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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深渊骇浪(中)

    刘宇荣远远望去,只看到远处的海面风平浪静,龙神渊显然还没有打开,而岸边黑压压的一片,已经站了不少的人,其中大多数脸色沉重,气氛十分压抑。还有两三只木船靠在岸边,隐隐可见船上有不少的铁索,想来也是之后下龙神渊的工具。

    离得近了,五人可以明显分辨出岸上的人有两大群。其中穿黄袍的是南国皇室诸人,大约有十几个;而穿白袍的是时空岛的数位高手,总共五六人;此外还有三四个身着袈裟的僧人和一个戴面具穿黑白袍的男子。

    看到五人,南国队伍中立刻走出一个男子,此人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瘦高,一头微长的黑发随着海风微微飘荡,高贵之气尽显。此人右手一柄白羽扇在身前微微摇晃,犀利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精明之气,微笑着说道:“原来是鬼谷门的诸位,有缘相见,如何幸之。”

    “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范宇谋上前与他握了握手,问道,“在下孤陋寡闻,惭愧,惭愧。”

    那人说道:“在下是南国丞相,姓董名羽侦,范兄近来可好?尊师谭先生近况如何?”

    范宇谋一凛:“原来他就是蒋大哥说的‘董丞相’,此人仅二十多岁就位居如此大官,当真不是泛泛之辈。”于是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董丞相,失敬,失敬。敝派诸位近况安好,多谢关心。南国的蒋浩宁蒋先生是在下的好友,也曾对我提过丞相之名。”

    “原来是大哥的朋友。”董羽侦笑了笑,“大哥法眼极高,能够被他看上,说明范兄一定是智勇双全了。”

    刘宇荣等没兴趣听两人在这里客套来客套去的,于是径直走到另一边,对时空岛的众人一一行礼,分别打了招呼,又问了问几位僧人的法号,才知道是镜湖旁林隐寺的高僧,算来还是几人的邻居,于是谈了几句,一时间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范宇谋和董羽侦又讲了几句话。范宇谋说:“也不知道五雷派那边是什么情况。”于是放眼往海面上望去,忽然一怔,一脸沉醉的表情,而后整个人都不动了。

    “范兄,到底怎么了?”董羽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隔了片刻,范宇谋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又往那边瞟了一眼,随后转过头。

    “没事,没事。”他连连摆手。

    此时,靠近海边的地方走出来一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身形高大强健、孔武有力,双手反扣在背后,飘然来到范宇谋身边,说道:“范兄好,在下是丞相府十八卫士之一的周暮诚,幸会,幸会。”

    “原来是周先生。”范宇谋上前和他握手,随即眼神不自然地来到他的身后。

    两人的右手连续摇晃了十几次,而范宇谋像刚才一样怔在原地,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周暮诚觉得十分奇怪,缓缓放开了他的手,关切地问道:“范兄,你真的没事吧?”

    而范宇谋的目光依旧指向他的身后。周暮诚一凛,心想:“他一直盯着我妹妹看干什么?”

    周暮诚的身后,正是他只有十八岁的妹妹周暮若。她看上去恰似一支盛开的海棠花,冰肌玉骨、双眸如星,俏立在海岸边,乌黑的长发在海风吹动下微微飘散,更增加几分美感。此时范宇谋正是在朝着周暮若看,令董羽侦和周暮诚都有些尴尬。

    周暮诚还是很给范宇谋面子的,没有当场说出来,也不知道讲什么好,只得在一旁沉默着。董羽侦毕竟头脑灵敏,灵机一动,上前说道:“范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范宇谋这才清醒过来,想起刚刚的所做,脸微微有点红,心想:“我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可是大失身份的事,幸好董丞相给我面子,没有当面拆穿。”心下十分感激董羽侦,连忙说:“是,是,我正想打听一下——大家是一帮的,混个脸熟嘛。”又不免看了周暮若一眼,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令人沉醉的感觉,似乎自己的心已经飘荡出了身体,全身发热不止,精神也恍惚了,强忍着将目光挪开,才恢复正常。

    “范兄,这位是周二哥的妹妹,芳名‘暮若’二字。”董羽侦摇了摇白羽扇,说道。

    “周姑娘,幸会,幸会。”范宇谋隔了老远对周暮若行了个礼。

    “范世兄,你好啊。”周暮若甜甜地笑了一声。

    董羽侦生怕范宇谋待在她身边,又要盯着她看,到时候给别人发现了可不好,于是四下扫视,想要改变话题,忽然发现许怀凤不在,于是疑惑地问:“范兄,许兄怎么没有来?”

