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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话:世界最后之日

    明神薰没有发表新的意见。他微微回头一望,立刻又转了回来。今天,那些讨人厌的“小虫子”依然跟在身后。那是A.E.C.O.派来监视他们的特工,一共有15人,从铃川离开A.E.C.O.的那天起就出现了。起初,那帮家伙一直以铃川为目标监视着,突然某一天,监视对象变成了自己。看来A.E.C.O.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呢?明神薰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馨兰市营救纱织的那次行动。当时为了引出变成了怪兽的铃川,明神在馨兰市引发了大骚动。那次由于时间过于紧急,行动前未作周密部署,难免露出破绽。虽然最后社会上把那次骚动归结于怪兽作乱,但A.E.C.O.可能并不这么认为。

    也许有人通过那个事件推测出了我与纱织的关系。听纱织说过,强袭队里有个名叫加藤达也的男人脑筋很灵光,会不会是他发现的呢?明神心里如此想着。

    一旦被人监视,各种行动就会变得很不方便。前一次在太阳学园与负能量怪战斗,因为自己跑进树林后变身,避开了监视者的耳目,所以没有暴露。可这并非长久之计。“明神薰消失,加利亚斯出现”,如果这种情况多次发生,难免让人起疑。

    为此,明神薰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法子:当有怪兽出现时,他便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抽离出身体,送去怪兽出现的地点,形成一个加利亚斯的幻象,类似于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觉,造成明神薰和加利亚斯同时存在的假象,欺骗监视者。

    然而这个点子有一个缺陷:幻象的本质是『虚』,是无法与拥有『实』的生命体对抗的。若是与怪兽发生正面交锋,幻象就会被打破而立刻露陷。幸运的是最近出现的怪兽都是普通型的,交给地球人解决绰绰有余,幻象只需要露个脸然后乖乖地站在一旁看戏即可。若出现的是负能量怪兽,就必须要亲自出马了。不过这方法只使用了几次就停止了,因为全国爆发了“反加利亚斯”热潮,明神薰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

    两人徒步走回市中心,时间已过清晨7时,天色却依旧是灰蒙蒙一片。这时,几点雨滴从空中落下,并伴随有逐渐增大的趋势。明明预报是阴天的啊。铃川连忙叫住明神,伸手往旅行背包里摸索雨伞。那背包一直由明神薰背着,里面装满了旅行用的必要物品和铃川爱吃的各种零食。铃川心疼明神背着吃力,一直叫他把背包扔在酒店里,不用总是带着到处跑。但明神却以“不知何时会用到”为由,每次出门都绝不落下。

    “阿薰,你看那是什么?”

    正拼命从零食堆里找寻雨伞的铃川偶尔一抬头,竟看见远处天空中几道光柱缓缓落下,煞是奇异,不自觉叫了出来。

    “当心!!”

    明神突然大吼,一个转身把铃川整个人搂在怀里。铃川没有心理准备,被明神突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随后耳边顿时传来无数的爆炸巨响,紧接着一股强劲的灼热气浪将两人从地上卷起,在空中不停地打转,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一般。铃川的身体被明神的双臂强有力地紧紧抱住动弹不了,只能依靠尖叫来缓解恐惧。翻腾了一阵之后,两人开始下落,因明神的身体充当了肉垫的效果,撞击地面之时铃川只略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下。

    “阿薰,你……你怎么样了?!”铃川从明神的怀中挣脱出来,略带哭腔地焦急询问对方的情况。

    明神薰以矫健的身手从地上跃起,轻松地笑着说了句“无碍”,然后扭动了几下身子,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铃川放心不少,本想为明神再仔细检查一番,但注意力很快被周围的状况吸引了。

    被火焰吞噬的大楼废墟冒着滚滚浓烟,伴随着细雨将原本不怎么明亮的天空遮蔽得更加黑暗。街道的路面被爆炸的威力震得寸寸断裂,破损的地下水管喷射着难闻的污水,混杂了浓烟和阵阵腥臭使得气味更加呕人。空中不断飘落的纸屑以及已经无法分辨是何部位的人体残骸。习以为常的街景在转瞬之间面目全非,仿佛从天堂忽然坠入地狱。

    这里地处爆炸中心,周围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可他们两人竟能毫发无伤的存活下来,连衣服都没有一丝破损。铃川被突变的状况吓懵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显而易见的异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颤抖着声音像是在寻问明神,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来了!!”

