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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洞里洞外

    洞外。

    “哇哦,好大一个山洞,真像是童话书里龙的巢穴呢。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最好有,不能让我们辛辛苦苦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说话的他两只眼睛藏在树阴下,黑暗中雄心勃勃那种照人的光亮加重了这句话的分量。面对前途未知的处境斗志昂扬已是和呼吸一样重要。

    “进去一看,就什么都在了。”

    同路人看上去脸色煞白,热血却频频汇喳在他的太阳穴周围,他现在也不是一个完全清醒的人。

    “既然你这么主动,把这本书先交给我拿着。”

    战栗而实在的阴森顿时让两人脑子一凉,提心吊胆的开始为自己忧虑起来。

    “上回是我敲的门,这次怎么着也轮到你了。”

    “我想我们不是同车赶路的吗?”

    “那我也是坐在你后面。”

    两人争执不休,与此同时洞穴深处传来了像怪兽的嚎叫声,那种被人用力吹起,撕心裂肺的声音格外惊心动魄。黑漆漆的洞内好像更加危机重重。

    “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吗?”

    看着怖徕递过的书,毫不犹豫一把握住,唯恐落在人后。

    “好主意,我们快逃——”

    高举起的书朝向阳面,嘴唇发抖,却喊着奇光保佑,不撒手的宴火立刻向着昏暗处跑得看不见了。

    洞里

    一闪而过的残像在眼中瞬间化为一片黑暗,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洞内,阵阵凉风不遗余力自怪石嶙峋中呼啸而过,石壁的筋纹间隙粘满了绿青苔,迎着头上的洞口,光丝丝缕缕洒下了无垠般延伸着的一池。缩长在密不透光的角落里,蘑菇搀扶着身上的黑污泥,在周围荒芜景象当中自然堆积着。放眼望去,身边充斥着,与浓密黑暗融为一体的令人耳鸣的寂静。

    “看,不是挺容易的吗,我们当时在害怕什么?”

    “谁知道。”

    两人开始无缘无故齐声大笑,笑到打颤后,壮胆的事就没的做了。

    “是不是笑早了。”

    “就当为接下来的歌曲开喉了。”

    怖徕动作熟练地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对唱歌而言最不牢靠的山洞,依然学着男高音的架势调整好姿势,旁边宴火拍着手打着拍子,取而代之曾经见过的力量感十足的指挥手势。

    两人如此努力,结果还是没开了口。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慢慢脸上的不安愈趋加深,宴火沮丧地吁出一口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又怎么了?”怖徕问道。

    “你没听见吗?你说话说重复了。”

    “你误会了,我有些话经常说两遍,第二遍说给没听清的同伴。”

    完全不管身后宴火的咳嗽声,怖徕耿耿于怀地环顾着山洞。

    被从头顶露出的黑影的气魄所摄,宴火愣愣的呆立原地,来势汹汹的黑影,急速在头顶上空盘旋,突如其来的气流,晃着脚下本来就松动的石头,宴火不由得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果说两遍就露了底牌,那咳嗽也算没底气了?所以说呀,说两遍也好,一百遍也好,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怖徕对身后的异样完全不顾,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未名黑影高耸肩膀逼进时,地上冰冰凉的手感鼓励宴火看出什么端倪来。

    洞外

    一头及腰黑发的女生慢条斯理地沿着小溪前进,为了遮阳特意选斜坡下面走。

    一位穿着素朴的男青年百般无奈地跟在身后。

    “现在就行了吧,走的够远了吧。”

    女生依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映于水面眩目的秀发,随着平缓的溪波荡漾着。

    “没说过让你跟着我,你舀上一勺水回去交差吧。”

    壬子似乎觉得被人厌的皱起了眉,事不关己挺胸说道。

    “为什么要一开始说非得包括我?”

