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郭村
余老道死了。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掀起了莫大的波澜。
在这施山的地界，余老道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早年间走南闯北，习练了一身画符秘术，惯会捉鬼拿妖，打抱不平。
是以三十年前云游至此，眼见此地流寇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心生愤懑之下，便施展雷霆手段，纵起杀戮，连诛大小高手共计七十余人，这才打得这群匪徒作鸟兽散。
可能是老道云游够了，又或是担忧这帮畜牲卷土重来，寻了一处村子东首结草为庐，这一待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风风雨雨，三十年春去秋来，当人们已经习惯这般清净安生的日子时，没成想，老道竟然一命呜呼了！
这可急坏了周边村镇的百姓，夜里刚风闻此事，就于次日一大早赶来乌泱泱的人群，涌入草庐所在的东郭村。
……
夜色隐去，晨光熹微，初升的日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倾洒在草庐上，也洒在了在外等候的人们身上。
一夜过去，并未消减掉他们内心当中翻滚的情绪。
不安、惶恐、疑惑、忧虑，在人群中逐渐酝酿，甚至愈演愈烈。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挑起了话头。
“你们说，这老仙师，是真的仙去了吗？”
声音压得极低，亦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可能呢，前天我还见仙师擒了一头黑齿猪，那个头丈许长，老大了，怕不是快要成妖了……”
“是极，是极，我也见仙师取木生火，与小仙师烤那稀罕物，那香味，离得老远都能闻见。仙师心善，还送了我一些，我没舍得吃多，都给了我家那口子和老娘，她们都夸那宝贝，真个是人间绝味。”
“楚大，你真是不改浑性，整日就想着吃，仙师仙逝如此重大的事，你也要说这些混账话。”
忽的飘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就见得后方人群散开，一道拄着拐的身影，行动迟缓，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
而刚刚还有些喧闹的人群顿时死一般沉寂，一个个敛气屏声，垂下头颅。
走到跟前，这身着素衣，白发苍苍的老人瞪着楚大，依旧不依不饶的训斥。
“年祭将至，若还不能收束行为，戒除杂念，你以为凭你那稀松平常的天赋，能踏入武道三关吗？”
“不入三关，又怎么有能力应对来年的贼子犯边？”
“难道也要像现在这般，说些讨好的俏皮话，就能逃过一劫吗？”
“愚蠢！”
楚大讪讪，连忙低头，应声说道：“莫老说的是，楚大一定谨听教诲……就……就不想吃的了。”
“仅是不想吗？”
莫老听闻，差点没背过气。
“是要戒除，戒除懂吗？不思，不想，不念，不行。若不能言行一体，锤炼精神，怎能破除迷障，领会三关玄妙。”
“这个，俺不识字，听不懂这些高深道理。”
楚大挠了挠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莫老更气，颤抖着身躯，就要抬起手中拐杖，狠狠敲打向眼前这憨货。
没成想，楚大也算机灵，拐杖抬起的瞬间，双腿划动，身影一斜，躲过了即将遭受的惩罚。
“还敢躲！！！”
“教你的本事，难道全都用来逃跑吗？“
拐杖落空，莫老还想有所动作，一只手掌却搭了上来，按住了臂膀。
隔着衣物，能感觉到其人手掌宽厚修长，但力道只是平平常常。
知晓对方没有恶意，莫老转头望去，却见一白袍中年人，站在身侧，面容肃穆，微微摇头。
莫老不敢拿大，连忙屈身拱手。
“原来是秦采风使当面，莫绝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莫老言重了，在下接到县尊调令，此来东郭，一是瞻仰余仙师遗容，二是寻觅人才，征收入伍，毕竟，这地界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秦如松双手轻扶，解释着自己的来意。
莫绝起身，面上是止不住的疑惑。
“是胥国要再起兵戈了吗，这才几年光景，小老儿记得，四年前咱山阴县不是已派出了百余三关好手协助定州人马奔赴东境前线了吗？”