    “呃……这个说来话长。”范宇谋说,随后他把许怀凤和死神的状况粗略讲了一下。

    董羽侦一惊,旋即安慰道:“我想许兄应该没有大碍,距离龙神渊打开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他肯定可以按时赶到。说实话,我还以为范兄布下了什么锦囊妙计,把许兄藏了起来,哈哈。”

    范宇谋也大笑了几声,答道:“我可没那样的想法,丞相高看我了。”

    “你老兄智谋绝伦,近年来声名远扬,在下十分钦佩。”董羽侦笑道,“如有时间还望兄弟前来南国丞相府,我要多多请教一下。”

    范宇谋正想谦虚几句,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大喊:“东岸那边发船了!”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凑到岸边,望着东面的海滩。果然原本停泊在东岸的五六条船正在缓缓驶离海岸,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有不少的人在船舱中,船头都挂着一面红色的旗子,其上用篆文写着一个“邓”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想来一定是邓家王族的御用木舟,上面载的无疑就是五雷派和邓家的数位高手了。

    “左丘哲在搞什么玄虚?”董羽侦眯着眼睛说道,“现在才清晨,龙神渊要到正午才打开,他怎么这么着急?”

    范宇谋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想我们还是也上船出海比较好,一来可以占据有利位置,二来万一其中有什么变数,也不至于一下子落入下风。”

    董羽侦摇了摇扇子,缓缓说:“现在看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又高声大喊:“大家快上船!不能给左丘老贼占了先机!”旋即走向海岸。

    众人本就奉董羽侦为领袖,都听他的的号令,此时听到这两声呼喊,都不暇思索地快步奔向岸边,分几批钻进了木舟。其中鬼谷门的五人坐一条,南国的皇族坐一条,南国丞相府众人坐一条,时空岛六人以及那位黑白袍的男子坐一条,林隐寺的几个高僧坐一条,五舟齐头并进,缓缓靠到了龙神渊位置的旁边。董羽侦算准了龙神渊打开的位置和宽度,于是令五舟与邓家的七条船面对面相隔大约六七十丈的时候停了下来,正好卡在龙神渊打开时的边缘。随后几人抛下铁锚,钩在海底的石头上,使船彻底稳定了下来。

    此刻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谁也想不到不过两个时辰后此处就会裂成万丈深渊,而双方都停住了不动,以龙神渊的东西两面为分界相互对峙,一时间海上的十二条船中六十余人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范宇谋站在船头,看看对面的众人,又望望远处的天空,脸色中尽显从容;而林语默百般聊赖地坐在船舱里,漫无目的地抚摸着自己的长剑;谭星韵则暗暗担心许怀凤的病情;孙宇秦甚至两眼一闭,靠在船身上休息;刘宇荣站在船尾,手里提着船桨,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又时不时和左边船上的董羽侦讲几句话。

    如此两方又对峙了一个半时辰,太阳也渐渐升了起来,周围的温度疾速升高,而众人都快提不起精神了,纷纷回到船舱里休息,又感觉腹中饥饿难耐,不免唉声叹气。

    林语默心想:“这样子下去可不好,大家都快饿死了,到时候哪里来的力气跟对面斗智斗力啊?我得想个办法。”于是细细思索,忽然灵机一动,“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头也不回地就往船头走去。

    刘宇荣见到此举,不免吃了一惊,说道:“小师妹,你干什么去?”

    “做午饭吃。”林语默回头笑了笑,随后掀开帘子出了船舱。

    “就这样一条船上,能有什么好吃的?况且我们也没带饭啊。”刘宇荣越想越摸不着头脑,于是好奇心大起,也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船头,阳光一下子变得十分耀眼,他只好眯着眼睛往前看去。只见到林语默盘膝坐在船头上,附身看着海面,右手持长剑,剑尖正对着海水。刘宇荣正疑惑间,她忽然一动,右手长剑径直扎入水中,只听见“扑通”一声,船头溅起好大的浪花,随后林语默将长剑拔出水面,转过身来。

    “这……这……”刘宇荣只看得目瞪口呆。

    林语默的长剑上穿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光辉,鱼的腹部被贯穿而过,殷红的鲜血在它飞速的挣扎下四散飞出,微微溅红了船板。

    “原来你在捉鱼啊……但是,这鱼怎么吃啊?”刘宇荣顿了顿,说道,“总不见得生吃吧?”

    “二师哥,不要急。”林语默笑了笑,“等我去找董丞相来。”于是朝着左边的船叫道:“董丞相!董丞相!能不能出来一下?”

