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杨如菡（7）
七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赶工，姬远峰终于在五一假期之前做完了自己的毕业设计和论文，他甚至比老师要求的正常进度快不少，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趁着五一的长假回一趟家，看望一下爸爸妈妈，等七月份毕业离校的时间直接去南京的单位报到，就不再回家看望爸爸妈妈了。而且姬远峰还有一个打算，这次回家绕道兰州去看望一下黎春莼，姬远峰来回学校每次都是在西安转车，他还没有机会去过兰州，他想去兰州见黎春莼一面，也顺道游览一番。上学的时间假期里可以和黎春莼见面，但自己马上要工作了，再也不会有寒暑假了，黎春莼要读研究生了，自己以后和她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了，所以姬远峰赶工很忙。五一放假前几天，姬远峰给黎春莼打了个电话，说了他的计划，黎春莼当然十分欢迎。
火车从哈尔滨出发了，这次又是姬远峰一个人长途旅行，虽然对姬远峰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旅行，但上次来回学校和杨如菡的旅行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有个同伴的乐趣，虽然姬远峰也喜欢长时间地看窗外的景色，但有个说话投机的旅伴还是更好。返校后和杨如菡感情的发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姬远峰已经做好了离开滨工大，离开岳欣芙重新开始的心理准备，没有想到杨如菡进入了自己的感情世界，而且越来越深入了自己的心底，但马上毕业了，他却看不到这份感情一点光明的未来，这让他越来越困惑和迷茫。
火车穿越一眼望不到边的东北平原，春天还没有来到这片土地，有些荒冷。火车越接近BJ天气越热，BJ周围的树木已经渐渐变绿了，新嫩的柳枝在微风中飘动。到了山西则又是另一幅景象，干旱的土地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雨水的滋润了，地膜覆盖的玉米苗还很矮小，叶子焦黄没有生气，偶尔能见到远处有毛驴和牛在树荫下吃草。火车在夜间进入了内蒙高原，没有了内地的每隔不远就能看到城市灯光的景象。火车长时间在黑茫茫的夜幕中穿行而看不到一丁点灯光，而月光却越来越明亮宁静，火车在一处小站临时停车很长时间。姬远峰下了车活动，皎洁凄美的月光洒在站台上，两三对情侣避开众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姬远峰想起了杨如菡，上次来回学校自己还没有对杨如菡产生情愫，但返校后的几个月里他已经越来越喜欢上了这个端庄内敛的女孩。虽然他两已经一起打乒乓球多次了，但还没有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如果能在这凄美皎洁的月光下在校园里散步该是多美好啊。但杨如菡和自己从不讨论毕业后的规划，自己看不到两个人毕业后能走到一起的希望，他想起了一首诗，这或许最能代表此刻姬远峰的心情了。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第二天天亮了，火车进入了宁夏平原，经过了西夏王陵区，一个个小金字塔似的陵墓从火车车窗边疾驰而过，几只腿很长脖子也很长白色的水鸟在铁路边上的水田里觅食，一会又经过了半荒漠地区，有成片的枸杞田。火车经过黄河后到达了兰州，浑浊的河水在铁路大桥下流过，水量不大，姬远峰看到有一个女生在河滩上写生，青春的少女与粗犷的黄河，真一幅画啊！姬远峰心想明天自己就会沿着这条著名的母亲河游玩了，而且有自己的知心朋友黎春莼陪着。
下午四点多火车到了车站，黎春莼和她的男朋友来接了姬远峰，去了兰州大学的招待所住下，姬远峰稍微洗漱了一下，舒缓了一下舟车劳顿的疲惫，让自己精神了一点，几十分钟后姬远峰和黎春莼及她的男朋友一起去吃晚饭，黎春莼带着姬远峰去学校旁边一家有名的XJ大盘鸡饭店。甫出招待所的楼门，姬远峰就发现天气异常，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一股股的怪风从身边掠过，卷起地上的垃圾纸片在空中飞舞，黎春莼拉着她的男朋友说，“快走，沙尘暴来了！”。姬远峰才意识到自己东北呆了四年了，连熟悉的沙尘暴也忘记了，他们三人赶快向饭店跑去，姬远峰看到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了，快到饭店门口了，黎春莼指着说就这家饭店，姬远峰看到饭店的门是关着的，但到了门口门开了，原来因为沙尘暴门被关上了，但服务员隔着玻璃看着，有客人来开门让客人进入，然后又关上门。坐定不久沙尘如堵罩过饭店，沙粒垃圾打得玻璃沙沙作响，饭店里早已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也变得昏黄，在室内也能看到昏黄光线中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姬远峰仔细打量了一下黎春莼的男朋友，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穿着白色的夹克衫，安安静静，不多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姬远峰突然意识到自己来看黎春莼有点不合适，自己因为岳欣芙、杨如菡的原因，心底坦荡荡地就过来了。但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吧，自己并没有设身处地地为黎春莼和她的男朋友考虑，假如自己有女朋友了，她的高中男同学一个人几千公里路上来看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多少心中还是会有点吃醋。黎春莼和她的男朋友或许五一假期有自己的安排，只是自己专门绕道而来黎春莼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自己平时寒暑假也能和黎春莼见面，没必要来见黎春莼一面，这次只是觉得自己马上要去南京工作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所以绕道过来见一面，但没有考虑到黎春莼现在的状况。
大盘鸡上来了，稍微有点辣，姬远峰在东北四年，辣椒已经吃得比以前少多了，但很好吃，因为这里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不过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姬远峰老觉得大盘鸡里有沙子似的。
“小峰，你真厉害，一下子就带来了这么厉害的一场沙尘暴！”黎春莼在开玩笑。
“我好惭愧，给自己的家乡带来了沙尘暴，要是能带来一场钞票的沙尘暴就好了！”姬远峰笑着说道。“黎春莼——姬远峰不再像平常写信那样叫春莼，免得在她男朋友面前显得亲密——兰州沙尘暴都这么厉害吗？我记得以前在咱们老家虽然也有沙尘暴，但这么厉害的却不多。”姬远峰接着说道。
“我也感觉是，可能咱们老家在兰州东面四百多公里，和陕西挨着的原因吧，兰州的沙尘暴比起咱们老家来又多又厉害。”
“等我当了国家领导人，我首先干的事情就是把沙尘暴治理好，为咱们甘肃老家做件好事。”姬远峰开玩笑道。
“好啊，小峰——姬远峰虽然已经改口叫黎春莼全名了，但直爽的黎春莼和姬远峰见面后直到现在在她男朋友面前并没有改口——快点当领导人吧，我们都等着呢，我先代表甘肃父老乡亲谢谢你！”黎春莼也开着玩笑。“小峰，你这次怎么想起来兰州看我了，你大学四年都在西安转车，从来没有来过兰州的。”黎春莼说道。
