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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蚍蜉撼树,班门弄斧(上)

    徐云亭已经在远庭山上扫了十年的地了。自从十一岁被父母从北疆卖到西域,他就一直在这里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今天,八月初九,算来是他的生日。

    远庭山上稀疏的树木抵挡不住强烈的阳光,致使走在路上的徐云亭满身都是汗,黏糊糊的一点都不好受。他暗暗盘算着:“今天好歹是我生日,说什么也要休息一天,不去大堂扫地了。”想到这里脚步加快,径直朝着山谷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咒骂声。

    “哼!那小子肯定出老千了!我手里捏着两个六筒他还能单吊中……还有最后一局天胡,真是气死我了!这两百两白银我迟早会拿回来的!”

    “大少爷,您消消气,咱们喝酒去。”另一人劝道,“今天就是太师父回来的日子,传说他把你表弟,也就是鬼谷门的许怀凤带回来了,咱们正好去结交一下他。”

    “来的真好啊,我早就想跟许怀凤较量较量——江湖上吹鬼谷门都快吹上天了,在我看来不过徒有虚名罢了。”那人响亮地捏了捏拳头。

    徐云亭一皱眉,心里直呼不妙。原来那人正是远庭山掌门人霍铮的儿子霍宗辰,也就是霍维的孙子,仗着身份在山上颐指气使的,人人都对他憋了一肚子气。霍宗辰天天和别人打麻将赌钱,输了便要找人出气,徐云亭就没少被他打过,此刻听见对方声音就离自己不远,很是惶急,心想:“我得快点走,免得给他看到,又要撒气在我身上。”于是加快了脚步,朝山谷飞奔。

    他刚奔出去没几步,身后霍宗辰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呀,这不是徐云亭吗?你大白天的不去大堂扫地,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徐云亭仿佛被雷击中,整个人开始发麻,只得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去。

    眼前两个男子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架势很是嚣张。左边那人身材修长,一身青衣上沾满湿斑,头发十分凌乱,眼神也有些恍惚,显然是喝醉了——正是刚输了钱的霍宗辰;右边那个人矮胖矮胖的,浑身上下仿佛全是油水,看上去还清醒不少,徐云亭认出是霍宗辰的小弟张季中。

    “啊?徐云亭,你是不是想造反啊?”霍宗辰上来重重地戳了戳他胸口,“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今天是我生日。”徐云亭很没气势地回答道,听上去像是在找借口。

    “我告诉你——”霍宗辰一把拉住他的领口,差点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我去大堂扫地。”又回头向张季中招了招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把这人给我打一顿,教训他一下。”

    徐云亭不会武功,自然无法还手,此时心里害怕极了,想逃脱霍宗辰的控制,可是任凭他怎么样挣扎,还是被牢牢抓住。

    “大少爷,这不好吧?”张季中犹豫道,“今天太师父就要回到山上,要是闹出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霍宗辰酒劲上来了,不住怒气上涌,板脸道:“现在你都敢违抗我的命令了?谁给你的胆子?还是那句话,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是谁说了算?快点把徐云亭给我教训一顿!”

    张季中碍于他的淫威,只得连连拱手答应,随即撩起袖子,对徐云亭说道:“徐云亭,你只能怪自己命苦了!”说完重重一拳打去。

    徐云亭见到他这一拳,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挡,忽然觉得手臂一震,剧烈的疼痛感顿时沿着骨头传遍全身,整个人就脱离了霍宗辰的控制,倒飞出足足三四丈远,最后重重落在地上。

    霍宗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一把就把徐云亭从地上提了起来,看了看他嘴边的鲜血,说道:“怎么这么不经打?”又狠狠地向前一推,让徐云亭再次摔倒。

    徐云亭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热血上涌,心里万分愤怒却又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咬紧牙关,暗暗期盼快点结束。

    然而两人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霍宗辰上来对着他踢了几脚,他感受到后背在地上猛烈地摩擦,有不少肌肤被山路上的岩石划开。张季中也觉得不过瘾,又上来补了一脚,这一下直接把徐云亭踢到了山崖边,半条腿已经悬空,再向后一点就要落入山谷。

    “你不是想回去吗?”霍宗辰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徐云亭吐出一口血,只是愤恨地盯着他,并没有说任何话。

    霍宗辰刚想说话,身后的一个响亮而讽刺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两位,打人好玩吗?”

