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游说
王恺府内，烛火通明，觥筹交错。
王恺和王衍、卫瓘边喝酒边清谈。几名婢女服侍左右。
王衍高谈阔论：“士人须学四书五经六艺，四书为政治学说，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六艺为礼、乐、御、书、数、射，但在下认为，四书五经六艺要彰显于世，还得倚重谈论言说。所谓悠悠之口，昊昊之光……”
王恺捋须点头:“衍公乃天下第一名士，自是高论，不过恺经营繁杂，明日又珍宝馆开业，恐不能上朝清谈……”
王衍劝道:“国舅富甲天下，当今大晋国中，唯石季伦可与匹敌，何须还为阿堵物劳神费心？”
王恺不以为然：“所谓争鸣于朝，争利于市也。”
卫瓘见两人辨来辨去，从婢女手中拿过酒壶，给两人倒酒当和事佬。
“二位且住，听我一言。”
王衍王恺住口，望向卫瓘。
卫瓘道出此行主题：“国舅不日就将六十大寿，听说几位王爷都赶来祝寿，而在这节骨眼上，皇上移驾沁月宫静修……”
王恺喝口闷酒道:“皇上本要参加老夫的寿宴，可近日有人上本弹赅老夫，皇上不悦，见弃老夫啊……”
卫瓘故作惊讶:“何人敢参国舅？”
王恺咬牙切齿:“河阳令，潘安！”
王衍几分吃惊:“河阳一枝花潘安？！他一小小县令，仗有几分男色和才气，竟敢如此？”
王恺将酒樽一顿:“此潘安和石崇交好，又是金谷诗友，想必是为那石崇效鹰犬之力尔……”
卫瓘火上浇油道:“如今太子监国，石季伦这帮人眼看着要得势了啊。”
王恺郁闷地捋须，此时婢女给他酒樽倒酒，不慎洒落一些于地。王恺勃然大怒，竟起身抽出佩剑斩向婢女。
血光闪过，一声惨叫，婢女当场身首异处。
卫瓘和王衍等脸色一变，其它婢女纷纷俯倒，颤栗不止。
王恺没事似地扔下剑，又坐下喝酒。斩杀奴婢，他又不是头一回了。去年一桩铁矿石生意被石抢先得手，他又疑又怒之下，连斩了三名婢女。
晋律规定奴隶无人身权财产权，主人可处罚转卖，但不能杀之。除非攻击主人或大逆不道现行，处孔先须选到衙门备案核准。然而现实中门阀贵族杀几个奴仆，简直是小菜一碟，衙门也不会过问。
卫瓘见王恺情绪不佳，便先行告辞。作为太子老师，他原本站在司马衷一边。无奈他和贾充关系一般，贾南风又太强势，他自知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便自作打算合纵连横，以求自保！
司马亮府内，烛光摇曳。
司马亮起身，拱手迎接来访的卫瓘。
“卫大人，国舅可肯相助本王？”
卫瓘摇头：“王恺那个老狐狸，只管喝酒，还借酒兴斩杀婢女，套不出什么话来。”
司马亮表示理解:“国舅还是想静观其变，谁也不得罪啊。”
卫瓘笑笑：“他就是个守财奴，成不了大气候。“”
司马亮不以为然：“如今形势，卫大人也看到了，门阀大族中琅琊王氏首屈一指，王恺富甲天下，王衍三兄弟又各掌实权，且有王敦王导等后起之秀，如能为本王所用，则本王羽翼更丰……”
“王爷说的极是，不过眼下关健，老臣认为还是要取得那份遗诏。”卫瓘直击要害。
司马亮点头:“据宫里消息，遗诏内容是由本王和杨太傅辅佐太子，可中书令华痺不将诏书示看，本王心里没底呀……况且此次皇上召本王进京，本王屡次求见，也未能见到皇上得到口谕……
卫瓘分析道：“眼下宫中已泾渭分明，太子一帮，太傅一帮，斗得紧锣密鼓，据老臣看，不日将有大变，咱们得及早做好准备才是……”
司马亮忧虑地颔首:“是啊，加之河间王东海王等王爷借为国舅祝寿进京而来，京城只怕会搅得不得安宁了……”
