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帝国的前程
我原本并不喜欢这个为荒坂赖宣卖命的荒坂特工，但不得不说，和亚当重锤相比，这个灰头发的男人还是有那么几分幽默感和人性的。
至少在前往荒坂赖宣办公室的路上，他似乎已经把我接纳为了荒坂赖宣势力下的一份子，开始漫不经心地吹起了口哨，而不是用步枪抵着我的后背督促我前进。
“埃德加·戴维斯？”荒坂特工决定利用在路上的时间询问点关于我的隐私，以满足他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你是怎么就打算让别人都称呼你为Ed的？明明你的本名随便搜一下信息就能查到。”
“Ed不是我自己起的，”我有些无奈，“是我入职荒坂后第一个上级给我的名字，原因嘛很简单，她觉得这么叫省事。”
“哦，这可真够奇葩的。”荒坂特工显然对这个故事有些失望，他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推进了电梯，刷了一下员工芯片按下了前往荒坂赖宣办公室的电梯按钮。
“你呢？”我扬起了眉毛，“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噬人鲨。”他咧着嘴朝我笑了笑，嘴巴中露出来的牙齿就像鲨鱼的牙齿一般尖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刚才就察觉他笑起来像一条嗜血的鲨鱼，但没想到他真就叫这个名字：“呵，你妈妈给你起的？”
“去你妈的，”他骂道，“我早就忘了我的本名，噬人鲨是我的代号，也是我唯一的名字。”
“挺好，”我讥讽道，“你小队其他成员的名字呢？让我猜猜，没准是杀人鲸、大海龟、派大星……嗯，真不错。”
噬人鲨狠狠地朝我背部来了一拳，痛得我趔趄了一步，面部狰狞了起来。
“小心点，就算我手里没有枪，我的充能臂膀也能轻而易举把你的每一寸骨头都捏得嘎吱作响。”噬人鲨举起了被军用手套和迷彩服遮盖住的大猩猩手臂，具有威胁意味地朝我挥了挥。
我摊开双手摆了个示弱的姿态，老老实实地等待着电梯到达荒坂赖宣办公室的楼层。
电梯门应声而开，噬人鲨再次把我向前推了一步，晃了晃手中的步枪示意我自己穿过走廊。
我再一次来到了荒坂赖宣宽阔的办公室平层，守卫在门口的特工看到我的前来，主动为我推开了大门。
不出我所料，亚当重锤赫然出现在大门的背后，他先是用那双冰冷粗大的机械手按住了我，通多义眼详细地扫描了一下我的身体，随后才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迈入大门。
荒坂赖宣坐在办公椅上等待着我的到来，和之前的沉思忧虑的姿态不同，荒坂赖宣今天看起来十分轻松惬意。
我向荒坂赖宣简单地行了个礼，坐在了亚当重锤要求我坐下的沙发位置上。
“听说你有事想要告诉我。”荒坂赖宣开口说道。
我点点头，但决定趁着荒坂赖宣心情不错的时候多问点别的情报：“里昂那多·阿尔法那边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收获颇丰，”荒坂赖宣说道，“阿尔法和其他的会议成员是通过超梦进行的会议，尽管阿尔法的超梦设备被早就植入的病毒软件给破坏了，但我们还是成功从设备中找到了其余会议成员的IP地址，列出了大部分董事成员的名单。”
“那个‘皇帝’呢？他也在名单里面？”
“不，”荒坂赖宣摇了摇头，“看来‘皇帝’想办法逃脱了这次围剿，他的信号在我们骇入之前就已经被彻底删除，但这不重要。”
我有些困惑，毕竟从阿尔法秘书发来的邮件中看，“皇帝”是他们Relic研发董事会最核心的成员，甚至可能是领导，但荒坂赖宣显然不在乎皇帝的身份究竟是谁。
随后荒坂赖宣双手交叉着抵在了下巴上，示意我告诉他我想要说的内容。
“我……想到了之前在和艾伯纳西对峙时她告诉我的话，”我说道，“艾伯纳西声称自己在和‘旧网’的势力合作，他们在进行某种Relic的实验，正是我从阿尔法办公室里找到的Relic2.5。”
“啊，旧网，”荒坂赖宣似乎对我的情报并不意外，“他已经渗透到旧网了。”
“他？”我有些迷惑，意识到荒坂赖宣在向我隐瞒着什么东西。我原本以为他会惊讶于旧网的势力已经渗透入荒坂，但通过他的话，我意识到这股势力是本来来自于荒坂的。
“是‘皇帝’吗？”我好奇地追问，也许荒坂赖宣早就知道“皇帝”的身份。
荒坂赖宣看起来并不想向我解释太多，他盯了我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是否值得信任，最后他开口说道：
