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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分别

    其实说这么多,隐老师也只是希望习茹茗能够多照看下安格,毕竟整个公司里她也不可能挖出第二个来干这种事的人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大师兄回来后便请走了隐老师,不远处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和打招呼邀请两人过去。当他们这群人相融的时候,看起来有说有笑氛围颇好。

    会议结束后,安格向隐老师带来了意向合作的学校,学校作为东家招待众人,几天后双方签下了合同,至此第九区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实验室了。

    这次办公室总算是热闹了起来,学校提供了不少资金和被派遣来学习的学生,生物实验室也算是破例收下了这些人,托安格的福,习茹茗终于在安格的名下读博了。

    关于最后敲定第九区负责人的时候直接定为了习茹茗,关于这点安格没有异议,新人更不必说,只是连习茹茗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当个小管理,以至于每次被抓去开会的时候,站在那几大金刚的旁边,他感觉自己都不是很衬自己身上的制服。

    每每来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学生们纷纷向他问早,突然被这么多人叫习茹茗还有些不太适应。走入试验区,坐在安格旁边,恭敬的叫声老师早啊!这家伙总是挥挥手将他赶走,安格做实验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但习茹茗还是很喜欢看他认真做实验的样子,时不时还分享些当日的趣事,直到被不耐烦的安格赶出实验室,他这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办公间从包里掏出早餐开始啃。

    每天不去安格那里挨顿骂,这顿早餐他吃的就不踏实。

    自从当了领导后,每天写不完的报告安排不完的规划算不完的账本,但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就是太热衷于工作的安格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引起学生的抱怨,而学生的抱怨又总是传到习茹茗耳朵里,而习茹茗想要跟安格谈谈的时候,仿佛在和一头驴讨论能不能吃草。

    当时隐老师告诉他的安格的手段,这会全应验到习茹茗身上了,以至于当他在办公室喝牛奶的一抬眼望见安格来找他时,下意识的心底一凉,知道这家伙开始要磨自己。

    有时候习茹茗也会被逼的发脾气,但吵完后又觉得对不起安格,可一妥协又对不住学生,亲自上阵熬夜加班不仅对不起自己还完不成工作。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无论你有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无论你有没有看懂人际协调的模式。

    时光总是公平的,当它到来之时,毫无探讨余地的,卷走了你所有的一切。

    虽然还有很多遗憾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但这天安格却收到了学校的邀约。

    原来这几年来他发的论文和实验的进度得到了学校的认可,学校决定取消和生物实验室的合作,请安格来校当博导,而学生们也取消交换回到他们自己的学校。

    作为安格手下的学生习茹茗,自然也会去往学校。

    对方承诺,会给习茹茗和安格职称和配套福利,那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实验本身属于第九区,但所有的科研人员都属于学校。

    就算再不聪明的人,也能看得出这是一次以科研为名义的强取豪夺,双方似乎都在赌,只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耐心等待果实成熟,在还青涩的时候就摘下放入了篮中。

    原本热闹的办公室现在只剩下安静的机器,原本两拨人闹的矛盾,今天再也不用习茹茗去解决了,以后也不会了。

    或许时光本身就是一场解放,解放了我们所有的习以为常。

    曾承诺过的读博,就像是那株x3015.872,那两颗荔枝,在临近丰收的成长阶段,就被断开了与根部的链接。

    就像此时的习茹茗站在生物实验室的大门口,门前停了一辆写着高校名字的巴士车。学生们提着行李依次而上,最终留下了安格站在车门口,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扶着车门。他原本进去了,然后又探出身子来。

    “你真的不和我们走?”他对此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两人早就已经争论过了,当这一天来临之际,两人沉淀下来的感情第一次让双方都尝到了离别的滋味。

    原来当初导师送别自己是这种感觉吗?想想当初自己背着包逃跑是不是又点伤到导师心了呢?习茹茗抿出一丝微笑,朝着他摆摆手。

    “前程顺利,再见。”

    “你永远是我的学生。”说罢,他上车离开了。

    不知怎的,眼眶有点发酸,望着车辆离开,习茹茗站了一会,直到视线变得模糊。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独自反回了办公室。

    现在的办公室和当初刚来的时候一样清静,曾经的那些同事们从未见过第九区有如此兴旺,但如今这份落寞不是习茹茗所独享的,好在他一直都擅长独处。

    穿上工作服,回到实验室。第九区的工作他还远远没有完成,但他没有再招新人来帮忙,只是一边工作一边完成当初的项目。

    在这几年的合作中,实验曾出过一个异常的数据,那个数据他做过很多次,也复现了很多遍,基本可以保证确有其事。但这件事和安格定下的方向实在是有所偏颇,他和安格讨论过好几次,但都被拒绝了。

    “生物就是这样,它们总有自己的意外,总有那么些不合常理不同于同类的地方,你不应该为此分心。”

    自安格走后,他们带走了全部的数据和半成品,据说学校方面补偿了一大笔钱,而生物实验室考虑到流动资金的问题最终选择答应。

    在他们搬走的大批大批的植株标本里,夹着那株特殊基因的植株,它离开了,然后就再也见不到。

    他们走了,带走了一切,不再和习茹茗争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田地里习茹茗带着草帽一遍遍播撒种子,浇水施肥,调试溶剂。热辣的阳光无法再驱逐他,寂静的工作室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不知何时他逐渐变得沉默起来。

    他不再和田地里的植物打招呼,只是俯身蹲在田地里,轻轻地握住它们的藤蔓凝视着叶片,仿佛牵住了它们的手,摩挲着叶片,感受纹理。

    只是接连几年,那段特殊的数据再也没有出现在习茹茗的面前,仿佛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