“这次五一放假我想回家看看爸爸妈妈，七月份毕业了就直接去单位报到不再回家了，正因为以前在西安转车，一直没有机会到兰州玩一圈，这次回家绕道到兰州玩一圈，顺便也见你一面。”姬远峰改变了他给黎春莼说过的话，他来兰州之前给黎春莼说这次兰州之行主要想看看黎春莼，顺道游览一圈，姬远峰在极力淡化他这次是专门来看望黎春莼的印象，他是说给黎春莼的男朋友听的。
姬远峰又看了一眼黎春莼的男朋友，姬远峰想找话和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免得自己和黎春莼说个不停，把黎春莼的男朋友晾在了一边，“你喜欢什么体育运动，喜欢看球赛吗？”姬远峰问黎春莼的男朋友，他觉得男生一般都喜欢体育运动，这样就能和黎春莼的男朋友找到共同的话题。
“他什么体育运动都不喜欢，就喜欢计算机游戏。”还没等到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黎春莼代她的男朋友回答了。
“我喜欢玩实况足球游戏，你玩不？”姬远峰继续和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
“我不玩足球游戏，我只玩网络游戏。”黎春莼的男朋友回答道。
姬远峰知道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玩过一款网络游戏，“你平常喜欢看什么书？喜欢武侠小说还是古典名著？”姬远峰接着和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
“我比较喜欢看武侠小说！”黎春莼的男朋友说道，姬远峰知道自己和黎春莼的男朋友实在没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说了，因为自己从上高中以后就对武侠小说一点也不感兴趣了，除了考上大学那个假期实在没有书可看看了一本《童林传》以外，七八年了自己再也没有看过一本武侠小说了。
“小峰，你和那个卜魁女生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你最后去找过她没有？”可能黎春莼也觉得姬远峰和她男朋友的聊天实在太无趣了，她插入了话题。
“我和她彻底结束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没有再去找她。”姬远峰平常并不愿意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感情，但黎春莼除外，而且在这里他反而希望多谈论一下，让黎春莼的男朋友知道自己有喜欢的女生，彻底打消他心中可能存在的疑虑。
“那个女生和她的男朋友或许刚刚开始，因为你写信的时间他们还没有开始，既然才开始，他们的关系可能还不密切，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女生一次呢。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密切了，临毕业了，你把自己将近四年的想法告诉她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为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不眠之夜，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呢？”
“既然她已经有了新的感情，那我退出吧，何况我三年前就说了“算了吧”的话，我也不想打扰她了。”
“小峰，你总是这样能忍，忍了三年多的痛苦，别这样苛待自己，对自己不好！”黎春莼看着姬远峰说道。
“没有关系了，已经结束了，我也要去南京上班了，我会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的。”姬远峰说道。
“小峰，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还是没有放下那个女生，你三年多了都没有放下，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彻底放下她，但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有时间能疗你的伤了，到了南京重新开始吧！”
“黎春莼，你的毕业设计怎么样了？我基本上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回去完善完善，改改错别字之类的了，所以五一假期才能回家，你呢？我们学校要求保送研究生的学生本科毕业设计必须是优秀，良好都不行。”姬远峰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们学校也是，虽然我是考的研究生，为了能给导师留个好印象，我也是认真在做毕业设计，争取得个优秀。”
“好羡慕你上研究生了，而我就要去给社会去做贡献去了。”姬远峰说道，他转向黎春莼的男朋友问道“你考研究生了吗？”姬远峰意识到他也应该问问黎春莼的男朋友是否上研了没有。
“他已经找好工作了，就在兰州。”黎春莼又替她男朋友回答了。“小峰，你当时还写信问我考研究生的事，最后为什么没有考？你在信里先说自己不想读书了，后来的一封信里才说你爸爸不支持，你就放弃了，好可惜啊！”
“这是我家的情况，只能那样了，也没有关系了，我的工作南京的那家单位也不错。”
“你心里肯定不甘心，我知道的。”黎春莼说道。
姬远峰没有接着往下说。
“小峰，你打算在兰州呆几天，我带着你去刘家峡水库玩吧，如果呆的时间长，我带你到青海湖去玩吧，我去过那里，可漂亮了，只是现在才是五一，草原还没有绿起来！”黎春莼说道。
“不用了，黎春莼，我明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家去了，这次我主要是回家看望爸爸妈妈，顺道来见你一面，假期只有七天，我来回路上就需要六天时间，在家按道理只有一天时间，我打算在家里陪爸爸妈妈三四天，也就要晚返校两三天，返校时间太晚了让老师知道了也不好，我爸爸也不会让我呆在家里的，何况打扰你和你男朋友的二人世界我也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回家去了。”其实姬远峰来之前早就想好了想去的地方，一个是黄河母亲雕塑，另一个是兰州的黄河铁桥，一个是人文景观，一个是历史遗迹，他都很感兴趣，他打算用一天的时间游玩。哥哥在兰州上技校的时间在兰州的各个景点照的照片中姬远峰知道了这两个景点，姬远峰对这两个地方早就向往了，而且姬远峰对兰州的黄河铁桥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座桥梁是清朝末年利用外国技术在黄河上修建的第一座现代桥梁，在桥梁史上堪与茅以升先生设计建造的钱塘江大桥媲美，其意义更在南京长江大桥之上。桥址就在明朝初年朱元璋手下大将卫国公邓愈修建的镇远浮桥遗址上，铁桥南端至今还遗留有拴系浮桥铁链的巨大的铁柱。但来到兰州后姬远峰感觉到自己来看望黎春莼并不合适，明天去参观景点，黎春莼肯定要陪着自己，他也很想和黎春莼一起去游玩，他和黎春莼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但黎春莼假期里撇下男朋友来陪自己，姬远峰觉得不合适，黎春莼和男朋友一起陪着自己吧，黎春莼的男朋友未必乐意，即使黎春莼的男朋友愿意来陪着，自己也不乐意，姬远峰不愿意和陌生人一起活动。刚好今天兰州刮了严重的沙尘暴，明天空气也不好，那就别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去参观也可以。