“我仍然需要你的帮助，Ed。”
需要我？我有些不解，但决定先按照自己的思路问下去：“呃……我来见你也是想问一下关于我脑内大卫的状况。”
“哦，你先说。”
“我见了治疗我的研究人员，他们打算先抑制住大卫的意识体再把他和我分离。”
荒坂赖宣点了点头，他对Relic的治疗方法并不清楚，只是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想确定这个方法不会把大卫彻底清除，”我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我当初和你谈好的是让我和大卫的意识体分离，我拥有我的身体，大卫则找一个新的合适的宿主。”
“我也是这么和他们安排的。”荒坂赖宣平淡地说道。
我点点头，尽管仍然抱有怀疑，但至少能确定荒坂赖宣确实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很高兴你能把我和大卫安排妥善……你说的帮助是什么？”
“当我的特工，保护我的安全，”荒坂赖宣说道，他的语气很平淡，让人一时半会间怀疑他说的话是否真实，“我有预感，再过不久后，荒坂内部会有一场巨大的变故。”
“变故？”我灵敏地意识到了荒坂赖宣话中的意思，“有人想要夺权？”
荒坂赖宣不同声色的点了点头，他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亚当重锤，示意他离开。
面对荒坂赖宣的突然支开，亚当重锤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遵从命令地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退了出去。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我和荒坂赖宣两人，我不知道是否该为荒坂赖宣的信任而感到受宠若惊，还是为接下来可能听到的话感到紧张。荒坂赖宣停顿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道：“这场夺权甚至在我还未接过CEO职位之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他们会通过武力夺取我的职权，但从你的发现来看，这场权力变动会更加隐晦。”
“他们想通过Relic控制你？”我猜到了荒坂赖宣的意思，“可是他们打算移植谁的Relic？”
荒坂赖宣鹰一般的眼睛通过厚框眼镜直勾勾盯向了我，一字一顿道：“荒坂三郎。”
“什么？”
我感到难以置信。
“Relic，”荒坂赖宣冷笑了一声，“‘守护你的灵魂’都不过是幌子，Relic的开发从一开始就只是为我父亲准备的，父亲死后，他的意识被转换为Relic，只要能够顺利找到宿主，他就能重新执掌荒坂帝国，实现他心中执念的帝国主义梦想——‘皇帝’，就是我的父亲。”
“可是……草，可你是他的儿子啊。”
荒坂赖宣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除了荒坂本身，他不把任何人当做亲人。”
“你……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和我一同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件，”荒坂赖宣说道，“你不像亚当重锤，你是个无名小卒，没有人会注意你。”
我笑了一下，以“感激”荒坂赖宣对我的评价。
“不，我不是在取笑你，”荒坂赖宣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要你提防Relic对我的入侵，如果他们夺权成功了，我的父亲开始入侵我的脑子……我需要你杀死我。”
“杀死你？”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杀了你之后呢？你想让我背负杀死荒坂CEO的罪名，被NCPD关进监狱烂到骨头都不剩下？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如果按照我的计划，荒坂集团之后将会不复存在。”
“你什么意思？”我眯起来眼睛。
“我只会是一个诱饵，”荒坂赖宣说道，就好像即将赴死的并不是自己，“就算我失败了，他们也会尝到自己研发的Relic的苦果。”
