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侠武儒文 » 审讯

审讯

    出了案牍库的赵易洞习惯的缩着手走路,下过雨的路面还有些潮湿,不得不说,这厮在不干正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是个武艺高强之人,陈生左顾右盼的跟在他后边,不知道心怀什么鬼胎。

    安庆县衙不大,又因为建成的时间久远,显得颇为沧桑,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比较破落。

    对此陈元泰一直很忧郁,但又没有办法,他不是那种搜刮民脂民膏来作福享乐的人,身为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陈元泰常常安慰自己。

    绕过几间房角,监牢到了,赵易洞余光喵了一眼跟着他的陈生,招呼狱卒给他开门,之后侧身躲在门后面,不怀好意。

    其实真要论起来,普通捕快是没有权利审问犯人的,在其他地方的县城里,愿意当捕快的不是地痞就是流氓,其他一部分捕快则是由于需要服差役的原因,才当了捕快,这也导致大多捕快队伍良莠不齐。

    只不过安庆环境特殊,连县老爷都能跟赵易洞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捕快这一差职也就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地位低下。

    看着赵易洞的动作,给他开门得狱卒有点懵,又见赵易洞对他努努嘴,一脸茫然的关了门。

    这些狱卒也挺闲的,一年到头遇不见几个犯人,有也只是几个小毛贼,关不了几天就给放了。监牢内没有想象中那么臭,只是缺少人气,霉味比较重。

    陈生见赵易洞进了监牢里,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偷偷摸摸的走到监牢边,示意狱卒开门。

    陈生发现他这两天干嘛都像做贼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狱卒则表情古怪的给陈生开门,搞什么,这一个个的,他心想。

    陈生又回头悄摸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进去,他总觉得主动来找赵易洞是很丢脸的事,不能让别人发现,至于狱卒则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做人不能太较真,很累的。

    其实都是他胡思乱想罢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和赵易洞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关注他的举动,一切都是他幼稚的自尊心在作祟,没人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兴趣。

    赵易洞静静躲在门后面,陈生刚刚跨过房门,他便对着陈生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他武功比陈生高很多,加之是偷袭,即使没用劲气也不是陈生能躲得过的。

    这狗东西还是挺记仇的,陈生昨晚上对他的质问他都还记着。

    屁股埃了一脚的陈生朝前扑去,在快趴到地上的时候,双手用力一撑,翻了个跟斗,而后稳稳落地,心里大怒,那个狗东西这么不讲武德搞偷袭,定睛一看,赵易洞一脸贱笑的站在门边,又迅速冷静下来,赵易洞这狗东西他打不过……

    狱卒看着他们俩,只觉赵易洞厉害,大公子都敢踹,也不怕报复,是个有胆识的年轻人。

    身为捕快的赵易洞和狱卒熟悉是理所当然的,职责所在,陈生更不必说,他爹可还是安庆的县令,城里拿皇粮官银的谁不认识他。

    陈生看看赵易洞,又看看守在门外的狱卒,脸上一阵青白一阵白,他奶奶的,面子丢大了,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他觉得自己得想办法出出气,昨晚上抓的那两个黑衣人就不错。

    赵易洞撇撇嘴,他还寻思着教训教训陈生呢,没想到陈生这么怂。

    他还是讲道理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陈生很明显是个出色的俊杰。

    随后他又快步追上陈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跟着我干嘛?想盯着我,怕我对陈大人不利啊?”赵易洞问道。

    陈生揉着屁股,恨恨道:“监牢你家的?你管我去哪儿。”

    “行,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赵易洞挺高兴,嬉皮笑脸的回道。

    陈生满是愤懑,心里咬牙切齿的骂着赵易洞,“武功高了不起啊。”他嘀咕了一声。

    “武功高还真了不起,怎么,不服?你打我啊”耳力很好的赵易洞听见了陈生的嘀咕,声音贱贱的刺激他。

    “狗贼尔,欺人太甚”陈生心里怒骂,但没敢再说话。

    “行了,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有证据再说,眼下还是查案要紧,你看看你,成天吊儿郎当的不干正事。”

    陈生:“…………”

    有些人贱是天生的,有些则是后天养成的,赵易洞是前者,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心里也想做个风靡万千少女的俊俏公子哥儿,但一开腔总是让姑娘们敬而远之,悲哀得不行。