“好可惜啊，来了兰州也不能玩，不过以后出差有的是机会，我陪着你玩。”黎春莼说道。
“那我先谢谢你了，但愿这样的机会越早越好，我马上上班了，到时间你还上学，你也别尽地主之谊了，到时间我请客。”姬远峰笑着说道。
“我不会客气的！”黎春莼也笑着说道。
姬远峰和黎春莼及黎春莼的男朋友从饭店出来了，沙尘暴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天空已经浑黄一片，空气很是呛人。路灯的光线中沙尘弥漫，一栋栋高楼宛如在浑黄的浓雾中一样若隐若现，他们三人用手捂着口鼻快速地回到了学校，姬远峰去了学校招待所，黎春莼和她男朋友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晨黎春莼一个人来陪着姬远峰吃早饭，一个晚上过去了，天空中的浑黄还没有散去，空气还是有点呛人，黎春莼送姬远峰到了车站。姬远峰向黎春莼说，“我觉得这次来看你有点不合适，我没有女朋友，没有替你着想，很可能打乱了你和你男朋友的假期计划，我觉得你男朋友好像有点不高兴。”“小峰，别多心了，兰州这样的天气我两能去哪，再者我男朋友只喜欢网络游戏，我叫他出去他都懒得去，说不定他心里还感激你过来呢，他就有借口不出去了呢。”黎春莼笑着说道。
姬远峰喜欢历史地理和旅游，他很憧憬从兰州回家的路了，因为回家的公路三一二国道会翻越六盘山，那里是姬远峰家乡去省会兰州的必经之路，离姬远峰的家乡很近，也是一代天骄铁木真消灭西夏王国时的避暑之地，也是这个万代J事天才去世之地。姬远峰从小就听大人讲汽车翻越六盘山的艰险，冬季需要给汽车轮胎拴上防滑铁链。姬远峰上大学已经快毕业了，他也读了不少关于西域的历史著作，他知道自己家门前的这条国道在清朝就是通往XJ的驿站大道，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谪戍之路。多少显贵名达文人骚客沿着这条路远赴西域，纪昀、洪亮吉、徐松、祁韵士、林则徐、陶保廉、裴景福都在这条路上颠沛流离。姬远峰已经读了不少描写翻越六盘山的文章与诗句了，描写渡涉六盘山艰险之文最详者为一不知名之谪客赵钧彤。
乾隆四十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发安国镇，至固原州之瓦亭驿，五十里。晓发出镇，山逼路转，西北相距约一里，冈岭重沓，斜亘吞抱，凡二十五里至蒿店村，稍开豁焉，山间多小溪，呜咽如鸣哀玉，真可断肠云。蒿店数十家，属固原州。食复行，至村西渡水，而两山突合，车过若深衖。复多流水穿乱石，若与路争者，益西两山内又起山，缄闭奥秘，怒流汹激，如江在峡。而车循水侧，约二三里阴霾黯积，默无天日，共二十五里至瓦亭驿。出峡上高坡，而西望益纠纷，皆崇山深谷，盖陇根也。瓦亭亦固原地，置驿驻绿营兵，千总总领之，兵民百余家，筑堡若城府，北踞山，南到涧，乃陡住。入城东门，一望皆瓦砾，客舍荒陋，有土榻也，盖商旅往来止宿蒿店，而瓦亭唯官使止驿中，故少居停也。是日晴霁，无风而寒，山故也，向闻六盘山虽盛夏如隆冬，岂尽非也。
二十四日发瓦亭驿，至隆德县，五十里。发瓦亭，出堡南门，门挂弓刀，刀之系以线。妇女出提汲，缕蓝蓝然，从孺子皆赤体，若不知寒者。下坡渡水入谷中，十五里至和尚铺。铺十余家，在崇山脚下，货酒食，憇行人。先是自铺东数里望六盘山，巨峰摩天，冰雪纷披，张两翼垂而下，近岭若白线一缕。横走山壁上，壁皆斩削直立，自壁而下，岩壑阴昏，时露鸟道。而最下有车道，起和尚铺，西则上山路也。憇，买食，复西走，入深谷，数里北折乃上山。数十步一盘屈，盘屈輙数仞，故须臾出谷。山路阔，容两车，初非大险，但马汗喘耳，三四里至关帝庙。庙据山腹，地暂平，以西隆德界，故设塘置守兵，憇食如和尚铺。而铺设涧谷中，不可识也，憇复上仰，而驱马蹶者再，御惊喝拥助之，已数十丈。突折东北，又仰折出西南，入栈道中，则先所遥望如线而横走者也。道承两轮，轮以外俱万仞。舍车而步，石齿突滑，而天风倐起，黑云怒飞，积雪屯冰，砭肌彻骨，真复不知人世也。数息上山巅，回身东望，则和尚铺瓦亭驿俱在眼底，若蚁团然。因忆所经诸大山岭，唯晋东之南天门其高差近，然无此奇，亦无此险也。下山路复阔，仍盘折而益陡，若轱辘放。故顷刻入乱峰，又顷刻落谷底，谷路窄，龃龉多水石，凡四五里至杨店汛，得稍展拓，而复就车焉。六盘山上下十五里，而谷道萦迂，皆山近趾，故东起和尚铺，西至杨店汛，通计二十里。初上皆土路，半以上乃皆石，带蹄辙迹，其西亦然，重峰莽合，鸟道生开，固天西一名塞。比闻岁有颠坠死者，而余无恙，又脱一险也。十五里至隆德县，县属平凉，土城小，背崖阻水，当陇西道。入城亦荒荒，多瓦砾如瓦亭。得旅舍，舍矮小，仅纳车。而市门多妇女，衣红绿布衣，脂粉狼籍，若山妖，或曰妓炫售云。
著名谪人祁韵士道经平凉，渡涉六盘山，亦留下珍贵之记载。
平凉府府城雄峻，泾水流其南。康熙间叛将王辅臣据其地，久不下，文襄公图海由虎山墩俯瞰城中，得其虚实，辅臣穷蹙乃降。余昔纂史记其事，今虎山墩在城北，文襄祠在城东郭外，城西南皆山，崆峒山在焉。崆峒凡有五，非一地，此为黄帝访道广成之所，太史公所游也，时有元鹤翔舞山中。平凉之名仿于古之高平第一，晋时南凉西凉北凉皆在今甘凉二州之境，远在河西，与此陇东无涉。西行四十里至安国镇，平凉县辖。平凉西行入山，气象萧疎，山势渐合渐高。由安国西行五十里至瓦亭驿，此宋时所谓瓦亭关也，今隶固原州。州在驿西北，未至瓦亭二十里许，两山夹峙如门，仅容一辙转侧而过。水啮山根，然，险要莫比。过此则嵯峨万仞，迭起云间，循涧前进，如坐井观天。山高日落，路修马疲，人亦惫甚。由瓦亭西行二十里至六盘山。自瓦亭行十余里曰和尚坡，为六盘之麓，余晨兴到此，微雨初零，土人以泥滑阻余莫前，仆者恃其勇不听，遂登。路曲折陡峻如壁，盘磴而上，愈上愈高，始犹土石相错，虽泞尚可行，至山半，俗呼猫儿坪，有帝君庙，甚巍焕。新凿之路皆土覆石上，遇雨淖甚，已而雨愈大，泥益深，胶粘阻辙，色紫黑，雨忽变为雪，济之以风，烈甚。仆马阻峻坂下，屡起屡仆，寸步不能前，余乃舍车而骑，鼓勇直上。雪花大如掌，风乃益狂，翻扑人面，如织身在风雪阵中，若腾云雾而起，目迷口噤，马亦股栗。望山巅有旧驿亭，驰往避，及下马入，亭朽被撼欲倒，岌岌不可留。乃复乘马，陡下千丈坡，踏冰雪凿凿有声，迤逦至杨家店。路稍平，有茅屋数家可憩，解衣烘焉，少顷雪复变为雨。回视山头皆白气缭绕，不复辨。计此程五十里，上山下山祇二十里耳，而仓皇狼狈一至于此。次日行李始渡岭追至，晚无枕寝，独坐达旦，此岂天之所以窘余也耶，然亦殆矣幸矣。由六盘帝君庙西行，过岭三十里至隆德县，县为陇西第一冲要之地，景色荒凉特甚。而羯鼓红牙，歌喉宛转，四邻几遍，风俗淫靡，为之慨然，西行四十五里至静宁州。
次日，祁韵士又作长诗以纪此次渡越六盘山困厄狼狈之状。
平凉西行及百里，山势纵横拂而起。
奇峻无如六盘山，一岭插入浮云里。
危坂陡绝上青霄，时有风雪相倚徙。
车马趔趄不敢前，往往叹诧行且止。
时虽孟夏月几望，我行到此将西向。
和尚坂前雨急作，土人阻余幸莫上。
谓值清和犹可行，雨辄泥泞滑千状。
疑欲回车憩瓦亭，仆夫恃勇请行壮。
闻言适符爱山癖，遂拟乘雨穷登降。
隆隆车辙过九折，石磴嶙峋土道缺。
汩汩流泉建瓴下，雨点缤纷化为雪。
雪白泥紫路泞甚，马瘠仆瘁若就缚。
果然一步不能前，牵率至此悔无及。
足趾二分垂在外，深涧万丈冰雪窟。
进退维谷唤奈何，智勇俱困难为力。
舍车而骑独向前，横空盘硬到层巅。
是时风雪复大作，雪花如掌风如烟。
目迷耳鸣帽屡坠，烽火台高姑往避。
数椽亭狭吹欲倒，一仆从余僵且悸。
势殆岌岌不可留，引鞭直下穷山陬。
路传峰回不计数，冰裂雪绽风飕飕。
当道哀鸣老驼卧，马逸不止绕荒邱。
渐入平地杨店息，雪则不见雨未休。
此身疑是从天降，回首但看山白头。
车价弃置岭左旁，我问岭右行苍茫。
就馆脱却征袍湿，借得半榻无行装。
堪笑狼狈一至此，沽酒独酌浇枯肠。
乃知事多出意外，轻进冒险势必殆。
顷刻风云变态多，百灵趁间作狡狯。
山下作雨山上雪，兼有狂风助雄怪。
遂令过客心胆寒，至此皆有行路难。
