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
“我能坐你摩托车吗？我想去河边走看看？”
“走吧。”我把头盔递给他，一个不带风镜的黑色复古盔，凯莉带上就像顶了一个小面盆
我们骑车从大门出来，往右继续上省道，到七峰山截断的河边，原先那个一直延伸到河中心到小斜坡，已经修成了一个观景台，可以近距离的拍几张不错的七峰山背景的照片
“他们的心意其实挺好的，只是这几座山看起来没有那种能震撼人的景致，也许对我们有些意义，从小就在她的种种故事版本中熏陶着，可如果只是一个游客，怕是需要更多的东西才能让他停下，不是吗，不过把加油站修在山脚下倒是不错的选择。”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凯莉突然哭了起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你年纪轻轻的，哪有那么多伤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她从手袋里抽出一张棉柔的纸巾
“为了你爸爸？”
“别说我爸爸的事，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她把纸巾又叠整齐，盖住双眼
“你真会开玩笑？为了我？你是不是喝多了酒版？”
“我是说真的，周老师，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那时你还是园园姐的男朋友。”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感觉哪能继续相信，看看我们现在，看看我现在，你应该不这样想了吧。”我摸了一下口袋，酒瓶不在那里
“给你。”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小瓶白酒，不是酒版
“给我准备的？”
“事实上是给我自己准备的，看起来你才需要，我只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要觉得需要喝一口才能听下去，你就喝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喜欢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妹妹喜欢哥哥那种，我知道你是独生女，以前也总围在四舅妈身边，没想到你今天说这些。”
“还是不能叫那个名字？”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呢？根本就是痛苦的源头啊。”
“我说的话让你痛苦？”
“不是说你，你说的话说完就好了，我知道你会往前走的，是说我自己，明明是最不该回来的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刚刚离婚，想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正常。你为什么说我会往前走呢？我不想往前，我还是很喜欢你。”
“谢谢。”
“谢谢？”
“你还想我说什么？”
“说你也喜欢我。”凯莉往我身上靠来。
“我不知道，凯莉，我不知道。“我被逼到了栏杆边上，大理石在河风的常年轻抚和捶打下，有些圆润，但仍旧冰凉如铁
“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不喜欢，只是…….”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就是，你刚刚那一下，还真吓到我了，差点没把持住。”
“你最好把持住，园园姐这次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这样说？”
“你要看到那天她打你四舅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了，我差点没抱住她，看到你被打晕，她杀你四舅的心都有。”
“我跟她不可能了的。”
“骗谁呢？你们爱的那么深，比这河水还深。”
“更像是这被劈开的七峰山，永远只能抱着河水干涸的幻想，可就算河水干了，山仍不会长到一起去。”
“你别说这么绝对的话，园园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管她是怎样的，一切都过去了。”
“可什么都不会真的过去。你看到我爸爸刚刚的把戏了，不管他还在不在位，还是掌管一切。”
“你别这么说，毕竟是你爸。他那样的位置，很多时候其实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会身不由己？你真这么想？”
“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
“你还是想想怎么抓杀尖头的凶手吧，你也看到了，我爸并不想给你什么信息，你觉得下一步我们从哪里入手，周老师。”