    “首先得把战壕修的足够长,我才足够有底气跟命运对抗。”

    出于对自然和真挚情感的无可奈何,脸并不转向他。

    “原来如此。”

    洞里

    青年正仰望着洞外的天空,回过头,温故和知新双重的玩笑也不再轻薄,他所看到的,是跟灵巧的身影印象重叠的,一抹笑容之上可见的,黑斗篷中流泻而出的细细红丝。

    “奥,是在火车上的采名女士吗?也来这散步?”

    “是哦,山洞来访的营员虽不多,也要做到随时随地在他们身边讲解的准备。”

    丝回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温柔地眯起双眼。

    “你们在为后天的篝火晚会排练吗?”

    怖徕把手中的书藏在身后,一步一步移到倒地不起的宴火身边。

    “受邀演唱的曲目为金口难开。”

    被扶起的宴火脸色难看的点点头,

    “歌曲名吗?懂你的意思,我会去捧场的。”对两人表示完助威的关心后,丝缓缓露出微笑。

    “啊?怎么办?似乎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约定。”

    宴火的心理防线不争气于莫名卷进风暴中,风平浪静的生活也难见他大展身手。

    “还能怎么办,假戏真唱呗。”

    “真的要报名吗?”

    “唱歌而已,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怖徕对着才吁出一口气的宴火耸了耸肩。

    “也请你们当今天第一批听我讲解的观光客吧。”

    两人计划着掩人耳目的下一步时,丝走过来真挚地向两人搭话。

    “感谢万分,但还是心领了,我们自己走一路就好。”

    宴火老实地摇了摇头。

    “理解你们游山玩水的心情,不敢妄加破坏其中的氛围,但山洞属于营地的私有财产,即使是营员也不可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而且,在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有人领路不也更好。”

    虽然丝说的没错,刚刚两个差点被洞口拦下的人,怎么可能在不迷路的前提下,妄想在山洞里抓一个不知毒性而且足足有巴掌大的蜘蛛呢,可也就是营地规定的不允许捕捉野生动物这一条,即使要跟鬼来个亲密接触也不想遇到把营规倒背如流的志愿者们。

    “有劳了。”

    宴火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毫不犹豫点头的怖徕,背着手丧气地跟在最后,心想下回自己要先抢下指挥权。

    洞外

    “还是不回去吗?再等下去天都黑了。”

    被苟板起面孔盯着发毛,壬子早就感受不到头顶阳光的瞩目,开始碎碎念发泄着不满。

    “嗯。”

    苟双手抱胸,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你会被扣工资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就别管多余的事了。”

    “什么节骨眼?”

    明知道指着是什么,壬子仍佯装不知,装作绕有趣味地低声说道。

    “刻岩家族欠钱不还的事。”

    “那件事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你说什么!”

    有点匪夷所思,才反应过来的壬子一脸面红耳赤的模样,警戒地盯着苟。

    “约定好后的合同本来就是双方诚信的投资,因为旷工什么的拿不到应得的钱,算某方失信的惩罚,这笔被暂时扣下的钱,也就是作为保证金的存在,算作人家欠给你的,但你利用了别人的好心,事态就完全反了过来,你的钱便开始慢慢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流动,至于漏没漏到头,又翻回来漏了多少,得等你愿意回去的时候才能知道。现在离天黑有一点时间,但以店长强硬的态度来看,估计你的工钱所剩无几了,是不是负数也愿别知。”

    苟一副了解事情始末的模样,点了点头。

    “我不了解那位店主,但是你要是有花朵,今早也不需要我来付钱了吧,我也可以继续帮你还钱,但是不会——”

    “但是……”

    脑海中闪过麻烦事的预感,壬子说出一句但是之后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

    “好吧,拿上水杯和袋子,快去快回。”

    没走几步,壬子转过身,对着从后面偷笑的苟,沉默矜重地望了一会后,翘起一根手指。

    “别得意忘形了。”

    洞内

    洞穴内部的结构曲折蜿蜒,七转八扭的拐角如树根般劲风疾袭,没人带路还真穿透不了那亘古的盘根错节。

    别有洞天的景色加上丝绘声绘色的解讲,心中的满足感早已负荷了似的忘了来时的目的。滔滔不绝把暗自排练了不下三百遍的稿子说出,就是身后人几次脚下打滑,伸出援手拉上一把,丝仍旧热情不减地毫不停滞口中的讲解词。

