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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渊之下的宫殿(下)

    于是几人就站在管道口前,静静地等待着。过了片刻,又有不少人接连不断地到来,其中包括林隐寺的几位高僧,南国的两位皇子,丞相府的十几个护卫,五雷派的二十几人,邓家的三名王子和十几个侍卫以及那名穿黑白袍子的神秘人——范宇谋凑过去看了看,貌似是一个道士。一时间大殿里的地上挤满了昏迷不醒的人,海水蔓延了一地。

    这几十人陆陆续续地醒来,看到范宇谋众人站在面前都是十分惊讶,迷迷糊糊的不知所到是何处,却始终没有说话,貌似被吓得开不了口,只是本能地走到自己的阵营内,之后才向已经醒来者轻声打听情况,又看着鬼谷门几人,仿佛要请他们给个解释,但几人一直沉默不语,气氛于是变得越来越冰冷和诡异。

    就这样众人沉默了许久,终于面对面站成两大群,此时范宇谋走了出来,看看五雷派和邓家的众人,又扫了一眼本方的诸人,朗声说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们,在下是中原镜湖鬼谷门的范宇谋,大家且听我一言。”

    场上的几十人目光瞬间全都聚集到他身上。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诸位朋友——包括我们几人都是被水底的暗流带到了这个宫殿,在下猜测这一定是龙神的旨意。”

    此言一出,五雷派中就有人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不想也知道,他们必然觉得龙神之剑就在不远处,因此精神大振。

    “在各位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了宫殿中唯一通往前方的大门……”范宇谋继续说道。

    他一句话还没讲完,只听见一人缓缓说道:“范兄且慢,大门的位置究竟在哪里能否示下?”

    对面就有一个五雷派中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此人看上去四十岁不到的样子,和周暮诚差不多,拥有北疆民族独有的锥形脸、深褐色瞳孔和高挺的鼻梁,腰间长剑悬挂,手中折扇轻摇,纵然浑身上下湿透也掩盖不住尊贵的身份。

    范宇谋曾听师父谭镜瑞说过此人——他正是天下闻名的五雷派掌门人左丘哲。二十三年前北芒山连天峰上一战,当时五雷派掌门人左丘震的长子左丘空上峰抢夺死神之剑,对许平天暗施偷袭,被谭镜瑞舍命挡下后一脚将他踢下悬崖,后来为许平天乱剑杀死。自那以后,左丘震哀痛之余潜心培养次子左丘哲,日后欲让其接任掌门之位,没想到没过多时左丘震就在凤凰火山口被许平天以死神之剑杀死,左丘哲年仅十五岁便接替了父亲成为掌门。每当范宇谋听谭镜瑞说起那一段往事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痛恨左丘震,这时见到了其子左丘哲,又想起五雷派近年来诸多恶行劣迹,目光中就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鄙夷。

    “是啊,这鬼地方这么隐蔽,又有谁能找到什么大门了?你在这里婆婆妈妈,浪费时间,谁知道在搞什么玄虚?老子没空跟你废话,赶紧把那个大门的位置告诉我们,不然老子要动手了。”五雷派中一粗矿的声音大叫道。范宇谋看去,原来正是适才那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急躁得快要冲出来。

    “师叔不要冲动,我们且听听范兄还有什么话要说。”左丘哲伸出左手拦住,目光盯着范宇谋说道。

    “奶奶的,你们这些人就是话多,要走便走,要打便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那人不耐烦地说。

    林语默娇笑了几声,对谭星韵说道:“四师姐,这人可真是有趣得紧。”

    谭星韵笑道:“左丘哲叫这人师叔,听上去他还挺厉害。”

    “再厉害的人大师哥都收拾的了,只需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将其说服,可惜他不在。”林语默诡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看你比大师哥还嘴贫,是不是想被打一顿啊?”谭星韵板起脸道。

    林语默吐了吐舌头,说道:“师父那么宝贝我,才不会打我呢。”

    那一边范宇谋又朗声说道:“不是我不让诸位进去,而是此门之后八成有各类机关陷阱的考验,必定会十分凶险,大家若不团结一致,到时候还不是个同归于尽?”

