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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的阴阳族(上)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距离凤凰火山上的诀别,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二年。东海的风带着夏天海上的湿气,卷着门外的花香吹进了这家店。

    镶着金边的古典木板大门、高高悬挂的牌匾无一在向这位客人宣扬着高贵,而他视而不见,随手就推开大门,仿佛这里是自己家的后院。

    此人不过是个快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又高又瘦,看上去形貌昳丽,眼神深邃而又犀利,左手还拿着一卷古黄色的老书,一身淡青色的长袍显得与周围的华丽格格不入。

    店内只有扫帚清扫地板的声音,更称托出寂静的环境。古木做成的支架随处可见,而上面放置的都是还未出鞘的长剑。男人看了看那个正在扫地的年轻人,微微笑了笑,心想:“二十几年不见了,没想到这里还是这样。”

    那个年轻人发现了他,于是停下的手中的扫帚,打量了对方一下,问道:“这位爷,请问买点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向四周扫了一眼:“邓七爷在不在?”

    “七爷在后院和客人谈话,只怕您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他。”年轻人回答道。

    “我来买一柄八星剑,是不是得和七爷谈谈?”男人笑了笑,收起了那本手里的老书。

    年轻人好久没听说有人来买八星剑了,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此人一开口就是八星剑,只怕背景深不可测,还是不要得罪他比较好。”于是躬身行礼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范,排行第三,就叫我范三好了。”男人似乎早有准备,淡淡地说。

    “姓范?”年轻人一怔,看着对方的目光骤然由尊敬转变为质疑。

    “想必天下姓范的人并不少吧?”自称范三的男子一摊手,以柔和的眼神看着他。

    年轻人向他一拱手,随即转身向后院走去,嘴里还念叨着:“那个人……那个人……那条漏网之鱼在家族里排行第六,绝对不可能是他。”又想到:“这个人也真是奇怪,为什么不说真名,总感觉有些蹊跷。”

    范三在店中静静地等着,时不时四处看看店里展出的长剑——无一都是天下的精品,最差的剑柄上也有五颗星,起售价也是三百两银子。

    “东海第一剑市,龙泉堂,呵呵。”他轻声自言自语,笑声中似乎有着一丝的轻蔑。

    不过多时,年轻人的脚步打断了范三的思绪,他身后还快步跟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看上去三十余岁,白袍在身,风度翩翩,黑色的胡须微微飘荡,眉宇之间隐隐有一股高傲之气,自然是范三所称的“邓七爷”。另一人看上去年纪稍大,古铜色的皮肤覆盖了高大的身躯,双目炯炯,健硕有力,想必就是年轻人所说的“客人”。

    范三与邓七爷对视了一眼,于是两人默契地向对方微微行礼。邓七爷说道:“敢问阁下看中了敝堂哪一柄八星剑?”

    “在下还没有尽数过目,七爷能否借剑一观?”范三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

    “阁下姓范名三?”邓七爷皱了皱眉头问道,“近年东海似乎没有姓范的人啊,阁下一定是远道而来吧?在下欢迎了。”

    范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讥讽,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冷笑了一下,回答道:“在下来自中原,不过一介书生而已。”

    邓七爷当然是明白人,知道他这样说更显出了他的神秘,自己万万不能轻视对方,于是挥了挥手:“雨铭,去把全部六柄八星剑都拿出来。”又看了看身边的那位健硕的男人,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湖人称‘天南神拳’的蒋浩宁蒋先生。”

    范三微微吃了一惊:“原来是南国的蒋先生,久仰大名啊。”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南国一武夫而已。”蒋浩宁大笑,“今天前来找邓七爷谈话,没想到碰巧遇到了兄弟,我看我们俩相差不过十岁,叫我大哥就可以了。”

    “既然蒋大哥如此客气,那小弟也不多推脱了。”范三微微一笑,“对了七爷,这六柄八星剑的来处可否示下?”

