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女
“谢宁？”
默念第一遍这个名字的时候，王林只觉得非常耳熟。当他再重复一遍时，脸色大变。
白天在谢家遇见的那个阴阳怪气的俊秀公子哥不就是叫做谢宁吗？
女的？
这就有点离谱了，王林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倒不是说他觉得谢宁相貌丑陋，实在是雌雄莫辨让人心里没底啊。
不过都能和他定下亲事，想来肯定是一名女子吧。
这一夜，王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等到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又做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梦。
梦中的他和谢宁成了亲，在洞房时发现对方掏出来比他还大，于是王林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了。
夏天时天亮的本来就早，当天还没有亮透的时候，王林便遣人去谢府，邀请谢宁去郊外一叙。
虽说他心中依旧对于这位出手狠辣，男女不分的谢家人忌惮无比，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早早就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谢府那边传来消息，谢宁会前来赴约的，于是王林便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打拼数年的新时代青年，王林早就见惯了都市的繁华，虽说建康城也不赖，可对于王林来说，他还是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到荒无人烟的郊外呼吸新鲜空气。
昨夜没有睡好，但是几个深呼吸之后，王林觉得浑身上下的疲惫都已经被驱散掉了。
逐渐回到现实，王林又开始琢磨起一个新的问题，这个谢宁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看起来相当年轻，和他是同龄人。是谢安的女儿吗？
那为何没有听说过呢？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谢琰提起过他还有这样的一个妹子。
再者，如果真是谢安的女儿，应该会被养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吧。
看来最大的可能是谢家的远房亲戚。
等候多时之后，终于有了些动静传来。
只见一男一女同骑着一匹马，马背上的男子双手护住身前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到了王林的附近后，男子双腿夹紧马腹，单手勒紧缰绳，马儿仰天打了个响鼻，缓缓停了下来。
男子翻身下马，接着一手拉住马背上女子的手，猛一使劲，那女子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或许在外人眼中，这一切都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在王林看来，这太诡异了，因为和他定下亲事的，恰恰是这名男子。
谢宁显然也是知道王林找他来所为何事，拍了拍比他低半头的少女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说：“你自己去附近转转吧，记得别跑太远。”
少女有几分胆怯的看了王林一眼，曲身行过一礼之后便离开了。
“谢公子......额，谢小姐，坐，坐下说话。”王林尴尬的指着对面的石凳，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趁着这工夫，他又打量了谢宁一番，讲道理，真分不出是男是女。不过要是往后放个一千多年，妥妥的小白脸。
原以为影视剧中的女扮男装都是假的，毕竟男女之间的差别其实挺大的。
现在真让他遇到了，这才发现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生活，比如面前这位谢宁，身高无疑要比寻常江南女子高上许多。又穿着一身非常干练的黑色劲装，头发梳理的样式和男子无异，眉眼之间也没有一丝女子的媚态。
“叫我谢宁吧。”
好像没有喉结？王林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不过初一见面他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脖子看，这让谢宁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便轻咳一声算是提醒。
“谢宁，好。我们昨天见过的，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一件事问问你。我叔父说你我之间定下了亲事？”
谢宁身上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气质，王林就算想要客套几句都觉得确实是没话说，便只能开门见山了。
“是谢安的意思，这事谢安也告诉我了。”谢宁依旧非常平静，仿佛被定下亲事的另有其人。
不过王林倒是得到了一些线索，这谢宁直呼谢安的大名，而且语气中没有丝毫尊重之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后辈对家中长辈该有的称呼。
这就说明，谢宁应该对定亲之事也非常不满？
那就好。王林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姑娘也不满意这桩亲事，还是提早向谢伯父说明情况，免得以后耽误了姑娘。”
“我无所谓。”
“什么？”王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谢宁的话。
谢宁在四周打量一圈，随后嘴角上扬许多：
“王林是吧？谢安说你聪慧过人，有勇有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你不会真以为，谢安有多在乎让你我成亲吧？也难怪，谢安总是这样会收买人心。”
没想到这人看起来阴阳不分，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的。就算长得好看又怎样？年纪轻轻心就坏了，谢安何种人物？也是能随便编排的？
“姑娘此话何意？不妨直说。”
谢宁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打量着王林说道：
“那我就好好和你说说吧。如今大战在即，而且敌人太过强大，谢玄与谢琰都在军中担任要职，势必要亲身参与到那场大战之中的。刀剑无眼，就算谢玄他们再善战，也免不了会有战死沙场的风险。而谢安如今快六十岁了，他还能有几年时间？谢家家门凋敝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了，你我之间的亲事只不过是谢安用来拉拢你的手段。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你我会不会成亲，他想做的就是摆出一副非常看重你的姿态出来而已。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身上都到底有什么值得谢安如此看重的地方？莫不是这老头精明了一辈子，到头来看走眼了？”
王林慢慢消化着谢宁的话，照这意思，谢安难道是想把自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谢玄是谢安的侄子，谢琰则是谢安的儿子。在这一代谢家人中，只有这两人可当大用。但是这两人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根本无心庙堂，只想着建功沙场。
可问题是，谢宁和谢安是什么关系呢？若谢宁是谢安的女儿，那么用结亲来使自己这样一个自幼丧父的外人为谢家效力的确有可行之处。但看这架势，谢宁不但直呼谢安的大名，甚至连‘老头’这种称呼都出来了......
