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记忆

    夜祁睁开眼，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的人生充满了快乐，不受困于医院，家里的父母对他也极好，也总是领着他到处去玩。但是，梦就只能是梦。少年叹息一声，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这里都是他没见过但不知为何无比熟悉的一切。是了，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是那个粉发女人带他来的世界。

    “祁儿，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闯进门来的是个女人，虽然她有着一头金发，但是她的容貌竟然和夜祁梦里的那位母亲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人。她抱着夜祁，说着担心的话，甚至还哭了起来，“早知道，那天我就不该带你出门的……呜……”她一边哭一边骂自己，好像夜祁的昏迷都是她的责任一般。

    夜祁鬼使神差地也抱住了女人，小声地安慰了一句不要哭。而女人却哭的更厉害了。“祁儿是在叫我吗？”夜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不是认错人了，但是他刚刚下意识地能感觉到自己对女人十分亲近，难道，那个梦，其实才是真实的吗？他要分不清了。

    就在夜祁越加迷惑的时候，又是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看起来也和梦境里的父亲很像，但不同的是，他看起来很颓废，好像失去重要的东西将他愁坏了一般，但夜祁不知道的是他确实失去过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儿子。“祁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没能护住你。对不起。”说着，男人站到了床边，他也很想抱夜祁，但没有上前，也没有行动。夜祁苦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听闻此言，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两人都震惊起来。“虽然听瀛崖说过，他不记得了……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祁儿，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男人将手放在夜祁的肩膀上，问道。夜祁看着两人，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两人有什么关系。“该死的虒埜！我夜泽发誓此生与你们不共戴天！以我暗夜魔神之名，必将你们清除干净！”男人生气地怒吼起来，谩骂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名字。

    夜祁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却感受到身体也在愤怒着什么，甚至开始头痛起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痛苦。那痛感几乎震得他喊叫着晕了过去。这一次他看到了，那场本该美好的梦境的后续。但那梦境的后续并不美好。或者说是崩坏了一般。是噩梦。

    漆黑的天空被阴云笼罩，风撕扯着万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冰冷的雨水也从空中砸下，好像都在宣泄着痛苦。而梦境里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夜祁，嘴里还说着祁儿不怕，妈妈在之类的话。父亲则是挥动着手里的长刀，为母子两人开路，他说他一定会把夜祁母子二人带离这个森林，虒埜也别想拦住他们。

    但没有多久，一团粘稠的猩红物体像液体一样向着三人涌动而来，父亲没有犹豫不决，直接一刀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那东西变成了两半，但是没有用，那东西继续向着三人涌动，似乎非要将三人吞噬。“该死，偏偏在祁儿觉醒的时刻来。”父亲嘴里骂着，他本想释放力量消灭面前的物体，但是他如果释放力量，就没办法维持对在觉醒过程中的夜祁的保护封印。

    【咕咕，你的确很强。所以加入我们，我们就不伤害你的孩子。】那猩红的物体逐渐化成一个人型生物，它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电流声一般滋滋作响，但听起来就十分令人犯恶心。但这时的夜祁竟然抓了抓父亲的衣角，嘴无声地说着，父亲杀了它，我的经脉断掉也没关系。在觉醒状态下的他是不能被打断的，否则经脉寸断。梦里的他心知肚明，却仍要父亲如此去做。他明白打断觉醒会造成的后果，可如果不能将这个会变成人形的怪物彻底杀死，下一场虒埜与魔神的战争，魔神就会变得被动，因为这个人型的怪物一旦回到它们的大本营，它依靠吞噬他人换来的知识就会传递给别的成员，然后让本就惨烈的战争更上一层楼。那决不能发生，他的经脉而已，废掉就废掉，他相信父亲会想办法修复的。

    但那人型生物怎么可能让那位父亲收回封印的能量，它以极快的速度扑向母子二人，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夜祁吞噬，但母亲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吞噬，她抽出发簪，狠狠刺向那怪物。怪物却丝毫不在意被发簪刺穿的痛感，它连着母亲的手将夜祁吞了下去。