不怕层峰叠嶂险，但愁泥滑雪漫漫。
林则徐则是读着祁韵士的日记翻越六盘山的，林则徐在日记中写道。
道光二十二年七月十九日乙丑，黎明行，微雨，所过山涧甚多，水皆湍急，十里入固原州界，又十五里蒿店，小住，作面饼食之。又上坡行，二十五里瓦亭驿，距固原八十里。欲即过六盘山，舆人咸虑及半途遇雨，无可栖止，遂住此。二十日丙寅，晴，昧爽行，五里高场堡，十里和尚坡，即六盘山之麓。其时朝曦未出，西风忽来，山气侵人，寒如冬令，因就旅店沽酒吃面，稍暖复行。山峻路曲，盘旋而上，五里始至山半，曰庙儿坪，关圣庙香火甚盛，敬诣行香。又旋行而上，其沙土皆紫色，一木不生，但有细草。五里至山巅，俯视下方田庐则混茫一气矣，顶上有兵房数椽，问其兵数，人三成众而已。阅《鹤皋先生日记》，过此遇雨，狼狈万状，此次幸大晴，不逾时而过，殆东坡所谓知我人厄非天穷者耶。下山，十里杨店，又十五里至隆德县城，入东门城内住。行馆深而狭，城颇大而荒凉特甚，此处向以五十里为一站，是日亦不能再行矣。
姬远峰则是读着这些先贤的文字翻越六盘山的，他早就想看看这座有名的大山了，但令他失望了，公路已经通了隧道。隧道开凿在半山腰，汽车先是爬上漫长的坡道然后穿越隧道，隧道也不是很长，然后又是漫长的下坡道，姬远峰没有体会到古人描述的翻越六盘山的艰险。而植被却很好，松林森森，青草茵茵。在路上，雨越下越大，洗掉了昨天的沙尘，田地里水汪汪一片，从小在农村家乡长大的姬远峰知道，这场春雨是少见的大雨，对春播很有好处。
姬远峰这次回家除了看望父母以外，一直充盈在他心中要处理的事情就是与杨如菡的感情。晚上，姬远峰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和杨如菡的点滴，杨如菡是什么时间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对了，杨如菡在自己和她互画卡通画后可能就慢慢喜欢上了自己，以前上专业课都是自己看到杨如菡旁边还有空座走过去坐下来，杨如菡在低头看书或者忙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坐下来才打一个招呼。自从互画卡通画后自己再去上专业课，每次进入教室他都会看到杨如菡都是抬头看着他，看着自己向她旁边的座位走过去坐下来，她的目光中期待着自己过去和她一起上课。上课的时间也会转过头多看自己几眼，也会看自己记下来的笔记，把她没有记全的笔记补充一下。她把自己的钢笔拿起来看一眼，在一张纸上划划，看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又还给自己。自己委托她替宿舍老四和周燕当红娘的时间她还问自己是否有女朋友来着，而自己只是开玩笑说要给她牵线，她是否有男朋友自己并没有关心。自己那次看她在教室复习考研，进去后和她说了几句话，她询问自己考研的话后让自己等等她，她和自己一起回宿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其他男生一起走路，她愿意和自己一起走路。上学期期末她主动约自己一起回家，其实可以和她同行的西安籍的男女生有好几个，她单独约了自己同路，作为女生约自己一起回家，说明她想和自己长途旅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异性长途旅行。
自己什么时间意识到杨如菡喜欢自己的呢？好像是返校后杨如菡给自己还书一起吃饭的时刻吧，他感觉到杨如菡有些不自然，羞涩地不敢抬头看自己。自己是什么时间喜欢上杨如菡的呢？岳欣芙一直占据着自己心中的全部，自己和杨如菡互画卡通画、委托她作红娘、上《电机学》课自己抄她的题目，自己首先想到的就是尽量减少和杨如菡一起吃饭活动的机会，别让岳欣芙看到或传到岳欣芙那里，让岳欣芙产生误会。他两一起回家在校园里碰到了岳欣芙，自己也怕岳欣芙误会特意多说了几句。自己什么时间喜欢上杨如菡的呢，火车上看到杨如菡在自己身边熟睡样子的时刻？在杨如菡家看到她洗澡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色，看到她睡衣下苗条的身材的那一刻？是在这两个时刻吗？不是，那只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女生这个状态而已，自己当时心里还一直想着岳欣芙，想着她保研了，她是否会给自己一个暗示，自己心里那时间并没有杨如菡，姬远峰自己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杨如菡。
但自从一起开始打乒乓球后两人的感情升温的太快了，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内向端庄羞涩的女生了，她每一次羞涩而又饱含深情地看自己都能让自己感觉温暖。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光都能给自己带来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这种美妙的感觉自从表白岳欣芙后三年了再也没有过了，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思念和无数个失眠之夜。但离毕业的时间也更临近了，自己和杨如菡的未来在哪呢？自己已经好几次询问过杨如菡是否有找工作的打算，第一次问是在一起回家的火车上，自己当时是无意中问的，后来一起打乒乓球的时间自己特意问了两次，她每次都说没有找工作的打算，准备回西安家里呆一段时间再说。如果她有找工作的打算，自己就会像爸爸说自己和岳欣芙一样，尽量把工作往一个城市找，自己会试探着问杨如菡是否愿意往南京找工作。如果杨如菡问自己是否愿意把工作往西安找，自己的确十分想在西安找工作，自己也就明白了，杨如菡有毕业后两个人往一起走的想法。自己也会放弃眼下南京的工作而往西安找工作，西安本来就是自己找工作的首选之地，半年多找工作的经历表明作为一名滨工大的毕业生，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自己会像爸爸妈妈期待的那样，早早地正式确定与杨如菡的恋爱关系，即使结婚都可以，自己已经有了结婚的心理准备了。但自己不想象姐姐哥哥一样那么早地生孩子，自己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怎么能负担起一个父亲的角色呢！但杨如菡始终没有说自己有找工作的想法，而且也没有复习再考一次研究生。自己不知道杨如菡如何规划自己将来的人生，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将来两个人如何能去到同一个城市的话题。杨如菡对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发表看法，对自己把工作从烟台换到南京也没有说什么，如果她说一句如果你要是把工作换到西安就好了，只要这么一句话，自己也会明白杨如菡内心的想法了，但她却一直没有这样的表示。虽然这份感情日深，但自己却看不到这份感情的未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系里其他几对一样是“黄昏恋”，随着毕业而各奔东西。但现实却的确如此，看来自己和杨如菡的这份感情随着毕业的分开也就结束了，虽然这份感情是这么的美好，但却没有未来，虽然不舍，但分开却是注定的结局。自己回去后慢慢让这份感情冷却下来吧，如果杨如菡不再找自己，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找她，无疾而终最好了。如果杨如菡来找自己，自己会委婉地告诉她，自己看不到两人将来走到一起的希望，请彼此不要说破这最后的一层纸，免得带给两个人无穷尽的痛苦，在姬远峰的心里岳欣芙是永远不能从他心底逝去的痛。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赶工，姬远峰终于在五一假期之前做完了自己的毕业设计和论文，他甚至比老师要求的正常进度快不少，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趁着五一的长假回一趟家，看望一下爸爸妈妈，等七月份毕业离校的时间直接去南京的单位报到，就不再回家看望爸爸妈妈了。而且姬远峰还有一个打算，这次回家绕道兰州去看望一下黎春莼，姬远峰来回学校每次都是在西安转车，他还没有机会去过兰州，他想去兰州见黎春莼一面，也顺道游览一番。上学的时间假期里可以和黎春莼见面，但自己马上要工作了，再也不会有寒暑假了，黎春莼要读研究生了，自己以后和她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了，所以姬远峰赶工很忙。五一放假前几天，姬远峰给黎春莼打了个电话，说了他的计划，黎春莼当然十分欢迎。