    明神薰神色严峻地冒出一句答非所问的回应,双眼紧盯着天空的一角。铃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天空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类似飞机引擎般的噪声,随后云层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并逐渐变得清晰。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了!

    下一秒,一双黑色巨腿破开云层率先出现。随着天降之物的慢慢降落,其真面目终于彻底呈现于眼前。那是近段时间除了加利亚斯之外,另一个在社会上炙手可热的家伙。

    “为什么……扎格纳特会……出现在这里?!”铃川一脸不解地喃喃说着。

    “纱织,这里不安全,我们要马上离开。快!”

    明神扶着铃川的肩,强行将她推走。一连串的异常状况已经混乱了大脑,早没了主见的铃川在明神的保护下机械式地在废墟上攀爬,寻找出城的道路。

    “这下,烦人的‘小虫子’终于全部消失了。”明神熏回头望了望傲立在山神市废墟之上一动不动的扎格纳特,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地球人自己惹出来的祸,就让地球人自己去解决吧。”

    2XXX年10月19日AM7:23,全球十分之一的城市被来自天空的攻击所摧毁,超过3亿人在炮火的肆孽下化为冤魂,世界各地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

    与此同时,趁着混乱的间隙,来自宇宙另一端的不明物体——『容器』,突破了A.E.C.O.日本宇宙分部的防御网进入地球圈,坠落在日本樱花市的郊外,随后潜入地底深处,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A.E.C.O.强袭队指挥室——

    石田胜一、加藤达也、横山裕也和神谷志郎四个人几乎是破门而入的状态。指挥室里除了佐藤百合香和队长高桥弘行外,还有扎格纳特的主设计者谷口英明博士。

    “队长,为什么把我们几个召回来?”石田气势汹汹地质问。

    机器人扎格纳特发生了异变,不但杀死无辜的围观群众,甚至将A.E.C.O.的运输船破坏后扬长而去。四人正欲追击,却被高桥队长在中途阻止。当时只命令四人即可返回,并未对返回的理由加以说明。

    “把你们叫回来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盲目追击非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还可能白白送了性命。”高桥队长冷静地回答。

    “队长,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扎格纳特怎么好像突然发了狂一样的肆意攻击?还有从天上落下来的光柱又是怎么回事?到处是大火和浓烟,仿佛被轰炸过一样……”无数的疑问挤满了横山的脑子,他把所有问题一股脑儿地提出,希望有人可以给他解答。

    “扎格纳特似乎失控了……”一旁的谷口博士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原因。出击之前技术人员作过详细检查,扎格电脑的运作没有任何问题,在与怪兽战斗时也一切正常。可就在战斗结束准备返回基地时,扎格电脑突然拒绝接收任何命令,并且自主行动起来,还发动了攻击……”

    “当初设计时,为了以防万一,应该是会留有备用紧急系统的吧?”加藤开口问道。

    “确实有,可是就连备用系统也拒绝接受命令。我们采取了很多措施,却始终丝毫无果。”

    听完谷口的回答,加藤选择了沉默。一旁的神谷插话道:“等一下。天上的光柱又是怎么回事?那明显不是扎格纳特所为吧。”

    “那是来自A.E.C.O.宇宙分部的攻击。现在不仅仅是日本,全球其他地方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攻击……”高桥队长解释道。

    “哎?!”神谷的思维发生了短路,“为什么……宇宙分部要向地面发动攻击?!”