    陈生一路走一路恢复心境,和赵易洞在一起磨练养气功夫效果斐然,仅仅两次就让他大有长进。

    “在案牍库里有发现么?”陈生平静的问道,他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

    “有,找到了几桩有疑问的案子,我打算审完人后去查查。”赵易洞态度随意。

    “嗯,我也有发现,对了,那瘸子两夫妇要抓来审审吗?他们身上应该有不少线索。”陈生又问。

    “没证据啊,我俩空口白牙的去抓人,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县衙仗势欺人?”赵易洞对此有过考虑,更多的是无奈,万事就讲个师出有名,就算他们想去抓人,陈元泰也不会同意,这样做无形中会损耗县衙的威望与公正,以后县衙再想做什么就不好办了。

    陈生也没什么好办法,语气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怕晚了他们也被灭口,到时候再想找线索就没这么容易了。”

    “应该不会……”赵易洞摸了摸下巴,“既然凶手杀了李大富一家后没再动手,证明瘸子目前对他们还有用,轻易不会舍弃。”

    陈生点点头没在说话,俩人聊着天,走到了负责看押犯人的几名狱卒面前,要到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名黑衣人都被手撩脚铐锁着,翻不起风浪。

    如果他和陈生都不出手,单靠县衙的差役们估计还真抓不住这两人,大概率会被反杀,赵易洞心想。

    被抓的两个黑衣人身材体格都差不多,很精瘦,五官也平平无奇,这种人潜藏性最强,跑到人流里找都找不出来。

    何况他们武功也不错,杀完人,换一身装束,很容易蒙混过关,对普通百姓危害极大。

    见赵易洞和陈生走进牢房,坐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胸腹位置好像又隐隐做痛,赵易洞那两脚可踹的不轻,人都踹昏过去了。

    陈生打量了两个人几眼,凑到赵易洞身边低声说道:“瞅着眼生,怕是外面来的”

    赵易洞点点头,意料之中,开门见山的对着两名黑衣人说道:“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得受苦。”

    两个黑衣人轻蔑一笑,没有出声,他们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想让他们开口,没那么简单。

    “好,那咱们慢慢来。”赵易洞称赞了一声,又对陈生说:“先打几个时辰再问,如何?”

    陈生贱嘻嘻笑道:“依我之见,先打上几天,再用铁钎插手指,插完又将指甲拔干净,最后把膝盖敲碎,噢,对了,还得抹点辣椒水,不怕他们不交代。”

    陈生说着说着兴奋不已,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赵易洞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没发现这个大公子竟还有点残忍:“这…不太好吧?!”赵易洞当真了。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别弄死就成。”陈生语气很坚定。

    “好吧……”

    全程听着俩人交谈的两个黑衣人淹了口唾沫,有点慌。

    赵易洞和陈生都不是拖拉的人,敲定事情后便雷利风行的忙了起来。

    先是出门找了几个狱卒把两个黑衣人绑到刑讯用的柱子上,又把刑具一五一十的找来放好。

    虽说牢房里平时关不着几个犯人,刑具不太用得上,但刑具是审问犯人的重要工具,常备是必须的,这些人大多也只会这种方法逼供,威逼利诱啥的太复杂了,那有上刑来的简单粗暴,效果又快又好。

    万事具备,赵易洞也没打算让看守监牢的狱卒们干活,相互谦让一番后,陈生获得了先动手的机会,他刚被赵易洞踹了一脚,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爽的

    他拿着手臂粗的木棒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两名黑衣人面前,出于人道,还是多问了一句:“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说不说?”

    那两个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认命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明白了,陈生点点头,甩开膀子,一左一右的抡起木棒来,要打自然是两个都打,没只打一个的道理,不公平。

    赵易洞坐在旁边看戏,还顺便请一个狱卒去外面买瓜子花生去了,那狱卒还没回来,赵易洞只能缩着手看陈生打人。

    “彭,彭,彭”木棒砸在两个黑衣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生击打的节奏很鲜明,左一下右一下颇为和谐。

    那俩黑衣人则每被砸一下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在内里鼓起劲气抵御,除了有点痛之外,没受到多少伤害。

    打了一会儿后,陈生有点不高兴了,转头对赵易洞说道:“他俩有劲气护身,木棒没多大作用啊,要不换成鞭子得了,鞭子抽起来估计挺爽。”

    吃着瓜子的赵易洞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不把这两兄弟当外人,偏头吐出瓜子壳,起身走到陈生身边站定。

    陈生还以为他想来试试手,抬手把木棒朝他递过去。

    赵易洞没接,而是并指运气,用力朝着两个黑衣人的檀中穴和下丹田点去。

    登时,两名黑衣人凝聚起的劲气四散开来,在筋脉内乱窜,扰动得筋脉扭曲易位,他们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神色,大叫出声。

