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亚瑟·詹金斯
宪章山，威斯布鲁克，夜之城。
如果在十几年前有人告诉我，我穷其一生向上攀爬，最终还是会跌跌撞撞地回到宪章山，我一定会破口大骂对方是疯子，并试图用身边的一切敲爆他的脑壳。
但事实确实如此——在逃离宪章山父母的桎梏后，我在夜之城底层的摸爬滚打也不过是在威斯布鲁克城区的日本街加入帮派。而随后，随着整个威斯布鲁克区的重建，宪章山都在不断扩建的楼盘中变成了一个“宜居地区”。在成功爬到荒坂塔的内部后，我从荒坂手中购置的第一套公寓便坐落在宪章山最繁华的街道口。
我带着墨镜走进公寓大堂，前台和公寓口的保安对我的出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松了一口气，这座公寓对闲杂人员进出的管理似乎是做得越来越糟糕了，就算我还能住在这里，也会趁早搬出这座愈发有破败迹象的公寓。
我用义眼扫了一下电梯口的监控摄像头，试图用魔偶黑入其中，但露西抢先了一步。
“整个公寓的摄像头都没问题了，”露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的公寓门口没有人看守，可以直接上去。”
“谢了。”我踏入了电梯。
随着电梯的向上的摩擦声响起，大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你确实没被荒坂开除，你打算怎么办。”他双手抱臂看向我。
“还能怎么办，”我被大卫没来由的话逗笑了，“回荒坂上班吗？做个没事人？”
“看来我的出现并没有毁掉你的生活，”大卫说道，“至少你在荒坂内部的人脉并没有因此而中断。”
我听出了大卫的弦外之音，便扬起了眉毛，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我们确实能通过你的荒坂员工身份进入荒坂的话，”大卫顿了顿，“我希望就靠我们两个，自己潜入荒坂去找艾伯纳西，查明白她背后的旧网势力到底是什么。”
“啊，你打算撇开露西。”
“我已经让她深陷于危险中过一次了，”大卫的眼神十分坚决，“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保护好露西。”
“你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会给她带来第二次伤害吗？”
“Relic芯片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就一定会好好把握，”大卫说道，显然他回想起了上一次的痛苦经历，“我不会再把身边的人牵扯入危险之中了。”
我撇撇嘴，总觉得大卫在关于露西方面的事情上表现出一种过于极端的执着，但仍是没有说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公寓所在的楼层。我迈进走廊，发现确实像露西所说的，整个走廊里空无一人。
不知道是哪个房间正在播放着声音巨大的摇滚音乐，整个走廊内部都能听到响动。
走廊的气氛看起来十分寻常，也许荒坂高层真的没有意识到我的逃亡？我稍稍放下心来，却总担心公寓内部会暗藏陷阱。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我的公寓门口，检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电子门的显示器在“滴”声后自行激活了，摄像头自上而下的扫描着我的五官，开始核对与房主的五官数据是否相符。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欢迎回家，埃德加先生。”
电子门应声打开，我松了一口气，整个公寓的布局都和我离开之前别无二致，甚至我放在吧台上的半杯咖啡都还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随后我不得不苦笑了起来，我这几周担惊受怕的逃亡生活竟然只是在一厢情愿的自讨苦吃。
“哇，”大卫感慨着审视着我的公寓，“我只以为你只是个负责干脏活的公司狗，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公寓。”
“‘小小’公司狗在荒坂上班的时候也有把你做成Relic的权力，”我讥讽道，摆出一个大字仰倒在柔软的双人床上，“没想到，我逃了这么久，结果竟然只是自己在吓自己。”
“大卫，Ed，你们进去了吗？”露西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代替大卫回答了他想说的话，从床上起身用电脑查起了消息堆积如山的电子邮件，“……我甚至预支工资把这座公寓的使用权一口气交到了2080年，我的天啊，这不会是詹金斯搞的鬼吧。”
我向下翻了翻，这短短几周时间詹金斯几乎是一天一封邮件的形式向我发送着部门内部的消息，就好像我的邮箱成了他的秘密日记本。我按照时间顺序调整了詹金斯发来的邮件，依次检阅着邮件里的内容，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日期：02日10月2077年