    父亲瞬间暴怒起来，发出吼叫，他的身上也附着上了鳞片，几乎是瞬间变成了一条龙。“该死！我要杀了你！！”他吼叫着，一爪扇了过去，那怪物虽然速度很快，但因为吞下了一时难以适应的能量，速度被严重降低，这一爪完全没躲开。怪物没有因此把夜祁吐出来，反而发出怪笑，【这可真是十足的美味……咕咕咕！】

    刚才因为痛楚昏厥的母亲也在此时也醒了过来，“给我吐出来。”她的声音冰冷，她抬起另一只手，她的手上竟然也长着鳞片，但是与父亲不同的是她的鳞片发着金色的光辉。人形怪物刚发现身体有些不对的时候，它直接呕了起来，它胃里的所有东西都连同夜祁一起吐了出来。

    但夜祁的觉醒终究还是被打断了。他也因为经脉碎裂发出痛苦的哀鸣，随后就昏了过去。人形怪物也因为把肚子里的所有东西呕吐出来而无法继续维持人形了。它暗叫不好，但它还有机会。父亲再次一抓，将那怪物紧紧捏在掌心，爆出一股黑色的能量将那怪物撕裂。被撕裂的怪物碎块掉在地上，再次冲向夜祁，它要把夜祁的神智从夜祁的身体里踢出去。

    不过夜祁的身体似乎有着防御机制，直接将那怪物弹飞出去。怪物很是震惊，因为这一下，它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夺舍了。怪物似乎啧了一声，再次开始逃跑，但父亲和母亲同时放出能量，那能量直冲怪物，是它一次性吞不下去的能量，它想躲，但是来不及了，那远超它吞噬上限的能量直接将它轰成渣。

    “祁儿的状态如何？”父亲恢复了人形，几乎是跑着过来查看夜祁的身体，但是夜祁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父亲看见如此，直接将夜祁抱了起来，开始向着某处奔跑。

    梦境到这结束了。但夜祁发现他身处与一片漆黑的空间。这是哪里？夜祁很是疑惑的四处观望，但周围只有一片漆黑。【你想知道吗？】夜祁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那少年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夜祁虽然很好奇他从哪变出的椅子，但是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世界。【因为虒埜对你，不，是对我们的夺舍。它确实把我们踢出去了。但是它也进不来。】那个和夜祁很像的少年如此说道。

    夜祁看着面前的少年，“所以，我们是被赶到了另一个世界吗？”少年翻了个白眼，他真是觉得另一个自己太呆。【我的记忆会告诉你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也呆的太久了……该把这二分之一的意识归还给你了。】少年站起身，走向夜祁，笑着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竟然就和夜祁融为一体了。

    夜祁刚想说什么，那个少年的记忆却好像漩涡将他卷了进去。“真是别扭啊……另一个我。”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任由记忆冲入脑海。很快，记忆就全都属于他了。是了，他确确实实是那两人的孩子。为了护住他的魂魄不消散，他们将他送去另一个世界。他们别无选择。夜祁说不出话，如果不是他弱小，是不是他的父母也不用体会没有他的痛苦呢？

    “夜祁，醒过来。”好像有一个声音对着沉溺在自责里的夜祁说道，甚至还有一丝光钻进了夜祁漆黑的意识世界。好亮啊。夜祁奔跑着想要抓住那一丝光亮。他最终也没有抓住那一丝光。但他还是从意识空间脱离了出去。

    这一次夜祁看到了一脸担忧的父母，他抿了抿嘴唇，感觉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失去他数年之久的父母？又要说什么才能向父母表达歉意？夜泽仅仅只是抱住了夜祁，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祁儿，对不起。作为你的父亲，我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可我在作为你的父亲的同时，也是魔神一族的成员，所以我必须忍受哪怕是失去你的痛苦，也要杀死虒埜。”

