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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岳欣芙(11)

    十二

    大一的学习结束了,暑假姬远峰回到了自己的小村子,一个学期了姬远峰心里一直惦记着覃华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回家后第二天爸爸上班去了,姬远峰就问妈妈寒假自己上学走了后收到一封云南的来信没有。妈妈说有,爸爸已经拆阅了,妈妈只上到小学二年级,书信并不能读下去,爸爸看完后就扔到了抽屉里了。姬远峰最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姬远峰对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在没有眉目之前不想大肆张扬,尤其是自己和岳欣芙之间的事情。姬远峰问了是哪个抽屉,但没有找到,让妈妈帮着找也没有找到。晚上爸爸回来了,可能是妈妈告诉了爸爸姬远峰在找那封信,爸爸并没有说信哪去了,而是问姬远峰信里说的岳欣芙是哪里的女孩,和你关系怎么样了。姬远峰告诉爸爸岳欣芙是卜魁的女孩,他只是对这个女孩稍微有点好感,和同学说说而已,并没有任何行动,现在也只是普通同学而已。爸爸没有再说什么,姬远峰对爸爸拆阅自己的信件心里很不高兴,对信件丢失了更不高兴。但随便拆阅信件在村子里很随便,在自己家也很平常,爸爸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还能说什么。

    现在假期了,闲暇的时光多了,岳欣芙的事情又搅扰得姬远峰无法入眠,回家的时间姬远峰并没有带岳欣芙送给他的那个笔记本。哥哥和二姐虽然已经工作了,但自己暑假的时间他两偶尔也回家,哥哥回来了就和自己住一个屋子,一本带锁的笔记本太扎眼了,哥哥姐姐看到了会问。爸爸看到了也可能会随便看,在家里爸爸连信件都会随便拆阅,随便看笔记本更不在话下了,姬远峰不能通过向日记倾诉来疏放自己了。而且回家前姬远峰又一次下了一次决心,忘掉岳欣芙,趁着这个假期中断掉写日记的习惯,即使有多少思绪和情绪也不要再写日记了,越写日记只会让自己的思绪更多,更不能忘掉岳欣芙,只有不写了,自己才能真正忘掉岳欣芙。

    一天晚上,姬远峰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静静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自己的被子上。姬远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梦到岳欣芙的情景,那一天晚上他去女生宿舍和岳欣芙一起讨论了辩论赛的发言稿,回到宿舍自己第一次梦到了岳欣芙,自己醒来后看到和今晚一样的月光洒在宿舍的桌子和自己的床铺上。那个晚上岳欣芙就如同这月亮一样静宁甜美,自己的心里也是那么的甜美。多半年时间过去了,岳欣芙还如同这月亮一样宁静甜美,但现在自己的心情已经变了,除了无尽的愁绪和对她无尽的思念外再无其他。姬远峰爬了起来,打开电灯,他写了一篇关于岳欣芙的散文。

    一个人生命的长久或短暂并不是单凭生存的年月来计算的,而是凭我们对生活的认真的态度和我们究竟体尝了多少生活的意义而定的

    —罗兰

    我又一次梦见你和我在一起了,自信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那是黑夜里的星星一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留给我的印象。我想伸手去抚摩你那短短的秀发,吮吸你所散发的淡淡的清香,然而这一切又都是那样的虚幻。我强忍住泪水,但揪心的痛使我的梦泡沫般的破碎了,我起身坐在床上。

    窗外是凄凄的夜,是微风轻雾还是你的影子从窗外走过,发出一种低低的声息。我仔细去捕捉时只感觉到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两只手捧着头放在膝盖上,月色迷蒙的小村已经沉睡了,像一只贪睡的婴儿,睡的是那样的甜。门外的树叶在摇曳,秋风在忧郁地吹,唉,我心里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在一本比利时的短篇小说集里有这样一段话:

    “星星,美丽的星星,你们滚在无边的夜空中,我也一样,我了解你们……,是,我了解你们……,我是一个人……,一个能感觉的人……,一个痛苦的人……,星星,美丽的星星……”。