Ed，你去哪了？艾伯纳西告诉我你从荒坂塔逃跑了，并直接给我下达了把你从反情报部门解雇的通知。但是你的名字并没有从员工名单里被删除，甚至在月度薪资报表中也依旧有你的薪水结算。我想是高层有人看不惯艾伯纳西的做法，收回了她的一部分权利——正好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子一个教训。无论如何，你收到邮箱后，赶紧回部门上班，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日期：03日10月2077年
你已经旷工两天了，邮箱不回，电话不接——你难道真被艾伯纳西那个贱人吓破了胆？昨天我已经对你的旷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果你明天依旧不来上班，我就要按照规定扣你的薪资了。
日期：04日10月2077年
我看过了你发给我的数据芯片，你的意思是说艾伯纳西在利用公司内网挖掘旧网数据？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公司的眼皮子底下当耗子。艾伯纳西试图用旧网病毒烧掉你的大脑，你还活着真是走了大运。无论如何，明天来部门上班，最后一次警告。
日期：06日10月2077年
系统上显示你去了欧洲出差？开什么玩笑？我在部门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你的通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艾伯纳西故意把你从我身边支走——或者你已经死了，而有人并不想让我发现。我把数据芯片里的东西发给了监察部门，艾伯纳西倒台指日可待了。
日期：09日10月2077年
一切都完了……我不知道艾伯纳西这个疯婆子用了什么手段，我发给上层的举报全变成了一团乱麻，甚至塞满了病毒。我因为散播恶意病毒被停职在家，我知道这是艾伯纳西搞的鬼，她和旧网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公司内部。她马上就要对付我了。
我心情烦躁地一页页向下翻去，发现詹金斯的邮件语序越来越混乱，整个内容都变得十分惊悚、恐怖。
日期：11日10月2077年
一切都完了，艾伯纳西赢了。
日期：12日10月2077年
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脑子，他们掌控了我的大脑芯片，我的思想不受自己控制。有时候，我能听到有人在我脑海中说话的声音，十分机械、空灵，没有情感……
日期13日10月2077年
我不是我，我不是血肉筑成的，我是一串数据，我是由病毒和垃圾信息孕育的孩子。Relic失败了，我的数据会和脑子一起灭亡，但仍有千千万万个我会继续走下去。
詹金斯的邮件到13号戛然截止。
我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贯彻心扉，大卫显然也被詹金斯邮件的内容震慑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卫，Ed，你们还在吗？”露西有些不安地询问我们的动向。
“我们……还在，我们看到了几封詹金斯的邮件，”想起大卫不希望露西插手荒坂塔的事情，我含糊地应答了露西的询问，“我的顶头上司看来也被艾伯纳西从荒坂内部踢出去了。”
“奇怪，”露西说道，“既然詹金斯已经被踢出去了，那又是谁在保证着你的职位不放？”
“也许是内部信息交接出现错误了吧。”我耸耸肩，但心底想的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也许是个诱饵，”大卫在脑内和我交流道，“詹金斯死了，你失踪了，艾伯纳西如果还想要除掉你，她完全可以设置成一个诱饵引诱你上钩。”
“她不需要花这么大动静提防我，”我分析道，“詹金斯的举报邮件她说黑入便黑入，我一个只负责干脏活的特工又怎么能对付得了她。”
“真见鬼，”大卫有些泄气，“艾伯纳西背后到底在和旧网的什么势力合作，他们想杀人就杀人，想黑入公司就黑入公司……”
“甚至还能轻而易举把Relic植入别人的脑袋里，”我补充着用鼠标指向詹金斯的邮件，“詹金斯也提到了Relic……她似乎在和旧网利用Relic进行某种实验——或者说是旧网势力背着她在偷偷进行Relic实验，毕竟她对你出现在我脑子里表现得十分惊讶——詹金斯明显是被芯片折磨疯了。”
大卫点点头：“Ed，我们必须找到艾伯纳西，把她背后的旧网势力彻底揪出来。”
我们又在头脑内激烈的讨论了一会儿，直到露西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打断了我们的交流。
“你们两个，”露西一字一顿地说道，“别再背着我偷偷交流了。Ed，你和大卫的讨论都开始情不自禁地从嘴里说出来了，你想被当成精神分裂吗？”