“姑娘，其实我和谢家来往多年，深知伯父的为人，这一点不用你来挑拨。但是为何我之前从未在谢家见过姑娘？”
谢宁嗤笑一声，“你深知谢安的为人？说说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权臣桓温把持朝政之际，若不是谢安大人为社稷着想，力挽狂澜，恐怕这江左早就乱翻天了吧？”
“看来你对谢安果然是一无所知。若不是桓温最后一次北伐功亏一篑，你以为谢安不想做从龙之臣？桓温为了最大化手中的权利，兵临长安城下而不入，错失天大良机。谢安整日只知清谈，他坐大之后光顾着算计人心，眼睁睁看着苻坚一统北方。在我看来，这两人都是勾心斗角之辈，根本无甚差别。”
话说到这份上，谢宁觉得也没有再多说下去的必要了，她冷着脸站起身子：
“我知道你的疑惑，没错，谢安的确是我的生父。我也知道你的担忧所在，不过请你放心，我半月后将会北上。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所以这桩亲事，王公子根本不必忧虑。”
用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背，骏马顿时高声嘶鸣，在附近采花的丫鬟听到声音后连忙提着裙摆跑了回来。
骑在马背上的谢宁朝丫鬟伸出右手，一把将丫鬟拉上马背，谢宁策马正欲离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她背对着王林说道：
“大战在即，王公子还一直琢磨着定亲之事，实在佩服，不愧是被谢安看中的人物。倒也是，一个是名士谢安，另一个是王羲之的后人，就算社稷沦落，你们也不会有生命之危，听说秦天王苻坚最是爱惜人才，说不定你们在他麾下会有更大的荣华富贵。不过谢宁不才，天生一把贱骨头，宁愿死在敌后，也不愿苟且偷生。
王公子，听说长安那边的风景虽不同于江南，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的，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陪着谢安一起去观赏了，羡慕不已啊！”
眼看这谢宁策马离开，王林也并未辩驳。被人如此取笑，着实还是头一遭。
不过看样子，谢宁对谢安的误解偏见相当之深。
这对父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深的隔阂？
默念第一遍这个名字的时候，王林只觉得非常耳熟。当他再重复一遍时，脸色大变。
白天在谢家遇见的那个阴阳怪气的俊秀公子哥不就是叫做谢宁吗？
女的？
这就有点离谱了，王林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倒不是说他觉得谢宁相貌丑陋，实在是雌雄莫辨让人心里没底啊。
不过都能和他定下亲事，想来肯定是一名女子吧。
这一夜，王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等到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又做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梦。
梦中的他和谢宁成了亲，在洞房时发现对方掏出来比他还大，于是王林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了。
夏天时天亮的本来就早，当天还没有亮透的时候，王林便遣人去谢府，邀请谢宁去郊外一叙。
虽说他心中依旧对于这位出手狠辣，男女不分的谢家人忌惮无比，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早早就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谢府那边传来消息，谢宁会前来赴约的，于是王林便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打拼数年的新时代青年，王林早就见惯了都市的繁华，虽说建康城也不赖，可对于王林来说，他还是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到荒无人烟的郊外呼吸新鲜空气。
昨夜没有睡好，但是几个深呼吸之后，王林觉得浑身上下的疲惫都已经被驱散掉了。
逐渐回到现实，王林又开始琢磨起一个新的问题，这个谢宁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看起来相当年轻，和他是同龄人。是谢安的女儿吗？
那为何没有听说过呢？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谢琰提起过他还有这样的一个妹子。
再者，如果真是谢安的女儿，应该会被养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吧。
看来最大的可能是谢家的远房亲戚。
等候多时之后，终于有了些动静传来。
只见一男一女同骑着一匹马，马背上的男子双手护住身前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到了王林的附近后，男子双腿夹紧马腹，单手勒紧缰绳，马儿仰天打了个响鼻，缓缓停了下来。
男子翻身下马，接着一手拉住马背上女子的手，猛一使劲，那女子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或许在外人眼中，这一切都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在王林看来，这太诡异了，因为和他定下亲事的，恰恰是这名男子。
谢宁显然也是知道王林找他来所为何事，拍了拍比他低半头的少女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说：“你自己去附近转转吧，记得别跑太远。”
少女有几分胆怯的看了王林一眼，曲身行过一礼之后便离开了。
“谢公子......额，谢小姐，坐，坐下说话。”王林尴尬的指着对面的石凳，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趁着这工夫，他又打量了谢宁一番，讲道理，真分不出是男是女。不过要是往后放个一千多年，妥妥的小白脸。
原以为影视剧中的女扮男装都是假的，毕竟男女之间的差别其实挺大的。
现在真让他遇到了，这才发现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生活，比如面前这位谢宁，身高无疑要比寻常江南女子高上许多。又穿着一身非常干练的黑色劲装，头发梳理的样式和男子无异，眉眼之间也没有一丝女子的媚态。