    “其中一柄来自西域时空岛,三柄来自中原镜湖,剩下两柄分别是北疆五雷派和南国日之塔所铸,不知道阁下看中了哪一把剑?”邓七爷不失礼貌地说道,“这四处都是当今天下知名的铸剑地,我想阁下一定不会失望的。”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人从柜台上取下一柄剑柄上有八颗白星的长剑,连着剑鞘捧在手里,缓缓递给范三。范三也不客气,结果剑就是来回打量,一会儿点点头,又一会儿摇摇头。

    邓七爷还在一旁时不时插上几句:“这把是时空岛八星铸剑师高明高老前辈的生平的最终之作,前几天他刚刚逝世。此剑长四尺七寸,主材料是时空岛的百年玄铁,和高老前辈所铸造的另一柄八星剑近乎一致,而那柄剑的主人想必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邓七爷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范三——对方听了自己的讲述后好像吃了一惊。

    “那一柄剑的主人就是三石剑圣谭镜瑞的侄子,许怀凤。”他平淡地说道。

    范三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又立刻回过神来。

    “这柄剑果然就是我苦苦寻找的那一柄,也只有它能够配得上她。”他心里想,“说起来这两把剑还真是一对,果然很应景。”想到这里不免笑了几声。

    “七爷果然有眼界,这第一把就是在下想要的。”范三向着邓七爷点点头,“不知道这个价格是什么讲法?”

    邓七爷笑道:“咱们的行情你是知道的,这剑可不便宜呐,不是我们黑心啊——两万五千两黄金。”

    听到这个价,范三倒是神态自若,而一旁的蒋浩宁不免吓了一跳,大声说:“邓兄弟,这么贵?我看就算把南国的金库搬来也不够买上几把的。”

    “哈哈哈,恕我直言,蒋兄于这方面是外行。”邓七爷笑着说,“你可知道天下总共有几柄八星剑?”

    “这我可不知道了,老蒋对于兵器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呐。”蒋浩宁也是自嘲地笑笑。

    “一共十七把。”范三淡淡地说。

    “范兄弟果然是明白人啊。”邓七爷点点头,“那么我们废话不多说,怎么样付钱?”

    “我家是中原的贵族,这一张金票可到中原一家金库兑换两万五千两黄金,不多不少。”范三从怀里掏出那本黄皮老书,将其中夹着的一张票子拿了出来。

    “我们做生意的讲究诚信二字,不过事关重大,还得查验金票真假,恕罪恕罪。”邓七爷接过票子,说道。

    范三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检查了,于是邓七爷连同那个年轻人就俯身仔细看了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范三和蒋浩宁聊了几句。

    “蒋大哥,你怎么看三石剑圣谭镜瑞这个人?”范三提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蒋浩宁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谭三石剑法如神,传说他天下无敌,我是十分敬佩的,听说他一直在找寻他妻子,二十多年了两人依然未见一面,可惜,可惜。”

    范三听他言语中对谭镜瑞十分崇敬,不免心中暗喜,面露笑容,说道:“蒋大哥的眼光还是很高的,小弟还想跟你再谈论几句,可是这里空气太闷,不如出门说话?”

    “我一直想说——的确太闷了。”蒋浩宁环顾四周,点点头,“邓兄弟,我们出去透透气。”

    两人于是一边聊一边走出门去。邓七爷所开的龙泉堂在东海龙泉国都城龙泉城的中心,其中所藏宝剑数不胜数,因此极为重要,门口长长的一条路上空无一人,每隔十几丈就有两个侍卫分列两旁。

    “蒋大哥,你可知道这柄时空岛的八星剑,邓七爷是从哪里得来?”范三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

    蒋浩宁一怔,随机冲口而出:“不是买来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在下看你正义凛然,就跟你实话实说吧,这柄八星剑是邓七爷二十一年前在西域抢来的。”范三叹了一口气,双眼凝视天空,似乎想起了一件往事。

    “什么?”蒋浩宁大吃一惊,“你不会在开玩笑吧,范兄弟?”

    “在下不敢骗你——当年邓七爷在西域夺下此剑之时,我有幸在场旁观。”范三的言语里充满了对邓七爷的鄙视。

    “那么如此说来,邓七爷不算是什么好人了?”蒋浩宁皱了皱眉头。

    “邓慕川算什么东西?”范三冷笑了一声,“今天我称他一句‘七爷’,明天他跪下来叫我老祖宗也只怕太晚!”

