记了那令牌是连公主內苑都可以随意进出的,结果差点被楚尘桓看到她在府中散漫的现行,每每想想就心惊不已。

    今日楚尘桓来时,带来了所制琵琶的半成品,紫陌摸着紫檀特有的触感,感叹:“楚兄好快的手脚,短短时间竟做到这步。”

    “带来与你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楚尘桓心思细巧,手艺精湛,紫陌只觉待他日制成定会是精品中的精品,虽只见半成品也是爱不释手,哪里还能挑出毛病来。

    “我今日还带了一柄琴来,想请公主府上的那位试试。”楚尘桓身后的侍从闻言,从门口抱了另一只长匣来,楚尘桓将长匣置于桌上打开,是一柄同质地的紫檀木琴。

    紫陌见此便让佩兰去叫顾城来,先前一次紫陌带了顾城一起去卿桐阁,顾城就着雅阁中的古琴随意弹了一曲,被路过的楚尘桓听见,进来一同说了一会儿话,又与顾城聊了一些关于琴技曲谱的事,意犹未尽的样子,今日索性将琴都带来了,大有以琴会友的意味。

    顾城踏着轻盈的步伐出现在浮玉阁门前,虽然中间隔着不小的院子,紫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白衣翩翩的身影,手执一柄竹笛缓缓而来。

    顾城似乎格外钟爱这个颜色,南坞之行回来后不久紫陌便下令将府中库房里所有的白色段料都送给千竹园后,此后便再未见顾城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

    顾城也是极衬得起这个颜色的,虽然修远的容貌比之他要更加俊美,紫陌还是觉得只有顾城最适合白色,素净却不单调,又适合他那种飘逸的气质,也因此才会做出送衣料的决定,现在细细想来,似乎那些武侠小说中钟爱白衣飘飘的人都是不简单的,顾城也是一样。

    紫陌迎光微微一笑,因光线刺眼,那笑容并不是十分分明。

    楚尘桓垂首用用食指轻抚琴弦,唇边的笑容意味深长。

    秦轲在白衣少年从面前飘然而过时,手里的剑不自觉的紧了紧。

    顾城步态从容,翩然前行。

    秦轲和佩兰一同退到浮玉阁外,待里面音律声响起时,秦轲眼中的阴鸷渐渐消去,向后退了几步倚上角落里的一棵树。

    佩兰很是陶醉的听着琴笛合奏的乐律,不自觉的跟着曲调轻哼。

    日影西沉,暑气渐消,公主府上空缓缓飞过一群鸽子,排成错乱有秩的队形,在上空盘旋三周后调转了方向向西边飞去,漪澜阁院中响起一阵拍打翅膀的声响,似乎越来越远,佩兰定睛一看,急得喊出声来。

    “是公主的鹦哥!快别让它跑了!”

    雪白的鹦哥奋力振翅,巧妙地躲过了秦轲,方向一转向空阔的园子飞去,秦轲轻功再高也不能比一只鸟灵活,让它趁机逃脱,追着那群鸽子飞走了。

    “怎么了?”

    紫陌与楚尘桓并肩走出大门,顾城稍稍落后半步,走在紫陌另一侧,右手握竹笛轻轻敲打左手心,抬头望了一眼西天边渐渐化成一个小点的鸽群。

    “是公主的鹦哥,方才跟着鸽子飞走了。”

    紫陌摆摆手,“无妨,它既愿走,关着也无用。”

    楚尘桓闻言微微一笑,对紫陌道:“公主留步,我先告辞了。”

    修远拜了袁横为师后也开始像袁横一样见首不见尾,但凡紫陌想起来问一声,他不是跟袁横在封地收税,就是被派出去采办,忙碌如此,让紫陌心有愧疚,想着该送点什么给修远聊表慰问。

    “紫陌,可是有什么事,为何总见你出神。”姜训出言打断她的沉思,紫陌恍然自己又走神了。

    “不过是府上的一些事,无碍。”

    “我府中尚有几个办事得力的,选一个给你带回府上用吧。”太子把玩着手上一柄翠绿的如意,看着对紫陌道。

    “不必了,袁横办事老道,有他就够了,多谢皇兄。”紫陌出言推辞,直觉让别人的手下在自己身边待着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

    姜训点点头,“随你。”招呼人来给紫陌上了一杯果酒,又偏头问一旁服侍的人:“可是都到齐了?”

    “回殿下,几位皇子和郡主已经在观景台等候了。”

    “那我们也去吧。”姜训从锦垫上起身,佩兰忙将紫陌扶起来。

    观景台的格局有些像现代的体育场,四面高墙,其观席设在东一面,中间广阔的空地便是比武赛马的场地,视野感极佳。

    现下是一场击鞠比赛,身穿红黑两个铠甲的侍卫一分两派,骑在马背上于场中奔驰,用手中的长柄槌击打地上一只竹编彩球,以一炷香时间内击入对方竹栏次数最多为胜,规则很像内蒙古一带流行的马球,差异在马球击打的是木球,质地较硬,击鞠则是用竹编的球,极容易被马踏碎,这便又有了一条“踏碎鞠为负”的规矩,因而对马术的要求极高,也成了赛中的一大看点。

    太子与公主落座,比赛才正式开始,扎着五色丝绸的竹球在场中飞来飞去,各式各样的马上表演让人眼花缭乱,一场十分原始的球赛,因着参赛之人技艺高超,连不谙各中规则的紫陌也看得津津有味。

    一炷香燃得很快,着黑衣的一方勇猛异常,开场便尽显优势,到香快烧完时已经领先红方许多,铜锣声一响,比赛结束,黑衣侍卫纷纷骑在马上欢呼,更有人策马在场中飞奔一圈宣告得胜。

    姜训挥手,身侧侍卫将满满一盘金锭子交到前来领赏的侍卫手上,黑衣侍卫中有一人策马到席列下的门旁,翻身下马顺着台阶向上跑,不多时便跑到了诸位皇子和郡主落座之处。

    那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因身形健壮,混在侍卫中极不容易分辨出来,他一身简练的黑色铠甲装束,额头束着一条同色抹额,更加显出如鹰般锐利眼神中的戾气,削弱了俊秀面容给人的印象。

    “参见二皇子殿下。”

    “参见二皇兄。”

    少年几步踏上了台阶,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十分得意。

    姜训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不错,你的马术比从前更精进了。”

    “多谢皇兄夸奖。”少年虽是向太子行礼,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奇怪,分明是彬彬有礼的言语,他说来却有一股桀骜不恭的味道,让人听着浑身不舒服。

    姜训并不在意他奇怪的语气,恰逢有人前来通报要务,姜训对众人说了几句话,便先行离开了。

    紫陌正打算出宫,胳膊被人从后面拉住,回头便看见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身后对她笑。

    “阿姐,你许久未来看过我了。”这回的语气里没有了让人不舒服的调调,却有一股撒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