    ……

    洞外

    袋子上画着卡通化店主的笑脸,是专门用来装水果的,此刻苟举起袋子,躲着受到什么大委屈一样突然过来抢袋子的壬子。

    “你是见到营地里长出比刻岩农场还要好的果子了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开了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吗。”

    拿不定主意似的倒抽了一口气,他向前斜了斜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顾虑,看见壬子直勾勾盯着太阳,强烈的阳光让她眯起了双眼,一头黑直的长发被风吹得四散飘扬。

    见她没说话,他的手掌一阵痒痒,渴望证实他是对的,于是装作可以不在乎的模样,他走近了一点。

    “我的天老爷啊,这是……怎么回事呀……”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唯有带有锈腐臭味的崖风无情地呼啸而过。

    白云出现在天空,阳光飘洒在水面,鲜花的盛放,绿草坡的荣光……

    对于乱扔垃圾之人,自然无法理解无法体会这些平庸无奇的景色为何在两人心中蕴含了如此多无可名状的悲哀。

    内疚地闭上双眼,想到壬子之前说的与少条失教的人们的故事,理解到壬子敌意中夹带小小迷茫的目光,尽管不愿承认,看来自己仍然没有逃离曾经嗤之以鼻的世界,身边空荡荡的周围吹过的冷风拂过苟的额头,身体突然觉得空落落的,疲惫不堪起来。

    说不上是不是为了在让人透不过气的气氛中喘口气,也可以说他不想看见久归营地的壬子连个像样的招呼都得不到。

    努力压下失望的情绪,尽力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转过脸冷冷地瞅着苟,他打了个寒战,拜垃圾们所赐,壬子有如明阳般藐视阴霾不堪一击的眸中,眼神十分涣散,失去血色的肌肤令人觉得在强忍呕吐之意。

    “下回说什么我也不会带队了。徒然与世间的美好结缘,却从未把我落下的失望妥善解决。”

    壬子怕冷似的抱住双肩,百般无奈地叹着气。

    “不要这么想。本就一事无成者,没享受痛苦前同样享受不到幸福,如你所愿的话,马上会有人来代替你,也会有人代替我,只是在和今天一样的午后,他们也会来到此地,看见我们看到的,抱怨我们抱怨的,逃避我们所逃避的,垃圾仍旧会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司空见惯的景致,那就是他们能做的一切,我不要那时才意识到,把垃圾留在昨天,是天大的事,把垃圾收起来,才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不如等明天后悔,现在就开始行动。”

    苟竭力掩饰内心的情绪,捡起一瓶喝过的矿泉水瓶扔进袋子里。

    “我们现在就…就回去吧!没有你留下来的理由。我带错了路,浪费了你的时间,我真是笨蛋。”

    壬子不悦地挑眉命令道。

    “那么我也该向你道歉,我浪费了你说一句话的时间向我道歉。”

    苟说,语气冷静地表示自己并不赞同。

    “趁我的热情没有在等待和失望中消失,没有任何实际付出的尊重都难逃被挑出毛病的魔爪,别再跟着我,我不愿意拖累你。”

    “所有看到这副光景的人应该都很伤脑筋吧,”苟打断她,把她僵硬的自言自语当作耳边风。“反正营地那边没有什么我热衷的东西,在哪里留下都一样。”

    “怎么认为都是营地的错?怎么会?地方大了总有视野被遮挡的情况,即然要为其他人还原出土地本来的面貌,努力也别让这堆垃圾扫到你的兴,答应我,不要忘掉来时的目的,余下的时间还请注意营地美的一面,心情不好时就对着那道山脊吼出来吧。”

    本来还在顺应自己愁闷的心情,可现在伏下鲜少有感情波动的双眸,同属被害者的壬子反过来替营地向苟赔不是。

    “把发泄出的情感归于大地那种事我干不了,那是海水怒吼猛虎咆哮般性格的人们做的。”

    “那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呢?”