火车从哈尔滨出发了，这次又是姬远峰一个人长途旅行，虽然对姬远峰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旅行，但上次来回学校和杨如菡的旅行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有个同伴的乐趣，虽然姬远峰也喜欢长时间地看窗外的景色，但有个说话投机的旅伴还是更好。返校后和杨如菡感情的发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姬远峰已经做好了离开滨工大，离开岳欣芙重新开始的心理准备，没有想到杨如菡进入了自己的感情世界，而且越来越深入了自己的心底，但马上毕业了，他却看不到这份感情一点光明的未来，这让他越来越困惑和迷茫。
火车穿越一眼望不到边的东北平原，春天还没有来到这片土地，有些荒冷。火车越接近BJ天气越热，BJ周围的树木已经渐渐变绿了，新嫩的柳枝在微风中飘动。到了山西则又是另一幅景象，干旱的土地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雨水的滋润了，地膜覆盖的玉米苗还很矮小，叶子焦黄没有生气，偶尔能见到远处有毛驴和牛在树荫下吃草。火车在夜间进入了内蒙高原，没有了内地的每隔不远就能看到城市灯光的景象。火车长时间在黑茫茫的夜幕中穿行而看不到一丁点灯光，而月光却越来越明亮宁静，火车在一处小站临时停车很长时间。姬远峰下了车活动，皎洁凄美的月光洒在站台上，两三对情侣避开众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姬远峰想起了杨如菡，上次来回学校自己还没有对杨如菡产生情愫，但返校后的几个月里他已经越来越喜欢上了这个端庄内敛的女孩。虽然他两已经一起打乒乓球多次了，但还没有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如果能在这凄美皎洁的月光下在校园里散步该是多美好啊。但杨如菡和自己从不讨论毕业后的规划，自己看不到两个人毕业后能走到一起的希望，他想起了一首诗，这或许最能代表此刻姬远峰的心情了。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第二天天亮了，火车进入了宁夏平原，经过了西夏王陵区，一个个小金字塔似的陵墓从火车车窗边疾驰而过，几只腿很长脖子也很长白色的水鸟在铁路边上的水田里觅食，一会又经过了半荒漠地区，有成片的枸杞田。火车经过黄河后到达了兰州，浑浊的河水在铁路大桥下流过，水量不大，姬远峰看到有一个女生在河滩上写生，青春的少女与粗犷的黄河，真一幅画啊！姬远峰心想明天自己就会沿着这条著名的母亲河游玩了，而且有自己的知心朋友黎春莼陪着。
下午四点多火车到了车站，黎春莼和她的男朋友来接了姬远峰，去了兰州大学的招待所住下，姬远峰稍微洗漱了一下，舒缓了一下舟车劳顿的疲惫，让自己精神了一点，几十分钟后姬远峰和黎春莼及她的男朋友一起去吃晚饭，黎春莼带着姬远峰去学校旁边一家有名的XJ大盘鸡饭店。甫出招待所的楼门，姬远峰就发现天气异常，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一股股的怪风从身边掠过，卷起地上的垃圾纸片在空中飞舞，黎春莼拉着她的男朋友说，“快走，沙尘暴来了！”。姬远峰才意识到自己东北呆了四年了，连熟悉的沙尘暴也忘记了，他们三人赶快向饭店跑去，姬远峰看到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了，快到饭店门口了，黎春莼指着说就这家饭店，姬远峰看到饭店的门是关着的，但到了门口门开了，原来因为沙尘暴门被关上了，但服务员隔着玻璃看着，有客人来开门让客人进入，然后又关上门。坐定不久沙尘如堵罩过饭店，沙粒垃圾打得玻璃沙沙作响，饭店里早已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也变得昏黄，在室内也能看到昏黄光线中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姬远峰仔细打量了一下黎春莼的男朋友，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穿着白色的夹克衫，安安静静，不多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姬远峰突然意识到自己来看黎春莼有点不合适，自己因为岳欣芙、杨如菡的原因，心底坦荡荡地就过来了。但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吧，自己并没有设身处地地为黎春莼和她的男朋友考虑，假如自己有女朋友了，她的高中男同学一个人几千公里路上来看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多少心中还是会有点吃醋。黎春莼和她的男朋友或许五一假期有自己的安排，只是自己专门绕道而来黎春莼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自己平时寒暑假也能和黎春莼见面，没必要来见黎春莼一面，这次只是觉得自己马上要去南京工作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所以绕道过来见一面，但没有考虑到黎春莼现在的状况。
大盘鸡上来了，稍微有点辣，姬远峰在东北四年，辣椒已经吃得比以前少多了，但很好吃，因为这里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不过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姬远峰老觉得大盘鸡里有沙子似的。
“小峰，你真厉害，一下子就带来了这么厉害的一场沙尘暴！”黎春莼在开玩笑。
“我好惭愧，给自己的家乡带来了沙尘暴，要是能带来一场钞票的沙尘暴就好了！”姬远峰笑着说道。“黎春莼——姬远峰不再像平常写信那样叫春莼，免得在她男朋友面前显得亲密——兰州沙尘暴都这么厉害吗？我记得以前在咱们老家虽然也有沙尘暴，但这么厉害的却不多。”姬远峰接着说道。
“我也感觉是，可能咱们老家在兰州东面四百多公里，和陕西挨着的原因吧，兰州的沙尘暴比起咱们老家来又多又厉害。”
“等我当了国家领导人，我首先干的事情就是把沙尘暴治理好，为咱们甘肃老家做件好事。”姬远峰开玩笑道。
“好啊，小峰——姬远峰虽然已经改口叫黎春莼全名了，但直爽的黎春莼和姬远峰见面后直到现在在她男朋友面前并没有改口——快点当领导人吧，我们都等着呢，我先代表甘肃父老乡亲谢谢你！”黎春莼也开着玩笑。“小峰，你这次怎么想起来兰州看我了，你大学四年都在西安转车，从来没有来过兰州的。”黎春莼说道。