    左丘哲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范兄的意思是要我们两方联手了?”

    这一边范宇谋还没回答,左丘哲的师叔又大叫起来:“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要和我们联手?我告诉你,咱们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跟你们合伙!”

    范宇谋没有管他,反而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说道:“左丘兄,在下并非此意,只是想和你打一个赌。”

    此言一出,两方众人都是一惊。左丘哲这边几人都想:“范宇谋一定安排下了什么圈套,万万不能中计。”而范宇谋这边其余的人都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压根不清楚他在搞什么玄虚。

    “不知道范兄想和在下赌什么?”左丘哲眯了眯眼睛,问道。

    “你们不是想继续前进,找到龙神之剑吗?”范宇谋缓缓说道,“你们也不想让我们夺得先机,是不是?”

    左丘哲冷笑了几声,说道:“各位朋友今日来到龙神渊,没有人不是为了龙神之剑吧?”

    众人都没有说话。

    范宇谋微笑了一下,接口道:“左丘掌门,你也知道前方危机四伏,倘若我们在这里拼了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谁也得不到龙神之剑了,反而连性命都要葬送于此。”咳嗽了一声,又说:“我知道你们几位想比我们先进去,以此先发制人——这就是我们的赌注。”

    “你的意思是谁赢了,谁就先进去?”左丘哲慢悠悠地说道。

    范宇谋点点头,又说:“倘若比武的话,难免大动干戈,既伤了和气,又削弱了力量,那是万万不可的。因此,我们来比文如何?”

    左丘哲不动声色地笑了几声,问道:“范兄想和我比什么?”

    “你说什么就比什么,琴棋书画无不奉陪。”范宇谋淡淡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刘宇荣、孙宇秦等人都大吃一惊,心想:“这岂不是将优势拱手送给了对方?他不会真的糊涂了吧?”而五雷派几人也是一凛,都思索道:“此人艺高人胆大,万万不能小觑了。”

    其实范宇谋此时也没什么办法,眼看对手实力远超自己,要是一个不同意就有可能打起来,到时候全军覆没在此可真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能提出来此法,心甘情愿给左丘哲送出了巨大的优势。虽说他于琴棋书画等方面天赋异禀、造诣非凡,是有这个实力与其一战的,但杂七杂八练的多了,总有几门并未达到一流高手境界,其中围棋是他最大的短板,因此只能赌左丘哲选到自己比较擅长的方面方有胜算。

    左丘哲笑道:“范兄如此客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知道古今以来纵横十九道之术,可演战局变化,可窥人心所见,那今天在下就要斗胆向范兄请教一下围棋,班门弄斧,还请范兄担待。”

    范宇谋听闻此言,心里是一个劲叫苦:“怎么偏偏就选到了我最不擅长的一门?这运气也太霉了吧?左丘哲既有信心选围棋,必然是顶尖的高手,而我的实力仅仅是中游水平,败局已定啊。”当下心急如焚,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又想:“事已至此,总不见得轻言放弃,只能和他拼一拼了。”

    董羽侦一直站在旁边观察着范宇谋的脸色,看到他自若之中隐藏着担忧之色,当下就知道事情不妙,思索道:“范兄的棋艺估计并非顶尖,胜算当然不大,我得想个办法帮他一下。”忽然间灵机一动,大步走上前去,对左丘哲说道:“左丘掌门慢着,不烦劳范兄下场,我来替他和你下一局!”当下抢到了范宇谋面前。

    范宇谋一惊,随即会意,继续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刚想说话,只听见董羽侦抢着说道:“范兄弟智谋过人,这南国丞相大位我已决意传给他,只不过他极力推辞,不然相印早就应该是他的了。恕我直言,对付你左丘掌门,不需要麻烦他亲自动手,就由我来解决吧!”