如果在十几年前有人告诉我，我穷其一生向上攀爬，最终还是会跌跌撞撞地回到宪章山，我一定会破口大骂对方是疯子，并试图用身边的一切敲爆他的脑壳。
但事实确实如此——在逃离宪章山父母的桎梏后，我在夜之城底层的摸爬滚打也不过是在威斯布鲁克城区的日本街加入帮派。而随后，随着整个威斯布鲁克区的重建，宪章山都在不断扩建的楼盘中变成了一个“宜居地区”。在成功爬到荒坂塔的内部后，我从荒坂手中购置的第一套公寓便坐落在宪章山最繁华的街道口。
我带着墨镜走进公寓大堂，前台和公寓口的保安对我的出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松了一口气，这座公寓对闲杂人员进出的管理似乎是做得越来越糟糕了，就算我还能住在这里，也会趁早搬出这座愈发有破败迹象的公寓。
我用义眼扫了一下电梯口的监控摄像头，试图用魔偶黑入其中，但露西抢先了一步。
“整个公寓的摄像头都没问题了，”露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的公寓门口没有人看守，可以直接上去。”
“谢了。”我踏入了电梯。
随着电梯的向上的摩擦声响起，大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你确实没被荒坂开除，你打算怎么办。”他双手抱臂看向我。
“还能怎么办，”我被大卫没来由的话逗笑了，“回荒坂上班吗？做个没事人？”
“看来我的出现并没有毁掉你的生活，”大卫说道，“至少你在荒坂内部的人脉并没有因此而中断。”
我听出了大卫的弦外之音，便扬起了眉毛，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我们确实能通过你的荒坂员工身份进入荒坂的话，”大卫顿了顿，“我希望就靠我们两个，自己潜入荒坂去找艾伯纳西，查明白她背后的旧网势力到底是什么。”
“啊，你打算撇开露西。”
“我已经让她深陷于危险中过一次了，”大卫的眼神十分坚决，“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保护好露西。”
“你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会给她带来第二次伤害吗？”
“Relic芯片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就一定会好好把握，”大卫说道，显然他回想起了上一次的痛苦经历，“我不会再把身边的人牵扯入危险之中了。”
我撇撇嘴，总觉得大卫在关于露西方面的事情上表现出一种过于极端的执着，但仍是没有说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公寓所在的楼层。我迈进走廊，发现确实像露西所说的，整个走廊里空无一人。
不知道是哪个房间正在播放着声音巨大的摇滚音乐，整个走廊内部都能听到响动。
走廊的气氛看起来十分寻常，也许荒坂高层真的没有意识到我的逃亡？我稍稍放下心来，却总担心公寓内部会暗藏陷阱。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我的公寓门口，检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电子门的显示器在“滴”声后自行激活了，摄像头自上而下的扫描着我的五官，开始核对与房主的五官数据是否相符。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欢迎回家，埃德加先生。”
电子门应声打开，我松了一口气，整个公寓的布局都和我离开之前别无二致，甚至我放在吧台上的半杯咖啡都还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随后我不得不苦笑了起来，我这几周担惊受怕的逃亡生活竟然只是在一厢情愿的自讨苦吃。
“哇，”大卫感慨着审视着我的公寓，“我只以为你只是个负责干脏活的公司狗，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公寓。”
“‘小小’公司狗在荒坂上班的时候也有把你做成Relic的权力，”我讥讽道，摆出一个大字仰倒在柔软的双人床上，“没想到，我逃了这么久，结果竟然只是自己在吓自己。”
“大卫，Ed，你们进去了吗？”露西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代替大卫回答了他想说的话，从床上起身用电脑查起了消息堆积如山的电子邮件，“……我甚至预支工资把这座公寓的使用权一口气交到了2080年，我的天啊，这不会是詹金斯搞的鬼吧。”
我向下翻了翻，这短短几周时间詹金斯几乎是一天一封邮件的形式向我发送着部门内部的消息，就好像我的邮箱成了他的秘密日记本。我按照时间顺序调整了詹金斯发来的邮件，依次检阅着邮件里的内容，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日期：02日10月2077年
