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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公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公子不看了吗?”

    雀儿手拢着灯火回头,明亮的光映在她面容上一片暖色,让顾从宜想起那个于他而言小有遗憾的黄昏。

    他倒是想看,可他更舍不得这样折腾她。

    注视着回头望过来的小姑娘,突然想起她刚来什么阁那会儿,他房里用得还是千叶莲台。蜡烛顺着舒展的花台上,他让她挑灯芯,结果人还没有烛台高,一脸正色做着费力去够的动作惹得他啼笑皆非,最后还是他笑着抬手帮她完成了。

    她低头沉默了好久,认真地对他说:“少爷,我以后会努力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脚步的!”

    那时他不解,也许只是这件事打击到了她的自尊心,也许有什么其他原因。

    但看着女孩坚定的目光,他只好挑眉回道:“好啊。”

    可他没当真。似乎她也明白这一点。

    那天过后她每顿都会再多吃一碗饭,天不亮就起来练功,每天睡前念叨着“怎么还不长高啊?”,好笑又可爱。对于他布置的课业再繁杂也极力完成得很好,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努力,甚至已经到了竭尽全力的程度。

    也许就是这样刻苦又知进退,才让一开始戒备不已的顾准慢慢放下心防。

    这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诉他,她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五年如一日。

    每每旁人甚至是夜深人静自己问起自己为何会这么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时,他都会想起她干净又纯澈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她不只有这纯洁的一面。可她望过来的目光啊,总是坚定又带着诚恳,细看之下,她的眼底全是期盼。

    想到这,顾从宜摇了摇头,眼底嵌了片笑意,看得雀儿失神。

    她敢信,这种被美色蛊惑的时候公子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信息她定会如实相告。

    “雀儿,你还疼不疼?”

    “……”可对方好像比她自己都更在意葵水的事。

    顾从宜将书本放到床头,对还在原地发愣的人招了招手。每每这时候雀儿心里都十分矛盾。

    她既渴望着长大能追上公子的背影,甚至想成为能在前方披荆斩棘的角色,可偶尔她也会想回头,扮演一个需要保护和关爱的弱者。

    她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思慢慢走了过去,低着头,“许是药效到了,今夜没有很难受了。”

    她对上他的目光,绽放了一个笑容:“公子,昨夜辛苦你了。”

    只是她那样狼狈,也不知他看到听到又猜到了多少。

    雀儿的眼神难得闪了一下。

    “我生病的时候也承蒙你照顾,有来有往,不用客气。”

    顾从宜顿了一下,起身扶着她的双臂,雀儿一怔,随即就被他按在自己的椅子上。他亦配合地俯下身,使他们能够平视,左手停在她的颊边,将捧未捧。

    这个视角,她能看到他眼里流动的光,同时她眸中小小的无措亦是一览无余。

    “雀儿,你想家了吗?”他问。

    这是最好的解释。

    更何况疼到落泪的时候她喊的名字,他全部都听到了。

    顾从宜眼睫微敛,看上去正是一副情深的模样。

    雀儿就这样被他圈在这松泛又逼仄的狭小空间里,受他恍若不觉的俘获。

    她能清晰地认知到——这实则是属于她的刑罚。

    她没回答,可水眸里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那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家?”雀儿神思似乎恍惚一瞬,透过他看向窗外深不见五指的黑夜。

    顾从宜凝着这双眼睛,仿佛诱导着什么,“只要你想的起来,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是真话。

    可就算她真能回去,那返途也必定如这浓稠的夜色一般。而且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回家。

    雀儿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他深邃长久的凝视中,她抬眸对上那一抹郑重,弯了弯眼眸。

    “可是。有公子在的地方,才是雀儿的家啊。”

    话语一落,雀儿感受到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猛地一收,随后是顾从宜原本平静的眼瞳陡然放大。

