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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 质子归隐

    公孙廉做此下策,也是无可奈何,通过上岛之后这高士奇的一切举止,以及中土以来所遭遇的信息综合判断,中土行刺之人或许正出于当今的东陆国主。当然,因由不需要过多猜想。如果他到达东陆,显然对炎族的现任国主是巨大的威胁。毕竟,论辈份,他是当今东陆国主的皇叔,论血统,他是昔日大夏正宗血脉,虽然东陆之人早已习惯于这一皇室支脉的统治,但总会担心公孙廉借机发难,或者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他想做一个普通的寻常凡人,可身上的皇族血脉却让他无法独善其身。如果不造出些声势,或许他们就要被作为一个假冒公孙廉的无名小卒被处死。

    而当朝大臣之间,也开始暗流涌动,东陆之皇城艮山城,太常寺卿阚仁刚邀请兵部侍郎翟义来到府里品茶。

    阚仁沏好一壶茶,捋起衣袖倒好,递与翟义道,

    “这个茶尝尝,我新弄来的。”

    翟义细细抿了一口,“这茶茶香浓厚,先苦后甜,回味绵长,好茶,好茶。”

    阚仁略显得意:“这可是我从中土弄来的,得之不易啊。”

    翟义意味深长地道:“中土的东西那是得之不易,你说我们这里为什么种不了这种茶呢?”

    阚仁也暂时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也知道,这东陆的水土与昔日中土的水土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翟义穷追不舍:“所以我们这容不容得下这昔日的中土物产也是难说哦。”

    阚仁也就挑明了,“你是说那个质子吧,事情闹得是满城风雨,当今主上有点下不来台。”

    “是啊,你说闹这么一出,还闹得这么人尽皆知,现在这主上恐怕是寝室难安,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啊。”

    翟义道:“我是乐见其成,这东陆的死水总该有人来搅一搅了。”

    “这也未必就搅得动啊,东陆不似中土,这偏居一隅之地,民众早就懈怠下来,不过看个热闹而已。”

    阚仁突然压低了声调,“你仍然存着复国之念?”

    翟义长叹了一口气道:“复国之念,不敢妄想啊。这许多年来,嘴里说着要复国的臣子,几个得了好下场。”

    这皇城之中,太极宫内,公孙坚听闻消息,正对着为首的内务府大太监王忠、皇城司指挥使曹无伤及一众内侍发泄怒火。

    “你们这些废物,没一个中用的。派遣你们这么多人去截杀一个昔日质子,竟然让人走脱,最后跑到我眼皮子底下生事,把我架在火上烤,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王忠和曹无伤以头将地,“我们该死,臣等办事不力,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杀你们十个头现在也无济于事了,暂且饶你们一命,”

    公孙坚匀了匀气息,“你们把枢密使王玄览、吏部尚书范冰叫来议事,我要想个办法,彻彻底底解决这么个祸患。”

    枢密使王玄览正等候在太极宫之外听宣,这太监王忠刚走出宫门,就看到这王玄览杵在那像根木头一样若有所思。

    就走到眼前用手比划了几下,“王大人,看啥呢,皇上召见您呢,”

    “噢,皇上召见,那马上带我进去,”王玄览回过神来,跟着王忠进了寝宫。

    公孙坚正躺在卧榻之上,讽刺道:“这当今廉皇叔来了,我还睡得安稳吗?”

    王玄览却是回得干脆:“睡得安稳,区区一只苍蝇怎么能打扰到圣上休息呢。”

    公孙坚立马从榻上起身,“你还敢说睡得安稳,他现在这么一闹,朕还怎么睡安稳。”

    王玄览道:“皇上,区区一个昔日质子,处置他的方法不下百种。东陆数十年来,得的是您皇祖公孙瑾的恩泽,他一个外来的和尚能念什么经啊。”

    “这是自然,可是当前又该如何处置?”

    外面吏部尚书范冰正匆匆忙忙赶了进来,马上伏地请罪,“臣范冰来迟,请皇上降罪。”

    “也不算迟,你来得正好,说一说这公孙廉该如何处置?”

