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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断桥港,凤凰神现身(下)

    时空岛的东岸风平浪静,万千银白色暗流在天空中无规则地四处涌动,处处都彰显着神秘感。三石剑圣谭镜瑞站在一块高高的灰色岩石上,青色长袍的下摆在海风中缓缓飘荡。他眺望着远方,似乎对身后的一行人丝毫没有注意。

    一个身着黑白袍的道人正站在队伍头上,身后跟了七八个随行的道士。这人背后负着一柄铸造有八颗半星的重剑,似乎把他的脊梁都压弯了——他正是弑神者一门的传人黑白道人,而那柄重剑自然是传说中的“弑神之锋”。

    过了许久,谭镜瑞还是没有回头,但淡淡地开口了:

    “道长今日亲临时空岛,究竟有何示下?谭某洗耳恭听。”

    黑白道人也不客气几句,冷冷地回答:“贫道来找鬼谷门的许怀凤挑战。”

    “道长前来挑战怀凤干什么?”谭镜瑞面不改色地问,似乎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祖师爷创立本门时留下门规,凡是任何和龙神有关的人都要由本门弟子碎尸万段,取下首级以祭她在天之灵,贫道自然不能忘了祖师爷教诲。”黑白道人答道。

    “你知道许怀凤是我什么人?”谭镜瑞不满的语气中还是留着对他的几分尊敬。

    “是剑圣冕下的大弟子和侄子。”黑白道人说着拔出了背上的“弑神之锋”。

    “他还是我未来的女婿。”谭镜瑞转过身来,用一双充斥着平静而威严的目光的眼睛注视着他,“既然道长已经知道,我想我们可以去时空阁里喝一杯热茶了——我还从没去过——听说很好喝。”

    黑白道人将“弑神之锋”插到满是沙子的土地中,立在谭镜瑞眼前,几乎嘴唇不动地说道:“贫道斗胆要挑战剑圣冕下,只求见你的弟子许怀凤一面。”

    谭镜瑞漫无目的地看着时空岛的沙滩,平淡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让岛主好好款待一下道长,如多动拳脚,自然伤了和气。”

    黑白道人没说话,只是用充满杀机的眼神注视着他。

    “你知道我不想这么做。”谭镜瑞皱了皱眉。

    他原本空着的双手之间突然绿光大作,黑白道人顿时就感觉一股强劲的内力如疾风般涌来,瞬间倒退出七八丈远,举起“弑神之锋”想要抵挡,只感胸口沉闷,头晕目眩,浑身内力都被死死压住,拼尽全力才站稳了身子。

    谭镜瑞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柄六尺长剑,其上有九道耀眼绿光从剑柄的九星上散射开来,连太阳似乎都变得暗淡了不少。他身边的花草都在空中疾速飞扬起来,碧蓝色的天空也渐渐被无穷的淡绿色气流占据。黑白道人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虚无消失,眼前出现的只是一片极不真实的绿色领域。

    “这是……自然神的领域?”他紧紧抓住“弑神之锋”,半跪在地上。

    谭镜瑞用圣剑指着他,声音中的威严在领域中不断回响:“道长,你也知道我没有用出全部的实力。”

    黑白道人忽然一动,将手中的重剑连带着地上的沙子一起拔了起来,用尽所有的力气朝他劈了过去,可是谭镜瑞的身躯明明好像就在他眼前,却又永远也碰不到。等到他的重剑又嵌入黄沙中时,谭镜瑞将自然神之剑向他一挥,地上就忽然生出无数藤蔓一般的绿色光柱将他团团围住。

    黑白道人只看见谭镜瑞自然神之剑上的九道绿光一下子绽放开来,掩盖住了眼前的一切,随后就在一片撕裂的疼痛感中回到了时空岛的海岸上,又听见了海风猎猎作响的声音。

    “我……我……”他一口血直接吐到了重剑的剑柄上。

    “道长,还是去时空阁喝一杯茶吧?”谭镜瑞收起了圣剑,一脸轻松地望着远方,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黑白道人捡起地上的“弑神之锋”,把它像原来一样负在背上,向着身后的几位道人一招手。

    “剑圣冕下,这里有一封许怀凤托我们寄来时空岛的信,请您代岛主收下。”一个道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随后递给他一个雪白的信封。