Ed，你去哪了？艾伯纳西告诉我你从荒坂塔逃跑了，并直接给我下达了把你从反情报部门解雇的通知。但是你的名字并没有从员工名单里被删除，甚至在月度薪资报表中也依旧有你的薪水结算。我想是高层有人看不惯艾伯纳西的做法，收回了她的一部分权利——正好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子一个教训。无论如何，你收到邮箱后，赶紧回部门上班，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日期：03日10月2077年
你已经旷工两天了，邮箱不回，电话不接——你难道真被艾伯纳西那个贱人吓破了胆？昨天我已经对你的旷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果你明天依旧不来上班，我就要按照规定扣你的薪资了。
日期：04日10月2077年
我看过了你发给我的数据芯片，你的意思是说艾伯纳西在利用公司内网挖掘旧网数据？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公司的眼皮子底下当耗子。艾伯纳西试图用旧网病毒烧掉你的大脑，你还活着真是走了大运。无论如何，明天来部门上班，最后一次警告。
日期：06日10月2077年
系统上显示你去了欧洲出差？开什么玩笑？我在部门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你的通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艾伯纳西故意把你从我身边支走——或者你已经死了，而有人并不想让我发现。我把数据芯片里的东西发给了监察部门，艾伯纳西倒台指日可待了。
日期：09日10月2077年
一切都完了……我不知道艾伯纳西这个疯婆子用了什么手段，我发给上层的举报全变成了一团乱麻，甚至塞满了病毒。我因为散播恶意病毒被停职在家，我知道这是艾伯纳西搞的鬼，她和旧网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公司内部。她马上就要对付我了。
我心情烦躁地一页页向下翻去，发现詹金斯的邮件语序越来越混乱，整个内容都变得十分惊悚、恐怖。
日期：11日10月2077年
一切都完了，艾伯纳西赢了。
日期：12日10月2077年
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脑子，他们掌控了我的大脑芯片，我的思想不受自己控制。有时候，我能听到有人在我脑海中说话的声音，十分机械、空灵，没有情感……
日期13日10月2077年
我不是我，我不是血肉筑成的，我是一串数据，我是由病毒和垃圾信息孕育的孩子。Relic失败了，我的数据会和脑子一起灭亡，但仍有千千万万个我会继续走下去。
詹金斯的邮件到13号戛然截止。
我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贯彻心扉，大卫显然也被詹金斯邮件的内容震慑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卫，Ed，你们还在吗？”露西有些不安地询问我们的动向。
“我们……还在，我们看到了几封詹金斯的邮件，”想起大卫不希望露西插手荒坂塔的事情，我含糊地应答了露西的询问，“我的顶头上司看来也被艾伯纳西从荒坂内部踢出去了。”
“奇怪，”露西说道，“既然詹金斯已经被踢出去了，那又是谁在保证着你的职位不放？”
“也许是内部信息交接出现错误了吧。”我耸耸肩，但心底想的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也许是个诱饵，”大卫在脑内和我交流道，“詹金斯死了，你失踪了，艾伯纳西如果还想要除掉你，她完全可以设置成一个诱饵引诱你上钩。”
“她不需要花这么大动静提防我，”我分析道，“詹金斯的举报邮件她说黑入便黑入，我一个只负责干脏活的特工又怎么能对付得了她。”
“真见鬼，”大卫有些泄气，“艾伯纳西背后到底在和旧网的什么势力合作，他们想杀人就杀人，想黑入公司就黑入公司……”
“甚至还能轻而易举把Relic植入别人的脑袋里，”我补充着用鼠标指向詹金斯的邮件，“詹金斯也提到了Relic……她似乎在和旧网利用Relic进行某种实验——或者说是旧网势力背着她在偷偷进行Relic实验，毕竟她对你出现在我脑子里表现得十分惊讶——詹金斯明显是被芯片折磨疯了。”
大卫点点头：“Ed，我们必须找到艾伯纳西，把她背后的旧网势力彻底揪出来。”
我们又在头脑内激烈的讨论了一会儿，直到露西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打断了我们的交流。
“你们两个，”露西一字一顿地说道，“别再背着我偷偷交流了。Ed，你和大卫的讨论都开始情不自禁地从嘴里说出来了，你想被当成精神分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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