    “谁知道啊!”高桥队长突然提高了嗓门。看的出,他此刻心中也积满了懊恼的火气,但很快又把声音压低下去。“秋元总督正与宇宙分部和其他国家的A.E.C.O.联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明了的。在此之前,大家少安毋躁,切不可先自乱阵脚。”

    高桥队长这几句话说得极为理智。其他人强压起心头的疑问和焦虑,默默地等待消息的到来。期间,石田走到佐藤百合香的身边低声询问了扎格纳特此时的所在位置。在听到回答的瞬间,石田整个人仿佛被子弹击中了一般,僵硬的伫立不动。

    山神市?!为什么是那里?地球这么大,为什么扎格纳特偏偏飞去了那个地方?石田胜一想不出原因。山神市,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一个地方。

    五分钟后,秋元总督的联络传来了,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除日本之外,其余各国的宇宙分部基地全部被布满于太空中的自动防御武器所攻击而摧毁。而在此之前,日本宇宙分部则通过系统侵入已将全部自动防御武器的控制权限纳入了自己的管辖范围。也就是说,全球各地遭到的攻击都是由日本宇宙分部发出的指令。而更糟糕的是,如今地面完全与宇宙分部失去了联系。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知晓。

    高桥队长、石田副队长和谷口博士被秋元总督召去进行紧急商议,其余强袭队员暂时留在指挥室,等待下一步指示。佐藤、神谷和加藤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沉默不语,横山则焦虑地在指挥室里踱来踱去。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晃来晃去!”佐藤看着心烦,向横山吼道。

    “我不像你们,能够安静地坐在这里一声不吭。要是不找点事情做,我心里平静不下来。”可真要找什么事情去做,恐怕也不可能静得下心吧。横山走到会议桌前,愤恨地一拍桌子。“宇宙分部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扎格纳特又是怎么一回事情?为什么半天不到的时间,怪事频出?”

    “加藤前辈,这次的事件,你有什么看法?”神谷突然开口问道。

    “我们这次的对手,看来相当的棘手啊……”加藤答道。

    “达也,你意思是说我们这次要跟扎格纳特交战了吗?”横山问。

    加藤默默地摇摇头。“哎?那你指的是谁?”佐藤惊愕地问。

    “加藤前辈已经注意到了吧?”

    “神谷你也发现了吗?”加藤抬起头望向神谷志郎,眼神之间的交流使双方都明了了彼此的想法。佐藤和横山则是二脸懵逼。

    “拜托,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打哑谜了?说人话好不好?”

    加藤解释道:“按谷口博士的说法,扎格纳特备有两套系统,而一般情况下,两套系统同时出现问题的概率很低。再加上宇宙分部的异变……”

    神谷接话:“即是说,今天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绝非普通的事故,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是谁?!”佐藤和横山齐口同问。

    “不知道。但对方的目标明显是针对整个地球,是外星侵略者的可能性相当大。”加藤推测着说,“现在应该仅仅只是开始,对方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那我们得赶快采取应对措施啊,要是迟了一步,指不定还会出现多大的灾害!”佐藤叫道。

    加藤从座位上跳起:“如今被敌人占领了制空权,等同于我们被彻底封锁在了地面上。我们在地上的所有行动都暴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而且随时都会遭到来自空中的狙击,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所以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就是切断敌人与宇宙分部的联系,消除头顶上的威胁。但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横山问。

    “如果对方的目标真的是整个地球,为什么不一口气将人类的文明彻底摧毁,而是只发动了小部分攻击后就停止了?放对手一个喘息的机会,是很容易让自己遭到反扑的。”

