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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到汉东

    郑无谓竖起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郑无花,请你安静,回头我再跟你说。”

    郑无花是郑无谓的妹妹,短发素颜,唇上却有亮晶晶的唇彩。她是汉东市公安局的法医。郑无谓打电话给她让她到机场接机,只告诉她丁小蛮和周闪闪出了车祸,别的没有多说。

    几个人上了车。郑无谓开车,丁向伦坐在副驾上。周闪闪因为腿不方便,坐在右侧,无花坐在中间,小蛮坐左侧。

    小蛮的双手搭在前排驾驶座的靠椅上,整个身子前倾,侧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郑无谓。

    无花轻声问周闪闪:“她还是喜欢我哥?”

    周闪闪含笑点了点头。无花吐了吐舌头,用口形对周闪闪道:“她别是装的吧?”

    郑无谓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对丁向伦说:“丁叔叔,咱们先送闪闪回家。”

    丁向伦没有说话,点头默许。他的头微微侧向窗外,一脸沉郁。

    周闪闪的父母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女儿瘸着一条腿下了车,心疼得不得了。

    郑无谓帮忙把轮椅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丁向伦下了车,微微躬下身子对周闪闪父母道:“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同意她们开车跑这么远去旅行的。”

    周闪闪的父亲是个瘦小的男子,母亲个子也不高,微胖,两个人的穿着打扮都是普通市民的样子。两人连声说:“您太客气了,这也不能怪您呀。”

    郑无谓帮着两位老人把周闪闪扶上轮椅,跟他们道别。上车后,他开始倒车打算调头。丁向伦道:“不用倒车,直接往前开,我们去医院。”

    汉东市市立医院很快就到了,丁向伦对郑无谓说:“我和小蛮就在这里下车,你们回去吧。”

    郑无谓道:“叔叔,我送你们进去吧。”

    “不用了,都到这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丁向伦说着已经走到了后排车门口,他打开车门,让小蛮下车。小蛮笑眯眯地下了车,乖巧地说:“爸,我跟你走。”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小蛮,你明白了?”

    丁小蛮咂了一下嘴巴,唇边的笑涡甜美无比,人畜无害:“你们说的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们说他是我爸,那就是吧。反正这两天我也跟你们熟了,你们不是坏人,不会害我的。”

    丁向伦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比哭还难看地笑着。他领着小蛮往医院大楼走去,郑无谓在他身后高声道:“丁叔叔,过两天我来看小蛮。”

    丁向伦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郑无花坐到了副驾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气氛有点尴尬啊。丁叔叔怎么突然不理人了?”郑无谓发动了汽车:“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郑无花把车前镜拨拉下来,对着镜子抿嘴眨眼:“郑无谓,你再不回来,局座要撕了你了。”

    “有案子?”

    “哟,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呀。这几天你不在汉东市,连汉东市的新闻也不看?算了,我知道你一门心思都在小蛮身上。诶,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对小蛮很上头,为啥总是对她不理不睬的?”

    “啥叫上头?”

    “上头就是,呃,就是上头的意思啦,不明白自己百度去。真不懂了,你也就比我大五岁,咋就有代沟呢。”

    “说正事,啥案子?”

    “有两个女孩的脸被划破了。”

    “死了吗?”

    “没有,就是脸被划破了。用的是那种极度锋利的手术刀,凶手下手迅速,力道又准又狠,伤口很长很深,受害者肯定毁容。”

    “你说两个是什么意思?两个女孩同时被害?”

    “不是,是两起案子。”

    “连环杀手?”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极有可能。因为两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很相似,受害者也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一个是在校大学生,另一个是公司白领。”

    “现场有目击证人吗?”

    “目前没有。他专挑半夜时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下手,监控设备也只能拍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根本无法做出精准判断。”

    “这些女孩也是,半夜时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干嘛?”

    “都市报和城市电视台报道了新闻后,现在女孩们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在案情分析会上,局座特意点了你的名,问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就等着挨骂吧。”

    丁向伦带着丁小蛮走进外科住院病区自己的办公室,他拿起电话:“小严,你来一下。”

    两分钟后,一位年轻小护士敲门进来。丁向伦把一张诊断书递给她道:“你安排一下小蛮住院,手续回头我再补办。”

    小严关切道:“哦,我听说了,小蛮在甘南出了车祸,”她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蛮:“丁医生,她看起来挺好的呀?”

    丁向伦用手按摩着太阳穴:“脑部受伤,记忆出了问题。我也不太清楚,等一下我去找神经科的周大夫,请他看看片子。你先安排她住院吧。”

    小严答应着,拿着诊断单出去了。

    丁向伦转向坐在对面的丁小蛮,她正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嘴角不时露出微笑。丁向伦坐到了她身边:“小蛮,你看看爸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蛮的眼睛弯起来,脸上的笑容却是客气而礼貌的:“爸,我记得你啊。”

    丁向伦叹了口气。他拿起了电话:“周主任吗?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我女儿出了车祸,脑部受伤,记忆出了点问题。嗯嗯,好的,过一会我就把她的病历和检查结果拿给你看看。”

    桌上的电话铃声不断响起,丁向伦接听着,时不时地拨出去,处理着这几天他不在医院里时积累的各种繁杂事务。

    终于有了一小会的宁静,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坐着的小蛮,目光忧伤得像春天欲雨前的灰暗天空。

    他心里的疑虑几乎有了定论,这让他非常恐惧。

    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急促,躁动。

    终于,他拿起了电话:“我是丁向伦,我有话想要跟你说。好,明天晚上我在家里等你。”

    放下电话,丁向伦整个人都沉没到了无边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