“他们？你是说荒坂董事会的那些人？”
荒坂赖宣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他背朝着我，望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来回踱步：“Ed，我问你，究竟该如何撼动像荒坂公司这样基业稳固的百年大树？”
我不解其意，只联想到了几十年前强尼银手的那场恐怖行动：“有个疯子丢过核弹，但显然他是失败了。”
“没错，”荒坂赖宣高声赞同，“恐怖袭击？公司内斗？暗杀高层？不，这些都不是。”
“现在的公司集团就像一个大步前进的机械巨人，每个人，都不过是这个钢铁巨人中可有可无的一颗小小零件，”荒坂赖宣说道，“在恐怖袭击中丧命的员工自会有人前仆后继地顶上，公司内斗后的胜者为了维持公司业绩依旧会重复前人的狂热，就连公司的高层，他们死了，也会有无数的替代品能够迅速接替他们的岗位——资本不再受制于人，而是人服务于资本。”
我静静听着荒坂赖宣的话，感到脊背发麻。
“Ed，”荒坂赖宣突然转向了我，“你为荒坂工作真的开心吗？你为这种数年来出卖灵魂所换来的金钱感到值得吗？”
我怔住了，荒坂赖宣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像一个荒坂CEO能够说出来的。
“我试图从外部摧毁过公司，”荒坂赖宣摇了摇头，他的话已经不像是单纯说与我听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很快意识到，如果想要破解当今世界的局面，只能在公司内部入手，迅速摧毁公司的价值。”
“你想要毁掉荒坂。”我震惊地快说不出话来。
荒坂赖宣没有回应我的惊讶，他只是继续向我阐述着计划：“如今的荒坂董事会成员没有变动的意义，他们创造了可以潜移默化植入意识体的Relic数字芯片，那就让他们做第一批完全版的实验体。”
“你要改掉他们的脑子？可你又能改成谁？”
“我在日本的时候，遇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志，”荒坂赖宣看向我的眼睛熠熠闪光，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生活，“我们反抗公司，企图战胜公司——但我们失败了，有的人被公司夺去了生命，而有的人仍在暗中等待着时机。荒坂董事会的成员会为他们的贪婪和残忍付出代价，哪怕我死了，剩下的人也会迅速接管荒坂董事会完成我们的计划。”
“草。”荒坂赖宣打算用其他人的Relic意识体覆盖荒坂董事会成员的意识，我太过于震惊了，从未想过这个人人眼中荒坂三郎游手好闲的不孝子竟然有如此远大且令人震撼的志向，并付出了大胆的行动。
“我需要你，作为整个计划的保险，”荒坂赖宣盯着我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我信任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尝过Relic的苦果，更是因为你感受过被公司压榨陷害的滋味，你见识过荒坂的黑暗，也知晓底层的痛苦——但凡你有一颗人类的心脏，都会被当今世界分崩离析的阶级制度感到扼腕叹息。”
“我……”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我会利用荒坂剩余的全部资源来帮助你和大卫，以及你关心的V，进行Relic的分离，”荒坂赖宣继续说道，似乎怕我回绝，“如果我失败了，请你一定要在荒坂三郎侵入我的脑子之前杀死我。我安排在董事会的兄弟同样会保证你和V的Relic分离手术仍然能够实行。”
我的心情比夜之城最繁忙时的交通路口还要乱，这种复杂的情绪让我的头脑再一次隐隐作痛了起来——而这回儿我却听不到大卫的声音了。当我以为自己在背叛朋友重新为公司卖命的时候，公司的总裁却邀请我和他一起毁灭公司，这天底下最大的赛博精神病的黑超梦都不敢如此超乎逻辑。
但荒坂赖宣的话无疑是真的，大公司集团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屠宰场，在荒坂期间我见过了太多被公司榨取灵魂的员工，逃亡期间我也见识了夜之城底层市民在帮派和NCPD之间艰难求生的状况。大卫、露西、小爱、V，甚至艾伯纳西，他们都是公司高压下一个个身不由己的生命。
我睁开眼，望向荒坂赖宣坚毅的眼神。