    “会不会自动防御武器的弹药所限呢?”横山猜测。

    “不可能!”佐藤百合香当即否定,“当初建立宇宙分部的初衷,正是考虑了应对外星人侵略大军这一目的,所以自动防御武器的布设点位相当密集且弹药配备充足,确保能够长时间与敌军周旋。布置在地球圈外围所有的自动防御武器中只需要有三分之二的同时开炮,一次性毁灭地面上的所有建筑物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作为曾是宇宙分部一员的佐藤所说的话,是完全能让人信服的。一旁的神谷也随声附和着。就在横山大声惊呼之时,指挥室电脑上的通讯信号灯突然亮起,有通讯消息传入。佐藤急忙查收。

    “哎?是来自外部的通讯,而且是通过A.E.C.O.宇宙分部的军用卫星传来的。”其余人顿时紧张起来,急忙寻问通讯的内容。

    “稍等一下。”佐藤快速地打击键盘。“不对。这通讯不仅仅是传给我们的,而是通过卫星传到了世界各地。”

    佐藤敲下最后的按键。大屏幕上显示一幅黑色的画面,伴随着电子音混合成的声音,几个白色的大字陆续出现:

    “通告所有人类……”——新话周刊杂志社总部大楼——

    一分钟前,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打断了人们繁忙的工作。对于日本这个长期遭受地震困扰的国家,这本不该是令人惊讶的事。然而,在震动的同时所传来的连续不断的轰隆的闷响声,却使人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震动持续了约一分钟左右,正在撰写采访报道的增冈咲志立刻停下手头的工作,跑到窗边向外观察。虽然自己没有上过战场,但他依稀感觉刚才的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大哥,刚才是什么?地震吗?”摄像师小河原仁和直升机驾驶员西野明人紧张地跑来寻问。

    小河原仁和西野明人的年龄均是29岁,比增冈小了5岁。三人虽是同事关系,但早在进入杂志社的十多年前便已相识。那年增冈21岁,在一家便利商店打工赚钱。某天夜班回家途径一个无人的巷子,被两个早已埋伏在暗处的持刀歹徒围住了。这两名歹徒便是小河原和西野。当时两人均已辍学且堕落成了不良少年,平日以盗窃和打劫为生。不幸的是那天他们遇上了高手,在持械二对一的情况下竟被增冈反杀制服,扭送到了警局。由于两人都尚未成年,无法以抢劫罪入刑,从而被移送去了感化院(类似少教所)。

    增冈自小受母亲的熏陶,以助人为怀。他认为小河原和西野虽误入歧途但年纪尚轻,便时常去感化院探望两人,希望通过自己和感化院的双重努力,两人能够回头是岸。小河原和西野对增冈的出现很是惊讶,在多次见面后两人终于被对方的诚意打动,决定改过自新,还拜了增冈为“大哥”(虽然增冈有些为难)。然而在出院的那天,两人却失去了踪迹。增冈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就这样辗转沉浮了十多年,谁知在增冈进入新话周刊杂志社工作的第一天,竟意外地遇上了两人。纵然时间过去多年,增冈却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小河原和西野也煞是惊讶。三人相拥而泣。

    原来当年,两人感激增冈的宽怀仁义,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但对未来的迷茫也令两人心中不安。在离开感化院的那天,两人便动身去了别的城市,没有把去向告诉增冈,希望自己能够拼搏出一番事业,才有脸回去见“大哥”。经过数年的奋斗,两人顺利地进入了全国前五的杂志社。小河原成为了杂志社的一名摄像师,西野则成为了杂志社的专职直升机驾驶员。虽然称不上什么“大成就”,但总算是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体面工作。之后,两人回到原来的城市寻找增冈的下落,才得知他早已离开,不知所踪。本以为有生之年可能再也无法遇见,竟没想到增冈最后也来了杂志社。

    十多年不见,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改变。已过而立之年的增冈咲志较过去变得更加成熟且富有男人魅力,西野明人也生的又高又壮,唯独小河原仁变化最小。似乎自16岁以后,小河原的身体就停止了生长,不到1米7的身高,远远望去就跟女孩子一般,站在人高马大的增冈和西野身边就更显得瘦弱了。