“你换台挺快的，刚刚还跟我表白来着，现在就想当个好学生了。”
“谁叫你不喜欢我呢？”
“我们先要搞清楚尖头到底跟这个鬼镇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去工厂？怕是也查不到什么的。”
“查了就知道了，有时候什么都查不到，本身也是种有用的信息。就像你爸突然给我们找白骨的线索，就说明尖头死比这些白骨更重要。”
“我们拍个照吧，算是我暗恋时代的结束，纪念一下。“凯莉把手机摆到观景台正中那个半蛇半龙的石雕上
“不把山拍进去？”
“不需要，背景有什么意义。”
“行吧，你保证不发给我就行。”
她跑过来，把我手提到她肩膀上，“就这样，别动，已经开始录了。”
我们沿着江边的省道继续前行了几公里，有条往右的岔路通向工厂
穿过一片杉树林，公路进入竹林里的柏油路，以前这一段是砂石路，禁止外地车辆进入的指示牌也早已锈迹斑斑，我注意到几根水泥竹子上有感应摄像头
从竹林出来，升上一个不高的山坡，就能看见工厂
这里倒是没有很大改建，跟十年前看起来差不多
大路两边就是红色屋顶的厂房，有个十字路把厂区划成四片
仍是红砖外墙，看起来也不萧条，只是街上不如以前热闹，偶尔有几个穿蓝色工衣的男人走过
工厂从来没有过女工，直到转型之后，才允许销售部门招用女员工，周圆圆就是高中毕业就被招进去培训的第一批女员工
路边的门面以前都是商用，如今改成了卸货区，十字路口那个加油站里还有一家便利店
我们刚把摩托车停下，四舅就带着两个人从店里出来
“小子，你没事了吧。还以为一拳就解决了你呢？”
“我倒想，只是你拳头还是太软。”
“软吗？反正我已经把那个牛王被我一拳打晕的笑话说腻了，要不再来一回。“
“下次吧，四舅，今天我们是想到档案室查点东西。”
“查什么，还要带大小姐来。”他对着凯莉微微低了下头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个叫胡国民的信息，是工厂的老员工。”
“几十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不让查？”
“说什么鬼话，院长通知我们了的，只是提醒一下你，那些老资料可能被老鼠破坏了。”
“你们这群老鼠吧。”
身后那两个男人本能的把脸变成了打手模式，身体前倾
“回去，没用的家伙。外甥啊，可别这样说，我们也只是本质工作。“
“行了，四舅，带我们去资料室吧。”
加油站对面第一栋楼就是工厂的办公区
“资料室在顶楼，你们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他指指墙柱上那些摄像头，做了一个盖帽的动作
“行吧，对了，四舅，下次带面具时就不要做你那些个性动作了。“
我让凯莉去前台办了登记，看着四舅他们又回到了那间蓝色玻璃的便利店里
“大小姐，你们来了。在这里登记一下。”管理员从那张红色铁桌后站起来，肚皮被桌沿刮起波浪，“你们要找的资料已经在那张桌子上了，不能拍照。如果还想找什么就叫我就行。”
“谢谢，我想问下洗手间在哪里？”
“下面一层，这层没有。”
“是吗？凯莉，你先进去，我下去一趟。”
整层楼都没有洗手间？就一个管理员，资料室连个门都没有？
我从电梯旁边的消防梯往上爬了一层，楼梯到头了，不过没有门，原先该有的，门框还在，这时警铃滴了一下，“小子，洗手间在下面，不是上面。”也没看到喇叭在哪
“行了，四舅，我就是帮你测试一下。”
“顶楼消防出口都没有。”
“别转移话题，下去吧。”
下面一层是图书室，一个人都没有，书架上的书都是上世纪留下来的，已经发黄，估计碰一下就会枯散掉，书架一尘不染
回到资料室，管理员在自己的书桌上写个不停，铁板桌吱吱响个不停
“凯莉，这真是鬼镇。”
“怎么？你见鬼了？”
“你查到什么了？”
“人事档案里倒是有个胡国民，不过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生产工人，还有一些体检信息。”
“我看看，“我接过体检报告，足足有四页，“这可不是一般员工需要的体检项目，你拍下来，等下回去给老胡看一下。”
“可是他说不让拍照。”
“拍吧，他们都主动拿出来的东西，应该过滤过了的。他们可都叫你大小姐的。”
“你贫吧，周老师，我看你慢慢变回来了。”
“变回什么了？”
“不那么抑郁了。”
“那是，不是每天都有人给我这样的人表白的。”
凯莉又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是一张解聘书：
违反厂规第十七条第三项，符合立即解聘条件，限当日离厂。
“不知道第十七第三项是什么？看起来很严重。”
“在反面。”
厂规第十七条
符合以下立即解除合同的，当日离厂，不得返聘。
第十七条第三项
所有打架斗殴上三次的员工，立刻解除合同。
“看来我们尖头不仅仅是头尖，可那次跟他聊天，看起来是很温和的人。”
“那时他还才二十来岁，人会变的。”
“也许吧，我们走吧，你都拍下来没？走吧走吧，等下四舅他们又该在话筒里叫唤了。”
“什么叫唤？”