    “怀凤寄来的信?”谭镜瑞眼前一亮,笑了笑,又想:“这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还好总算没忘记给我们报信。”

    “贫道告辞,后会有期。”黑白道人看到他收了信,只是淡淡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随后回头离开。

    “道长一路走好。”谭镜瑞拱手道。

    黑白道人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去了。谭镜瑞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渡口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师父——”远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林语默娇小的身影疾速靠近,她看上去有些着急。

    “语默,怎么了?”谭镜瑞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师父,那个牛鼻子臭道士怎么来烦你了?”林语默很不满意,“吴老前辈还在闭关修炼,马上将要大功告成,刚才趁我给送饭时吩咐了两句,说有一件事要找你。”

    “你好好说话,不要没长没短的。”谭镜瑞板着脸道,然后又没忍住松弛了下来,“吴岛主找我什么事?难道是乾坤教的人马马上就要到了?没有那么快吧?”

    “当然不是啦。”林语默抿嘴笑道,“他老人家要找你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煮好了两条鱼给你吃,怎么样?”

    “鱼……鱼……”谭镜瑞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似乎想起了一件往事,“星瑶……星瑶当年也会……给我煮鱼吃……我……”

    林语默知道他想起了师娘,急忙说:“师父,快走吧。”

    “唉,星瑶,星瑶,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谭镜瑞攥紧了许怀凤的信,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二十二年了,我为找你走遍天南地北,求求老天爷让我再看看你……哪怕一次也好啊……”

    “师父,你千万不要伤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师娘的。”林语默也有些伤感,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谭镜瑞闭眼思索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别多说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快步走了几里路,算来已经来到了时空岛的总部。周围的空气中涌动着代表时空神的蓝白色暗流,一座宫殿就在这种奇异的暗流中若隐若现,更显出神秘气息。这座宫殿的主体隐藏在青山绿水之间,只能看出蓝白色的轮廓,而两旁耸立的两座高塔却能瞧得一清二楚。两座高塔的前部都屹立着青石白玉砌成的人形雕塑。其中一人手执长剑傲然扫视着前方,剑上还镶嵌着一个大大的日晷,正是时空岛“时”的标志——日晷剑。另一人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沙漏低头沉吟,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整个身体线条稀稀疏疏的,似乎已经残缺不全,正是时空岛“空”的标志——空间沙漏。

    “师父,这是什么?”林语默指了指谭镜瑞手里雪白的信封。

    “怀凤寄来的信,大概讲的就是他和南门先生的近况吧。”谭镜瑞猜测,“反正我们已经从南门浔和南门汐那边听说过了。”语气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欢喜。

    “南门前辈是你以前的朋友吗?”林语默问道,“我常常听大家提起他。”

    “那是当然。”谭镜瑞开怀大笑,眼中光彩大方,“我们都以为他当年死在了乾坤台下,时时挂念着他,没想到他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竟然活了下来,还能与儿女重逢……唉,真可谓善有善报啊。”

    “我还是放心不下大师哥和南门前辈他们两个。”林语默皱眉,“本来可以好好回来的,现在偏要去冒险,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怀凤和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或许冒险就是他生命中几乎唯一的乐趣吧。”谭镜瑞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十分感慨,“唉,我总怀念起从前师弟在的时候。”

    “师父,你说他们两个在船上会不会碰到四师姐和五师哥?”林语默突发奇想。

    “有可能。”谭镜瑞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还是快走吧,否则待会儿就要来不及了。”

    两人穿过一片低矮的桦树林,就来到了一条挂满紫藤花的花架下。花架往前直直延伸了几十丈远,里面正是时空岛的主殿的一层,高大的白色穹顶覆盖了十几丈见方的距离。主殿中只有几个稀稀疏疏的人影,都在窗边唯一的木桌旁坐着,乍一看都穿着时空岛的蓝白袍子,除了穿粗布袍的南门浔和着白袍的锦丰公主——两人一言不发,脸上满是担忧。锦丰公主看上去冷冰冰的,浑身上下满是高贵气息——她在外人面前总是这样。

    众人看到谭镜瑞进来,都急忙起身鞠躬行礼,齐声说道:“剑圣冕下。”

    “岛主他老人家还在闭关?”谭镜瑞问道。

    “太师父这两年从未出过日晷塔,今天就是功成圆满之日,还望稍加等候。”南门浔恭恭敬敬地回答,“请前辈移步到湖边的时空阁饮茶先。”

    此言一出,身后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

    “师兄,时空阁现在已经不在湖边了,去年被移到了沙漏塔脚下。现在那里建了一座听水榭。”一个矮胖的弟子站出来对南门浔说道。

    “真的吗?”南门浔一脸匪夷所思,“你们不在开玩笑?”