    小河原被安排为增冈的助手,自然最欢喜不过了。于是,三人经常一同外出采访拍摄。一个半月前在罗克市旧城区拍到加利亚斯奥特曼与怪兽大战的镜头,当时在直升机上正是他们三人。

    “不知道……大概是地震吧。”增冈以不确定的口气向两人回应。

    窗外的街道上,路人们也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弄得一头雾水,纷纷驻步张望。增冈所在之处是杂志社大楼的第十五层(最高层),极目远眺,没有看到火光,也没有浓烟升起,一切都如同以往一般正常。

    是自己想多了吗?也许真的只是突发性地震。但刚才的类似爆炸的响声又是什么?难道是地震造成的燃气泄漏引发的爆炸?

    增冈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座位上。这时,办公室的几台电话骤然响起。那些电话是杂志社为方便获取新闻而专门设置的对外通信电话,来电群众只要能将最新发生的新闻消息第一时间传达给杂志社的,都能获得一份精美的感谢礼物。主编负责人鹤野从自己的办公室冲出。连续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令他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接听了电话的同事带着恐惧的神情汇报道:“神熊市、樱花市和山神市遭到不明来源的攻击。神熊和山神两市完全被毁灭了,樱花市三分之一的区域遭受破坏,据说全市已经陷入恐慌之中了……”

    “难道是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吗?”从未遇见过的事态,鹤野也慌了神,结巴着指挥众人,“快,大家都行动起来……马上去了解情况……确认消息的真伪。”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办公室的电话不停歇地被打进打出,接连不断传来各种难以分辨虚实的消息。

    “受灾的似乎不只三座城市!”“全球各地都遭到了不明攻击!”“外面都乱套了!”杂志社的记者们七嘴八舌地把所获消息一一汇报,听得人胆战心惊。这时,有人指着窗外大叫:“天……天上!”

    所有人挤到窗旁向外观望。天空不知何时被浑黑的浓烟完全覆盖,上风的方向正是神熊市的位置所在。那浓烟的密度,绝不是小规模的火灾所能形成的。空袭警报恰到好处地响起,紧急播报插入了所有正在播放的电视频道。杂志社的人又全部围到了办公室的大电视屏幕前。

    主持人:“通知全体日本民众!通知全体日本民众!通知全体日本民众!由于不明原因的灾害发生,日本多地遭受破坏。为防止出现新的人员伤亡,请民众们不要呆在建筑物内,到就近的地下防空洞避难。政府各机关正在紧急追查灾害原因,危机很快就会过去。请各位听从警察及自卫队军官的安排和引导,不要喧哗,不要听信没有根据的谣言,保持秩序。危机很快就会过去。”

    在没有完全搞清状况的前提下,还是暂时听从政府的安排吧。鹤野招呼众人赶紧避难,人们蜂拥般冲出公司大楼。增冈疾奔回家接自己的母亲,小河原和西野没有父母,跟着一起去了。增冈边跑边与母亲电话联系,待到达公寓,母亲已整理好了避难所需的物品,三人护着增冈母亲往就近的防空洞前进。

    街道上,商场大楼顶的露天电视、电器店里的电台广播,都在不间断地循环播放着避难通知。大马路上人们奔走疾呼,整个城市乱作一团,交通也完全瘫痪。从其他避难人员的口中,增冈听到了各种不同的传言:有说大地崩陷把城市毁灭的,有说天降业火把城市烧着的,更有说是外星人进攻的,众说纷纭。就在谣言弄得人心惶惶之时,一直循环播放的避难通知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混合的电子音,以人们能听懂的语言开始说话。与此同时,露天电视的屏幕上出现了对应的白色文字:

    “通告所有人类:

    也许很多人正在为刚才发生的事而迷惑不已,那在下就有义务将事件的真相告知天下。2XXX年10月19日AM7:23,在下已通过特殊手段完全掌握了A.E.C.O.宇宙分部的所有防御武器的控制权限。全球各地遭遇到的来自空中的攻击,正是在下送给人类的一份见面礼。也许有人想问在下是何人?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那么,请各位认真听好接下来的内容:

    三日后的清晨,也就是2XXX年10月22日AM8:30,在下将对地球发动全面进攻。届时,A.E.C.O.宇宙分部的所有防御武器将在同一时间向地面开火。炮火的威力会在瞬间扫平地面上的一切,玉石俱焚。那也是人类所能存活的最后时限。

    听到这个消息,可能已经有人开始害怕了。生物都有求生的欲望,人类自然也不在话下。而在下呢,并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绝情,会给汝等一个求生的机会。听好了:

    从现在开始至最后时限的三天内,在下不会再对地面开展任何的主动攻击。给予汝等足够的时间准备,向在下发动挑战,不限次数不限方法,只要能在时限之内将在下击败,三日后的总攻击计划会即刻取消。但是如果挑战失败的话,在下会对发起挑战的国家施以小小的惩罚。在下的所在坐标稍后会发送至各国的军事要处,请一定做好必胜的准备。

    以上内容并非玩笑。为作证明,在下将在5分钟后对日本的山边市发动攻击。这是一场关于人类存亡的游戏。地球的未来,纠结的恩怨,都会在三天内了结。烦请人类拿出全部的实力和热情来对待。

    以上。那么,GameStart!

    游戏策划者——扎格纳特”

    露天电视画面再度变化,出现了一张城市的高空俯视图像。在屏幕的右下角,5分钟的倒计时开始跳动。街道上先是一片寂静,人们尚未从巨大的信息量中反应过来,之后便是瞬间的爆发。疑惑、疯狂、嚎叫、痛哭,不同的人脸上各是一副不同的表情。城市陷入了彻底的恐慌之中。

    “大、大哥……”小河原拉扯着增冈的衣袖,“刚才……那个声音说的,是怎么回事?什么游戏?什么三天时限?还有那个游戏策划者扎格纳特,又是什么意思?扎格纳特不是A.E.C.O.的机器人吗?听那语气,它好像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我怎么会知道!”增冈没好气地叫道。他挠着脑袋,迅速地整理目前所得的信息。“如果刚才那个自称扎格纳特的家伙所言不虚的话,除非我们能在三日内击败他,否则22日的清晨,就会是地球的最后之时了……”

    “怎么会这样……”小河原和西野一脸死相地相互对望。增冈不再理睬他们,抱住自己的母亲低声安慰着,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刚才那个自称扎格纳特的家伙的话语中有一句令增冈十分在意的话——“纠结的恩怨……”

    这句话到底代表了怎样的含义呢?——山神市——

    明神薰保护着铃川纱织一同往城外而去,行至出城的盘山公路处,遇到了同为幸存者的其余数十人。谁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本能地怀着尽快撤离城市的想法在行动,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扑灭所有人的希望。

    “为什么这样?!”看到被巨大石块彻底堵住的盘山公路,一名男性幸存者发出了绝望的呼声。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数十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崩塌的道路前陷入了无助的恐慌之中。唯独明神薰悠哉地撑开雨伞,为铃川挡风遮雨,以免她受凉生病。一名带着小型收音机的女性大声叫唤起来,所有人都围到了她身边。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政府发布的紧急避难通知,要求人们前往就近的防空洞避难。然而山神市已几乎全毁,即使部分地下防空洞可能安然无恙,但恐怕没有一人愿意再回到那个已成为废墟的城中了吧。

    避难通知里完全没对所谓“灾害”的具体内容进行说明,而亲身经历了山神市毁灭的在场众人都能清楚地认识到一点——这场“灾害”绝不是自然因素形成的。只是没有人确切知晓“灾害”的真相(明神薰除外)。女子不停地调换波段,试图找出其他更多关于“灾害”的情报。

    这时,一个异常电波的强行插入阻断了避难通知的播放,取而代之的,一个电子混音的声音出现了在电台中:“通告所有人类……”在场所有人都尽可能地凑近收音机旁,静心聆听。通告的内容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人群里起了骚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刚才电台里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也就是说我们的城市是被A.E.C.O.的防御武器轰炸了?!”