    恢复记忆的夜祁自然知道夜泽口中的虒埜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种怪物。而他们那天遭遇的却是虒埜中的王族，王族和普通的虒埜不同，没有普通虒埜所拥有的盔甲，但是拥有极强的吞噬能力，这个吞噬能力也很特别，它们可以学习被它们吞下的任何生灵的知识甚至能力，但是它们无法消化那些生灵的躯体，它们只能消化生灵的能量，可一旦吐出那些躯壳，反而它们就用不出那些学习下来的能力了。普通的虒埜智力不如王族，但王族们的能量远比普通的要强十倍，单个的王族的强大都几乎能达到魔神一族中任一普通成员的程度了。

    为了削弱虒埜的力量，如遇单个王族及普通虒埜，魔神一族们会选择优先击杀王族，即使打不过王族，他们也有能击杀对方的底牌，属于魔神一族特有的武器，而那武器，王族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魔神一族的成员们因为这个武器，即使他们战死，也不会壮大虒埜王族的力量。

    魔神一族却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与虒埜和平相处这一种方式，只是虒埜生性凶暴，渴望破坏，是绝不可能与生灵们共存的存在，所以对它们绝对不能心存怜悯。它们只是一群单纯想要毁灭生灵，甚至毁灭一切的怪物。为了夺回能提供大量粮食作物的土地，魔神一族发动了一场尤为惨烈的战争，而这场战争被称为戎溟战役。在戎溟战役中，魔神确实夺回了土地，但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参加战争的一百八十位魔神，只剩下十二位。

    “但是，回来就好。我的孩子。”夜泽似乎哽咽了起来，但是他还是说完了他要说的话。夜祁也抱住了夜泽，他知道他的父亲没有怪他，但是为了父亲他也要变强，强大到不惧任何对手。“那不如就做我的徒弟吧，如何？”粉发的女人推开窗户，翻了进来。夜祁有些惊讶，因为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女人。

    夜泽也注意到了女人，他松开了夜祁，似乎情绪也稳定了不少。“洛羽，谢谢你把他带回来。也谢谢你当年在他出生时给他留下的防御术式。”他走上前，向着叫做洛羽的粉发女人鞠躬致谢。粉发女人扶起夜泽，“你知道的，我当年也只是一时兴起，可惜当年没有给他用更好的。不然他也不至于离开你们。”她似乎也很懊恼当年，所以才不管如何都要去看夜祁，甚至还把他接回来吧。

    “如果你是为了愧疚才收我为徒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当年你的术式还是护住了我的，否则我也没办法在这了。”夜祁打破两人因为觉得自己还是没法护住他而陷入的沉默，如此说道，他是想要变强，但不该是因为愧疚被收做徒弟。洛羽却也一本正经了起来，快步走到夜祁的跟前，她看着面前的夜祁，“因为你的身体里涌动着属于你父母的两股能量，其他人都没有办法教导你，这其他人中甚至还包括了你的父母。而同为诅咒之子的我，才能教育你。”洛羽确实是没有自夸，夜祁深知自己的体内的能量很难获得提升，他问过父母，但是他的父母没有办法告诉他要怎么做，一切提升的办法只能靠他自己摸索，而这样，他的能量几乎就卡死在了他出生时的数值。

    夜祁沉默着，如果洛羽真的能教育他，助他成为强者，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并不能确定洛羽是否真的能把他变成强者。“你的父母应该告诉过你魔神榜吧？”洛羽突然问道，夜祁隐约记得那是用于统计魔神实力的东西，那东西不只是用破坏力来计算，算是统计魔神的综合实力。但是为什么会突然询问他知不知道这东西？难道？

    洛羽笑而不语，那笑容让夜祁确定了，这个女人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好了，洛羽，你也别逗我家孩子了。她确实榜上有名，她是第二位。”夜泽有些无奈，洛羽怎么欺负他家孩子呢，要收徒怎么还不好好说呢？要不是知道她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他说什么也要跟这个女人急。“好好好，正式介绍一下，吾乃魔神榜第二位，空间之神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