天色渐渐亮明，城廓上刀甲闪闪。
东宫内，贾南风亲手为司马衷整理衣冠，分外认真。
贾谧匆匆进来，向两人行礼。
“臣已安排妥当，金銮殿也都换上了臣的人，请皇上皇后放心。”
贾南风抿嘴一笑:“皇上皇后的，谧儿你这张嘴在外头可别乱叫！”
贾谧乖巧地说:“臣是觉得，皇上皇后宜早不宜迟。”
司马衷有些忌惮:“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吧？”
贾南风轻拍了司马衷一下:“好了，快去上朝，接受百官朝拜吧。”
司马衷深吸口气，带贾谧走了出去。
贾南风目送着司马衷，想着什么。
金銮殿，群臣立于朝堂之下。左文右武，司马亮、司马伦、杨骏、卫瓘、张华、华痺等立于前首。
在董猛和值日小黄门引领下，司马衷大步走来，走上金銮殿，在龙椅前面座位上坐下。
众臣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司马衷抬手:“平身！”
他神色微微有些忐忑，但很快镇定下来，有模有样地开始处理朝事。
霞宁宫内，杨骏气急败坏地挥袖而入，走向迎上来的杨皇后。
“太子监国了，父亲如何是好？”
杨骏气愤难消：“实在可气！太子今日上朝，头件事竟商讨要将政权、兵权分离……”
杨皇后也是担忧:“如此一来，父亲您身兼的大尉之位……”
杨骏冷冷一笑:“太子资质平庸，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且从没带兵打过仗，过去又和石崇陆机一些文人墨客混在一起，群臣怎会服他？想削老臣兵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杨皇后急问：“河间王东海王他们还没到吗？”
杨骏重重地叹口气:“探子来报，河间王东海王行至半路，竟被一些山贼骚扰，封地又发生事端，又折返回去了。”
杨皇后失神地坐倒:“完了，完了。”
“皇后休慌，你且把住后宫，将不是咱们的人都剔出去！等老臣将遗诏得手，自无所惧！”
作为两期元老股肱大臣，杨骏不信他斗不过石崇贾谧那么小辈！
沁月宫外，杨骏领一队亲兵来到宫门前，被手持刀枪的守卫拦住。
杨骏大怒：“太傅兼领太尉杨骏有要事晋见皇上，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两队将士刀枪相恃。
一骑快马驰来，来人下马，凑近杨骏禀报。
“太傅，宿卫军被羽林卫限制在营地了。”
杨骏回头逡巡，只见一队羽林卫就在不远处巡逻戒备。
杨骏悻然回头上马，亲兵跟随而去。
司马伦府内，司马伦正在独自下棋，自已在棋盘上摆放棋子。
下人禀报：“杨太傅求见。”
司马伦头也不抬:“请进耒吧。”
杨骏进来，向司马伦行礼。
“王爷好雅致啊，可知黑云压城？”
司马伦抬头：“太傅此话何意？”
杨骏开门山：“皇上静修，太子监国，头件事就是要搞军政分离啊。”
司马伦仍注视棋盘:“太子这是秉皇上旨意，有何不妥吗？”
“王爷可知，太子要将宿卫军和羽林卫重新调配？意在削你我兵权啊。”
司马伦拱手:“本王秉皇上旨意行事，不敢僭越雷池一步！”
杨骏拿起一颗棋子一摆:“如若有人要僭越呢？”
司马伦盯着那颗棋子好一会儿，抬起头来。
“太傅既有雅兴，那本王就和太傅战上一局如何？上茶！”
杨骏和司马伦久久对视。
东宫内，贾南风率上官若婳儿等迎接上期回宫的司马衷。
贾南风戏谑地说道:“臣妾恭迎皇上。”
司马衷一笑:“平身。”
贾南风手拉司马衷坐下，笑意盈盈。
“太子还不是皇上，不过本宫和不少臣子都把太子当成皇上了，这可是杀身之罪呀！”
