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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段时间莱洛几乎天天都去苏大夫那里帮忙晾晒整理药材,看着苏大夫给人扎针她觉得很神奇,怎么扎进去那么深拔出来居然不出血呢?她平常不经意磕碰一下都会被拉出一道血红的小口子,翻书页都好几次手指被划出血,尤其是那人痛得额头暴汗龇牙咧嘴,几针下去就得以缓解,起身跟苏大夫真诚道谢,莱洛知道军营里的人都是一帮糙爷们儿,平时磕着碰着哪怕在女子看来很严重的伤口疼痛都不当回事。

    他们平素很是轻贱看不起大凤国的人,可对于凤国人出身的苏大夫还是尊敬有加的,苏大夫可真厉害,居然能几针下去这么有效地缓解疼痛,当然跟自己国家是不能比的,她们那里感冒发烧生病吃一粒小小的药丸就好了,还是粉色糖衣的,又好看又不难吃还见效快。

    不忙的时候苏大夫教她认药识字练字,莱洛学得很是专注投入,她觉得有事情做总归是快乐的,日子不会太煎熬,还能帮到人,爷爷说要感恩,自己虽然是个孩子,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这天觅宁又拿回很多布匹缎面料子,于是乎倚云整日跟着女裁缝顾大娘绣娘谢飞絮埋头于剪剪裁裁的飞针走线里,她们以前都是在宫里做事的,知道倚云的身份,对她很是敬重,虽然倚云对她们并没印象。劫后余生,她们仿佛都看开了很多,说说笑笑话家常,很多话很多事很多遭遇埋在心底就好了,现在就挺好的,她们很知足。

    莱洛对这些不感兴趣,虽然絮姐姐给她绣了很漂亮又精致的肚兜,她也很喜欢,面料也很柔和,但觉得贴身穿着,绣线老磨肚子;最关键她觉得她们为了穿个衣服鞋子,也太耗精力了,一天到晚忙不停,几天才赶出一件,她们都是可以买现成的,哪怕私人订制,也是风格新潮,裁剪合身的。

    莱洛早上细嚼慢咽吃着饭,她们都早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了,很不解:“怎么天天做?哪有这么多要做的?你们都不歇一歇吗?”

    顾大娘道:“我们累了有歇息呀,一层秋雨一层凉,衣服鞋子得备起来,一个季节起码得有两套衣服吧!冬天的也得提前准备,不然寒潮一来,来不及呀!天太冷的话手也不如现在好使,得赶工呀!”

    莱洛很吃惊:“我的天啦!这不是才秋天嘛?你们一年四季都要这么忙?”

    谢飞絮笑道:“我们这已经是够满足咯!不用连夜赶工,以前宫里有大型活动或是逢年过节,哎呦!可忙得嘞!少将军是个爽快人,也不挑,以前可多规矩,相互倾轧,做着事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留意,出了差错,得受罚;一句无心的被有心人利用了,怎么死的都难说…”

    顾大娘抬手把针在额发间划拉了几下,活动了眼睛,倚云一脸平静地在绷子上描花样子,胳膊肘不经意碰了谢飞絮一下,她便不再言语,她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向来安安静静做事,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多说了几句。

    “还要连夜赶工?”莱洛觉得不能理解:“没有工会来保障你们的权益吗?”

    “什么公会呀?”倚云道。

    “就是防止…百姓过度劳作,被压榨剥削的组织。”莱洛想着怎么把词转换成她们能理解的大凤国语

    顾大娘吓得针都戳到手了,赶紧望向营帐道,有些反感地对莱洛道:“我说莱洛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常言道祸从口出,这可是杀头的罪,你自己也当心,千万别带累了身边的人,留着命好好生活吧!”

    顾大娘这话邦邦硬撂出来,大家都不再言语,埋头做事,莱洛有些尴尬,不理解顾大娘怎么这么激动,自己就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工会”,她至于吗?还给自己扣个杀头的罪,真是…没意思。

    她擦擦嘴起身去了苏大夫那边,不忙的时候苏大夫很乐意为莱洛解疑答惑,虽然有些他的回答并不是让人满意,也会告诫她很多话实在是憋不住,私下里跟他说说就行了,千万不能跟别人讲。但不是像顾大娘觅宁这样,下命令似的,只说你记住有些话不能说,可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说以及还有什么不能说,要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就不会这样了,爷爷他们更是乐意前前后后很周详地给她讲很多。

    莱洛的衣服宽裕起来了,不再窝憋凑合了,她欢欢喜喜抱着她们道谢,穿着新衣服给觅宁看给苏大夫看给憨大个看,虽然她觉得这样面料的衣服鞋子她很不习惯,鞋子真是太紧了,有些挤脚,顾大娘说穿穿就好了。这边的衣服面料太硬了,不够柔和还容易皱巴巴的,蚕丝纱又容易抽丝;关键是像太麻烦了,一层层的,像罩袍一样套在身上,沉甸甸的,太宽松,不够贴身。

    絮姐姐很高兴帮她换上一套新做的绣着碎花的黄色衣裙,系上一件玫红缎面带兜帽的披风,满脸欣喜地打望着她:“多漂亮啊,顾大娘的手艺呀,可是顶尖的好!”