    众人都是一惊,心想:“什么时候范宇谋要接任南国丞相了?”连他本人都吓了一跳,随即会意,知道这是董羽侦为了抬高自己身份的信口胡吹,也没有多在意。

    话音未落,董羽侦双手一扬,众人只听见无数的“咻咻”之声在耳边响起,眼前顿时出现十几道黑色的弧线,密密麻麻的如同连绵细雨一般。众人正疑惑间,又是无数“铛铛”的响亮声音传来,仿佛是数不胜数的铁器扎入了石板,放眼一看去,又是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董羽侦面前的地板上凭空就出现了许多竖起的钢针,令人咋舌的是它们全部都笔直整齐地钉在石板上,总共横十九道,纵十九道,共三百六十一枚其间没有丝毫的偏差,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正方形棋盘。

    众人不住大声叫好,就连左丘哲也喝了一声彩,随后说道:“在下早就听说南国有一种叫作‘淬火神针’的暗器,其讲究几百针齐发整齐划一的精妙手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承蒙左丘掌门夸奖。”董羽侦哈哈一笑,说道,“这门手法在下修习了十几年,也不常用,今日正好以此作为棋盘,岂不妙哉?”

    另一边林语默已经吃惊得张大了嘴,呆呆地说道:“还有这样精妙的暗器手法?如此凭空变出一张棋盘,也太厉害吧?!”

    谭星韵微笑道:“小师妹,你毕竟刚入门几年,见过的武功还不多。记住了,天下武学犹如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世界上永远都有你闻所未闻的武功。”

    “我还是和大师哥一样靠嘴皮子吃饭吧。”林语默低头默默地说道。

    “你又来了!”谭星韵笑骂道。

    此时此刻,范宇谋就站在董羽侦的旁边,感到无比的尴尬。他知道董羽侦看出自己不擅围棋,因此要来顶替自己,但左丘哲何等狡猾,又如何瞧不出来了?万一他到时候执意要自己下台,自己碍于刚才所言也不好推辞,八成就会输了这一局。他此刻大脑飞速运转,心想:“事已至此,只好演一演戏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丞相,左丘掌门乃是北疆的围棋高手。恕我直言,阁下的围棋技艺比我尚有欠缺,还是我下场胜算大一点。”

    董羽侦也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他在演戏,于是长叹了一声,拍了拍范宇谋的肩膀,说道:“范兄,我与你也未对弈几局,你怎知道我的棋艺究竟如何?下棋本就是斗智,不到危机之时总会留有一些实力。”

    林语默是鬼谷门中人,对范宇谋的棋艺了如指掌,知道他远远不及一流高手水平,此刻两人装模作样,你来我往,仿佛实力不相上下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谭星韵说道:“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左丘哲听了两人言语,暗暗盘算道:“听起来这两人棋力都很高强,想必都不是很好对付。”

    范宇谋瞧见他脸上有疑虑,心想:“趁此机会再演下去,左丘哲必然相信我棋力比董丞相高,以他的为人肯定会占这个便宜,必然选董丞相,不会想到是我们的圈套。”于是又大声说道:“丞相,你一再苦苦坚持要上场,是不是存心想要我们输啊?在下也不跟你客气了,在下的棋力绝对远胜于你。再说了,你们南国又有什么懂棋的人呢?”随后用鄙夷的目光看了董羽侦一眼。

    董羽侦“哼”了一声,说道:“范兄,我与你对弈之时一再忍让,你可不要贸然自大。我的棋艺在南国排行仅仅第十九,赢你也不在话下。”讲完也回敬了范宇谋一个犀利的眼神。

    左丘哲皱了皱眉头,心下一直打不定主意。

    另一边林语默和谭星韵看着两人十分逼真的演技,快要笑出声来。林语默拍手笑道:“三师哥真是有才,演得好像是真的一样。”谭星韵抿嘴偷笑了几声,回答道:“他们俩这么默契,可以去讲相声了。”说完又不住莞尔。