    最纯净的面容,最真挚的话语。

    她素来知晓如何才最能打动人心,即便知道是她的招数,顾从宜也无法抑制心跳加快。

    雀儿抚上他搭在自己颊边的手背,甚至贴紧他的掌心,用宛若不谙世事的笑颜歪头将他望着。

    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就是他呀。

    ——

    接下来的几日相安无事,雀儿自然还是被耳提面命喝药休息,顾准跟小路子打点着要去弱水城一路上所需要的行囊。

    至于顾从宜嘛,便是手边书不停地换了。

    雀儿刚迈进膳房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气蒸到,她抬手擦了擦额上薄汗,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已过了饭点,膳房里有几人依旧还在忙碌,瞧见她来,厨娘连忙从炉子前站了起来,急道:“姑娘怎么亲自来了,可是东西要得急?这可如何是好啊,眼下还需得等上一个时辰呢!”

    厨娘急得满头大汗,雀儿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来看看。”

    她走过去,在炉子前蹲下,想接过厨娘手里的藤扇,嗓音温柔:“我来吧。”

    “这可使不得。”厨娘不让,笑了下。

    “我知雀儿姑娘是不愿让我们因着你的私事受苦,可这亦是二公子的吩咐,虽然我一介糙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却也知晓什么叫做‘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

    雀儿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她垂眸看着,自己素白又娇嫩的肌肤同厨娘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免有些黯然。

    她抿了抿唇,抬眸恢复笑颜:“既然厨娘子乐在其中,雀儿也不好再扫兴。只是环顾四周也没个冰盆什么的,呆久了怕是会中暑气。”

    厨娘子不以为意:“中个暑气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严重会致死的,不能掉以轻心。”

    雀儿撑住膝盖起身,这里帮不到她,那她便从其他地方怀柔。

    她走到地窖门口,门口负责管理的守卫看见她皆毕恭毕敬道:“姑娘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了,地窖寒凉,二公子嘱咐过不让您靠近此处。”

    他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果然是全世间对葵水最关心的人。

    雀儿点点头,“我只问几个问题,问完便走。”

    不是什么难事,对方又是掌事的,守卫自是愿意通融。

    “我们府上平时备的冰够用吗?”

    守卫想了想:“除却每日保养瓜果鲜蔬,几位主子寝室书房等必要用途,二公子曾吩咐过另留一批冰好让姑娘闲暇制作甜点,只不过几日前便下令不许姑娘再动。”

    “那这一批冰还在吗?”

    “自然,本就是姑娘的固定流水,公子没发话,其他管事和属下们不敢随意处置。”

    这个答案正合雀儿心意,连带着眉眼都飘上欣然,她道:“那正好,往后这批冰便定点定量送进膳房供几位师傅使用。”

    守卫不疑有他,一口应下,只是凝着少女一张笑颜粉面,不自觉红了脸。

    厨娘看着周边新添的冰盆,终于舒缓了一下黏腻的身子,受宠若惊地看向面前的少女:“姑娘也太奢侈了些。”

    然而她想说比起主子的挥霍这才哪到哪啊。

    雀儿笑眼弯弯:“才不是,这分明叫物·尽·其·用。”

    处理完此事雀儿才觉得心里头舒服了些,走出膳房后她抬头望了望当头骄阳,转身踏上回什么阁的长廊,手臂擦过探过来的花枝她才一拍额头猛然想起什么。

    香包!

    林姑娘嘱托她的香包还没给齐大人呢!

    雀儿连忙疾走,边回想那日她回来把香包放哪了。

    好像是,随着芍药一起进了公子的书房?

    雀儿匆匆穿过阁楼庭院,在外间一众小厮的注视中推开了书房的门。

    对于她能自由出入府上任何地方,他们早已习惯,抬头看了一眼便复又埋头做自己的去了。

    雀儿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书案旁的香包,她松了口气,拿过香包顺手将几本书杂乱摆放的桌面整理清爽。

    只是指尖停在了书本封皮上那几个大字,雀儿一脸复杂地道出书名:“《女科经纶》?”

