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群鸦
此时的夜色，变得更加黏濁。阴沉的风如同面纱盖上月色，笼罩了对峙的两人。
四处飞来的黑鸦厌倦了飞翔。在码头的木柱，居民楼顶的角落，断续亮起的路灯上落脚。于深渊的黑暗中亮起的鸦目，盯紧了燕尾服绅士与依旧不断聚集在码头旁的黄魔。
其张扬的螳臂前刃抓紧在楼宇的墙壁上，深深地划入砖石之中，让他们以诡异的姿态固定在地面之上。而街道巷角等地方，则有更多黄魔立起反曲的后肢，刚硬的毛刺在背上肃立，随时等候着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黑色的乌鸦与黄瞳的恶魔。黄色和黑色感应着各自主人的呼唤，在司米刚码头这个小小的角落聚集。地面上的黄魔不时张扬锋利的前爪，勾下半空中那些菲普召唤而来的黑鸦。
群鸦一拥而上，反倒把黄魔淹没在黑羽的海洋中。在数只恶魔的悲苦鸣泣之中，哪怕只是被操控的木偶，黄魔的本能也被激发，下意识便集体发起了狂，与这些黑鸟厮杀起来。黄与黑的混乱在沉默的注视下彻底炸裂。
燕尾服绅士和菲普依旧对立，像是冷漠观看士兵死于沙场的帝皇，只为更大的谋划而动容。
但由乌鸦展翅卷起的风浪，已经无法阻止。黑色的狂风席卷着码头混战的街道，更加多在黑暗中窥视的目光聚集在诺妮斯这个小小角落。菲普能清晰感受到不下三个代行者，甚至还有一个恶魔本体在码头不远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么，现在鱼儿也算是上勾了。他准备收网了。
“为什么压着帽子呢？骸鸦先生。装酷吗？”
“你有没有觉得，风有点大。”
菲普的颅骨上，居然展示出人性化的笑意。他把空着的左手伸向半空，然后轻摆手腕，向听命于他的群鸦下达命令。
正在黄魔身边盘旋，分食它们的黑鸦静静地鸣叫，身上不约而同地燃起独属菲普的青蓝之火。漆黑与火色交集的鸦群卷起一阵低沉的黑风，把两人和其他被寄生的恶魔卷入其中。
见到菲普与他的乌鸦展开了一阵怪异的黑风，那些不远处观察的恶魔与代行者也纷纷准备离开。
为什么觉得自己还能逃掉？
菲普压着帽子，在邪气的暴风中露出满足的笑意，身影沉没在幽暗之中。
漆黑的幽火之鸦螺旋高飞，火焰包裹的龙卷风中，青蓝的火光若隐若现，就像有着自我的意识。
这一点，生来敏锐的恶魔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灰黑色的三条大腿，用力一跃，领先剩下几个代行者逃跑。对，是逃跑。那与幽火起舞的黑风，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味。
几朵青蓝色的火苗看似不经意地漂浮出风的控制之内。但下一刻，那些火苗猛烈燃烧，变成了几只无限延长的幽火之手，牢固地把远处的代行者和恶魔都抓在手里。
在最后的几声悲鸣中，火与鸦构成的龙卷风转瞬即逝，司米刚码头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
燕尾服绅士再一次张开双眼。
那是一个青蓝色火苗在地面跳动的漆黑空间。
火色之中，他仿佛被遗忘于压抑的幽暗中。黄魔于黑鸦方才如此激烈的混战，此时也失去了任何声音。可视之物，可触摸之物亦失去了踪影。在纯粹的黑暗中，无法确认边界的空间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即便燕尾服绅士此刻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内心深处的本性，仍然让他感受到了绝望与恐惧。
他无法认清身旁的一切，因那皆是无声、无光的景象。目光所到之处，全无差异。无论怎么去看，都只是一片深深的暗影。
寂静无声，长夜漫漫。此等阴沉似要延续着永恒的终结，等候着时间的终焉。
幽火仿佛拥有了生命，在地上似毒蛇爬行，向他而来。