“我加入。”
至少在前往荒坂赖宣办公室的路上，他似乎已经把我接纳为了荒坂赖宣势力下的一份子，开始漫不经心地吹起了口哨，而不是用步枪抵着我的后背督促我前进。
“埃德加·戴维斯？”荒坂特工决定利用在路上的时间询问点关于我的隐私，以满足他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你是怎么就打算让别人都称呼你为Ed的？明明你的本名随便搜一下信息就能查到。”
“Ed不是我自己起的，”我有些无奈，“是我入职荒坂后第一个上级给我的名字，原因嘛很简单，她觉得这么叫省事。”
“哦，这可真够奇葩的。”荒坂特工显然对这个故事有些失望，他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推进了电梯，刷了一下员工芯片按下了前往荒坂赖宣办公室的电梯按钮。
“你呢？”我扬起了眉毛，“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噬人鲨。”他咧着嘴朝我笑了笑，嘴巴中露出来的牙齿就像鲨鱼的牙齿一般尖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刚才就察觉他笑起来像一条嗜血的鲨鱼，但没想到他真就叫这个名字：“呵，你妈妈给你起的？”
“去你妈的，”他骂道，“我早就忘了我的本名，噬人鲨是我的代号，也是我唯一的名字。”
“挺好，”我讥讽道，“你小队其他成员的名字呢？让我猜猜，没准是杀人鲸、大海龟、派大星……嗯，真不错。”
噬人鲨狠狠地朝我背部来了一拳，痛得我趔趄了一步，面部狰狞了起来。
“小心点，就算我手里没有枪，我的充能臂膀也能轻而易举把你的每一寸骨头都捏得嘎吱作响。”噬人鲨举起了被军用手套和迷彩服遮盖住的大猩猩手臂，具有威胁意味地朝我挥了挥。
我摊开双手摆了个示弱的姿态，老老实实地等待着电梯到达荒坂赖宣办公室的楼层。
电梯门应声而开，噬人鲨再次把我向前推了一步，晃了晃手中的步枪示意我自己穿过走廊。
我再一次来到了荒坂赖宣宽阔的办公室平层，守卫在门口的特工看到我的前来，主动为我推开了大门。
不出我所料，亚当重锤赫然出现在大门的背后，他先是用那双冰冷粗大的机械手按住了我，通多义眼详细地扫描了一下我的身体，随后才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迈入大门。
荒坂赖宣坐在办公椅上等待着我的到来，和之前的沉思忧虑的姿态不同，荒坂赖宣今天看起来十分轻松惬意。
我向荒坂赖宣简单地行了个礼，坐在了亚当重锤要求我坐下的沙发位置上。
“听说你有事想要告诉我。”荒坂赖宣开口说道。
我点点头，但决定趁着荒坂赖宣心情不错的时候多问点别的情报：“里昂那多·阿尔法那边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收获颇丰，”荒坂赖宣说道，“阿尔法和其他的会议成员是通过超梦进行的会议，尽管阿尔法的超梦设备被早就植入的病毒软件给破坏了，但我们还是成功从设备中找到了其余会议成员的IP地址，列出了大部分董事成员的名单。”
“那个‘皇帝’呢？他也在名单里面？”
“不，”荒坂赖宣摇了摇头，“看来‘皇帝’想办法逃脱了这次围剿，他的信号在我们骇入之前就已经被彻底删除，但这不重要。”
我有些困惑，毕竟从阿尔法秘书发来的邮件中看，“皇帝”是他们Relic研发董事会最核心的成员，甚至可能是领导，但荒坂赖宣显然不在乎皇帝的身份究竟是谁。
随后荒坂赖宣双手交叉着抵在了下巴上，示意我告诉他我想要说的内容。
“我……想到了之前在和艾伯纳西对峙时她告诉我的话，”我说道，“艾伯纳西声称自己在和‘旧网’的势力合作，他们在进行某种Relic的实验，正是我从阿尔法办公室里找到的Relic2.5。”
“啊，旧网，”荒坂赖宣似乎对我的情报并不意外，“他已经渗透到旧网了。”
“他？”我有些迷惑，意识到荒坂赖宣在向我隐瞒着什么东西。我原本以为他会惊讶于旧网的势力已经渗透入荒坂，但通过他的话，我意识到这股势力是本来来自于荒坂的。
“是‘皇帝’吗？”我好奇地追问，也许荒坂赖宣早就知道“皇帝”的身份。
荒坂赖宣看起来并不想向我解释太多，他盯了我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是否值得信任，最后他开口说道：
“我仍然需要你的帮助，Ed。”
需要我？我有些不解，但决定先按照自己的思路问下去：“呃……我来见你也是想问一下关于我脑内大卫的状况。”
