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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许是山火的原因,加之这生猛的太阳,觅宁带着几个随从四下巡视了一圈,已然燥热难挡地把外袍脱下系腰上,额头上直暴汗。

    他们很好奇巨坑中间那烧得漆黑的大架子,居然烧不坏,肯定是金属制品,造型很奇怪,是用来干嘛的呢,只是山火往一头山上蔓延,虽然因着溪流水沟的阻挡火势在平复,温度仍旧很高,地面烤得滚烫。

    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一具浅灰色长裙肤色袜子鞋子已然不见的女性尸体,年纪四十出头,致命伤是脑门后面有截活木刺入,露出一个尖,那克感叹道:“这得多大的力道才能刺得这么深?”

    觅宁道:“你以为是被杀死的吗?”

    “那不然呢?!”那克道。

    觅宁伸手比划了一番:“我看不像。”他看看守在老者身边的莱洛,忍不住问那克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老者握住他手时他手上的戒指有红光闪过,他们都摇头说没有,觉得那戒指很普通,倒是那盒子里的首饰肯定是宝贝。他感受了一下身体也没啥异常,就不再说什么。

    翻过正面,她的体态高挑偏瘦,仪容简约得体显得教养很好,总之服装打扮跟他们见过的完全不同,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风格特别的包,那克想拿过翻看一番,被觅宁制止了,望着跟那老者和莱洛没有相似的地方,耳朵倒是很正常。

    他们把她和把那具烧焦了的成年男性骨骼的尸体抬过去放一起,只是没找到她口中的阿杰和另外一个男性,转眼已是中午,一个随从去饮马拦腿放它们吃草,他们坐在一旁啃着干粮喝着酸浆,觅宁也特意递了份给莱洛,她接过来递给了星仔。

    她平复下来后就打湿手帕细致轻柔地给老者和那女性擦拭面容和受伤的地方。一个随从问等会儿该怎么处理这些尸体呢,觅宁也有些愣神,他们草原上就告别哀悼仪式后脱光了盖上白布放爬犁上由着死者的马拉去草原深处,然后放马自由;这边中原是用棺木挖坑埋土里;她的这几位家人该咋处理呢?挖坑没工具呀,总不能还得骑马带回去吧。

    休息过后觅宁又骑马带着她和几个随从四下分头找了一大圈,日头偏西了,仍旧没找到她口中的阿杰和另外一个男性,来咯一直呼喊着嗓子都哑了,她想继续找下去,觅宁制止了,指了指这三具尸体,来咯望望他们又望向巨坑里那个烧黑的大架子。

    这可咋办,咋把人往大架子那里抬去,地面被烧烤得发烫呀,觅宁寻思着,带领几个随从去附近河沟浅滩上割了好多长得比人还高又茂盛的芦苇捆起来打湿扛回来铺出一条走向巨坑的路。

    一个随从说:“主子,我怎么觉得那大铁架子里有个什么人望着我们呢?”

    那克给了他一拳:“大白天的,吓唬谁呀!”

    觅宁凑过去一看,果然有个烧成骷髅的骨架正瞪着黑洞洞的眼眶望着这个方向,他尝试把芦苇铺过,可距离着实远,那些伏倒的树木被烧成了碳,好些树桩处还蹿腾着火苗。

    来咯就着这一两米高的芦苇编起长两米宽一人多浅底的尖头船,不多会儿手上就满是细小的口子,觅宁和随从很惊讶这小女孩儿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这哪里的习俗——船葬?也没听说附近有这种丧葬仪式呀

    他们配合着来咯把人放到尖头芦苇船里,抬过去放巨坑里,来咯走在前面怀里还抱着一大束黄色白色的野花一路吟唱着,那声音平和安宁而又透着无比深情的思念,那边温度出奇的高,地面的热气蒸腾着芦苇的湿气,升腾着一股子好闻的草木的清香气息,仍是直把人熏得眼泪都出来了,面向西方放好,来咯过去又深情地抱了抱老者和那女性,把花分成三束放在他们胸前,觅宁指给她看大架子里有个烧成骨头架子的人,莱洛很是紧张的瞅了瞅,把爷爷胸前的花分了股出来摆在那骨架的方向,又抱来芦苇草给盖上,做着奇怪的悼念祈祷仪式,眼看湿重的烟雾越来越重,呛得人都呼吸困难了,才被觅宁强抱着退出来。

    他们呛咳得涕泗横流去水沟边清洗,莱洛又双手贴额,面对他们吟唱着一番后,过去依次抱了抱他们,虽然听不懂并且感觉怪怪的,但能感受到她祈祷声里的祝福和感谢。

    忙完这一切,太阳都落在远山头上了,起风了,苍青色的山林间昏黄的雾霭游荡,乌鸦呱呱叫着落在附近山头树林间,让人心中荡起一股无端寂寥的情绪。

    他们得尽快赶回军营。

    路过一个山坳时,已然一鞭残照里,暮色四合中,沉浸在失去亲人情绪里的莱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马嘶鸣着前蹄立起自己被颠得天旋地转,听到抽刀叮叮铛铛几声撞击后,被一只手抱着落地滚了几滚后放在一块石头后,她感觉觅宁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兵器碰撞的厮杀声一下子就激烈了起来,莱洛反应过来,忍不住抬头看去,有个肩膀受了伤了男子正和觅宁斗得难分难解,他眼里满是仇恨,下手刀刀狠辣,觅宁避开锋芒说了句什么激怒了那人,他疯狂地向觅宁砍去,觅宁一个闪身绕到他身后一刀贯穿了他心脏,抬腿踹飞了他,不顾被溅了一脸的血又转身砍向其他袭来的人,不多会儿战斗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他们有个随从前胸被砍了一刀,简单包扎一下后,他们飞快翻身上马抽动马鞭朝军营疾驰而去。

    到了军营,请来军医,不会多会儿挤满了人,她才从被颠得五脏六腑都难受的眩晕里缓过神,才发现他胳膊肘有了擦伤,还在笑着跟那个首领一样的中年男子说着什么,她走过去紧张地拉他的左手,他的手上也满是血,她拉起来既惊惧害怕又担心地翻看着,他们几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却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军医忙着处理那个情况严重的人,笑着比划着什么。

    莱洛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呢。

    等他的胳膊肘被消毒包扎好,牵着她的手回到他的营帐,倚云惊叫着打来热水给他擦脸,几下子水就红了,收拾好,食物被端上案,看着他大跺快颐的模样,莱洛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的滋味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