    “噗”被废了武功的两个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颓靡。

    陈生和赵易洞眼疾手快,朝两侧躲开,没被鲜血喷到身上。

    “厉害啊,什么武功,教教我。”陈生惊奇道。

    赵易洞懒得搭理他,摆摆手:“打去吧。”

    “切,不教就不教,有什么了不起的”陈生不忿的嘀咕着,他觉得赵易洞太小气了,倒忘了昨晚上谁还试探人家来着。

    牢房里又响起沉闷的响声,只是这次伴随着的还有两名黑衣人的叫声,痛苦不堪,叫的人毛骨悚然。

    许久,两个黑衣人被打的意识模糊,又有要昏过去的迹象,牢房里光线昏暗,判断不出时间,陈生适时收手,招呼狱卒们把人放下,抬回牢房里。

    只打不问是不行的,他们的目的是查案,不是打人?!或许吧……这俩狗东西挺无良的,差点没把人打死。

    回到牢房,两个黑衣人已不是刚见时的模样,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不会给打死了吧。”陈生有点忧虑,浑然忘记人是他的。

    赵易洞撮撮牙花子看着陈生:“你能说点正话么?快问,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来。”

    “噢,噢,问吧问吧…”陈生挠挠头。

    俩人凑上前去,蹲在两个黑衣人面前,例行问话。

    这次不像刚才一样毫无所得,其中一个黑衣人脸上强行扯出一抹带着痛苦的笑容,低声道:“奉劝你们一句,别再查了,这件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再查你们都得死,包括我们呵…呵呵…”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他们的背景显然很深,事情更加复杂起来,如果这件事超过了陈元泰的能力范畴,那赵易洞和陈生在这里辛辛苦苦的查案根本没有必要。

    到最后这件案子也得移交到权力更大的官员手上,用来当作朝堂党争的工具,攻奸对手或权力交换,这种层次的事不是他们可以触及的。

    但世界就是这样,被手握大权的朝臣们和皇帝掌控在手里,当作游戏,以更云波诡谲的方式演绎着粗俗的斗争,今日你胜我一筹,明日我咬你一口,最后得善终者,寥寥无几,一心为国为民的就更少了,十数个朝代下来,一页史书便可全部涵盖,所以他们才会被后世人所夸耀称赞以及尊崇。

    人性总在泥淖里才显出它的伟大。

    赵易洞和陈生面面相觑,现在就得看陈元泰的能力可以支撑他们查到哪一步了,他们也很想不通,李大富家灭门的案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牵扯,明明他连李大富家灭门一案背后隐藏的案子都还没查到,是什么人在幕后主使也没有线索,这个黑衣人就敢满怀信心的威胁他们。

    莫非…是在诈他们?李大富家的案子其实没这么复杂,只是这黑衣人怕被惩治,所以哄骗他们而已?

    不会…赵易洞推翻自己的猜测,虽然证据不太多,但就目前看来,李大富家灭门一案,都绝不是简单的仇杀。

    那名黑衣人说完之后就没再开口,闭着眼睛休息起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更直接的解决办法:赵易洞和陈生查出幕后主使以后,赵易洞提刀上门,杀他个片甲不留,给公义以公义,给冤魂以安宁,朝廷不愿清除的罪恶,由他来抹除,朝廷不愿给的公正,由他来给,就这么简单。

    但之后呢?赵易洞还没强到无视规则的地步,没有朝廷正统作为支撑,他的行为是不符合世间准则的,他做的事不是宣张正义,而是犯罪,他只能再次流亡江湖,躲避朝廷的追捕。

    很显然,不到事不可为,赵易洞不会选择怎么做,接纳世界的灰暗也是一种本事,他与李大富家非亲非故,也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在干什么,他做不出这么大的牺牲。

    从沉思中回神的赵易洞看了陈生一眼,这事还得陈元泰去解决,他是县令,安庆县内的案件他都有主办权。

    想通的赵易洞对陈生问道:“怎么办?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这事可就复杂了。”

    “哼。”正在闭目缓解疼痛的黑衣人听见赵易洞这么说,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我回去问问父亲再说,先走吧。”陈生回道,临走前又踹了那个黑衣人一脚,用行为表达自己不屑,背后有人不得了啊,我师公还是首辅呢!

    “嗯”赵易洞应了一声。

    旋即两人起身,让看守的狱卒们招呼一下两个黑衣人,别死了,他们作用还很大,随后出了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