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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黄沙满地

    天蒙蒙亮,他才睡着,很快又恢复了清醒,对身旁睡成死猪的妹妹摇摇头,干脆起床准备早饭。

    麻雀叽叽喳喳地吵闹,迟冉小心地关上房门,又挥扫帚将他们赶走。

    百菜白菜美,诸肉猪肉香。

    一锅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面,兄妹俩都很爱吃。

    盛饭的时候,迟冉晃神烫了手,盯着自己微红的皮肤沉默半响,回忆昨夜苹手中的光亮,他脑子里许多东西杂乱无章,不安与激动混沌思绪。

    “鸽——”苹含糊的喊了一声。

    “嗳,醒了吗?起来吃饭。”

    每碗一个鸡蛋摆在面条最上面,筷子轻轻一戳,蛋黄流油。

    “嗯……”

    迟冉放下碗筷,擦擦手,到屋里拉住苹的两根胳膊:“来,一、二、三,起!”

    床板咯吱响了几声,她被拉起,又沉沉地倒下,整个人软软塌塌的没劲,丝毫不配合。

    起床失败。

    迟冉再接再励,选择抢被子,苹干脆连他一块抱住。

    “起来了,苹苹。”迟冉俯下身子耳语,她睁开眼,面前男子的黑褐色瞳孔正微微颤抖,黑眼球里的苹长相稚嫩。

    迟冉猛的甩开苹,转过身。

    等苹迷迷糊糊地擦掉眼屎,迟冉已经恢复状态,坐一旁帮她穿“足袋”了。

    “等着吧,我一定把你嫁出去,让婆家好好修理你。”

    “噯?那我把他们全部烧掉好了……”她打了个响指,指尖一亮。

    迟冉微微后退:“苹苹,这样会变成寡妇的。”

    “寡妇不能再嫁人吗……”

    迟冉给了她一记爆栗:“当然不能。”

    指尖火光熄灭,她两手捂额头。

    “那万一嫁错了怎么办……”

    “哥哥不会让你嫁给坏人的。”迟冉帮她套上衣服,系上腰带,动作有些缓慢,“胖了,腰带不合适——呃,咱们去吃饭吧,苹苹?”

    “哼……”

    吃过早饭,迟冉和苹坐大门口聊了几句闲话,马车便带着声响赶来了。

    “哥哥得走了,苹苹乖,到达目的地后会给你寄信的。”

    “你要去哪?”苹问道。

    “不告诉你。”迟冉做了一个鬼脸,跳上马车,挥手道别。

    “好吧,迟冉,过年见!”

    “是哥哥——”

    车夫甩鞭策马,两匹马儿拉着车厢绝尘而去,留给苹一个挥手的影子。

    “好快。”她喃喃道。

    中午,林婶买了菜回来做饭,苹看见她,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沉默,独自坐在大门口,瞧着行人们擦肩而过,眼神微暖。

    *

    十一月。

    一封信联通砂国边界与小小的北德镇,随之而来的是一名面色冰凉的女子,她把信交给苹,女人的手指伤痕累累,而信封满是泥灰,拆开,里面信纸还算完整。

    迟苹果:

    “事务繁忙,勿念。”

    末尾署名“李染生”。

    *

    砂国与曌国交界处。

    盔甲的缝隙冒潺潺血流,黄沙被冲泡,黏糊一块又一块,满天的黄沙吹进鼻孔,地上扭曲的躯壳毫无反应,对呼吸早已失去了要求。

    远远传来有气无力的喝骂声,谁的首级被人抱着跑了,那人的伙伴为了军功砍下他的胳膊。

    地面某件盔甲猛然晃了晃,一把长刀从尸体腹部抽出,确认死亡后,持刀的人继续沉重地移动脚步挨个检查,留下鲜红的脚印。

    无数士兵挨挨挤挤地绽放了彼岸花,绚丽的色彩淹没在黄沙之下……

    “李染生,你去死吧!”

    刀剑无眼,肩膀痛苦地裂开,李染生躲避,眼瞅着方才袭击自己的人倒下,那人胸口被长枪贯穿,身后的同行者紧紧抓着武器,努力片刻还是没有将长枪拔回,暴躁地吼道:“这混蛋反叛了……你刚才发什么*愣!*!”

    此刻,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一角,两者皆黯淡且孤独地遥望着对方,同时叹息着砂国与曌国之间的纷争。

    千年万年,不过日新月异。

    李染生喘息着,一只手捂住肩膀的伤口,嘴唇发白,脑子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眼前黑黑白白看不清楚。

    自己人……死的差不多了,连我也恐怕……

    千里马带来了战争的音讯,高楼之上的帝王连呼吸都觉得冰冷,肺部生疼。他转身拍拍国师乐渠森的肩膀,砂国的挑衅交给了乐渠森解决。

    于此同时,北方靠近砂国的小村落,许多人收拾行囊,仓促地朝南方挪移。

    边境的小范围灾难并未影响洛阳的歌舞升平,仍有人弹小曲儿作乐,诗人纷纷谈论国家大事,认为百年大计该如何哪位武将实在愚蠢……

    “哎,你们说,唐巍将军会不会帅兵去边关?”

    “平定王的儿子?他不是……”

    平定王是如今唯一的异姓王。

    闻言,另一人猛的按住说话的同伴,转而笑道:“好了好了,我等来年定要考取功名,为江山社稷谋福!”

    “好,王兄说的对,来,干!”几位文人齐齐举杯。

    辛辣的酒水下肚,某位诗人微微醉了,摆手推辞道:

    “不喝了不喝了,怕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