“叫我谢宁吧。”
好像没有喉结？王林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不过初一见面他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脖子看，这让谢宁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便轻咳一声算是提醒。
“谢宁，好。我们昨天见过的，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一件事问问你。我叔父说你我之间定下了亲事？”
谢宁身上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气质，王林就算想要客套几句都觉得确实是没话说，便只能开门见山了。
“是谢安的意思，这事谢安也告诉我了。”谢宁依旧非常平静，仿佛被定下亲事的另有其人。
不过王林倒是得到了一些线索，这谢宁直呼谢安的大名，而且语气中没有丝毫尊重之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后辈对家中长辈该有的称呼。
这就说明，谢宁应该对定亲之事也非常不满？
那就好。王林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姑娘也不满意这桩亲事，还是提早向谢伯父说明情况，免得以后耽误了姑娘。”
“我无所谓。”
“什么？”王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谢宁的话。
谢宁在四周打量一圈，随后嘴角上扬许多：
“王林是吧？谢安说你聪慧过人，有勇有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你不会真以为，谢安有多在乎让你我成亲吧？也难怪，谢安总是这样会收买人心。”
没想到这人看起来阴阳不分，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的。就算长得好看又怎样？年纪轻轻心就坏了，谢安何种人物？也是能随便编排的？
“姑娘此话何意？不妨直说。”
谢宁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打量着王林说道：
“那我就好好和你说说吧。如今大战在即，而且敌人太过强大，谢玄与谢琰都在军中担任要职，势必要亲身参与到那场大战之中的。刀剑无眼，就算谢玄他们再善战，也免不了会有战死沙场的风险。而谢安如今快六十岁了，他还能有几年时间？谢家家门凋敝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了，你我之间的亲事只不过是谢安用来拉拢你的手段。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你我会不会成亲，他想做的就是摆出一副非常看重你的姿态出来而已。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身上都到底有什么值得谢安如此看重的地方？莫不是这老头精明了一辈子，到头来看走眼了？”
王林慢慢消化着谢宁的话，照这意思，谢安难道是想把自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谢玄是谢安的侄子，谢琰则是谢安的儿子。在这一代谢家人中，只有这两人可当大用。但是这两人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根本无心庙堂，只想着建功沙场。
可问题是，谢宁和谢安是什么关系呢？若谢宁是谢安的女儿，那么用结亲来使自己这样一个自幼丧父的外人为谢家效力的确有可行之处。但看这架势，谢宁不但直呼谢安的大名，甚至连‘老头’这种称呼都出来了......
“姑娘，其实我和谢家来往多年，深知伯父的为人，这一点不用你来挑拨。但是为何我之前从未在谢家见过姑娘？”
谢宁嗤笑一声，“你深知谢安的为人？说说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权臣桓温把持朝政之际，若不是谢安大人为社稷着想，力挽狂澜，恐怕这江左早就乱翻天了吧？”
“看来你对谢安果然是一无所知。若不是桓温最后一次北伐功亏一篑，你以为谢安不想做从龙之臣？桓温为了最大化手中的权利，兵临长安城下而不入，错失天大良机。谢安整日只知清谈，他坐大之后光顾着算计人心，眼睁睁看着苻坚一统北方。在我看来，这两人都是勾心斗角之辈，根本无甚差别。”
话说到这份上，谢宁觉得也没有再多说下去的必要了，她冷着脸站起身子：
“我知道你的疑惑，没错，谢安的确是我的生父。我也知道你的担忧所在，不过请你放心，我半月后将会北上。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所以这桩亲事，王公子根本不必忧虑。”
用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背，骏马顿时高声嘶鸣，在附近采花的丫鬟听到声音后连忙提着裙摆跑了回来。
骑在马背上的谢宁朝丫鬟伸出右手，一把将丫鬟拉上马背，谢宁策马正欲离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她背对着王林说道：
“大战在即，王公子还一直琢磨着定亲之事，实在佩服，不愧是被谢安看中的人物。倒也是，一个是名士谢安，另一个是王羲之的后人，就算社稷沦落，你们也不会有生命之危，听说秦天王苻坚最是爱惜人才，说不定你们在他麾下会有更大的荣华富贵。不过谢宁不才，天生一把贱骨头，宁愿死在敌后，也不愿苟且偷生。
王公子，听说长安那边的风景虽不同于江南，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的，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陪着谢安一起去观赏了，羡慕不已啊！”
眼看这谢宁策马离开，王林也并未辩驳。被人如此取笑，着实还是头一遭。
不过看样子，谢宁对谢安的误解偏见相当之深。
这对父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深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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