“这次五一放假我想回家看看爸爸妈妈，七月份毕业了就直接去单位报到不再回家了，正因为以前在西安转车，一直没有机会到兰州玩一圈，这次回家绕道到兰州玩一圈，顺便也见你一面。”姬远峰改变了他给黎春莼说过的话，他来兰州之前给黎春莼说这次兰州之行主要想看看黎春莼，顺道游览一圈，姬远峰在极力淡化他这次是专门来看望黎春莼的印象，他是说给黎春莼的男朋友听的。
姬远峰又看了一眼黎春莼的男朋友，姬远峰想找话和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免得自己和黎春莼说个不停，把黎春莼的男朋友晾在了一边，“你喜欢什么体育运动，喜欢看球赛吗？”姬远峰问黎春莼的男朋友，他觉得男生一般都喜欢体育运动，这样就能和黎春莼的男朋友找到共同的话题。
“他什么体育运动都不喜欢，就喜欢计算机游戏。”还没等到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黎春莼代她的男朋友回答了。
“我喜欢玩实况足球游戏，你玩不？”姬远峰继续和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
“我不玩足球游戏，我只玩网络游戏。”黎春莼的男朋友回答道。
姬远峰知道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玩过一款网络游戏，“你平常喜欢看什么书？喜欢武侠小说还是古典名著？”姬远峰接着和黎春莼的男朋友说话。
“我比较喜欢看武侠小说！”黎春莼的男朋友说道，姬远峰知道自己和黎春莼的男朋友实在没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说了，因为自己从上高中以后就对武侠小说一点也不感兴趣了，除了考上大学那个假期实在没有书可看看了一本《童林传》以外，七八年了自己再也没有看过一本武侠小说了。
“小峰，你和那个卜魁女生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你最后去找过她没有？”可能黎春莼也觉得姬远峰和她男朋友的聊天实在太无趣了，她插入了话题。
“我和她彻底结束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没有再去找她。”姬远峰平常并不愿意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感情，但黎春莼除外，而且在这里他反而希望多谈论一下，让黎春莼的男朋友知道自己有喜欢的女生，彻底打消他心中可能存在的疑虑。
“那个女生和她的男朋友或许刚刚开始，因为你写信的时间他们还没有开始，既然才开始，他们的关系可能还不密切，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女生一次呢。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密切了，临毕业了，你把自己将近四年的想法告诉她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为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不眠之夜，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呢？”
“既然她已经有了新的感情，那我退出吧，何况我三年前就说了“算了吧”的话，我也不想打扰她了。”
“小峰，你总是这样能忍，忍了三年多的痛苦，别这样苛待自己，对自己不好！”黎春莼看着姬远峰说道。
“没有关系了，已经结束了，我也要去南京上班了，我会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的。”姬远峰说道。
“小峰，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还是没有放下那个女生，你三年多了都没有放下，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彻底放下她，但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有时间能疗你的伤了，到了南京重新开始吧！”
“黎春莼，你的毕业设计怎么样了？我基本上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回去完善完善，改改错别字之类的了，所以五一假期才能回家，你呢？我们学校要求保送研究生的学生本科毕业设计必须是优秀，良好都不行。”姬远峰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们学校也是，虽然我是考的研究生，为了能给导师留个好印象，我也是认真在做毕业设计，争取得个优秀。”
“好羡慕你上研究生了，而我就要去给社会去做贡献去了。”姬远峰说道，他转向黎春莼的男朋友问道“你考研究生了吗？”姬远峰意识到他也应该问问黎春莼的男朋友是否上研了没有。
“他已经找好工作了，就在兰州。”黎春莼又替她男朋友回答了。“小峰，你当时还写信问我考研究生的事，最后为什么没有考？你在信里先说自己不想读书了，后来的一封信里才说你爸爸不支持，你就放弃了，好可惜啊！”
“这是我家的情况，只能那样了，也没有关系了，我的工作南京的那家单位也不错。”
“你心里肯定不甘心，我知道的。”黎春莼说道。
姬远峰没有接着往下说。
“小峰，你打算在兰州呆几天，我带着你去刘家峡水库玩吧，如果呆的时间长，我带你到青海湖去玩吧，我去过那里，可漂亮了，只是现在才是五一，草原还没有绿起来！”黎春莼说道。
“不用了，黎春莼，我明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家去了，这次我主要是回家看望爸爸妈妈，顺道来见你一面，假期只有七天，我来回路上就需要六天时间，在家按道理只有一天时间，我打算在家里陪爸爸妈妈三四天，也就要晚返校两三天，返校时间太晚了让老师知道了也不好，我爸爸也不会让我呆在家里的，何况打扰你和你男朋友的二人世界我也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回家去了。”其实姬远峰来之前早就想好了想去的地方，一个是黄河母亲雕塑，另一个是兰州的黄河铁桥，一个是人文景观，一个是历史遗迹，他都很感兴趣，他打算用一天的时间游玩。哥哥在兰州上技校的时间在兰州的各个景点照的照片中姬远峰知道了这两个景点，姬远峰对这两个地方早就向往了，而且姬远峰对兰州的黄河铁桥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座桥梁是清朝末年利用外国技术在黄河上修建的第一座现代桥梁，在桥梁史上堪与茅以升先生设计建造的钱塘江大桥媲美，其意义更在南京长江大桥之上。桥址就在明朝初年朱元璋手下大将卫国公邓愈修建的镇远浮桥遗址上，铁桥南端至今还遗留有拴系浮桥铁链的巨大的铁柱。但来到兰州后姬远峰感觉到自己来看望黎春莼并不合适，明天去参观景点，黎春莼肯定要陪着自己，他也很想和黎春莼一起去游玩，他和黎春莼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但黎春莼假期里撇下男朋友来陪自己，姬远峰觉得不合适，黎春莼和男朋友一起陪着自己吧，黎春莼的男朋友未必乐意，即使黎春莼的男朋友愿意来陪着，自己也不乐意，姬远峰不愿意和陌生人一起活动。刚好今天兰州刮了严重的沙尘暴，明天空气也不好，那就别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去参观也可以。
“好可惜啊，来了兰州也不能玩，不过以后出差有的是机会，我陪着你玩。”黎春莼说道。
“那我先谢谢你了，但愿这样的机会越早越好，我马上上班了，到时间你还上学，你也别尽地主之谊了，到时间我请客。”姬远峰笑着说道。