    每次五秒这样喊了三次,尽情发泄心中苦闷的壬子享受着在天地间这短暂的莫可名状的亲昵感。

    “我们心灵外壳的质地不一样,要比你的材料粗糙,你们的外壳更加光溜溜拿不出什么抓手的缝隙,你们是海浪一般推向远方的云朵们,我们是高入云天的森林,你们穿梭在我们中间,负面能量便像苍耳一样挂满我们全身各处,不过你也无需自责,森林对于大自然的生态改善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自我抖抖树枝便可排忧解难,所以我常常傻笑多于‘啊啊’大喊,多亏如此才看见一些有意思的事。”

    苟语气带笑地回答。

    “有意思的事?原来你是想看我笑话才留下来的吗。”

    “不是啦,是我给我自己的惩罚,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在一起还成惩罚了呗?”

    “别在意,我说错话了。”

    苟留下这句话后就马上弯腰捡起了垃圾。

    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他的话令壬子宽下心,失望不必暗示出来也有人懂,她便带头走到深处,那里有更多的垃圾等待回收。

    自嘲般浅浅一笑后,脸上又变成了曾经那副让人觉得存在感稀薄、怯生生的软弱表情,揣揣不安的苟跟在身后,却会意到她那隐约的雀跃。

    ……

    该怎么回去交差。

    从店主手中拿到的几个袋子,无一保留装满了垃圾,其中一个袋子边摊出的袜子遮住了店主的半张脸。

    “就这么回去?”

    壬子问道。

    “不,你稍等我一下,我在地图做一下标记,明天再来把剩下的垃圾清理掉。”

    “我问的是果子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

    壬子接近苟,在他的耳畔絮语般地低声说道。

    “我们的退路。”

    此前因为垃圾的原因没有过多注意,仿佛被压倒性的力量强行扯断,矮点的枝丫早被扯得稀巴烂,仅有的果子,长在顶端的树梢上,是只能靠科技或者高超的爬树技巧才能取到的距离。

    “空不出手来呢,拿下来也是脏了它。”

    “是呀。”

    壬子仿佛说着‘知道了’点了点头。

    “想了一下,也许让果子留在树上也好。虽然没有那种想跟未来承受负面评价的自己融为一体的企图,可无论过了怎么样的一天,还挣扎在因外物自我批判的那一时刻,已经违背了要用自己双手创造一个名为‘自己’的艺术品的初衷,你怎么样?”

    想张嘴却欲言又止,未发一语的壬子把本就出神的视线转到了前方。

    苟若无其事带着微笑说了下去。

    “我们回去就实话实说吧,对得起营地对我们的期待就是我们良心的退路。”

    “好呀。”

    壬子圆睁着那懒洋洋起来的双眸。

    夕阳残照下的果子,渲染着一片倒映其上的天高云淡。

    洞内

    “快来人呀!”

    在那个岩壁裸露的天然房间,丝停住了,洞口被茂密的藤萝遮挡着,帘子般推开,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四处茶色镂刻的地面,跟外面的石地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不知何物的踩踏早已磨平了曾此起彼伏的落差,头顶石缝中跌进漂浮着的悬而未露的暖阳,如一条无始无终的白色大道独立其间,跟横亘周边的窒郁互相角力,显得连同黑暗处整间眺望的石洞庞大而神秘。中间躺着一些大石块,上面变质的白斑花花搭搭,阳光浪潮来去般波动,像照亮着覆着未融残雪的山。

    宴火身后传来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

    “怎么了?”

    他回过头,看怖徕对峙着某处的黑暗,气氛同快出鞘的刀。

    “出什么情况了?”

    丝匆匆赶来。

    “我跟你说呀,那里面可能有人。”

    看见丝过来,怖徕清了清喉咙。

    “闪过去一个人影,有可能是不知情的营员。”

    “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你们等着我,不要乱走。”

    宴火点了点头,刚想和怖徕谈谈刚才一直想谈的景色,却被他一下按住了头。

    “认得这个吗?”