    “刚才提到了扎格纳特吧?这一切难道都是它搞的鬼吗?那家伙……”有人指着已成废墟的山神市大叫:“那家伙不就在我们的城市里吗!!”

    有人开始辟谣:“骗人的!刚才电台里说的都是骗人的!扎格纳特是A.E.C.O.制造的兵器,怎么会对人类发动进攻?这些事肯定都是恐怖分子所为,大家不要被骗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扎格纳特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没有怪兽出现……还有从天而降的毁灭了城市的光束,那难道不是防御武器的炮弹吗?”

    “那可能是恐怖分子控制了A.E.C.O.的武器……”

    那人冷笑一下:“恐怖分子有这么神通广大?!”

    “你这**从刚才起就妖言惑众的到底想干什么!!”

    “你敢骂人?!”说着,争吵的两个人动手厮打起来。

    围观的其余人赶来试图将打架的两人拉开,却反而卷入了争斗之中,使得场面变得更加混乱。铃川想要上前阻止,却反被明神拦住,并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一旁手持收音机的女子忍耐不住,大声惊呼道:“你们都安静一下好不好!!刚才广播里提到山边市会在5分钟后被毁灭,马上时间就到了。是真是假,很快就知道了……”

    争吵的人群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纷纷朝着山边市的方向看去。作为山神市的邻市,两座城市之间只隔了一座小山。如果山边市有大规模的异况发生,山神市的人肯定能够察觉到。

    雨势逐渐增大,既定的时刻进入了倒计十秒阶段。人们的视线齐刷刷地盯着山的那头,仿佛在等待历史性的时刻来临一般,现场安静的可怕。这时,远方的天空中数十道光柱穿破云层直排排的依次落下,紧接着无数的火舌涌上天空,巨大的爆炸声和大地的震动感随之传来。

    “山、山边市……被毁灭了……!!真的……都是真的!!那么说……三天之后,就是地球的末日了……!!”

    男人的惊吼声、女人的尖叫声,伴随着山边市毁灭的光景彻底打碎人们最后的一丝理智。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有的人瘫在一旁无助地大哭;有的人则发疯似的往堵住了出路的石块堆上攀爬,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然而,被炮弹轰炸过的山体变的非常不稳定,在强烈的震动和雨水的冲刷下,山体再一次崩溃,大片的碎石泥浆倾泻而下,将妄图攀爬石堆的人们全部活埋,又把其余人逼得四处逃窜。

    在逃跑队伍的前端,有人大声发号施令:“大家不要乱!回城里的防空洞躲一下!国家的救援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这无疑给慌不择路的人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大家纷纷响应,跟着领队向城中回撤。

    “现在地面上不安全,回城里的防空洞暂避是个好主意。与其想办法逃到别处,不如待在山神市反而更安全……”明神向铃川说道。

    “为什么会更安全?”铃川不解道。

    “因为山神市已经被轰炸过了,如果扎格纳特要选择新的攻击目标,一定会从其他完好的城市里挑选,那么这里再次遭受轰炸的可能性就变小了……”

    说得有理。铃川默默点头认可。“阿薰。”她小声地问道,“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说不好,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不过我更担心留在罗克市大家,必须要确认一下他们的平安。”

    逃跑人群在山神市出口附近找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防空洞。明神让铃川先躲进去,自己留在地面上,在确认了罗克市的大家平安与否之后再进入。

