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归来（下）
石阵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远处海平面上漂浮的冰山，默然思索一会儿后，又抬头看了眼愁云惨淡，落雪连绵的天穹。
韩济把他和燕姿带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星球上来，之后遗弃了他，带着燕姿，如同来时那样，倏地凭空消失了。
我的异能，无法追踪到他的气机，他强的离谱。
低下头看了眼右手手掌上的、散发着金色辉芒的能量光阵，石阵心里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撤去了异能，那凝聚在右手手掌上的光阵顿时消散。
凛冽的寒风忽然呼啸起来，狂涌澎湃起来。
一望无际的雪原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冰川，冒起雪烟，地平线在密集的白色飞雪中消失，天地连成了一片。
石阵在积雪层厚的平原上、在白烟升腾的地面上，慢慢地走着，如同一叶孤舟飘荡在海洋上。
寒风很快停了。
雪雾弥漫，天地苍茫，世间景象变得扑朔迷离。
石阵身上积了一层雪衣，须发亦白，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是平静的神情，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他走了好长时间，隐隐要失去时间的概念，要如同幽灵隐匿进虚空那样，迷失在这个风雪世界里。
忽然，石阵发现前方的冰川雪原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振奋精神，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他疾走了许多时，却发觉那个黑乎乎的人影还是离他那么远。
该死，情况糟糕透了。
石阵不禁有些气馁，在心里埋怨了一句，放慢了前进的步伐。
他不再失神，因为，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他并非在独行，他的前方，有先行者。
石阵跟着那个人影一路前行，爬上了一座险峻的冰峰，那个人影在峰顶停了下来，他见状精神一振，疾步赶了过去，等到追上前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紧追不舍的人影，真的只是人影，不是真人。
是韩济的影子。
石阵看着黑色人影那眼熟的身形轮廓，心里十分无奈，他想呆在燕姿身边，而不是跟着一个被活化的影子，一起风雪同行。
冰峰高耸笔挺，下临有着零散冰川沉浮的汪洋大海。
猛然间，前方平静的海面剧烈波动了起来，数十成百条晶莹剔透的巨大冰蟒从水下飞窜而出，腾在空中，遥对着韩济的影子。
石阵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冷汗涔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密密麻麻腾在空中的冰蟒，不约而同朝韩济的影子俯冲了下来，气势汹汹，迅疾无比，风雪都被它们俯冲所产生的气劲荡开了去。
要死了要死了，大佬……大佬，你快动手啊！
毛骨悚然地看着那一群体型硕大的冰蟒俯冲而下，即将撞到冰峰上来，动弹不得的石阵心里焦急万分，双眼紧紧盯着仰头看着天穹、动也未动的影子人，一颗心都快撞破胸膛跳出来了。
终于，在冰蟒群俯冲到冰峰上空六七米处时，影子人缓缓举起了右手，对着冰蟒群，凭虚，握掌为拳。
霎那间，纷飞天地间的雪花、俯冲而下的冰蟒群，全都凝滞在空中，就像是琥珀里的昆虫。
一瞬之后，冰蟒纷纷爆裂，化作冰齑粉末，随着满天飞雪纷扬散落。
石阵身躯一震，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热气，心有余悸地看着上方的天穹，伸手拍了拍隐隐作痛的心口处。
影子人回转过头，面部上仅有的一双白色瞳眼扫了石阵一下，随即右手往身前凭虚一推，手掌处，一扇木门凭空显现，随即被推了开来。
石阵愣了一下，心里觉得惊诧无比，亦步亦趋地跟着影子人走进门去。
门后，是另一番景象：一望无际的晶莹冰陆，一株株巨大的冰树拔地而起，一座巍峨肃穆的石殿。
石阵一进来就扭着头看着身后那扇嵌在虚空中的木门，看着它渐渐隐入虚空，之后才回转过头，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地方。