燕尾服绅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蓝色的幽火从脚边开始，缠绕到自己身上。
在夺取一切温暖的寒冷中，即使哭泣，泪水不待浮出眼框，亦会化作冰結的淚滴。
哪怕是哀怨的时间都不会被幽火所允许，他的身体如入冰窖般僵硬着，大脑被恐惧所控制。
脑海中更有着一股疯狂的呓语反复不停敲打着他的理智。它的声音模糊不清，语言更是无法理解，但随着语调中的起伏越发狂乱。
燕尾服绅士的神智仿佛被最纯粹的畏惧所打乱，与那不可理喻的疯狂所同步，共同呼唤着何物，召唤着何人。
那疯狂的呓语像是破碎的旧日歌谣，词曲被断续、打乱、摧毁后出现在燕尾服绅士的思考之中。数个损坏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自行重合，排序，切换。转为了一句简单的话。
“说出……我的……名字……”
“骸鸦！”
菲普头颅处硕大的两个孔洞中燃起暗沉的蓝光，直视着燕尾服绅士的双眸。青蓝色的幽火顺着视线的交集流入他的体内，从内部焚烧着他的灵魂。
那在他体内四处移动的腐黄色琥珀异物，此刻亦无所躲避，只能承受菲普放出的幽火。
与此同时，化作幽火之躯的乌鸦们不再存在实体，他们穿透了被操控的居民身体。幽诡之火在他们体内燃起，彻底焚烧掉那些秽浊的存在。
火光开始霸占了漆黑的空间，让空间中的人能看见彼此。但那是绝望的一面倒，所有的黄魔，居民都被幽火之鸦闯入体内。甚至是被拖入此处的几个代行者和恶魔，现在也只能痛苦地打滚，以无意义的吵闹发泄着痛苦。
眼见及此，忍受着痛苦燕尾服绅士不甘于就此失去那些珍贵的琥珀异物。它眼中腐烂的黄色连接着最后的操作权，向琥珀异物传递着信息。
融化掉自己，彻底融入人类的肉体。这是唯一能减少损失的做法了。
“会有用吗？”
菲普冷眼旁观着他最后的挣扎。
幽火之鸦身上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疯狂，它们把那些正在融化的琥珀异物燃烧至残渣，再以烈焰的长喙野蛮地刺破肉体，把琥珀异物从体内撕扯出来。琥珀异物艰难地作出最后的尝试，可青蓝色的幽火温度超越了它能想象的极限。最后，烧至炭色的琥珀异物了无生气地躺在地面，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融合机会。
变得缓慢起来了？菲普在幽火之鸦的反馈中，清楚感受到他们体内的琥珀异物行动变得迟缓。就好像是......失去了操控者，木偶正在笨拙地独自表演。
操控，需要命令。发动命令，需要一个发出信号的人。
那么距离过远的时候？电波、天线、接收器。
菲普燃着蓝绿幽火的狭长眼框看穿了燕尾服绅士的用处。接收信号的中转站，球队的司令塔。为何他一直随着被操控的大军移动，而不是留在更加安全的地方。此刻，一切都清楚了。
“原来你一直在踢足球。”
“什么？”
菲普没有过多解释，抬手便把幽火燃至极限。
在群鸦构成的狂风之中，幽火蔓延至每一道风声内。
伴随着最后的一声鸦鸣，今夜的战斗结束了。
月色之下，几片黑鸦的羽毛被幽火燃尽。菲普从黑羽中跳出，脚尖点地，回到了司米刚码头。
街道的边缘就似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延伸至未能触及的远方，他安静地行走在两道线之间，只留下一地昏迷不醒的人类和已经死亡的数个代行者和恶魔。
圣曲已奏，新主教会自会收拾好一切。
菲普离开码头，现在需要他思考的事情，很多、很多。
火焰的焦臭弥漫在河道的轻风中，琥珀异物和恶魔散发的毒气，正被今夜的皎月缓缓清扫。直至一道惊雷破开毒雾，打落在码头身后。
死去的燕尾服绅士再次张开阴沉的黄色双眼。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摆整了自己的衣装，朝着诺妮斯的雨夜说。
“雷蒙德先生，我在每个你能看见的角落。请你别忘了。”