    “范兄弟何出此言?我来时也打听过,虽说这位邓七爷性子高傲、目中无人,老蒋也不是很喜欢,但是并没有听说他真正的劣迹。”蒋浩宁长吸了一口气。

    “蒋大哥,你知不知道三石剑圣有一个女儿?”范三强忍心中的怒火,问道。

    “这我知道,谭三石的女儿天下谁不知道?想必她也有父亲一半的名声了。”蒋浩宁点点头。

    “二十二年前,时空岛的高明高老前辈为谭前辈的侄子许怀凤铸造了一把八星剑,这件事你也听说过吧?”范三说,“刚才七——邓慕川拿出来的那把剑,就是它的孪生妹妹,是当年高老前辈答应为三石剑圣的女儿所铸的。”

    “啊……这事我就不是很了解了——”蒋浩宁摸了摸下巴,“那按照你的说法,这八星剑又怎么被邓七爷抢来了呢?”

    “唉——二十一年前,我还叫他七叔,现在想来……唉。”范三自顾自地说了几句,“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当年和他有如亲叔侄。那一年只有七岁的我跟着他一起前往西域旅游,一路坐着马车,一天在山间赶路时正好遇见了一个中年男人,邓慕川看到他虽然穿着邋遢,但是背上背了一柄八星宝剑,十分惹人注目,于是歹心大起。”

    蒋浩宁听到这里,不禁“啊”了一声:“那个中年人难不成就是时空岛派来送剑给谭三石的?”

    “蒋大哥说得不错。”范三颔首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此人正是时空岛高老前辈的弟子,当时高老前辈得了大病,卧床不起,就派他把剑送到中原镜湖,交给三石剑圣,没想到半路里竟然碰到了打劫的。”

    “那想必是一场恶战了。”蒋浩宁缓缓说道。

    范三继续说:“当时邓慕川和他的几个手下——大约有七八人吧,为了抢那八星宝剑,就和高老前辈的弟子动起手来了。时空岛的武功你也知道的,神鬼莫测,而那人又深得真传,单凭一对手掌就将邓慕川的手下打得节节败退,不过他主修铸剑,于武功方面不算精炼,终究还是势单力孤,前胸后背连连中了十几刀,最后倒地而死。”

    “而这一切,躲在车里的我透过门缝都看得一清二楚。”范三最后说,最后四个字的语气越来越强,有一种怨恨的感觉。

    蒋浩宁脸上也是颇有愠色,大声说:“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将属于谭三石女儿的剑据为己有,真是太可恶了。老蒋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没想到今天遇上了这么一个小人。”

    “后来高老前辈就死在了那一场大病中,而八星剑就被邓慕川抢走了,此后一直存放在这里。因为彼时三石剑圣也并不知道这柄剑的事情,只当是答应过他的高老前辈忘记了,也不多计较,而时空岛上除了高老前辈师徒俩也没人了解此事,普天下除了邓慕川和他的几个手下以外,只有我知道,因此竟然没有人来讨回,都以为这柄剑就是邓慕川从高老前辈那里买来的。”范三缓缓说。

    “兄弟,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蒋浩宁拍拍他的肩膀,“还有,你跟邓七爷又是什么深仇大恨?”

    范三微微咬了咬牙齿,说道:“既然蒋大哥这么问了,那么我也不隐瞒了——其实我并不是中原本土人,我的家乡就在这里,就在东海。”提起故乡,不免勾起了回忆,于是顿了一顿,又说:“知道为什么邓慕川和那个年轻人听到我姓范的时候那么惊讶吗?”

    “兄弟也正想询问。”蒋浩宁说。

    范三没有说话,微微抬起左手手腕给蒋浩宁看。

    手心下的手腕上,印着一个代表阴阳的两仪符号。

    “你……你是——”蒋浩宁僵硬地后退了好几步,“阴阳族?阴阳族不是……东海的王族?”

    “没错,我就是那一条漏网之鱼。”范三放下手腕,泰然自若地说,“二十一年前我家被邓家屠戮殆尽,只留下了我一个人,这件事蒋大哥应该不会没听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