    隐约借着里面传出的光亮,左眼书上的图片跟右眼洞穴的样子如出一辙。

    “里面就是蜘蛛的栖息地?”

    “很可能,既然是书上说的,进了里面找到蜘蛛的概率会很大,不过。”

    怖徕眯起眼睛,警戒地朝洞口禁止入内的牌子看去。

    “咱们先躲起来,等她出来后离开,我们再进去。”

    这样昏暗的洞窟之中不乏藏身之处,畏缩于前所未有的黑暗时代,宴火感到什么沉挎挎的东西挂在咽喉。

    “她走了,还真是不容易,咱们进去吧。”

    “等下,真觉得我们没做错吗?”宴火表情满是懊恼。

    “是这样吗?那东西可是节肢动物,兄弟姐妹不知道会有几百个,我们只是来取其中的一个,而且封闭这个洞口,你不觉得可疑吗?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出来,想想看意味着什么?你不会蠢到相信营地会保护一种泛滥成灾的物种吧,我们谈话的时间里,不知道装走多少箱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把它吃进肚子了,我们不是第一个垂涎它的人,所以说到错,再怎样也轮不到我们。”

    宴火明白怖徕话里的迫切,不容他失败的一腔热血已经把他分裂成了许多个分身,成群结队围住了自己,可人多只在于势众,用来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弄虚,就是作假。

    他耸耸肩。

    “咱们表现的不比我意料中的好,倘若有朝一日,你的错会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我一定要教你领教事情的严重性。”

    “好了好了,说的感我像是你的眼中刺一样,快进去吧。”

    怖徕伸手紧紧抓住宴火,拉他进去。

    可洞内什么都没有,连爬虫类细细簌簌的声音都没听见,身边像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一样黑蒙蒙的,宴火感到有人朝这边转过脸来。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我瞎了,前面或许还有点光。”

    宴火听见后面的怖徕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地,漫无目的地嗡嗡乱飞。

    “我也什么都看不见,记住来时的路,别走散了。”

    宴火试着慢慢挪动步伐,又不时弄出点声音引领后面的怖徕,不知何时他盯着不远处的蓝光行动。

    “你还在前面吗?”

    “是的,你继续往前走就行,也别走太快了。”

    本以为是几只沾了花粉的离群萤火虫,结果正中靶心。

    居高临下,你才发现它们珠润玉滑的身上比初春的青草还要细腻,长卵形的腹部透明,见到人类,害羞似的泛了红,没有书上看到的那么死气,每有五厘米便有一只蜘蛛攀附于岩壁之上,彼此以蜘蛛网构成的拱桥相连。它们让他像看着什么珍禽异兽似地佩服的睁大了双眼,由于实在无话可说,只好感谢它们让他看上一眼礼貌性的低下点点头。

    一只蜘蛛爬上能直面他的石壁,那块石壁碎石丛生,小拇指大小的蜘蛛走起来颤颤巍巍,头顶上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些小石块纷纷洒落,宴火用手背挡住砸向它的石块,并在前方扒开一条让它过来的通道。

    其他蜘蛛不动声色,在空中飘飘荡荡,可无数双眼睛却盯着他,一股又一股热浪来袭,吹过无衣物遮盖的脖颈,肌肤上感受到了须臾离开的眼神,甚至即使刚刚肉眼相见,也感受不到如此沉重又紧张的静谧,蜘蛛离宴火越近,他越能听到其他蜘蛛们闭紧连接双方心灵外壳的声音,他立刻明白了一件事,面前的它是它们的女王,故事书中邪恶森林深处蜘蛛巢穴里的铁腕头领。

    它睡眼惺忪的蓝色眼睛仰之弥高,面庞神色和顺,八条长腿讲究礼仪似的往里缩着,幽魂般提不起劲的小身板,与暗色的磐石对比鲜明。

    “像极了人。”

    宴火想凑近看看,却把它逼到了石头尽头。

    “你比我还胆小呢?”