四处飞来的黑鸦厌倦了飞翔。在码头的木柱，居民楼顶的角落，断续亮起的路灯上落脚。于深渊的黑暗中亮起的鸦目，盯紧了燕尾服绅士与依旧不断聚集在码头旁的黄魔。
其张扬的螳臂前刃抓紧在楼宇的墙壁上，深深地划入砖石之中，让他们以诡异的姿态固定在地面之上。而街道巷角等地方，则有更多黄魔立起反曲的后肢，刚硬的毛刺在背上肃立，随时等候着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黑色的乌鸦与黄瞳的恶魔。黄色和黑色感应着各自主人的呼唤，在司米刚码头这个小小的角落聚集。地面上的黄魔不时张扬锋利的前爪，勾下半空中那些菲普召唤而来的黑鸦。
群鸦一拥而上，反倒把黄魔淹没在黑羽的海洋中。在数只恶魔的悲苦鸣泣之中，哪怕只是被操控的木偶，黄魔的本能也被激发，下意识便集体发起了狂，与这些黑鸟厮杀起来。黄与黑的混乱在沉默的注视下彻底炸裂。
燕尾服绅士和菲普依旧对立，像是冷漠观看士兵死于沙场的帝皇，只为更大的谋划而动容。
但由乌鸦展翅卷起的风浪，已经无法阻止。黑色的狂风席卷着码头混战的街道，更加多在黑暗中窥视的目光聚集在诺妮斯这个小小角落。菲普能清晰感受到不下三个代行者，甚至还有一个恶魔本体在码头不远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么，现在鱼儿也算是上勾了。他准备收网了。
“为什么压着帽子呢？骸鸦先生。装酷吗？”
“你有没有觉得，风有点大。”
菲普的颅骨上，居然展示出人性化的笑意。他把空着的左手伸向半空，然后轻摆手腕，向听命于他的群鸦下达命令。
正在黄魔身边盘旋，分食它们的黑鸦静静地鸣叫，身上不约而同地燃起独属菲普的青蓝之火。漆黑与火色交集的鸦群卷起一阵低沉的黑风，把两人和其他被寄生的恶魔卷入其中。
见到菲普与他的乌鸦展开了一阵怪异的黑风，那些不远处观察的恶魔与代行者也纷纷准备离开。
为什么觉得自己还能逃掉？
菲普压着帽子，在邪气的暴风中露出满足的笑意，身影沉没在幽暗之中。
漆黑的幽火之鸦螺旋高飞，火焰包裹的龙卷风中，青蓝的火光若隐若现，就像有着自我的意识。
这一点，生来敏锐的恶魔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灰黑色的三条大腿，用力一跃，领先剩下几个代行者逃跑。对，是逃跑。那与幽火起舞的黑风，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味。
几朵青蓝色的火苗看似不经意地漂浮出风的控制之内。但下一刻，那些火苗猛烈燃烧，变成了几只无限延长的幽火之手，牢固地把远处的代行者和恶魔都抓在手里。
在最后的几声悲鸣中，火与鸦构成的龙卷风转瞬即逝，司米刚码头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
燕尾服绅士再一次张开双眼。
那是一个青蓝色火苗在地面跳动的漆黑空间。
火色之中，他仿佛被遗忘于压抑的幽暗中。黄魔于黑鸦方才如此激烈的混战，此时也失去了任何声音。可视之物，可触摸之物亦失去了踪影。在纯粹的黑暗中，无法确认边界的空间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即便燕尾服绅士此刻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内心深处的本性，仍然让他感受到了绝望与恐惧。
他无法认清身旁的一切，因那皆是无声、无光的景象。目光所到之处，全无差异。无论怎么去看，都只是一片深深的暗影。
寂静无声，长夜漫漫。此等阴沉似要延续着永恒的终结，等候着时间的终焉。
幽火仿佛拥有了生命，在地上似毒蛇爬行，向他而来。
燕尾服绅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蓝色的幽火从脚边开始，缠绕到自己身上。
在夺取一切温暖的寒冷中，即使哭泣，泪水不待浮出眼框，亦会化作冰結的淚滴。