“哦，你先说。”
“我见了治疗我的研究人员，他们打算先抑制住大卫的意识体再把他和我分离。”
荒坂赖宣点了点头，他对Relic的治疗方法并不清楚，只是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想确定这个方法不会把大卫彻底清除，”我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我当初和你谈好的是让我和大卫的意识体分离，我拥有我的身体，大卫则找一个新的合适的宿主。”
“我也是这么和他们安排的。”荒坂赖宣平淡地说道。
我点点头，尽管仍然抱有怀疑，但至少能确定荒坂赖宣确实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很高兴你能把我和大卫安排妥善……你说的帮助是什么？”
“当我的特工，保护我的安全，”荒坂赖宣说道，他的语气很平淡，让人一时半会间怀疑他说的话是否真实，“我有预感，再过不久后，荒坂内部会有一场巨大的变故。”
“变故？”我灵敏地意识到了荒坂赖宣话中的意思，“有人想要夺权？”
荒坂赖宣不同声色的点了点头，他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亚当重锤，示意他离开。
面对荒坂赖宣的突然支开，亚当重锤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遵从命令地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退了出去。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我和荒坂赖宣两人，我不知道是否该为荒坂赖宣的信任而感到受宠若惊，还是为接下来可能听到的话感到紧张。荒坂赖宣停顿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道：“这场夺权甚至在我还未接过CEO职位之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他们会通过武力夺取我的职权，但从你的发现来看，这场权力变动会更加隐晦。”
“他们想通过Relic控制你？”我猜到了荒坂赖宣的意思，“可是他们打算移植谁的Relic？”
荒坂赖宣鹰一般的眼睛通过厚框眼镜直勾勾盯向了我，一字一顿道：“荒坂三郎。”
“什么？”
我感到难以置信。
“Relic，”荒坂赖宣冷笑了一声，“‘守护你的灵魂’都不过是幌子，Relic的开发从一开始就只是为我父亲准备的，父亲死后，他的意识被转换为Relic，只要能够顺利找到宿主，他就能重新执掌荒坂帝国，实现他心中执念的帝国主义梦想——‘皇帝’，就是我的父亲。”
“可是……草，可你是他的儿子啊。”
荒坂赖宣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除了荒坂本身，他不把任何人当做亲人。”
“你……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和我一同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件，”荒坂赖宣说道，“你不像亚当重锤，你是个无名小卒，没有人会注意你。”
我笑了一下，以“感激”荒坂赖宣对我的评价。
“不，我不是在取笑你，”荒坂赖宣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要你提防Relic对我的入侵，如果他们夺权成功了，我的父亲开始入侵我的脑子……我需要你杀死我。”
“杀死你？”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杀了你之后呢？你想让我背负杀死荒坂CEO的罪名，被NCPD关进监狱烂到骨头都不剩下？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如果按照我的计划，荒坂集团之后将会不复存在。”
“你什么意思？”我眯起来眼睛。
“我只会是一个诱饵，”荒坂赖宣说道，就好像即将赴死的并不是自己，“就算我失败了，他们也会尝到自己研发的Relic的苦果。”
“他们？你是说荒坂董事会的那些人？”