夜空是漆黑一片的，由厚实冰层凝结的地面上，却有着辉光反射，打亮整片空间，这里没有风，也没有其他声音，甚至脚踩在冰陆上也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这个地方，就如同离人世无比遥远、无比遥远的冥府。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心里有种熟悉感？
石阵心里充满了疑惑。
忽然间，一个清朗的年轻人的声音在天穹上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生活的意义何在。”
这…这是韩济的声音！
石阵猛地瞪大了双眼，转头去看影子人，却发现影子人已经不见踪影，他心中惊疑不定，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如受鬼使神差一般，往大殿洞开着的殿门走去。
黑漆漆的天穹之上，声音还在响着：
“每当天气放晴，气温温暖宜人的时候，我总是坐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透窗而入的明晰日光发呆，不知所措，内心毫无情绪波动，仿佛自己已经步入行将就木之年。而每当这个时候，内心的平静，总让我觉得自己半显露在永世常新、生机勃勃的日光中的身躯的周围，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暮气。”
“偶尔会有阵阵暖风在我房子的窗前分流，一股在窗外拂过不远处枝叶繁茂的树木，发出齐整、让人听了心情舒缓的“沙沙”声，而后继续去往远方，另一股则裹挟着清新的空气从窗外进入我的房间，冲刷去房间里刺鼻的浓郁烟味。”
“宁静祥和的时流里，我的意念会不时感应到一种来自冥冥中的召唤，我很清楚那是我未尝的夙愿在催促我行动起来——将它圆满。但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支配我行动的动力，即便内心在那种召唤下经久不息地悸动着，我也只是如同一座石像一样不作动弹。”
“我从未与夙愿失之交臂，只是如同一叶扁舟独行沧海、只身跋涉未知荒原那样，陷入了迷惘，失去了前行方向。”
“曾经我在人生的最低谷豁然醒悟，开始竭尽身心之力去践行我的道路。但是，即便趟过了数年的光阴河流，从其中横渡到彼岸，上岸之后的行程里，仍有生活的荆棘扎刺得我难以忍受。”
“渐渐的，我步入了迷雾之中，心灵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漏洞，我开始默不作声地走一阵，低头细数一下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再抬起头，看着前方接天连地的浓郁迷雾，苦闷地预计要走多久，能再重见天日……”
“很久很久之后，我开始觉得狂躁不安、无所适从、难以忍受，我觉得自己似乎步入一个魔鬼的陷阱、一个走不出去的怪圈里了。”
“于是我不再前行，停下来坐在地上，升起篝火，烹煮茶水，蜷缩在篝火旁的帐篷里，沉湎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看着摇曳不定的火焰和火焰下形状各异、色彩明艳而怪异的火炭，放逐心灵去追寻远方，去响应未尝夙愿的召唤，去神奇的彼方之地的理想国度，在异乡客地，进行一场命中注定的英勇冒险，与各种不同寻常的人打交道……”
“似乎如此做法，总归比之于沉默着独自在得偿所愿的、被黑暗和迷雾所笼罩的世界里，压抑着悲伤悲痛、吞下苦衷苦果、秉持着初心一路往前要好得多。”
“我也明白，只要身体在安逸享乐，所谓的理智终究会沉陷在非现实的幻想里难以自拔，直到遭受现实的重拳出击，被打碎一切。”
“所以，在迷茫过一阵后，我总会惊恐不安地开始向前走去，虽然内心很仓促、很矛盾，我不敢再有所犹豫蹉跎。”
“为了达成圆满心灵的目的，我该杀死一些人，比如……我自己。”
“原地没有什么可以抚慰内心的彷徨和孤寂，人生注定是在满天彩霞流光和一地枯叶残影里，以义无反顾的决绝，去痛苦地跋涉！”
“虽天地广大，唯我一人独行，放逐三千丈红尘之外，不染一分因果。”
……
步入空旷的石殿，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让石阵遍体生寒。
这里比外面更黑，光线晦暗不明，四壁上浮现出狞恶的虚幻人脸，在黑暗中咧嘴而笑，伸出枯瘦的臂爪，要向他扑来。
然而石阵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目光，被殿首王座上的一具骷髅，牢牢吸引。