    后退间的宴火刚好躲过了从天上掉下的什么东西。

    悬挂在岩壁上的蜘蛛像商量好的,天女散花般洒下蜘蛛丝,是会成为类似红毯象征身份的存在,或是当成被风洒脱优雅地甩在怀里的花瓣也未可知。

    更多白色的网落在石壁上,蜘蛛从中钻出来,脚步昏昏沉沉的,仿佛不知道被什么砸疼了一样左顾右盼后抖了抖脑袋。

    若有若无地思考结束后,它撕扯起那些闪亮的银丝带,两支前爪均匀而又飞快地动着,像做手工纺织一样将一小堆一小堆纤维丝丝缕缕交织起来,在看它将曾铺满石头的蛛丝,紧紧聚合在一起的那段为时不长的空白中,宴火想到了它的王国,虽然这两件事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思想探出头的过程过于猝然,逗留时间又过于短暂,所以两件事物联系起来仅仅想到‘它也曾是这样把整个王国聚集在一起的吗’一句话。

    “你要干什么呢?我不认为你能靠这些网抓到——”

    看它忙的起劲,宴火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那道菜的食材正摆在眼前,只要——

    他下不了手,他不想在那片雪白的胸脯上刺上一刀黑色的伤口。

    ……

    蜘蛛深深一鞠躬,爬下曾待过的石块,溶于冰冷的雾气之中,只剩一片暗黝寒荒。蜘蛛留下的蜘蛛网像星星一样挂在天上,在洞内熠熠生辉,灿若繁星,夜色衬托其上,一时间使其他蜘蛛结的网形同废墟。

    “你的东西,不拿走吗?”

    拿在手上,手感柔顺,又薄又软,十分和煦,可能吸收了游离在石壁上的湿气,弹性垂感与冰清玉洁的生命力因缘际遇的缘故,搓了搓手,丝毫没有蜘蛛网的粘稠。宴火举在眼前,以便用那么点的距离,应邀接过它递出的风轻云淡,只是浮着绿色味道的松松一碰,渐次褪去眼里亮痕累累的蛛丝,由此织就大地之上走成几抹微云的万物生灵,一路沁出过往似的悄悄的灵动。

    “你拿着是什么?喂,一副画?是画吗?画着什么?”

    怖徕才从后面跟上,宴火也才反应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应该是地图吧,里面黑的实在看不清楚。”

    “拿出去看啦。”

    “不是我的东西,得马上还给失主才行。”

    宴火边注意着脚下动静边无奈地转过身。

    “失主在洞里呢?从哪捡到的?不用出去贴个寻物启示吗?”

    出来后,丝等在洞外,她的眼神读不到感情似的给人非礼勿视的感觉。

    “可让你逮住了。”

    怖徕不自觉提高音量,看上去对自己挺满意的向丝挥挥手。

    “我知道你们进了石洞,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进去了,可里面黑乌麻漆的,就是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们也没看见。”

    怖徕落落大方地如实招来。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宴火赶紧把手中的蛛丝画背在了身后。

    “喂,你呢?看见什么了?”

    “什么?奥,我也……也一样。”

    “是吗?”

    与身后的石头交换个眼神后,丝换了个能把宴火的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的位置。

    “就是……是的。”

    丝用我看这没可能的表情往下瞪视着他,宴火摇头晃脑想做出点头的动作,连接脑袋的脖子却如烂醉如泥的小动物般颤抖着。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我们都瞎了。”

    怖徕抢到他前面,面不改色地替他回答。

    “是哦,里面没开灯,一点光源都没有呢。”

    丝随意地耸了耸肩,爽快地对刚刚还质疑过的两人点了点头。

    “总之你们被禁止入内了。”

    洞外

    两人因为违反规定,自然后面被赶了出来,他两好不容易从洞里出来时,个个灰头土脸,步伐急进,地下生活的动物需要几万年甚至亿年进化才变得让鼻子在前面领路,他们两不出半小时就做到了,目光在逐渐散溢的日光里变得死气沉沉,磕磕绊绊的爬过山坡和森林,闻着夜间摊的香味抚慰自己的心灵。