荒坂赖宣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他背朝着我，望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来回踱步：“Ed，我问你，究竟该如何撼动像荒坂公司这样基业稳固的百年大树？”
我不解其意，只联想到了几十年前强尼银手的那场恐怖行动：“有个疯子丢过核弹，但显然他是失败了。”
“没错，”荒坂赖宣高声赞同，“恐怖袭击？公司内斗？暗杀高层？不，这些都不是。”
“现在的公司集团就像一个大步前进的机械巨人，每个人，都不过是这个钢铁巨人中可有可无的一颗小小零件，”荒坂赖宣说道，“在恐怖袭击中丧命的员工自会有人前仆后继地顶上，公司内斗后的胜者为了维持公司业绩依旧会重复前人的狂热，就连公司的高层，他们死了，也会有无数的替代品能够迅速接替他们的岗位——资本不再受制于人，而是人服务于资本。”
我静静听着荒坂赖宣的话，感到脊背发麻。
“Ed，”荒坂赖宣突然转向了我，“你为荒坂工作真的开心吗？你为这种数年来出卖灵魂所换来的金钱感到值得吗？”
我怔住了，荒坂赖宣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像一个荒坂CEO能够说出来的。
“我试图从外部摧毁过公司，”荒坂赖宣摇了摇头，他的话已经不像是单纯说与我听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很快意识到，如果想要破解当今世界的局面，只能在公司内部入手，迅速摧毁公司的价值。”
“你想要毁掉荒坂。”我震惊地快说不出话来。
荒坂赖宣没有回应我的惊讶，他只是继续向我阐述着计划：“如今的荒坂董事会成员没有变动的意义，他们创造了可以潜移默化植入意识体的Relic数字芯片，那就让他们做第一批完全版的实验体。”
“你要改掉他们的脑子？可你又能改成谁？”
“我在日本的时候，遇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志，”荒坂赖宣看向我的眼睛熠熠闪光，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生活，“我们反抗公司，企图战胜公司——但我们失败了，有的人被公司夺去了生命，而有的人仍在暗中等待着时机。荒坂董事会的成员会为他们的贪婪和残忍付出代价，哪怕我死了，剩下的人也会迅速接管荒坂董事会完成我们的计划。”
“草。”荒坂赖宣打算用其他人的Relic意识体覆盖荒坂董事会成员的意识，我太过于震惊了，从未想过这个人人眼中荒坂三郎游手好闲的不孝子竟然有如此远大且令人震撼的志向，并付出了大胆的行动。
“我需要你，作为整个计划的保险，”荒坂赖宣盯着我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我信任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尝过Relic的苦果，更是因为你感受过被公司压榨陷害的滋味，你见识过荒坂的黑暗，也知晓底层的痛苦——但凡你有一颗人类的心脏，都会被当今世界分崩离析的阶级制度感到扼腕叹息。”
“我……”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我会利用荒坂剩余的全部资源来帮助你和大卫，以及你关心的V，进行Relic的分离，”荒坂赖宣继续说道，似乎怕我回绝，“如果我失败了，请你一定要在荒坂三郎侵入我的脑子之前杀死我。我安排在董事会的兄弟同样会保证你和V的Relic分离手术仍然能够实行。”
我的心情比夜之城最繁忙时的交通路口还要乱，这种复杂的情绪让我的头脑再一次隐隐作痛了起来——而这回儿我却听不到大卫的声音了。当我以为自己在背叛朋友重新为公司卖命的时候，公司的总裁却邀请我和他一起毁灭公司，这天底下最大的赛博精神病的黑超梦都不敢如此超乎逻辑。
但荒坂赖宣的话无疑是真的，大公司集团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屠宰场，在荒坂期间我见过了太多被公司榨取灵魂的员工，逃亡期间我也见识了夜之城底层市民在帮派和NCPD之间艰难求生的状况。大卫、露西、小爱、V，甚至艾伯纳西，他们都是公司高压下一个个身不由己的生命。
我睁开眼，望向荒坂赖宣坚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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