“没什么，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走吧。”我把头盔递给他，一个不带风镜的黑色复古盔，凯莉带上就像顶了一个小面盆
我们骑车从大门出来，往右继续上省道，到七峰山截断的河边，原先那个一直延伸到河中心到小斜坡，已经修成了一个观景台，可以近距离的拍几张不错的七峰山背景的照片
“他们的心意其实挺好的，只是这几座山看起来没有那种能震撼人的景致，也许对我们有些意义，从小就在她的种种故事版本中熏陶着，可如果只是一个游客，怕是需要更多的东西才能让他停下，不是吗，不过把加油站修在山脚下倒是不错的选择。”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凯莉突然哭了起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你年纪轻轻的，哪有那么多伤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她从手袋里抽出一张棉柔的纸巾
“为了你爸爸？”
“别说我爸爸的事，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她把纸巾又叠整齐，盖住双眼
“你真会开玩笑？为了我？你是不是喝多了酒版？”
“我是说真的，周老师，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那时你还是园园姐的男朋友。”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感觉哪能继续相信，看看我们现在，看看我现在，你应该不这样想了吧。”我摸了一下口袋，酒瓶不在那里
“给你。”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小瓶白酒，不是酒版
“给我准备的？”
“事实上是给我自己准备的，看起来你才需要，我只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要觉得需要喝一口才能听下去，你就喝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喜欢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妹妹喜欢哥哥那种，我知道你是独生女，以前也总围在四舅妈身边，没想到你今天说这些。”
“还是不能叫那个名字？”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呢？根本就是痛苦的源头啊。”
“我说的话让你痛苦？”
“不是说你，你说的话说完就好了，我知道你会往前走的，是说我自己，明明是最不该回来的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刚刚离婚，想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正常。你为什么说我会往前走呢？我不想往前，我还是很喜欢你。”
“谢谢。”
“谢谢？”
“你还想我说什么？”
“说你也喜欢我。”凯莉往我身上靠来。
“我不知道，凯莉，我不知道。“我被逼到了栏杆边上，大理石在河风的常年轻抚和捶打下，有些圆润，但仍旧冰凉如铁
“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不喜欢，只是…….”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就是，你刚刚那一下，还真吓到我了，差点没把持住。”
“你最好把持住，园园姐这次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这样说？”
“你要看到那天她打你四舅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了，我差点没抱住她，看到你被打晕，她杀你四舅的心都有。”
“我跟她不可能了的。”
“骗谁呢？你们爱的那么深，比这河水还深。”
“更像是这被劈开的七峰山，永远只能抱着河水干涸的幻想，可就算河水干了，山仍不会长到一起去。”
“你别说这么绝对的话，园园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管她是怎样的，一切都过去了。”
“可什么都不会真的过去。你看到我爸爸刚刚的把戏了，不管他还在不在位，还是掌管一切。”
“你别这么说，毕竟是你爸。他那样的位置，很多时候其实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会身不由己？你真这么想？”
“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
“你还是想想怎么抓杀尖头的凶手吧，你也看到了，我爸并不想给你什么信息，你觉得下一步我们从哪里入手，周老师。”
“你换台挺快的，刚刚还跟我表白来着，现在就想当个好学生了。”
“谁叫你不喜欢我呢？”