    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此人面目英俊、身材瘦高,青袍在风中摇摆,看上去是中原人的相貌,只不过一双眼睛是和自己一样的蓝色——是西域人的独有特征。

    许怀凤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你是谁?为什么来多管闲事?”霍宗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皱眉问道。

    “阁下又是哪位?为什么要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许怀凤反问道。

    霍宗辰指了指躺倒在地的徐云亭,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人不好好去大堂扫地,偏要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事情,我自然是要教训他一下。”

    “我……今天是……我的生日。”徐云亭又吐出一口血,一断一续地说,声音比蚊子还轻。

    许怀凤冷笑了两声,说道:“教训得好啊!别人好不容易过一个生日,你还要来做这伤天害理的好事,佩服,佩服。”

    “你想跟我动手吗?”霍宗辰右手缓缓伸出,食指上顿时黑气缠绕,正是“鬼门玄关指”的起手式。

    许怀凤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鬼门玄关指’吗?你的内力也太弱了吧?”

    霍宗辰大怒,纵身上前就是一指。这一招直取许怀凤胸口,正是“鬼门玄关指”中的“阎王索命”。许怀凤知道“阎王索命”前招只是虚招,要等到对手防守中门时才使出后招点中其肩头,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于是右手提前伸出,防住右肩,侧身躲过前招。霍宗辰果然发出后招,左手用力一指攻向他肩膀,只是没想到戳在了对方的手掌上。许怀凤右手一送,顿时“鬼门玄关指”的内力反弹回去,反使霍宗辰连连倒退。

    霍宗辰大惊,心想:“他怎么这么了解我家的绝技?此人肯定大有来头,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于是站稳身子,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一位江湖高人?”

    “我不是什么江湖高人。”许怀凤冷冷地回答道,“只不过要给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鬼门玄关指’。”

    话音未落,许怀凤右手食指伸出,顷刻间身体四周黑气狂涌。他还没有出招,霍宗辰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迫着自己的神经,明明是大夏天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寒冷,整个人不住瑟瑟发抖。

    许怀凤旋即凭空一指点去,周身几道黑气霎时向着他指的方向飞出,在空气中画出了墨水一般歪歪扭扭的痕迹。霍宗辰见到这个阵仗,惊异之余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人还是不懂‘鬼门玄关指’,我们相隔起码有三丈远,任凭他指力再强也无法伤到我。”刚想到这里,忽然胸口一股巨力传来,仿佛被一柄巨锤重击,“啊”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紧紧捂住胸口。

    霍宗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感觉身体里侵入了一股霸道的真气,在经脉之间流转,自己变得越来越冷,四肢大幅颤抖,心里更是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总觉得好像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低语。

    张季中本来还想上前相助,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暗暗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溜之大吉为妙。”于是急忙上前拉出霍宗辰的两条臂膀,将他拖了起来,说道:“大少爷,我们快走。”

    “你的内力……好……奇怪……”霍宗辰盯着许怀凤,虚弱地说。

    “我的‘鬼门玄关指’附着的是死神之力。”许怀凤冷冷地回答,“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在下就是镜湖许怀凤。你们两个快点滚吧!”

    霍宗辰和张季中都是一惊,心想:“原来他就是许怀凤!”

    “许怀凤,我会找你报仇的!”霍宗辰一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一边喘气一边说,“不过仗着一个死人留给你的力量取胜,算什么英雄好汉!”

    许怀凤一怔,随即怒气上涌,从腰间抽出长剑,对着霍宗辰就是一招“天人剑法”中的“秋水长天”。只听见“哗”的一声,随即无数黑色的物体就飘然落地——正是霍宗辰的头发。

    “我父亲死了也比你强,快点滚!”许怀凤的眼中全是愤怒,大声说道。

    “你……”霍宗辰见到自己一半的头发都给他削了下来,顿时大怒,转念又想:“他这一剑要是斩在我脖子上,只怕当场就没了性命,还是赶快走吧。”于是和张季中互相搀扶着就一瘸一拐地离开,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模样狼狈至极。

    徐云亭倒在地上,这一场打斗是尽收入他眼底,看了许怀凤的武功,不禁感到匪夷所思,心想:“明明整座远庭山上就没几个人实力和大少爷旗鼓相当,怎么这位兄长三招两式就将他制服了?”当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怀凤收回长剑,快步上前拉起徐云亭,说道:“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还好,就是胸口有点痛,回去上点药就好了,习惯了。”徐云亭用衣角擦了擦血,向许怀凤鞠了一躬,“多谢兄长出手相救。小弟久仰兄长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为何光临敝山?”