    这时候,鬼谷门几人中忽然蹿出一人,正是孙宇秦,只听见他大声说道:“三师哥,董丞相的棋艺当然远——”

    他一句话还没讲完,范宇谋就想:“不好!小师弟一向老实憨厚,不知道我们其实在演戏,万万不能漏了破绽啊。”于是来不及遐想,朝着他大声喝道:“小师弟,你不要瞎说!现在不是我们鬼谷门中人内讧的时候!你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又懂什么围棋了?一边去,一边去!”于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孙宇秦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仿佛石化一般,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这时谭星韵脑中一闪,赶忙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孙宇秦一愣,左右看了看,随即朗声道:“三师哥,你误会了。我想说董丞相的棋艺当然远不及你高强,该你上场比较好。我亲眼看见董丞相败在了你手里,怎么会说假话骗人呢?”

    范宇谋一怔,知道是谭星韵提醒了他几句,于是跟着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你,对不住,对不住。”

    这一番表演十分自然,令人一点破绽都看不出,连左丘哲居然都相信了不少。

    董羽侦看出机会,问道:“究竟我们谁下场,就由左丘掌门挑选如何?”

    “好!”范宇谋斩钉截铁地说道。

    左丘哲心想:“范宇谋的棋艺自然比董羽侦高强,此时关乎龙神之剑,这便宜是不得不占了。”于是说道:“在下棋艺一般,不敢请教范兄,如此便请董丞相赐教吧。”

    范董二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心想:“终究还是瞒过了他。”

    于是范宇谋快步走回了队伍。那一边孙宇秦正一头雾水地面对着谭星韵,似乎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而谭星韵和林语默相对大笑了片刻,这才向他一一解释,好不容易才终于讲明白。孙宇秦皱眉道:“你们这尔虞我诈的,不是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吗?”于是不再说话。

    此时众人看着那三百六十一根钢针组成的棋盘,都产生了同一个疑惑:“这棋究竟怎么下?”

    只看见董羽侦和左丘哲走到棋盘边,互相行了个礼,随即面对面坐下。董羽侦笑道:“在下技艺不精,不如执黑先行?”左丘哲缓缓点头。于是董羽侦右手轻轻一挥,手心竟然有一道火柱窜了出来,正是“太阳神之火”。那根火柱精准地烧到了棋盘上对应一个“星”位的一根钢针,而钢针竟然就这样燃烧起来,迸发出橙红色的火焰。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心想:“原来这棋是如此下的!”有些人没见过“太阳神之火”,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而知道这门功夫的人看到董羽侦技艺如此精湛,也不免暗暗心惊。

    左丘哲看上去早有准备,淡淡地一笑,鼓了鼓掌说道:“‘淬火神针’传说要浸泡在柏油中炼制一百天,此后遇火则燃,正是契合了丞相这一门‘太阳神之火’的神功。”随后右手伸出,一时间周围风雷之声大作,而他的掌心内也是雷光闪闪,又是手指凌空一点,一道细长的闪电应声而出,正落在棋盘上的另一个“星”位上,使其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不同于董羽侦发出的橙红色火焰,左丘哲点燃的钢针释放出幽幽蓝光,与对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董羽侦笑了几声,拱手说道:“左丘掌门五雷之力精进如此,佩服,佩服。”

    范宇谋看到两人各自施展绝学,一个以太阳神之火下棋,一个以五雷之力落子,竟然就这么在满是钢针的棋盘上对弈了起来,心中属实佩服不已,想道:“果然此间各人都身负绝技,如此看来我们更是万万不能大意了。”

    所有人围成了两个弧形,将董羽侦和左丘哲两人围在中间。一时间场上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钢针棋盘上,而这一场深渊之下的奇异对决也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