    你是那颗最亮的星星吧,浑身充满着诱惑,我想登着云梯去把你采摘,采摘的是冷漠和失望,是无边的痛苦。我明知道这残酷的结局,我还时刻幻想着去采摘,即使跌落在万丈虚空之中,摔断了我的腿。然而在这万丈虚空之中,没有虚幻的云梯,我无法采摘。你依然在那儿闪着你的光辉,冷漠的,淡淡的光辉,在这凄凉的夜里,我只有默默地凝望,默默地欣赏。

    我想在这个月光和星星的夜里,把你的眼神留下,像那一轮月光,一束星芒,永远留在我的心底。夜,你一团漆黑,不见了太阳,然而我却不想让你过去,因为你的过去将是太阳,我梦的泡沫在阳光中是不会永存的。

    记不清最初的一句话是谁说的,也记不清最初是谁先看了对方一眼,时间已经把记忆的脚步磨损,惟有追溯落在水里的片片落叶和残花。

    那是一个悸动的季节,那是一个充满幻想的秋天,连落叶也在空中翩翩起舞,不愿回到大地的怀抱。那一年我十八岁,考上了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秋风为我壮行,坐上北去的列车,黑夜里我和南飞的鸿雁相约,我是一名骄傲的大学生,可怜的鸟儿,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呢?那时我指点江山,自信人生二百年,心中的豪情壮志,满腔的热血充盈着我的每一根血管,激动和狂热使我彻夜难眠,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我到了冰城—哈尔滨。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轻松的学习,自由自在的活动。蔚蓝的天空是我的心田,片片白云是我飘飞的理想,我的思绪常乘着那片片白云翱翔世界,梦想着自己成为一名杰出的人物,幻想着自己的光辉前程。忽然有一天,我发现那片片白云不再往远处飞走,而静静地俯身看着她的脚下,原来白云也恋家,我的心情压抑了起来,开始想起了家的温暖,让一封封家书把自己的牵挂和思念带给万里之外的亲人吧。

    我的心开始变得孤单了,我希望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可以将自己的心绪告诉她,让我们一起渡过远离亲人的生活。慢慢地我注意到了你,上课时坐在你的身后,看一眼你的秀发,总觉得有人注视着我的眼神,我将头迅速地埋下。面对你的时候我怕碰见你的目光,平时涛涛不绝的我此时竟也“无语凝噎”。我注意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于一个轻轻的皱眉。每一个夜晚我希望它快点过去,好让我第二天见到你,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前从没有这种情形。

    哈尔滨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的寒冷,整个城市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吵闹,是那样的安静,而我心中的火苗已越烧越旺,仿佛这厚厚的积雪也奈它不得。哈尔滨的雪很大,我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漫天飞舞的雪一下一整天,正是这洁白的六角雪花,使我的内心受到了没有想到的痛苦和创伤。

    下雪了,我们一起去铲雪,每个同学的嘴边都有一团白雾,男生的嘴边或许还会出现一点冰花。在这快活的劳动中,我对你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也使我的心更加躁动不安。在一次劳动中你轻轻地告诉我第二天是你的生日,于是就有了我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礼物的境遇,但我的潜意识里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所有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同学们的眼睛,他们告诉我,我爱上了你。我第一次朦胧地意识到“爱情”这连个字的含义,没想到竟经历了这么一段时光。

    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哈尔滨漫长的冬天终于开始悄悄退去了,松花江也开始解冻了,大块的冰前拥后撞向着下游流去,形成了一条壮观的冰河,江边的柳树也透出了绒绒的绿意。早春的寒风从我的心头吹过,也像我的心情一样冰冷。远处太阳岛的绿意已经很浓了—那是一个游览胜地。落日的余晖照耀在江面上,冰块闪闪发光,残阳血一样的红,晚霞在天边织成了一副绚丽的帷幕。一只江轮在晚霞中吃力地前行,我知道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太阳下去了来到的将是黑夜。

    我坐在江边,苦苦地思索着,一只初绽的花朵,没有风雨怎么会夭折,我的感情为什么会无疾而终呢?一年的时间难道留给我的就是无边的失望和沮丧吗?对于这条江,我再熟悉不过了,在你回绝的日子里,我不知多少次一个人漫步在江边,任凭思想的野马纵横驰骋。我的思绪混乱不堪,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多少个黄昏在这里打发,这满江的江水和扬帆而过的江轮为什么带不去我对你的深深的眷恋呢?