    两排餐车呆板平展的似大山并排排开,两人在此分开。

    怖徕在第一辆餐车前停下,平易近人的店主像等候多时似的递过水杯。

    “找过她了吗?是不是个超级有趣的人。”

    语气雀跃地吸了吸鼻子,店主露出礼多人不怪的微笑。

    “感觉没什么,她并不像一个能制造问题的人。”

    怖徕大动作地摇了摇头。

    “她想啊,把每本书都落下怨念对吧,可是图书馆是足不出户的她,在营地唯一的游乐场。”

    “我看不出来。”

    “可小砖确实是那么个孩子,只是需要有人点破心中的阴霾。”

    店主轻描淡写解释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的话就一定会使她回心转意呢?”

    “她本身应该也往好做了许多努力,只不过没有做到正确的方法上。”

    “横看竖看她都是一朵从温室里呵护成长的花朵,受到外界的一丁点风吹雨打难免会露出一直动摇的模样。”

    怖徕漫不经心地摸着下巴。

    “你跟她不那么熟吧。”

    “那也不代表要在她迷失方向时视而不见。”

    店主短短地吁了一口气。

    “对了,谢谢你给我这个。”

    怖徕取出一张细心写满食谱的笔记。

    “真的在那个山洞。”

    ……

    本来苟想提高垃圾袋以免脏物不经意间洒向店主,但店主扬起腿狠狠踢向苟的小腿,即使苟没有了一丝的警惕,她也得努力拾起下巴用脚尖站立才能看见袋子里的东西,如愿后马上呜的一声退后数十米。

    “好、好想吐……回来的晚不说,你们还这么有闲情雅致,马上就要到开张的点了,去哪找上等的果子,真的是指望谁都指望不上,我还从来没有连续两天歇业的时候。”

    仅仅吼了一句便停下了,还好奇为什么会如此反常,看了看旁边瑟瑟发抖的宴火和怖徕两人,知道已经幸运的涉过店主的气头。

    餐车里忘了关火的锅,咕哝咕哝冒着气泡,多余的气体顶开锅盖溢了出来,里面的食材豁然入目,各种青菜清汤中映着逆光,有如一瞬即逝的珠花荡漾着。

    “谁帮我关一下火。”

    尽管听到切换开关的噗吱声,可熊熊火焰还是浮现在无限的黑暗中,送出强而有力的回应到宴火的指尖,刚开始只是觉得如浸入雨水一样冰冷,但如触电般的酥麻感席卷而来,迅速地渗入到身体的每一条血管中,宴火嘬起了手指。

    “锅里煮着的是什么?”

    “是员工餐,自己拿碗筷过来吃吧,看来没有我,你们今晚得空着肚子进入梦乡了,我可是从三点一直忙到现在的。”

    所有人都落座餐桌时,表情带着些许认真的怖徕叫住了店主。

    “真是难以理解,我以为你会把袋子扔到我们脚下泄火,而不是奉献一顿晚餐款待我们,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您今晚做的饭真的没问题吗?”

    “不吃的话,你就不会感到疑问了吧,还有顺便说一句,本来也没有你的份。”

    看着默默耸了耸肩的怖徕,店主只是不负责任的如此说道。

    “是不是待会我不仅要饿着肚子收拾餐具,还要心满意足地接受工钱被扣光的境遇,并且要咧着嘴在漫长的夜色走廊中向您挥手问别。”

    “是的,那当然,不然你为什么会直接通过面试?”

    店主大气地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把垃圾送到回收站了?”

    “是可以不用,所以接下来我要拜托你去送。”

    “哎……”

    ……

    即使看不见怖徕的身影,店主依旧默默注视着黑夜一会儿。她水汪汪的大眼茫茫然地大睁着,里头微微点亮着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梦做醒后思想仍在度假般失焦着。

    修泻而下的月光映着夜空闪烁的流萤,织出如雾般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