“我们先要搞清楚尖头到底跟这个鬼镇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去工厂？怕是也查不到什么的。”
“查了就知道了，有时候什么都查不到，本身也是种有用的信息。就像你爸突然给我们找白骨的线索，就说明尖头死比这些白骨更重要。”
“我们拍个照吧，算是我暗恋时代的结束，纪念一下。“凯莉把手机摆到观景台正中那个半蛇半龙的石雕上
“不把山拍进去？”
“不需要，背景有什么意义。”
“行吧，你保证不发给我就行。”
她跑过来，把我手提到她肩膀上，“就这样，别动，已经开始录了。”
我们沿着江边的省道继续前行了几公里，有条往右的岔路通向工厂
穿过一片杉树林，公路进入竹林里的柏油路，以前这一段是砂石路，禁止外地车辆进入的指示牌也早已锈迹斑斑，我注意到几根水泥竹子上有感应摄像头
从竹林出来，升上一个不高的山坡，就能看见工厂
这里倒是没有很大改建，跟十年前看起来差不多
大路两边就是红色屋顶的厂房，有个十字路把厂区划成四片
仍是红砖外墙，看起来也不萧条，只是街上不如以前热闹，偶尔有几个穿蓝色工衣的男人走过
工厂从来没有过女工，直到转型之后，才允许销售部门招用女员工，周圆圆就是高中毕业就被招进去培训的第一批女员工
路边的门面以前都是商用，如今改成了卸货区，十字路口那个加油站里还有一家便利店
我们刚把摩托车停下，四舅就带着两个人从店里出来
“小子，你没事了吧。还以为一拳就解决了你呢？”
“我倒想，只是你拳头还是太软。”
“软吗？反正我已经把那个牛王被我一拳打晕的笑话说腻了，要不再来一回。“
“下次吧，四舅，今天我们是想到档案室查点东西。”
“查什么，还要带大小姐来。”他对着凯莉微微低了下头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个叫胡国民的信息，是工厂的老员工。”
“几十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不让查？”
“说什么鬼话，院长通知我们了的，只是提醒一下你，那些老资料可能被老鼠破坏了。”
“你们这群老鼠吧。”
身后那两个男人本能的把脸变成了打手模式，身体前倾
“回去，没用的家伙。外甥啊，可别这样说，我们也只是本质工作。“
“行了，四舅，带我们去资料室吧。”
加油站对面第一栋楼就是工厂的办公区
“资料室在顶楼，你们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他指指墙柱上那些摄像头，做了一个盖帽的动作
“行吧，对了，四舅，下次带面具时就不要做你那些个性动作了。“
我让凯莉去前台办了登记，看着四舅他们又回到了那间蓝色玻璃的便利店里
“大小姐，你们来了。在这里登记一下。”管理员从那张红色铁桌后站起来，肚皮被桌沿刮起波浪，“你们要找的资料已经在那张桌子上了，不能拍照。如果还想找什么就叫我就行。”
“谢谢，我想问下洗手间在哪里？”
“下面一层，这层没有。”
“是吗？凯莉，你先进去，我下去一趟。”
整层楼都没有洗手间？就一个管理员，资料室连个门都没有？
我从电梯旁边的消防梯往上爬了一层，楼梯到头了，不过没有门，原先该有的，门框还在，这时警铃滴了一下，“小子，洗手间在下面，不是上面。”也没看到喇叭在哪
“行了，四舅，我就是帮你测试一下。”
“顶楼消防出口都没有。”
“别转移话题，下去吧。”
下面一层是图书室，一个人都没有，书架上的书都是上世纪留下来的，已经发黄，估计碰一下就会枯散掉，书架一尘不染
回到资料室，管理员在自己的书桌上写个不停，铁板桌吱吱响个不停
“凯莉，这真是鬼镇。”
“怎么？你见鬼了？”
“你查到什么了？”
“人事档案里倒是有个胡国民，不过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生产工人，还有一些体检信息。”
“我看看，“我接过体检报告，足足有四页，“这可不是一般员工需要的体检项目，你拍下来，等下回去给老胡看一下。”
“可是他说不让拍照。”
“拍吧，他们都主动拿出来的东西，应该过滤过了的。他们可都叫你大小姐的。”
“你贫吧，周老师，我看你慢慢变回来了。”
“变回什么了？”
“不那么抑郁了。”
“那是，不是每天都有人给我这样的人表白的。”
凯莉又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是一张解聘书：
违反厂规第十七条第三项，符合立即解聘条件，限当日离厂。
“不知道第十七第三项是什么？看起来很严重。”
“在反面。”
厂规第十七条
符合以下立即解除合同的，当日离厂，不得返聘。
第十七条第三项
所有打架斗殴上三次的员工，立刻解除合同。
“看来我们尖头不仅仅是头尖，可那次跟他聊天，看起来是很温和的人。”
“那时他还才二十来岁，人会变的。”
“也许吧，我们走吧，你都拍下来没？走吧走吧，等下四舅他们又该在话筒里叫唤了。”
“什么叫唤？”
“没什么，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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