    她又拿起另一本《伤寒杂病论》。

    接着又把其余翻出来,无一不是同女子或寒症有关的医书。

    雀儿终于知道顾从宜这几日为何突然这般用功了。

    她将书本垒好,拿起香包退出书房。

    却没在什么阁找到他的身影,顾准也不在。

    小路子提着灯笼走过来,道:“雀儿,你找公子有事吗?他们方才才坐马车出去了。”

    雀儿一愣。

    “出去了?”

    “是啊。”

    小路子将灯笼往两人之间一送,“你做灯笼的手艺最好,别人的话我信不过,你来看看我手里这个怎样?”

    雀儿低头只瞧了一眼便道:“花样是时兴,可这灯笼架子一看就不牢固。”

    小路子当即耸拉下脸:“都说雀儿姑娘平易近人,说话占理都多三分柔情,可要我说,牵扯到专长的东西,你最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雀儿觉得他这话才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不过她杀人的时候也确实更是利落快刀斩乱麻。

    “好了,你要的问题我回答了,我问你,你可知公子去了何处?”

    “那我不知道了。”小路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要外出吗?需要我陪你一起?”

    雀儿摇头。

    “行,那我帮你叫马车。”小路子拎着灯笼转身。

    “不用了。”雀儿叫住了他,“我去去就回,不用麻烦。”

    马车还没她轻功快呢。

    “好吧。”

    小路子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雀儿离去的背影。

    她爱穿青衣,身姿纤瘦却坚韧,本人就宛如那竹一样。以至于他每每瞧见都想感叹这藏娇的顾府不该花团锦簇,应当种上几片竹林才是。

    可此时小路子才幡然醒悟为何二公子不愿意种竹子了。

    不远处有人唤他,他应了一声,赶过去前最后看了一眼那青色的身影,笑了一下。

    因为不论是顾府还是某些人的心里,有这么一个宛若青竹的身影就够了。

    他收回视线,冲着声音回应道:“来了!”

    ——

    御药堂

    流风将刚碾好的药渣用油皮纸包好,送到林芸竹面前,就那么干巴巴在旁边望着,一个字也不愿意给予。

    林芸竹又气又想笑,“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好言好语,利用完就恢复本性了是吧?”

    流风也不满道:“谁叫你不带我一起去。”

    那日顾府的人来找林芸竹入府看诊,当时他睁着两只恳求的大眼睛,她分明就看到了!

    “我是去办正事的,带你去做什么?”

    “很多啊,比如我可以帮你打下手,对了,我还可以保护你!”

    小少年认真的模样惹得林芸竹笑了出来,她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被他一挡,火登时就冲了上来:“你干什么啊!?”

    流风捂着发顶退开三步,戒备地望着她:“我还想问你呢。都说了,除了……谁都不可以摸我头的!”

    那个人的名字在舌尖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被他吞入腹中,难以在人前道出。

    林芸竹轻笑一声,没有着落的手重新盘回面前的算盘上,感春悲秋道:“唉,现在的小孩这么小年纪就知道思春了么?”

    他才不是小孩!

    而且他这才不叫思春,他懂的,他这叫年少慕艾,是人之常情。

    流风刚想反驳,二人身后的银铃便发出来清脆的声响,彰显着客人的到来。

    林芸竹当即正色看向门口,逆着光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出来人极高。

    “不知阁下看病还是取药?”

    流风对旁的事不感兴趣,没有回头去看,甚至直接拿着药包准备走进后院,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他脚步一顿。

    “既不看病也不取药。”来人阔步进来。

    林芸竹一愣,微笑道:“原来是顾二公子。”

    打完招呼她下意识看向身边擦身而过的小少年,流风腰板挺直,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已然成拳。

    顾从宜也顺着看了那少年一眼,没多做停留,望着柜台前站立的女子道:

    “我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