“我不会客气的！”黎春莼也笑着说道。
姬远峰和黎春莼及黎春莼的男朋友从饭店出来了，沙尘暴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天空已经浑黄一片，空气很是呛人。路灯的光线中沙尘弥漫，一栋栋高楼宛如在浑黄的浓雾中一样若隐若现，他们三人用手捂着口鼻快速地回到了学校，姬远峰去了学校招待所，黎春莼和她男朋友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晨黎春莼一个人来陪着姬远峰吃早饭，一个晚上过去了，天空中的浑黄还没有散去，空气还是有点呛人，黎春莼送姬远峰到了车站。姬远峰向黎春莼说，“我觉得这次来看你有点不合适，我没有女朋友，没有替你着想，很可能打乱了你和你男朋友的假期计划，我觉得你男朋友好像有点不高兴。”“小峰，别多心了，兰州这样的天气我两能去哪，再者我男朋友只喜欢网络游戏，我叫他出去他都懒得去，说不定他心里还感激你过来呢，他就有借口不出去了呢。”黎春莼笑着说道。
姬远峰喜欢历史地理和旅游，他很憧憬从兰州回家的路了，因为回家的公路三一二国道会翻越六盘山，那里是姬远峰家乡去省会兰州的必经之路，离姬远峰的家乡很近，也是一代天骄铁木真消灭西夏王国时的避暑之地，也是这个万代J事天才去世之地。姬远峰从小就听大人讲汽车翻越六盘山的艰险，冬季需要给汽车轮胎拴上防滑铁链。姬远峰上大学已经快毕业了，他也读了不少关于西域的历史著作，他知道自己家门前的这条国道在清朝就是通往XJ的驿站大道，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谪戍之路。多少显贵名达文人骚客沿着这条路远赴西域，纪昀、洪亮吉、徐松、祁韵士、林则徐、陶保廉、裴景福都在这条路上颠沛流离。姬远峰已经读了不少描写翻越六盘山的文章与诗句了，描写渡涉六盘山艰险之文最详者为一不知名之谪客赵钧彤。
乾隆四十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发安国镇，至固原州之瓦亭驿，五十里。晓发出镇，山逼路转，西北相距约一里，冈岭重沓，斜亘吞抱，凡二十五里至蒿店村，稍开豁焉，山间多小溪，呜咽如鸣哀玉，真可断肠云。蒿店数十家，属固原州。食复行，至村西渡水，而两山突合，车过若深衖。复多流水穿乱石，若与路争者，益西两山内又起山，缄闭奥秘，怒流汹激，如江在峡。而车循水侧，约二三里阴霾黯积，默无天日，共二十五里至瓦亭驿。出峡上高坡，而西望益纠纷，皆崇山深谷，盖陇根也。瓦亭亦固原地，置驿驻绿营兵，千总总领之，兵民百余家，筑堡若城府，北踞山，南到涧，乃陡住。入城东门，一望皆瓦砾，客舍荒陋，有土榻也，盖商旅往来止宿蒿店，而瓦亭唯官使止驿中，故少居停也。是日晴霁，无风而寒，山故也，向闻六盘山虽盛夏如隆冬，岂尽非也。
二十四日发瓦亭驿，至隆德县，五十里。发瓦亭，出堡南门，门挂弓刀，刀之系以线。妇女出提汲，缕蓝蓝然，从孺子皆赤体，若不知寒者。下坡渡水入谷中，十五里至和尚铺。铺十余家，在崇山脚下，货酒食，憇行人。先是自铺东数里望六盘山，巨峰摩天，冰雪纷披，张两翼垂而下，近岭若白线一缕。横走山壁上，壁皆斩削直立，自壁而下，岩壑阴昏，时露鸟道。而最下有车道，起和尚铺，西则上山路也。憇，买食，复西走，入深谷，数里北折乃上山。数十步一盘屈，盘屈輙数仞，故须臾出谷。山路阔，容两车，初非大险，但马汗喘耳，三四里至关帝庙。庙据山腹，地暂平，以西隆德界，故设塘置守兵，憇食如和尚铺。而铺设涧谷中，不可识也，憇复上仰，而驱马蹶者再，御惊喝拥助之，已数十丈。突折东北，又仰折出西南，入栈道中，则先所遥望如线而横走者也。道承两轮，轮以外俱万仞。舍车而步，石齿突滑，而天风倐起，黑云怒飞，积雪屯冰，砭肌彻骨，真复不知人世也。数息上山巅，回身东望，则和尚铺瓦亭驿俱在眼底，若蚁团然。因忆所经诸大山岭，唯晋东之南天门其高差近，然无此奇，亦无此险也。下山路复阔，仍盘折而益陡，若轱辘放。故顷刻入乱峰，又顷刻落谷底，谷路窄，龃龉多水石，凡四五里至杨店汛，得稍展拓，而复就车焉。六盘山上下十五里，而谷道萦迂，皆山近趾，故东起和尚铺，西至杨店汛，通计二十里。初上皆土路，半以上乃皆石，带蹄辙迹，其西亦然，重峰莽合，鸟道生开，固天西一名塞。比闻岁有颠坠死者，而余无恙，又脱一险也。十五里至隆德县，县属平凉，土城小，背崖阻水，当陇西道。入城亦荒荒，多瓦砾如瓦亭。得旅舍，舍矮小，仅纳车。而市门多妇女，衣红绿布衣，脂粉狼籍，若山妖，或曰妓炫售云。
著名谪人祁韵士道经平凉，渡涉六盘山，亦留下珍贵之记载。
平凉府府城雄峻，泾水流其南。康熙间叛将王辅臣据其地，久不下，文襄公图海由虎山墩俯瞰城中，得其虚实，辅臣穷蹙乃降。余昔纂史记其事，今虎山墩在城北，文襄祠在城东郭外，城西南皆山，崆峒山在焉。崆峒凡有五，非一地，此为黄帝访道广成之所，太史公所游也，时有元鹤翔舞山中。平凉之名仿于古之高平第一，晋时南凉西凉北凉皆在今甘凉二州之境，远在河西，与此陇东无涉。西行四十里至安国镇，平凉县辖。平凉西行入山，气象萧疎，山势渐合渐高。由安国西行五十里至瓦亭驿，此宋时所谓瓦亭关也，今隶固原州。州在驿西北，未至瓦亭二十里许，两山夹峙如门，仅容一辙转侧而过。水啮山根，然，险要莫比。过此则嵯峨万仞，迭起云间，循涧前进，如坐井观天。山高日落，路修马疲，人亦惫甚。由瓦亭西行二十里至六盘山。自瓦亭行十余里曰和尚坡，为六盘之麓，余晨兴到此，微雨初零，土人以泥滑阻余莫前，仆者恃其勇不听，遂登。路曲折陡峻如壁，盘磴而上，愈上愈高，始犹土石相错，虽泞尚可行，至山半，俗呼猫儿坪，有帝君庙，甚巍焕。新凿之路皆土覆石上，遇雨淖甚，已而雨愈大，泥益深，胶粘阻辙，色紫黑，雨忽变为雪，济之以风，烈甚。仆马阻峻坂下，屡起屡仆，寸步不能前，余乃舍车而骑，鼓勇直上。雪花大如掌，风乃益狂，翻扑人面，如织身在风雪阵中，若腾云雾而起，目迷口噤，马亦股栗。望山巅有旧驿亭，驰往避，及下马入，亭朽被撼欲倒，岌岌不可留。乃复乘马，陡下千丈坡，踏冰雪凿凿有声，迤逦至杨家店。路稍平，有茅屋数家可憩，解衣烘焉，少顷雪复变为雨。回视山头皆白气缭绕，不复辨。计此程五十里，上山下山祇二十里耳，而仓皇狼狈一至于此。次日行李始渡岭追至，晚无枕寝，独坐达旦，此岂天之所以窘余也耶，然亦殆矣幸矣。由六盘帝君庙西行，过岭三十里至隆德县，县为陇西第一冲要之地，景色荒凉特甚。而羯鼓红牙，歌喉宛转，四邻几遍，风俗淫靡，为之慨然，西行四十五里至静宁州。
次日，祁韵士又作长诗以纪此次渡越六盘山困厄狼狈之状。
平凉西行及百里，山势纵横拂而起。
奇峻无如六盘山，一岭插入浮云里。
危坂陡绝上青霄，时有风雪相倚徙。
车马趔趄不敢前，往往叹诧行且止。
时虽孟夏月几望，我行到此将西向。
和尚坂前雨急作，土人阻余幸莫上。
谓值清和犹可行，雨辄泥泞滑千状。
疑欲回车憩瓦亭，仆夫恃勇请行壮。
闻言适符爱山癖，遂拟乘雨穷登降。
隆隆车辙过九折，石磴嶙峋土道缺。
汩汩流泉建瓴下，雨点缤纷化为雪。
雪白泥紫路泞甚，马瘠仆瘁若就缚。
果然一步不能前，牵率至此悔无及。
足趾二分垂在外，深涧万丈冰雪窟。
进退维谷唤奈何，智勇俱困难为力。
舍车而骑独向前，横空盘硬到层巅。
是时风雪复大作，雪花如掌风如烟。
目迷耳鸣帽屡坠，烽火台高姑往避。
数椽亭狭吹欲倒，一仆从余僵且悸。
势殆岌岌不可留，引鞭直下穷山陬。
路传峰回不计数，冰裂雪绽风飕飕。
当道哀鸣老驼卧，马逸不止绕荒邱。
渐入平地杨店息，雪则不见雨未休。
此身疑是从天降，回首但看山白头。
车价弃置岭左旁，我问岭右行苍茫。
就馆脱却征袍湿，借得半榻无行装。
堪笑狼狈一至此，沽酒独酌浇枯肠。
乃知事多出意外，轻进冒险势必殆。
顷刻风云变态多，百灵趁间作狡狯。
山下作雨山上雪，兼有狂风助雄怪。
遂令过客心胆寒，至此皆有行路难。
不怕层峰叠嶂险，但愁泥滑雪漫漫。
林则徐则是读着祁韵士的日记翻越六盘山的，林则徐在日记中写道。