哪怕是哀怨的时间都不会被幽火所允许，他的身体如入冰窖般僵硬着，大脑被恐惧所控制。
脑海中更有着一股疯狂的呓语反复不停敲打着他的理智。它的声音模糊不清，语言更是无法理解，但随着语调中的起伏越发狂乱。
燕尾服绅士的神智仿佛被最纯粹的畏惧所打乱，与那不可理喻的疯狂所同步，共同呼唤着何物，召唤着何人。
那疯狂的呓语像是破碎的旧日歌谣，词曲被断续、打乱、摧毁后出现在燕尾服绅士的思考之中。数个损坏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自行重合，排序，切换。转为了一句简单的话。
“说出……我的……名字……”
“骸鸦！”
菲普头颅处硕大的两个孔洞中燃起暗沉的蓝光，直视着燕尾服绅士的双眸。青蓝色的幽火顺着视线的交集流入他的体内，从内部焚烧着他的灵魂。
那在他体内四处移动的腐黄色琥珀异物，此刻亦无所躲避，只能承受菲普放出的幽火。
与此同时，化作幽火之躯的乌鸦们不再存在实体，他们穿透了被操控的居民身体。幽诡之火在他们体内燃起，彻底焚烧掉那些秽浊的存在。
火光开始霸占了漆黑的空间，让空间中的人能看见彼此。但那是绝望的一面倒，所有的黄魔，居民都被幽火之鸦闯入体内。甚至是被拖入此处的几个代行者和恶魔，现在也只能痛苦地打滚，以无意义的吵闹发泄着痛苦。
眼见及此，忍受着痛苦燕尾服绅士不甘于就此失去那些珍贵的琥珀异物。它眼中腐烂的黄色连接着最后的操作权，向琥珀异物传递着信息。
融化掉自己，彻底融入人类的肉体。这是唯一能减少损失的做法了。
“会有用吗？”
菲普冷眼旁观着他最后的挣扎。
幽火之鸦身上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疯狂，它们把那些正在融化的琥珀异物燃烧至残渣，再以烈焰的长喙野蛮地刺破肉体，把琥珀异物从体内撕扯出来。琥珀异物艰难地作出最后的尝试，可青蓝色的幽火温度超越了它能想象的极限。最后，烧至炭色的琥珀异物了无生气地躺在地面，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融合机会。
变得缓慢起来了？菲普在幽火之鸦的反馈中，清楚感受到他们体内的琥珀异物行动变得迟缓。就好像是......失去了操控者，木偶正在笨拙地独自表演。
操控，需要命令。发动命令，需要一个发出信号的人。
那么距离过远的时候？电波、天线、接收器。
菲普燃着蓝绿幽火的狭长眼框看穿了燕尾服绅士的用处。接收信号的中转站，球队的司令塔。为何他一直随着被操控的大军移动，而不是留在更加安全的地方。此刻，一切都清楚了。
“原来你一直在踢足球。”
“什么？”
菲普没有过多解释，抬手便把幽火燃至极限。
在群鸦构成的狂风之中，幽火蔓延至每一道风声内。
伴随着最后的一声鸦鸣，今夜的战斗结束了。
月色之下，几片黑鸦的羽毛被幽火燃尽。菲普从黑羽中跳出，脚尖点地，回到了司米刚码头。
街道的边缘就似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延伸至未能触及的远方，他安静地行走在两道线之间，只留下一地昏迷不醒的人类和已经死亡的数个代行者和恶魔。
圣曲已奏，新主教会自会收拾好一切。
菲普离开码头，现在需要他思考的事情，很多、很多。
火焰的焦臭弥漫在河道的轻风中，琥珀异物和恶魔散发的毒气，正被今夜的皎月缓缓清扫。直至一道惊雷破开毒雾，打落在码头身后。
死去的燕尾服绅士再次张开阴沉的黄色双眼。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摆整了自己的衣装，朝着诺妮斯的雨夜说。
“雷蒙德先生，我在每个你能看见的角落。请你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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