    众人又是相对大笑,连谭镜瑞也不禁莞尔。

    “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锦丰公主用袖子重重拍了拍他,冷冷地说。

    “师兄可是南国的驸马爷,荣华富贵不可量,自然不愿意回我们破破烂烂的时空岛。”一人高声喊道。

    两人的脸都微微泛红。

    “大家不要乱讲,我可没那个胆量去称皇帝陛下一句岳父。”南门浔急忙解释道。

    “其实就是和公主私奔了,是不是?”林语默凑过去对他耳语道。

    南门浔尴尬地低下了头,隔了半晌才向谭镜瑞两人说道:“请二位到沙漏塔下——”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一个焦急的声音一下就盖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乾坤教的船已经到断桥港十里外了!各位师兄请速速前往!”

    “什么?!”众人大惊,“来得这么快?!”

    杨冕全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海水被一分为二,听着身后浪涛拍打的声音,似乎暂时忘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过了许久,一个身着红色袍子的年轻男人提剑走了过来,说道:“起禀教主,顶舱中没有找到任何人,已经派人去底舱搜了。”

    “黎堂主,你再拷问拷问他。”杨冕全没有回头。

    “老头,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刘堂主的尸体到底是在哪里发现的?”黎堂主朝着一边的南门断桥大喝道,吓得他一激灵。

    南门断桥装作十分害怕,双腿发软就拜倒在了地上,断断续续地说:“小人……怎么……怎么敢……欺骗教主?我当时在……在顶舱中拖着地板……就看到……一片刀光剑影……几个蒙面人……满身都是血……”说完还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教主,谅他也没胆量说谎话。”黎堂主轻蔑地瞥了南门断桥一眼,“眼下船队马上就要到断桥港了,准备警戒为重,这件事就暂且放一放。”

    杨冕全双手负在背后,点了点头,叹气道:“唉,我们这一次遇上高手了。”

    “凭教主的凤凰神之剑,只怕时空岛的那几个宿老根本招架不住几招,还请不必担忧。”黎堂主拱手说道。

    南门断桥偷偷笑了一声,心想:“莫要说师父亲自出手,几个师叔的实力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了。”

    此时又有一人飞速来报,冲上船头拜倒:“教主,即将到达断桥港,只不过港中全无守军,仅有一人站在岸边。”

    “什么?”杨冕全有些吃惊,“那人是谁?他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禀告教主,是三石剑圣谭镜瑞。”

    杨冕全和火堂的黎堂主都倒抽一口冷气,后者缓缓道:“教主,谭三石既然敢一人面对我们,只怕有诈。”

    “传我号令,全船队靠进断桥港,不要上岸,观察情况行事。”杨冕全一挥手。

    “教主,请三思。”黎堂主急忙单膝跪下,“恐怕他们是想一把火把我们全烧成灰烬。”

    杨冕全纵声长笑,指了指眼前,说道:“这里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时空岛东岸,整整几十里连一点点木屑都没有,今天刮的又是南风,他们怎么将火势铺过来?”

    黎堂主抢到他旁边一看,只见整座岛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仅有一人的身影在微微晃动——正是谭镜瑞。

    “我总觉得有诈。”他对着那人说道,“传令,派三名副堂主领二十人守住这艘船的顶舱,一旦发现有人出入格杀勿论。其余按教主说的行事。”

    “遵命。”那人深深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跑开。

    “他们终究是没料到咱们这一着。”南门断桥心中暗暗欣喜。

    许久过后,乾坤教的十艘木船缓缓聚拢在一起,齐头并进开入断桥港,占据了谭镜瑞视野的一大半,将断桥港的海水溅起来七八丈高,而他毫无波澜的表情中依然透露出一股自信。

    杨冕全迎风站在最右侧的那艘船的船头,隔了二十几丈远大喊道:“剑圣冕下别来无恙啊?”

    “教主近况安好?”谭镜瑞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今日光临时空岛有何贵干?”