韩济把他和燕姿带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星球上来，之后遗弃了他，带着燕姿，如同来时那样，倏地凭空消失了。
我的异能，无法追踪到他的气机，他强的离谱。
低下头看了眼右手手掌上的、散发着金色辉芒的能量光阵，石阵心里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撤去了异能，那凝聚在右手手掌上的光阵顿时消散。
凛冽的寒风忽然呼啸起来，狂涌澎湃起来。
一望无际的雪原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冰川，冒起雪烟，地平线在密集的白色飞雪中消失，天地连成了一片。
石阵在积雪层厚的平原上、在白烟升腾的地面上，慢慢地走着，如同一叶孤舟飘荡在海洋上。
寒风很快停了。
雪雾弥漫，天地苍茫，世间景象变得扑朔迷离。
石阵身上积了一层雪衣，须发亦白，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是平静的神情，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他走了好长时间，隐隐要失去时间的概念，要如同幽灵隐匿进虚空那样，迷失在这个风雪世界里。
忽然，石阵发现前方的冰川雪原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振奋精神，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他疾走了许多时，却发觉那个黑乎乎的人影还是离他那么远。
该死，情况糟糕透了。
石阵不禁有些气馁，在心里埋怨了一句，放慢了前进的步伐。
他不再失神，因为，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他并非在独行，他的前方，有先行者。
石阵跟着那个人影一路前行，爬上了一座险峻的冰峰，那个人影在峰顶停了下来，他见状精神一振，疾步赶了过去，等到追上前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紧追不舍的人影，真的只是人影，不是真人。
是韩济的影子。
石阵看着黑色人影那眼熟的身形轮廓，心里十分无奈，他想呆在燕姿身边，而不是跟着一个被活化的影子，一起风雪同行。
冰峰高耸笔挺，下临有着零散冰川沉浮的汪洋大海。
猛然间，前方平静的海面剧烈波动了起来，数十成百条晶莹剔透的巨大冰蟒从水下飞窜而出，腾在空中，遥对着韩济的影子。
石阵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冷汗涔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密密麻麻腾在空中的冰蟒，不约而同朝韩济的影子俯冲了下来，气势汹汹，迅疾无比，风雪都被它们俯冲所产生的气劲荡开了去。
要死了要死了，大佬……大佬，你快动手啊！
毛骨悚然地看着那一群体型硕大的冰蟒俯冲而下，即将撞到冰峰上来，动弹不得的石阵心里焦急万分，双眼紧紧盯着仰头看着天穹、动也未动的影子人，一颗心都快撞破胸膛跳出来了。
终于，在冰蟒群俯冲到冰峰上空六七米处时，影子人缓缓举起了右手，对着冰蟒群，凭虚，握掌为拳。
霎那间，纷飞天地间的雪花、俯冲而下的冰蟒群，全都凝滞在空中，就像是琥珀里的昆虫。
一瞬之后，冰蟒纷纷爆裂，化作冰齑粉末，随着满天飞雪纷扬散落。
石阵身躯一震，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热气，心有余悸地看着上方的天穹，伸手拍了拍隐隐作痛的心口处。
影子人回转过头，面部上仅有的一双白色瞳眼扫了石阵一下，随即右手往身前凭虚一推，手掌处，一扇木门凭空显现，随即被推了开来。
石阵愣了一下，心里觉得惊诧无比，亦步亦趋地跟着影子人走进门去。
门后，是另一番景象：一望无际的晶莹冰陆，一株株巨大的冰树拔地而起，一座巍峨肃穆的石殿。
石阵一进来就扭着头看着身后那扇嵌在虚空中的木门，看着它渐渐隐入虚空，之后才回转过头，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地方。
夜空是漆黑一片的，由厚实冰层凝结的地面上，却有着辉光反射，打亮整片空间，这里没有风，也没有其他声音，甚至脚踩在冰陆上也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这个地方，就如同离人世无比遥远、无比遥远的冥府。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心里有种熟悉感？