    山神市的大轰炸将附近所有的信号基站都摧毁了,市内与外界已完全失去了联系。不过这等小事难不住明神薰,他利用自身的特殊能力将手机信号成功地送了出去。第一个电话打去太阳学园,在铃响数次后被接通,接听者是风见春奈老师。

    罗克市没有遭到轰炸,大家都平安无事。学园的师生们从电视上看到了扎格纳特发来的通告,决定遵从政府的避难通知,暂到地下躲避。幸运的是太阳学园的洋房本就拥有一间很大的地下室,原是作为酒窖使用的。在洋房变成校舍后,酒窖被改造成了储物室,同时增设了战时防空的必要设施。简单地说,师生们其实仍是躲在了家里。

    “孩子们呢?没受到惊吓吧?”

    “他们啊……非但没有受惊,反而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要乐观呢!”

    “哎?!怎么回事?”

    春奈老师将手机递给几个孩子,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了欢快的吵闹声:“叔叔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没有事情。地球也会平安无事的。”

    “哦?为什么这么肯定?”明神薰有点好奇。

    “因为奥特曼一定会救我们的啊。”一个孩子突然叫道,“就像当初加利亚斯奥特曼把我们从怪兽手中就出来那样,这次他也一定会救地球的。”

    明神薰:“…………”

    电话那头又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虽然老师们说加利亚斯奥特曼可能已经离开地球了,但要是他知道地球出了事,肯定会立刻赶回来救我们的。所以大家完全不需要担心。”

    “…………”沉默片刻,明神薰温柔地低声回应道,“嗯,说得不错,地球是不会有事的。这几天里,大家要作个好孩子,乖乖听老师们的话。那么,把电话交给春奈老师,叔叔还有几句话要说。”

    电话又回到春奈手上。“春奈老师,下面我说的话很重要,请一定要照做。”明神语气严肃地说,“记住,在这三天里不管发生什么样的状况,都绝对不可以离开旧城区范围半步!放心,旧城区是不会遭到攻击的,只要好好待在市里,绝对可以保证生命安全。”

    春奈老师没有对这番话提出任何质疑,轻轻地应了一声。明神也没再多说其他东西,挂了电话后又拨起了第二个人的号码。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遭到对方的一通臭骂:

    “臭小子,你TM死到哪儿去了?电话一直占线,我差点儿以为你已经躺尸了!”电话那头,房东荒卷春菜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靠!臭老太婆,嗓门这么大……”明神掏了一下被震得耳鸣不止的右耳,“我打电话来回只是确认一下你死了没有。既然无事,有句话你听好了。避难通知你也听到了吧,不管你是准备躲去防空洞还是躲在家里,记住了,绝对不可以离开旧城区的范围。”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离开旧城区?你跟纱织现在又在哪里?安全吗?”荒卷春菜一个劲儿地发问,完全没在听明神的说话。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作解释!”明神突然提高嗓音,“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照我的话去做!我可不想一回来就马上参加你的葬礼。”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平安回来……你,还有纱织……”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明神的声调也降了下来。

    最后的通话,是“大将拉面铺”的老板——久保贺大将。“生死有命。既来之,则安之。真要是逃不开,也是命中注定。”听了明神的忠告后,久保贺大将如此说道。

    “大将先生,为什么这么悲观?”

    大将抚摸着爱犬波奇的脑袋,笑道:“我已经活了快七十岁,够本了,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了。倒是明神你,还很年轻,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用为我担心,我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会死的……谁都不会……”明神默默低语。电话那头,大将轻声地“嗯”了一声。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挂断了电话。

    明神深吸一口气,回首而望。那矗立在废墟之上的扎格纳特,宛如一尊巨大肃穆的雕像,冷酷却充满着威严与不可侵犯的力量,一动不动。

    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战斗,再过不久就要打响了。但这些又与他何干?

    明神薰将手机放回上衣的口袋,默默地走入防空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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