    范冰道:“公孙廉经过这一闹,已是人尽皆知,不管是真皇子还是假皇子,直接杀了他已是不妥。一则陛下久施下仁义……”

    公孙坚不耐烦道:“闲话少叙,说说怎么处置为好。”

    范冰先顿了一顿,“依臣看,不如把他把请进来,假意传位,他一无根基,二无民愿,光凭这宗法上的规矩,如何能够服众。如果他生出得位之心,我们这些臣子立马群起而攻,把他反了,这样对外就可以说是民心所向,然后逼他离开,或者想办法解决他,也就不会有人多说闲话。”

    公孙坚有些不悦,“这样未免繁琐了些,能不能尽早解决了他。”

    这王玄览也附和道:“我也赞同此策,这样正显得皇上宽宏大量啊,东陆之百姓有感圣上之仁义,更不会受这公孙廉蛊惑。”

    公孙坚也捋了捋须,思索过后道:“既然如此,那就依此处置,我也想见见这廉皇叔。”

    之前,公孙廉和安得海等人已被市舶司移交皇城司,关在皇城内离皇宫十里的天牢之中。

    经内廷太监传令,公孙廉被释放,梳洗整饬一番之后,由国主公孙坚亲自迎接入宫。一路之上,万人空巷,百姓都出来围观。

    公孙坚见到公孙廉,“廉皇叔好,之前不知身份,冒犯了皇叔,还请多多谅解啊。”

    “这也怪不得他们,之前我还流落他乡,近日才踏足东陆。”

    “皇叔传承我大夏朝之衣钵,我作为晚辈,理应把皇位让与皇叔,诸位大臣,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礼部尚书姚广元随即附和,“皇上如此胸襟让人佩服,论宗法顺序,确应当由皇叔接位,”

    随即又有几位朝臣附和道,“请皇叔接位,”

    公孙廉也想到了为什么独独放他一人,而安得海等人仍旧质押在公孙坚的手上,他义正辞严道:“我来到东陆,只是想来此避难,求一个安享太平,了此残生。在越国历经十年囚禁生活,如今回到故土,正是想在我主上的庇佑之下,做一个逍遥人士,恳请我主赐我几亩良田,好过隐居田园的生活,我无意大夏的皇位,更何况我主英明,炎族百姓无不拜服,如我接位,实有负炎族百姓之厚望。”

    公孙坚也假意辩驳,“皇叔此言差矣,昔日我大夏历经七十余代上千年,从未有过如此苟安一隅之境地,可在我等不肖子孙之下,却只能望洋兴叹,愧对列祖列宗啊,我等有罪,东陆之炎族百姓正渴望着由皇叔带领下,重回中陆,匡扶我大夏社稷。我不过一介庸人,对于中陆之事,力有不逮,只有皇叔有雄才伟略,重整我炎族江山。”

    “主上言重了,您能守得这东陆之广大基业,实属不易,炎族遭遇覆灭之灾,非主之过,是陛下保住了炎族的血脉,才能有我等安身之地。我不过一昔日越国囚徒,对于当今之天下,万不知一。原本就只懂得纸上谈兵,更何曾有过治国之略。况且我刚履足东陆,我不知东陆,东陆之百姓不知我,如何统率群臣百姓,请圣上勿再强迫微臣。”

    “今日之事,不能草率,请皇叔进长安宫休息,待皇叔思虑周全之后,我再行禅位之礼。”

    公孙廉仍想推辞,却被一众宦官推入宫中,不得不在长安宫里幽居。这一晚也着实让他坐立难安,明知是个圈套,如果不能脱身,必致前功尽弃。

    这一晚公孙坚宽仁大度,礼遇故国皇族长辈的消息传遍皇城艮山的大街小巷。

    次日一早,公孙廉托身边太监找了一些农夫的衣物,遂以此装扮求见主上。

    这公孙坚正召集群臣,准备去见公孙廉,正巧路上遇见,故作惊诧,“皇叔,为何穿上这等衣冠啊?”

    公孙廉伏地而跪,声泪俱下道:“恳请主上同意我等归隐田园之请求,如若不允,我必以头将地,死在主上面前!”

    公孙坚也是连忙扶起公孙廉,“皇叔这又是何苦呢,我等实在不想逼迫皇叔。”

    见时机已到,下面的大臣范冰说道,“我看皇叔确实是久经中土战乱,无此就国之意,请君上不如赐其良田百亩,安享太平生活。”

    这时,王玄览领着一众大臣应和:“请君上下旨,允准皇叔归隐田园,安享太平。”

    阚仁和翟义亦在其中,此间安排用意无需多想即知道其中用意,所以不发一言,只附和群臣之所为。

    公孙坚也不再演戏,“既然皇叔去意如此决绝,我也只能同意。特允准皇叔公孙廉归隐田园,赐良田二百亩,绢帛百匹,婢女二十名,家丁二十名,侍奉皇叔左右,让皇叔得亨太平生活。”

    “谢主隆恩,不过微臣还有一个请求,恳请圣上允准。”

    “只管道来便是,”

    “恳请圣上向东陆百姓宣告,赦免我同伴安得海等八人之罪,再放他们回归中土。”

    “这等小事,准了。”

    “谢圣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