    “我外公就是贵山的霍维老先生,此次就是跟随他前来历练,正要去山谷中安顿一下住处,然后前往大堂,没想到正好碰到了那两个人欺负你。”许怀凤说道,“对了,兄弟,我要找一个人,他叫徐云亭,外公把他安排给我当侍从,不知道兄弟能否带我去见他?”

    徐云亭一奇,回答道:“我就是徐云亭。”

    许怀凤也是十分惊讶,而后拍拍他肩膀说道:“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那我们一起去谷里好了。我是随意的人,你虽已经被分给我当侍从了,我们二人还是以兄弟相称,怎么样?”

    徐云亭怔在原地,似乎很为惊异,隔了半天才说道:“既然这样,愿听从兄长差遣。”

    许怀凤与他排了排年龄,发现自己比对方大两岁不到,于是说道:“那你叫我大哥好了——我平时在镜湖也是老大,似乎占了不少便宜。”又问道:“兄弟,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来打你?他们又是什么来路?”

    当下,徐云亭把霍宗辰喝酒赌钱输了两百两银子,恰逢今天是自己生日,不想去干活等事都一一告知了许怀凤,又说道:“那个会使‘鬼门玄关指’的人是掌门人霍铮的儿子霍宗辰,今年二十五,算来还是大哥的表兄,仗着是大少爷的身份在山上横行霸道;那个胖子是他的师弟张季中,平时一直跟着他混。我就是山上一打杂的,不会武功,这几年就一直给他们欺负。”语气越来越忧伤。

    “哼!”许怀凤重重地拍了拍山壁,“你不用怕,这两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其实半点真功夫都没有,全是一些花拳绣腿,等我教你几招,以后就不用怕他们了。”

    徐云亭大惊,当即跪下来,说道:“大哥若肯教,这份恩情小弟终身难忘。”

    许怀凤吓了一跳,赶忙扶起他,说道:“兄弟何故行此大礼?不过是教几招功夫罢了,不算什么。”

    “大哥,你不知道我们远庭山上有一个规矩。”徐云亭解释道,“凡是本派的弟子,都不可以传功给外人,也就包括我们这些打杂的闲人了。”

    “啊?还有这样的规矩?”许怀凤皱了皱眉头,“管它呢,它不让我教,我偏要教。再说了,我也不算远庭派的,自然不用守这规矩。”

    当下徐云亭又连连道谢,而后两人一齐往山谷中走去。

    来到谷中,许怀凤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味,看了看周围,果然种满了各异的花朵,共有红黄蓝紫四种颜色。山谷的正中央是两间木屋子,左边那一间更大一些,而且也有两层楼;右边的看上去年老失修,就连屋顶也破了一个洞。

    “这座山谷叫作‘四颜谷’,因里面种了四种名贵的花而得名。左手边的那一间屋子是用来招待客人住的,已经几个月没有人了,想必就是大哥的住处;而我平时就住在右边那一间。”徐云亭解释道。

    许怀凤点点头,随即招呼徐云亭一起进入左边的屋中。只见整栋楼是以古木搭建而成,层次分明,使人一目了然。一层是硕大的客厅以及一间书房,二层则是两间房间,用一道楼梯连接。整栋屋子的正中央悬挂着一盏吊灯,分为一盏主灯和四盏小灯,都是烧油点燃。许怀凤再细细观察,发现各样家具都是精雕细刻的极品,包括客厅中的圆桌、椅子,书房中的柜子,纹理明显、设计巧妙、极具美感。

    两人又上到二楼,许怀凤解下腰间的长剑,拍拍徐云亭的肩膀:“听说今天是贤弟的生日,说来惭愧,我身边没有钱,只好想办法去搞一点了。”

    “大哥不必如此麻烦。”徐云亭行礼道,“这个生日我过得已经很满意了,不需烦劳兄长。”

    “啊,你喜欢喝酒吗?”许怀凤忽然问道。

    “我从没喝过酒。”徐云亭回答,“我是北疆人,十一岁就被父母卖到这里,全山上下就没一个正眼瞧我的,别说喝酒了,就连饭也没吃饱过几顿。”讲到这里眼中竟然微微流下几滴眼泪,又说道:“今日得兄长如此尊重,实在是三生有幸。”说完又要行礼。

    “岂有此理!”许怀凤愤怒地一拍桌子,“今天这酒我是非买给你喝不可了。”当下脑海中一闪,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一把抄起刚解下的长剑,快步就走出门去。徐云亭急忙跟上去看,只见他的人影已经在几十丈之外,心下更是佩服许怀凤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