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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隐痛

    谢长伟头低得几乎看不到脸,头顶上的几绺头发固执地竖立着,像是倔犟地宣誓着什么。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郑无谓不得不凑近他的嘴巴,才能听清楚他的讲述:“我发现我有点不对劲,

    到了汉东以后,有好多喜欢我的女孩追我,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吓死了。

    我不敢回去找父母,我怕厂长去过我家,说我偷了他的钱,更怕我家里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害怕。

    18岁以后,我认识了一个哥哥。我一眼就看出他跟我是一路人,很快我们俩就在一起了。

    好了一段时间后,那个哥哥带我去酒吧玩,我又喝多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又恶心得吐了。

    龙鹏公司在洪澜湖搞度假村,招聘员工,他们没有什么门槛,只要有力气就行。

    我就去了,刚开始在后勤部打杂,工作很辛苦,时间长,收入也不高。

    有一天,我遇到了闻大哥。对,就是闻天宏。他路过我负责打扫的那条观光大道,多看了我好几眼。

    我跟他目光对上了,我知道,他也是我这样的人。”

    谢长伟说出“他也是我这样的人”这几个字时,语气格外凄凉。

    他接着说:“当天晚上他就来找我,问我想不想换工作。我明白他想要什么,就脱了衣服。

    他呵斥我,说我们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自己看不起自己。他告诉我,衣服不能随便脱,要遇到喜欢的人才能脱。

    我当时就哭了,我哭得好伤心。你们知道吗?从那个厂长开始,没有哪一个男人是把我当人的。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玩.物,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可以任意出卖的。

    我都已经习惯了,可闻大哥不是,他拿我当人。后来我们俩就好了,他安排我当了观光车司机,工资比以前高多了,也不太累。”

    他抬起眼睛,郑无谓看见,他的眼睛里已是满满的泪水,还有警惕和敌意:“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

    闻大哥跟我说过的,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他父母都不知道。他让我守口如瓶,免得遭人讨厌。”

    祝建华扭过头去,尽量不看谢长伟梨花带雨般的娇艳面孔。郑无谓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一个人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惨痛和凄伤。

    郑无谓实在找不到安慰的话,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谢长伟的肩膀上。

    谢长伟哭得更凶了,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阻挡不住的呜咽。

    祝建华站起来,在自动售货亭子边上操作了一会,拿来了一包纸巾,塞到了谢长伟手里。

    这时,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走过来,郑无谓也站起来,和祝建华一起站在了谢长伟的身后,挡住了那几个人的视线。

    那几个工人边走边回头,渐渐走远了。谢长伟感激地抬起了头:“谢谢你们。”

    郑无谓试探着问:“那你怎么知道闻天宏不是自杀的呢?”

    谢长伟的泪水止住了,眼神露出了此前没有过的坚定:“度假村出事后,我给他打过电话,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不想把我扯进去,让我别管,说他自己可以处理。他还跟我说,让我这段时间别找他,别让人怀疑。”

    祝建华道:“这个也说明不了问题呀,也许最后他就是因为处理不好,结果就自杀了。”

    郑无谓白了他一眼:“如果谢长伟说的是真的,闻天宏没有杀害何春子的可能啊,无花也不用求公安部的人做什么鉴定了。”

    谢长伟疑惑道:“何春子是谁?我从来没听闻大哥说起过。”

    郑无谓还是扶着他的肩膀:“这个不重要。你再想想,闻天宏还跟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说过的。”谢长伟道:“他说他可能会拿到一笔钱,然后带着我出国。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在国外能活得清爽一点。”

    “他怎么才能拿到钱呢?如果他打算出国,这笔钱不是小数目。”

    “这个他没有说,他不让我打听,他说他自己处理。到时候,让我跟他走就行了。”

    郑无谓又问道:“你说你跟闻天宏是,嗯,我们称作恋人关系吧,”他看到谢长伟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泛起了一个莫名的微笑。

    他也莫名地感动了一下:“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证明这一点呢?”

    郑无谓他们在闻天宏的家里、手机里,没有找到他和谢长伟同性相恋的任何蛛丝马迹。

    谢长伟拿出手机,翻了几下递给郑无谓,手机屏幕上是闻天宏和谢长伟亲密相依的画面。

    看到两个男人相亲相爱,不知道为什么,郑无谓没有反感,反而觉画面挺美好的。

    他把手机递给祝建华:“你加下小谢的微信,让他转发给你,小谢,这个我们要作为证据。”

    谢长伟把照片发给了祝建华,担忧地看着他们俩。祝建华赶紧举起右手:“我以警察的名义保证,这照片绝不外传。”

    谢长伟手里的可乐已喝完了,他把可乐瓶子一下一下地捏扁,拿在手里把玩着。

    可乐瓶子在他手里被捏扁的声音刺激着郑无谓的耳膜,他甚至可怕地想象到了这个少年的未来,也许他也就像这个瓶子一样任人揉捏了吧。

    他心情复杂地一把夺过瓶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谢长伟愣了一下,无助地垂下双肩。

    郑无谓对他说:“我们问完了,你的回答很有用,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们俩会守口如瓶,打死我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谢长伟感激地朝他们鞠了一躬,转身沿着小路往园区走去。他瘦弱的身子在风中可怜地摇摆着,头发乱成一团,竖起的及领挡住了他的一半脸颊。

    郑无谓和祝建华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挪动脚步。祝建华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道:“这个孩子,将来可咋办?”

    郑无谓无言以对,用力抬起脚,把地上的一个小石子狠狠地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