“怎这次又要征召？”
秦如松舒缓着语气：“莫老安心，战争之说尚未有定论，今次征召不过是收到前线传来敌酋骑兵的踪迹，未必是要动刀兵，仅仅是未雨绸缪之举。”
莫绝却眉头紧皱，没把他的一番话听进去。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若真只是骑兵乍现，至于有征召这种大动作吗？
但身在此处，消息不灵通，对这些风传的消息也没法辨别真假。
于是他缓了下神情，向着秦如松说道：“既如此，那秦采风使便与小老儿一同吊唁余老仙师罢。”
秦如松微微点头，两人便踏入那座草庐。
跨过门槛之后，可以看到草庐内空间并不小，容纳几十人也足够。
原本的桌椅板凳早已挪走，一口沉厚的红木棺材横亘在屋内正中。
棺材旁早已围着几人，皆白布粗麻，浑身缟素。
莫绝打眼一扫，发现都是周边的重要人物。
施山连绵不过几十里，境内又多瘴气笼罩，古木森列，适宜人居住的地本就稀少，更别说密林深处尚有妖魅怪谲横行。
是故这方圆几十里当中仅有三座村子拱卫，还彼此相隔遥远，寻常人只怕连出村都难。
唯有通达精神，养气入体的三关修士能自恃武力踏入官道，远游四方。
而在此处围拢的尽皆是各村数得着的高手，一般不宜轻动。实在是老道仙逝这消息太过石破天惊，各家也是为了确认消息真假，不得已派出这么多人。
见众人回头，莫绝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依次打了招呼后，便落在了离棺材最近的那人身上。
那是名少年人，身穿白色劲装，体躯修长，面容坚毅，顾盼之间目光熠熠，似有神光乍现。
莫绝知道，这是入了武道第二关“伐脉境”的表现，气血交融，通达身窍，已由炼化天地精气转为孕育神魂意志，放之山阴县也可称得上是“高手”。
他朝少年人拱手，重重地道了句：“小仙师！”
这时，他才望向棺材，发觉其样式精致，油光泛亮的木面上雕有青松木柏，仙鹤纷飞，巨龙盘珠，实在是豪贵得不像样子。
再一顾内里，顿时双目圆瞪，一脸不敢置信。
“这这这！！！”
“只有衣冠，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仙师死无全尸？！”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掀起了莫大的波澜。
在这施山的地界，余老道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早年间走南闯北，习练了一身画符秘术，惯会捉鬼拿妖，打抱不平。
是以三十年前云游至此，眼见此地流寇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心生愤懑之下，便施展雷霆手段，纵起杀戮，连诛大小高手共计七十余人，这才打得这群匪徒作鸟兽散。
可能是老道云游够了，又或是担忧这帮畜牲卷土重来，寻了一处村子东首结草为庐，这一待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风风雨雨，三十年春去秋来，当人们已经习惯这般清净安生的日子时，没成想，老道竟然一命呜呼了！
这可急坏了周边村镇的百姓，夜里刚风闻此事，就于次日一大早赶来乌泱泱的人群，涌入草庐所在的东郭村。
……
夜色隐去，晨光熹微，初升的日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倾洒在草庐上，也洒在了在外等候的人们身上。
一夜过去，并未消减掉他们内心当中翻滚的情绪。
不安、惶恐、疑惑、忧虑，在人群中逐渐酝酿，甚至愈演愈烈。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挑起了话头。
“你们说，这老仙师，是真的仙去了吗？”
声音压得极低，亦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可能呢，前天我还见仙师擒了一头黑齿猪，那个头丈许长，老大了，怕不是快要成妖了……”
“是极，是极，我也见仙师取木生火，与小仙师烤那稀罕物，那香味，离得老远都能闻见。仙师心善，还送了我一些，我没舍得吃多，都给了我家那口子和老娘，她们都夸那宝贝，真个是人间绝味。”
“楚大，你真是不改浑性，整日就想着吃，仙师仙逝如此重大的事，你也要说这些混账话。”
忽的飘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就见得后方人群散开，一道拄着拐的身影，行动迟缓，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