道光二十二年七月十九日乙丑，黎明行，微雨，所过山涧甚多，水皆湍急，十里入固原州界，又十五里蒿店，小住，作面饼食之。又上坡行，二十五里瓦亭驿，距固原八十里。欲即过六盘山，舆人咸虑及半途遇雨，无可栖止，遂住此。二十日丙寅，晴，昧爽行，五里高场堡，十里和尚坡，即六盘山之麓。其时朝曦未出，西风忽来，山气侵人，寒如冬令，因就旅店沽酒吃面，稍暖复行。山峻路曲，盘旋而上，五里始至山半，曰庙儿坪，关圣庙香火甚盛，敬诣行香。又旋行而上，其沙土皆紫色，一木不生，但有细草。五里至山巅，俯视下方田庐则混茫一气矣，顶上有兵房数椽，问其兵数，人三成众而已。阅《鹤皋先生日记》，过此遇雨，狼狈万状，此次幸大晴，不逾时而过，殆东坡所谓知我人厄非天穷者耶。下山，十里杨店，又十五里至隆德县城，入东门城内住。行馆深而狭，城颇大而荒凉特甚，此处向以五十里为一站，是日亦不能再行矣。
姬远峰则是读着这些先贤的文字翻越六盘山的，他早就想看看这座有名的大山了，但令他失望了，公路已经通了隧道。隧道开凿在半山腰，汽车先是爬上漫长的坡道然后穿越隧道，隧道也不是很长，然后又是漫长的下坡道，姬远峰没有体会到古人描述的翻越六盘山的艰险。而植被却很好，松林森森，青草茵茵。在路上，雨越下越大，洗掉了昨天的沙尘，田地里水汪汪一片，从小在农村家乡长大的姬远峰知道，这场春雨是少见的大雨，对春播很有好处。
姬远峰这次回家除了看望父母以外，一直充盈在他心中要处理的事情就是与杨如菡的感情。晚上，姬远峰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和杨如菡的点滴，杨如菡是什么时间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对了，杨如菡在自己和她互画卡通画后可能就慢慢喜欢上了自己，以前上专业课都是自己看到杨如菡旁边还有空座走过去坐下来，杨如菡在低头看书或者忙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坐下来才打一个招呼。自从互画卡通画后自己再去上专业课，每次进入教室他都会看到杨如菡都是抬头看着他，看着自己向她旁边的座位走过去坐下来，她的目光中期待着自己过去和她一起上课。上课的时间也会转过头多看自己几眼，也会看自己记下来的笔记，把她没有记全的笔记补充一下。她把自己的钢笔拿起来看一眼，在一张纸上划划，看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又还给自己。自己委托她替宿舍老四和周燕当红娘的时间她还问自己是否有女朋友来着，而自己只是开玩笑说要给她牵线，她是否有男朋友自己并没有关心。自己那次看她在教室复习考研，进去后和她说了几句话，她询问自己考研的话后让自己等等她，她和自己一起回宿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其他男生一起走路，她愿意和自己一起走路。上学期期末她主动约自己一起回家，其实可以和她同行的西安籍的男女生有好几个，她单独约了自己同路，作为女生约自己一起回家，说明她想和自己长途旅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异性长途旅行。
自己什么时间意识到杨如菡喜欢自己的呢？好像是返校后杨如菡给自己还书一起吃饭的时刻吧，他感觉到杨如菡有些不自然，羞涩地不敢抬头看自己。自己是什么时间喜欢上杨如菡的呢？岳欣芙一直占据着自己心中的全部，自己和杨如菡互画卡通画、委托她作红娘、上《电机学》课自己抄她的题目，自己首先想到的就是尽量减少和杨如菡一起吃饭活动的机会，别让岳欣芙看到或传到岳欣芙那里，让岳欣芙产生误会。他两一起回家在校园里碰到了岳欣芙，自己也怕岳欣芙误会特意多说了几句。自己什么时间喜欢上杨如菡的呢，火车上看到杨如菡在自己身边熟睡样子的时刻？在杨如菡家看到她洗澡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色，看到她睡衣下苗条的身材的那一刻？是在这两个时刻吗？不是，那只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女生这个状态而已，自己当时心里还一直想着岳欣芙，想着她保研了，她是否会给自己一个暗示，自己心里那时间并没有杨如菡，姬远峰自己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杨如菡。
但自从一起开始打乒乓球后两人的感情升温的太快了，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内向端庄羞涩的女生了，她每一次羞涩而又饱含深情地看自己都能让自己感觉温暖。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光都能给自己带来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这种美妙的感觉自从表白岳欣芙后三年了再也没有过了，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思念和无数个失眠之夜。但离毕业的时间也更临近了，自己和杨如菡的未来在哪呢？自己已经好几次询问过杨如菡是否有找工作的打算，第一次问是在一起回家的火车上，自己当时是无意中问的，后来一起打乒乓球的时间自己特意问了两次，她每次都说没有找工作的打算，准备回西安家里呆一段时间再说。如果她有找工作的打算，自己就会像爸爸说自己和岳欣芙一样，尽量把工作往一个城市找，自己会试探着问杨如菡是否愿意往南京找工作。如果杨如菡问自己是否愿意把工作往西安找，自己的确十分想在西安找工作，自己也就明白了，杨如菡有毕业后两个人往一起走的想法。自己也会放弃眼下南京的工作而往西安找工作，西安本来就是自己找工作的首选之地，半年多找工作的经历表明作为一名滨工大的毕业生，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自己会像爸爸妈妈期待的那样，早早地正式确定与杨如菡的恋爱关系，即使结婚都可以，自己已经有了结婚的心理准备了。但自己不想象姐姐哥哥一样那么早地生孩子，自己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怎么能负担起一个父亲的角色呢！但杨如菡始终没有说自己有找工作的想法，而且也没有复习再考一次研究生。自己不知道杨如菡如何规划自己将来的人生，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将来两个人如何能去到同一个城市的话题。杨如菡对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发表看法，对自己把工作从烟台换到南京也没有说什么，如果她说一句如果你要是把工作换到西安就好了，只要这么一句话，自己也会明白杨如菡内心的想法了，但她却一直没有这样的表示。虽然这份感情日深，但自己却看不到这份感情的未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系里其他几对一样是“黄昏恋”，随着毕业而各奔东西。但现实却的确如此，看来自己和杨如菡的这份感情随着毕业的分开也就结束了，虽然这份感情是这么的美好，但却没有未来，虽然不舍，但分开却是注定的结局。自己回去后慢慢让这份感情冷却下来吧，如果杨如菡不再找自己，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找她，无疾而终最好了。如果杨如菡来找自己，自己会委婉地告诉她，自己看不到两人将来走到一起的希望，请彼此不要说破这最后的一层纸，免得带给两个人无穷尽的痛苦，在姬远峰的心里岳欣芙是永远不能从他心底逝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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