司马衷悚然一惊，望定贾南风。
“事已瓱，骑虎滩下，南风，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顺水推舟，名副其实，早定大局，方可免杀身之祸。”
司马衷一惊：“你是说，逼父皇退位？”
贾南风嫣然一笑:“别说得那么难听。不是逼，是劝。臣妾愿去沁月宫劝父皇退位禅让于你。”
司马衷好不为难:“这，这……”
王恺和王衍、卫瓘边喝酒边清谈。几名婢女服侍左右。
王衍高谈阔论：“士人须学四书五经六艺，四书为政治学说，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六艺为礼、乐、御、书、数、射，但在下认为，四书五经六艺要彰显于世，还得倚重谈论言说。所谓悠悠之口，昊昊之光……”
王恺捋须点头:“衍公乃天下第一名士，自是高论，不过恺经营繁杂，明日又珍宝馆开业，恐不能上朝清谈……”
王衍劝道:“国舅富甲天下，当今大晋国中，唯石季伦可与匹敌，何须还为阿堵物劳神费心？”
王恺不以为然：“所谓争鸣于朝，争利于市也。”
卫瓘见两人辨来辨去，从婢女手中拿过酒壶，给两人倒酒当和事佬。
“二位且住，听我一言。”
王衍王恺住口，望向卫瓘。
卫瓘道出此行主题：“国舅不日就将六十大寿，听说几位王爷都赶来祝寿，而在这节骨眼上，皇上移驾沁月宫静修……”
王恺喝口闷酒道:“皇上本要参加老夫的寿宴，可近日有人上本弹赅老夫，皇上不悦，见弃老夫啊……”
卫瓘故作惊讶:“何人敢参国舅？”
王恺咬牙切齿:“河阳令，潘安！”
王衍几分吃惊:“河阳一枝花潘安？！他一小小县令，仗有几分男色和才气，竟敢如此？”
王恺将酒樽一顿:“此潘安和石崇交好，又是金谷诗友，想必是为那石崇效鹰犬之力尔……”
卫瓘火上浇油道:“如今太子监国，石季伦这帮人眼看着要得势了啊。”
王恺郁闷地捋须，此时婢女给他酒樽倒酒，不慎洒落一些于地。王恺勃然大怒，竟起身抽出佩剑斩向婢女。
血光闪过，一声惨叫，婢女当场身首异处。
卫瓘和王衍等脸色一变，其它婢女纷纷俯倒，颤栗不止。
王恺没事似地扔下剑，又坐下喝酒。斩杀奴婢，他又不是头一回了。去年一桩铁矿石生意被石抢先得手，他又疑又怒之下，连斩了三名婢女。
晋律规定奴隶无人身权财产权，主人可处罚转卖，但不能杀之。除非攻击主人或大逆不道现行，处孔先须选到衙门备案核准。然而现实中门阀贵族杀几个奴仆，简直是小菜一碟，衙门也不会过问。
卫瓘见王恺情绪不佳，便先行告辞。作为太子老师，他原本站在司马衷一边。无奈他和贾充关系一般，贾南风又太强势，他自知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便自作打算合纵连横，以求自保！
司马亮府内，烛光摇曳。
司马亮起身，拱手迎接来访的卫瓘。
“卫大人，国舅可肯相助本王？”
卫瓘摇头：“王恺那个老狐狸，只管喝酒，还借酒兴斩杀婢女，套不出什么话来。”
司马亮表示理解:“国舅还是想静观其变，谁也不得罪啊。”
卫瓘笑笑：“他就是个守财奴，成不了大气候。“”
司马亮不以为然：“如今形势，卫大人也看到了，门阀大族中琅琊王氏首屈一指，王恺富甲天下，王衍三兄弟又各掌实权，且有王敦王导等后起之秀，如能为本王所用，则本王羽翼更丰……”
“王爷说的极是，不过眼下关健，老臣认为还是要取得那份遗诏。”卫瓘直击要害。
司马亮点头:“据宫里消息，遗诏内容是由本王和杨太傅辅佐太子，可中书令华痺不将诏书示看，本王心里没底呀……况且此次皇上召本王进京，本王屡次求见，也未能见到皇上得到口谕……