而刚刚还有些喧闹的人群顿时死一般沉寂，一个个敛气屏声，垂下头颅。
走到跟前，这身着素衣，白发苍苍的老人瞪着楚大，依旧不依不饶的训斥。
“年祭将至，若还不能收束行为，戒除杂念，你以为凭你那稀松平常的天赋，能踏入武道三关吗？”
“不入三关，又怎么有能力应对来年的贼子犯边？”
“难道也要像现在这般，说些讨好的俏皮话，就能逃过一劫吗？”
“愚蠢！”
楚大讪讪，连忙低头，应声说道：“莫老说的是，楚大一定谨听教诲……就……就不想吃的了。”
“仅是不想吗？”
莫老听闻，差点没背过气。
“是要戒除，戒除懂吗？不思，不想，不念，不行。若不能言行一体，锤炼精神，怎能破除迷障，领会三关玄妙。”
“这个，俺不识字，听不懂这些高深道理。”
楚大挠了挠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莫老更气，颤抖着身躯，就要抬起手中拐杖，狠狠敲打向眼前这憨货。
没成想，楚大也算机灵，拐杖抬起的瞬间，双腿划动，身影一斜，躲过了即将遭受的惩罚。
“还敢躲！！！”
“教你的本事，难道全都用来逃跑吗？“
拐杖落空，莫老还想有所动作，一只手掌却搭了上来，按住了臂膀。
隔着衣物，能感觉到其人手掌宽厚修长，但力道只是平平常常。
知晓对方没有恶意，莫老转头望去，却见一白袍中年人，站在身侧，面容肃穆，微微摇头。
莫老不敢拿大，连忙屈身拱手。
“原来是秦采风使当面，莫绝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莫老言重了，在下接到县尊调令，此来东郭，一是瞻仰余仙师遗容，二是寻觅人才，征收入伍，毕竟，这地界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秦如松双手轻扶，解释着自己的来意。
莫绝起身，面上是止不住的疑惑。
“是胥国要再起兵戈了吗，这才几年光景，小老儿记得，四年前咱山阴县不是已派出了百余三关好手协助定州人马奔赴东境前线了吗？”
“怎这次又要征召？”
秦如松舒缓着语气：“莫老安心，战争之说尚未有定论，今次征召不过是收到前线传来敌酋骑兵的踪迹，未必是要动刀兵，仅仅是未雨绸缪之举。”
莫绝却眉头紧皱，没把他的一番话听进去。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若真只是骑兵乍现，至于有征召这种大动作吗？
但身在此处，消息不灵通，对这些风传的消息也没法辨别真假。
于是他缓了下神情，向着秦如松说道：“既如此，那秦采风使便与小老儿一同吊唁余老仙师罢。”
秦如松微微点头，两人便踏入那座草庐。
跨过门槛之后，可以看到草庐内空间并不小，容纳几十人也足够。
原本的桌椅板凳早已挪走，一口沉厚的红木棺材横亘在屋内正中。
棺材旁早已围着几人，皆白布粗麻，浑身缟素。
莫绝打眼一扫，发现都是周边的重要人物。
施山连绵不过几十里，境内又多瘴气笼罩，古木森列，适宜人居住的地本就稀少，更别说密林深处尚有妖魅怪谲横行。
是故这方圆几十里当中仅有三座村子拱卫，还彼此相隔遥远，寻常人只怕连出村都难。
唯有通达精神，养气入体的三关修士能自恃武力踏入官道，远游四方。
而在此处围拢的尽皆是各村数得着的高手，一般不宜轻动。实在是老道仙逝这消息太过石破天惊，各家也是为了确认消息真假，不得已派出这么多人。
见众人回头，莫绝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依次打了招呼后，便落在了离棺材最近的那人身上。
那是名少年人，身穿白色劲装，体躯修长，面容坚毅，顾盼之间目光熠熠，似有神光乍现。
莫绝知道，这是入了武道第二关“伐脉境”的表现，气血交融，通达身窍，已由炼化天地精气转为孕育神魂意志，放之山阴县也可称得上是“高手”。
他朝少年人拱手，重重地道了句：“小仙师！”
这时，他才望向棺材，发觉其样式精致，油光泛亮的木面上雕有青松木柏，仙鹤纷飞，巨龙盘珠，实在是豪贵得不像样子。
再一顾内里，顿时双目圆瞪，一脸不敢置信。
“这这这！！！”
“只有衣冠，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仙师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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