    “找董丞相又干什么?”刘宇荣越来越疑惑,所幸也坐了下来,想看看林语默又有什么妙计。

    隔了片刻,左边船舱里走出一个人,正是董羽侦。他用左手挡着猛烈的阳光,朝着这边问道:“怎么了?”

    “丞相,我想请你帮个忙。”林语默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剑和鱼。

    董羽侦看到这条鱼,不免吃了一惊,随即一下子会意,微笑说道:“此计大妙啊,大妙啊!”就也盘膝坐下,与林语默面对着面,轻轻搁下白羽扇,双掌相对,竟然开始运起功来。

    刘宇荣左看看右看看,根本不明白他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右手抓着头发道:“到底什么妙计?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林语默听了这几句,又看看他一脸疑惑而震惊的样子,不免抿嘴笑了几声。

    董羽侦笑着说:“我想林姑娘应该是想让我使用太阳神之火,这样一来便可以烤熟这条鱼,刘兄也不必吃生的了,是不是?”

    “董丞相果然智谋过人,佩服,佩服。”林语默点了点头。

    刘宇荣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他早就听说南国有一门武功叫作太阳神之火,是当年的皇帝,太阳神之剑传人陆元业独传给丞相宫徽的,没想到董羽侦竟然也会。传说此功可以以内力化为烈火,在临敌之时颇具奇效。二十二年前北芒山人神一战中,宫徽就曾经全力释放太阳神之火,在短时间内阻挡住了死神的剑影死灵幽魂,可见其威力之强。刘宇荣只觉得林语默用太阳神之火烤鱼的想法仿佛杀鸡用牛刀,十分奇妙,不免暗暗好笑。

    就在此时,董羽侦身躯一震,随即强大的气场在周围展开。林语默知道他的太阳神之火即将发出,急忙把带着鱼的剑横着架在两船中间,仿佛烧烤一样。片刻之后,董羽侦双手推出,手心忽然喷出橙红色的烈火,亮得两人都是一闭眼,随后就闻到了一股焦香味。

    眼前的亮光骤然消失,刘宇荣立刻往林语默的剑上看去,只见到适才不停打挺的鱼已经彻底不动,表面也从银白色变为金黄色,之前看上去滑溜溜的表皮也变得十分酥脆。

    “成功了,午饭有着落了。”林语默轻轻拍手笑道,又把剑递给刘宇荣,说:“二师哥,你来尝尝。”

    刘宇荣虽然饥饿,但摆摆手说:“这鱼是董丞相烤的,应该让他先品尝一下才对。”

    董羽侦微微摇摇头:“刘兄太客气了。”

    就在几人退让不下的时候,董羽侦身后的船舱内钻出一个铁塔般的男子,正是丞相府十八卫士之首的周暮诚,后面还跟着他的妹妹周暮若。

    “三弟,刚刚怎么回事?”周暮诚问,“怎么在这里用太阳神之火?”

    董羽侦一看他来了,急忙把长剑递给他,对着刘林两人说:“周二哥是美食方面的专家,三十余年吃尽天下美味,这条烤鱼给他品尝,大家没意见吧。”

    “原来是行家,那再好不过了。”刘宇荣笑着点点头。

    “你用太阳神之火……烤鱼?”周暮诚看了看穿在剑上的那条鱼,一脸的匪夷所思。

    “是鬼谷门林姑娘的主意。”董羽侦笑道。

    周暮诚接过那把剑,与三人分别对视了一眼,随后竖起大拇指,缓缓说:“高,实在是高。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把剑身凑到嘴前,立刻闻到一股微焦的味道,随即一口直接咬了下去。外黄内白的鱼肉入口,他立刻感受到三分酥脆,七分细腻,只觉火候控制实属顶尖,不免又点了点头。再咬一口之时,周暮诚尝到的味道略有变化,貌似是吃到了微焦的那一部分,但味道并没有差几分,反而有一种直击咽喉的爽感,他吃到脊骨旁的肉时,其又是另一种味道,失去了几分的咸,而鲜了不少,更加的美味。

    周暮诚三两下就把一条鱼吃得只剩下骨头,随即走到船头,左手在剑上一推,剩余的残渣立刻落入海里,又吐出嘴里的碎骨,点头道:“好吃,好吃,让我再去抓几条来。”

    林语默听他这么说,于是向刘宇荣一伸手:“二师哥,借一下你的剑,我们等一下多烤一点。”

    刘宇荣点点头,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七星剑交给她,说道:“我再去问三师弟他们借一下剑用。”随后就转身返回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