石阵心里充满了疑惑。
忽然间，一个清朗的年轻人的声音在天穹上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生活的意义何在。”
这…这是韩济的声音！
石阵猛地瞪大了双眼，转头去看影子人，却发现影子人已经不见踪影，他心中惊疑不定，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如受鬼使神差一般，往大殿洞开着的殿门走去。
黑漆漆的天穹之上，声音还在响着：
“每当天气放晴，气温温暖宜人的时候，我总是坐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透窗而入的明晰日光发呆，不知所措，内心毫无情绪波动，仿佛自己已经步入行将就木之年。而每当这个时候，内心的平静，总让我觉得自己半显露在永世常新、生机勃勃的日光中的身躯的周围，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暮气。”
“偶尔会有阵阵暖风在我房子的窗前分流，一股在窗外拂过不远处枝叶繁茂的树木，发出齐整、让人听了心情舒缓的“沙沙”声，而后继续去往远方，另一股则裹挟着清新的空气从窗外进入我的房间，冲刷去房间里刺鼻的浓郁烟味。”
“宁静祥和的时流里，我的意念会不时感应到一种来自冥冥中的召唤，我很清楚那是我未尝的夙愿在催促我行动起来——将它圆满。但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支配我行动的动力，即便内心在那种召唤下经久不息地悸动着，我也只是如同一座石像一样不作动弹。”
“我从未与夙愿失之交臂，只是如同一叶扁舟独行沧海、只身跋涉未知荒原那样，陷入了迷惘，失去了前行方向。”
“曾经我在人生的最低谷豁然醒悟，开始竭尽身心之力去践行我的道路。但是，即便趟过了数年的光阴河流，从其中横渡到彼岸，上岸之后的行程里，仍有生活的荆棘扎刺得我难以忍受。”
“渐渐的，我步入了迷雾之中，心灵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漏洞，我开始默不作声地走一阵，低头细数一下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再抬起头，看着前方接天连地的浓郁迷雾，苦闷地预计要走多久，能再重见天日……”
“很久很久之后，我开始觉得狂躁不安、无所适从、难以忍受，我觉得自己似乎步入一个魔鬼的陷阱、一个走不出去的怪圈里了。”
“于是我不再前行，停下来坐在地上，升起篝火，烹煮茶水，蜷缩在篝火旁的帐篷里，沉湎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看着摇曳不定的火焰和火焰下形状各异、色彩明艳而怪异的火炭，放逐心灵去追寻远方，去响应未尝夙愿的召唤，去神奇的彼方之地的理想国度，在异乡客地，进行一场命中注定的英勇冒险，与各种不同寻常的人打交道……”
“似乎如此做法，总归比之于沉默着独自在得偿所愿的、被黑暗和迷雾所笼罩的世界里，压抑着悲伤悲痛、吞下苦衷苦果、秉持着初心一路往前要好得多。”
“我也明白，只要身体在安逸享乐，所谓的理智终究会沉陷在非现实的幻想里难以自拔，直到遭受现实的重拳出击，被打碎一切。”
“所以，在迷茫过一阵后，我总会惊恐不安地开始向前走去，虽然内心很仓促、很矛盾，我不敢再有所犹豫蹉跎。”
“为了达成圆满心灵的目的，我该杀死一些人，比如……我自己。”
“原地没有什么可以抚慰内心的彷徨和孤寂，人生注定是在满天彩霞流光和一地枯叶残影里，以义无反顾的决绝，去痛苦地跋涉！”
“虽天地广大，唯我一人独行，放逐三千丈红尘之外，不染一分因果。”
……
步入空旷的石殿，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让石阵遍体生寒。
这里比外面更黑，光线晦暗不明，四壁上浮现出狞恶的虚幻人脸，在黑暗中咧嘴而笑，伸出枯瘦的臂爪，要向他扑来。
然而石阵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目光，被殿首王座上的一具骷髅，牢牢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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