    “冕下何必明知故问?”杨冕全的语气中满是杀气。

    谭镜瑞微笑了三声,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时空岛是天下武学圣地,教主要前来攻打,在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说吧,你我是比武决胜还是性命相拼?”

    旁边黎堂主对杨冕全轻声道:“教主,让我们四个堂主先跟他拼一会儿,您再下场也不迟。”

    杨冕全摇摇头,说道:“你们远远不是谭镜瑞的对手,下去了也是送死。守住船队,防好背后。”

    话音未落,周围风声大作,他浑身上下红蓝光芒交错绽放,几乎笼罩住了半艘船。只听见一声嘹亮的凤鸣从空中传来,他手中就凭空多了一把长剑,左边一半火焰灼烧,镶嵌着四颗橙红色的星;右边一半寒气隐隐,铸造有四颗冰蓝色的星。中间的那一颗星一半红一半蓝,与另八颗组成了一只凤凰的形状。

    杨冕全闭目竖握凤凰神之剑,橙红和冰蓝双色的光影从天空中缠绕着飞来,在他身后形成了两只巨大的翅翼,一红一篮,一火一冰,强烈的反差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伴随着又一声凤鸣,两翼在半空中展开,又化作无数光流缓缓回到凤凰神之剑中。

    “冰火凤凰合体?”谭镜瑞想起了当年凤凰冰沼中遇见的两位神使,微笑道,“有点意思。”

    此刻,在凤凰神强大的气场下,海面上狂风大作,惊涛四起,顿时化作一片冰冷的地狱。

    谭镜瑞刚要亮出自己的自然神之剑,就听见船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姓杨的,有种让我来和你一决高下!”

    几乎是所有人都赶忙回头,而一个身着绿袍的男子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甲板下面跳了上来,手里拿着谭镜瑞从前的碧玉剑,直直向着杨冕全刺过来。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乾坤教的教徒追赶,都无一挥舞着兵器,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谭镜瑞眉头紧皱,想:“宇秦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冒失了?”心中万分担心,已打定了主意要出手相助。

    孙宇秦一边挺剑冲向杨冕全,一边用右手向前一抛,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落到了他的脚边。

    “南门前辈,接剑!”

    杨冕全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南门断桥一伸手就拿起了自己的佩剑,“唰”的一声拔了出来,往他肩头劈了过去。得亏他应变迅速,用凤凰神之剑震开了这一招。

    “果然不是我们的人!”杨冕全有些气愤,“老头,你又是时空岛的哪一位?”

    “好强的凤凰神内力!”南门断桥连连倒退了七八步,这才站定,心中吃了一惊,大笑着答道:“时空岛复姓南门的便是。”

    “南门断桥?”杨冕全一边出招一边问道,“你竟然没死?”

    南门断桥挥剑挡开他的一招,刚想说话,只觉得凤凰神内力一刚一柔,流入经脉中又冷又热,身体内翻江倒海,当即顾不上回答,全力运转时空岛功夫化解。

    此时船上一片混乱。舱内又钻出了不少的教众,都要上前擒住孙宇秦,逼得他只能回招防守,与他们缠斗在一起。而杨冕全却一心和南门断桥过招,数回合下来已经将他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谭镜瑞看到南门断桥这几招,心中又欣喜又着急,想:“他的剑法比当年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只怕还不是杨教主对手,待我上前相助。”当即双足点地就要跳上去,忽感觉头顶一股劲风袭来,似乎是有人发掌阻挡,只好一个空翻,又落到了地上。

    谭镜瑞一抬头,四个人就依次从船上跳了下来,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子。正前方那人是文士打扮,身材修长,金袍银靴,手摇折扇;左侧那人是力士模样,十分壮硕,大手大脚,似乎都要撑破深绿色的衣衫,手持一柄七星大刀虎视眈眈;右侧那人正是适才见过的火堂黎堂主,此刻左右手各持双戟指着谭镜瑞;正后方那人似乎是算命先生,土黄色的袍子上满是补丁,脸上干巴巴的都是皱纹,手中拿一根歪歪扭扭的铁杖当做武器。

    “剑圣冕下,好久不见。”四人齐声说道。

    “少了一人的五行生克阵?”谭镜瑞眯上眼睛,缓缓抬起双手,“四位堂主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