    “好看好看,我特别喜欢,谢谢絮姐姐谢谢顾大娘谢谢倚云阿姐”莱洛满脸堆笑,很是兴奋道。

    其实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我可不可不穿呀,这衣服压得我肩膀都抬不起来。要是在自己家园,她压根不用顾忌这些,很坦然说出来就好了,大家还会夸她有主见,但是她们这么辛苦忙活着,还这般自信她们的手艺,她就得照顾一下她们的情绪感受,不能这么伤人。

    顾大娘听她这么说,难得露了个笑脸,抬头端详着她:“喜欢就好,莱洛姑娘骨架好,人生得也漂亮,穿衣服就是好看,面部轮廓再柔和些就更好了,脚也大了不够秀气。”

    莱洛吓了一大跳,生怕她要给自己缠足,笑着附和着:“有劳顾大娘费心思。我得去苏先生那边了,还有事没做好。”

    说着打着招呼就转身疾步出去了,还听见顾大娘在摇头叹气:“这姑娘呀,走路带风,没个样子…”

    莱洛内心跟顾大娘颇有芥蒂,她总觉得她太古板沉闷讲究太多了,当然她知道顾大娘也瞧不上自己,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太出格需要好生调教调教的毛丫头。

    尽管急着出来,她还是很小心提着裙摆,这苦头她可是吃得足足的,走太快了,不留神一脚踩裙摆上把自己绊倒不说,还要被指不定从哪钻出来的慕勒他们笑话。

    “是不是因为跟我们一起待久了,都不知道怎么做女孩子了,居然会被自己绊倒,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抬头我看看,你要是摔毁了容,觅宁那家伙不要你了,你求求我,表现得乖巧些,我可以考虑考虑勉为其难收留你,哈哈哈……”

    莱洛一时摔得猝不及防,额头磕地上,膝盖也生痛,正痛得鼻子发酸呢,慕勒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凑了过来,莱洛心里那个气呀!怎么哪哪都有他!可恶的家伙!简直阴魂不散!

    “咦,真起不来啦?”慕勒说着俯下身道:“要不要我扶你呀。”

    莱洛顾不上疼,一骨碌爬起来,把长长齐脚背的裙摆撩起往上一系,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留下来一时间不知为啥有些目瞪口呆的慕勒凌乱在风中。

    她往苏大夫那边去,好些人望着她神情错愕,直到去了苏大夫那里热情地跟苏大夫打着招呼,却发现平日温和好脾气的他见了自己也皱了皱眉头,以为自己身上有脏东西呢还解释道:“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把衣裙放下来”苏大夫也不接话。

    莱洛没当回事:“这衣裙真是太长了,走路不方便。您们…”

    “把衣裙放下来”苏大夫声音沉了几分。

    “苏大夫,您今天是怎么啦?”莱洛很不解,正要去后面洗手,刚一摔都蹭破刮伤了。

    苏大夫却拦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肩:“姑娘家家的,像什么话,赶紧把衣裙放下来!”

    莱洛瞅瞅系起来的衣裙,里面还有裤子呢,没啥不妥的地方呀,要自己说这衣裙都够多余累赘的,不是好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嘛,真是旱的旱涝的涝。

    正这么想着,突然肩膀一痛,她伸手要推开苏大夫的手,却挣不开,他手劲真大,莱洛也有点生气:“苏大夫,能好好说话不,这衣裙咋碍您眼了?”

    苏大夫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了,知道她并不是这里的人,无论是社会文化背景还是家庭教养各方面跟这里大不同,便松开了手,道:“你这样穿衣裙不行,会被人笑话死的,女性言行举止服饰衣着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有身份地位的家庭,越是重视,虽然现在是战乱时期,该注意还是得注意,也是为你好,尤其是在这军营里,不然被人欺负了还是你的错。”

    莱洛听得很懵,但也理解苏大夫的意思,怪不得一路上…

    尽管不解,还是把衣裙放下,有些心虚地辩解道:“您们这里真是保守,按我们那里天气合适短裤短袖就可以了,您们夏天也捂得这么严严实实嘛?”

    苏大夫也是一愣,真是想不起也没听说那个国家朝代如此开放,叹了口气道:“不管你们那里怎样,入乡随俗,既然来了这里,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不然你就要被排挤受迫害。”

    “我要回家”莱洛突然耍起了性子:“我不喜欢您们这里。”

    苏大夫瞅瞅她:“你回呀,我不拦你,要是需要盘缠我也可以支援你一些。”

    莱洛也知道要这么容易她家人早找过来了,哪怕是飞船真的偏离航向,坠落在哪个原始部落,她都能想办法跟家人取得联系,可关键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真是无处着力。于是她有些讪讪地问:“苏大夫,请问盘缠是什么呀?”

    两人就这么和好了,苏大夫领着她洗了手,用啥药水给她冲洗了一下又涂上一点药膏,顺便跟她讲了很多有关这里的民风习俗还有猛国和大凤国的冲突战争,直到很晚那克来找她,她才回去。

    陌生的地方不适应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听苏大夫的意思这里居然还是一个经济繁荣文化兴盛的历史古都,好些朝代都定都于此,可自己压根没听说过呀,也没听说中洲大陆还有那个大国还处在农耕文明。

    想着街头那些流离失所缺衣少食还朝不保夕生命如草芥的人,她得学会知足感恩,尤其是那些被俘虏来的人,他们失去了人身自由,当然人跟人之间太多不能比较。

    把自己那套被挽娘洗好晾干的衣服叠好包起来和爷爷给自己的东西放一起,抱在胸前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好好的,好好活着,家人肯定找他们找疯了,祖奶奶的寿诞还顺意吧,愿她安康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