    去年到这里的情景出现在我的眼前,同一条江,江水是那样的绿,绿的那样可爱。蓝天白云映在你的怀抱里,碧波一个接一个快活地远去,小舟在江水中一荡一荡,掬一捧江水是那样的惬意,江面上的风是那样的清爽宜人,条条江轮点缀在江面上。以前没有见过大江大河,也没有见过大海,第一次见到这条大江的时间我和你一起在江边散步,在火车疾驰而过的铁路大桥上看到你羞红了的面颊,那时我录下了“面似红莲光润”的诗句。自己嫌这首词的后半部透出了浓浓的愁绪而不愿全录,今天则可全录了。

    短发低垂云浪,双眸笑漾波痕。

    长衣曲衬好腰身,面似红莲光润。

    人比夏云易散,情同春梦无根。

    看花犹是去年尘,往事而今休问。

    而这时这里却是我失望沮丧的去处,留下的惟有随风而逝的柳絮花。

    J训我去了你的家乡,我又坐在了另一条江的岸边。跨越了这么大的空间,从松花江畔来到诺尼江岸边,江水在缓缓地流淌,我坐在岸边,倾听江的声音,微微细雨飘落在我的身上,就让它把我淋湿吧!让这清晰的细雨将我蒙垢的心灵冲洗,让我浑浊的大脑清醒,透过朦胧的江面,有许多房舍,也许,对面那尖顶的屋子就是你家。记得你曾说过,J训时会带同学一起到你家玩。今天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江边,遥望江的另一畔,思绪就像滚滚的江水不能平静下来,凄风苦雨,秋风秋雨愁杀人,在这多雨的季节里,让我心头的愁绪和泪水都洒落在尘埃下面吧,让我在清清的江水边反思过去吧。

    空中雨花,它迟早会随雨而去,欲飞的苍鹰,怎能留住它的心。在这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是否变化了许多。有这么一则故事,说狮子向农夫的女儿求婚,农夫说,瞧你这可怕的模样,我的女儿如何能做你的妻子呢。于是狮子拔掉了利瓜和坚牙,再去农夫家,这时农夫说,你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爪坚牙,我还怕你什么呢?于是赶走了狮子。狮子伤心极了,它不明白为什么农夫对它的两个模样都不喜欢呢。我悟出了一点道理,在这一年里我变化了太多,我已非昔日的我了。正如狮子一样,当我被失恋的痛苦折磨的无法自己之时,我已变化了许多,没有了昔日的理想、抱负和为之必须付出的努力,没有了奋斗的精神支柱,整日沉溺于这痛苦的深渊之中时,我已经没有了昔日的价值。生日之时你赠给我一句话,“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我这时可以用别人的一句话回答你了,“过度的爱情追求,必然会降低人本身的价值。”于连,这个怀里揣着拿破仑像的教书匠,才华横溢,然而最后却失败于两个女人的石榴裙下。作为一名男子汉,难道要让这失恋的阴影笼罩自己一生吗?

    罗兰曾给我们这样一个譬语,有位学生滑冰,刚开始总是跌倒,老师让他推把椅子滑,这样他很少跌倒,他一直推着椅子滑。忽然有一天老师把椅子搬走了,他起先是惊慌,然后发现这椅子已经帮他学了许多,现在他可以自己滑冰了,这个譬喻给我们些什么启示呢?

    不要以为离开某人就活不下去。

    更不要使自己离开某人就活不下去。

    世上没有人可以支持你一生。

    别人可以在必要时扶你一把,但别人还有别人的事,也不能变成你的一部分来永远支持你,所以还需要我们拿出勇气来,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