卫瓘分析道：“眼下宫中已泾渭分明，太子一帮，太傅一帮，斗得紧锣密鼓，据老臣看，不日将有大变，咱们得及早做好准备才是……”
司马亮忧虑地颔首:“是啊，加之河间王东海王等王爷借为国舅祝寿进京而来，京城只怕会搅得不得安宁了……”
天色渐渐亮明，城廓上刀甲闪闪。
东宫内，贾南风亲手为司马衷整理衣冠，分外认真。
贾谧匆匆进来，向两人行礼。
“臣已安排妥当，金銮殿也都换上了臣的人，请皇上皇后放心。”
贾南风抿嘴一笑:“皇上皇后的，谧儿你这张嘴在外头可别乱叫！”
贾谧乖巧地说:“臣是觉得，皇上皇后宜早不宜迟。”
司马衷有些忌惮:“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吧？”
贾南风轻拍了司马衷一下:“好了，快去上朝，接受百官朝拜吧。”
司马衷深吸口气，带贾谧走了出去。
贾南风目送着司马衷，想着什么。
金銮殿，群臣立于朝堂之下。左文右武，司马亮、司马伦、杨骏、卫瓘、张华、华痺等立于前首。
在董猛和值日小黄门引领下，司马衷大步走来，走上金銮殿，在龙椅前面座位上坐下。
众臣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司马衷抬手:“平身！”
他神色微微有些忐忑，但很快镇定下来，有模有样地开始处理朝事。
霞宁宫内，杨骏气急败坏地挥袖而入，走向迎上来的杨皇后。
“太子监国了，父亲如何是好？”
杨骏气愤难消：“实在可气！太子今日上朝，头件事竟商讨要将政权、兵权分离……”
杨皇后也是担忧:“如此一来，父亲您身兼的大尉之位……”
杨骏冷冷一笑:“太子资质平庸，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且从没带兵打过仗，过去又和石崇陆机一些文人墨客混在一起，群臣怎会服他？想削老臣兵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杨皇后急问：“河间王东海王他们还没到吗？”
杨骏重重地叹口气:“探子来报，河间王东海王行至半路，竟被一些山贼骚扰，封地又发生事端，又折返回去了。”
杨皇后失神地坐倒:“完了，完了。”
“皇后休慌，你且把住后宫，将不是咱们的人都剔出去！等老臣将遗诏得手，自无所惧！”
作为两期元老股肱大臣，杨骏不信他斗不过石崇贾谧那么小辈！
沁月宫外，杨骏领一队亲兵来到宫门前，被手持刀枪的守卫拦住。
杨骏大怒：“太傅兼领太尉杨骏有要事晋见皇上，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两队将士刀枪相恃。
一骑快马驰来，来人下马，凑近杨骏禀报。
“太傅，宿卫军被羽林卫限制在营地了。”
杨骏回头逡巡，只见一队羽林卫就在不远处巡逻戒备。
杨骏悻然回头上马，亲兵跟随而去。
司马伦府内，司马伦正在独自下棋，自已在棋盘上摆放棋子。
下人禀报：“杨太傅求见。”
司马伦头也不抬:“请进耒吧。”
杨骏进来，向司马伦行礼。
“王爷好雅致啊，可知黑云压城？”
司马伦抬头：“太傅此话何意？”
杨骏开门山：“皇上静修，太子监国，头件事就是要搞军政分离啊。”
司马伦仍注视棋盘:“太子这是秉皇上旨意，有何不妥吗？”
“王爷可知，太子要将宿卫军和羽林卫重新调配？意在削你我兵权啊。”
司马伦拱手:“本王秉皇上旨意行事，不敢僭越雷池一步！”
杨骏拿起一颗棋子一摆:“如若有人要僭越呢？”
司马伦盯着那颗棋子好一会儿，抬起头来。
“太傅既有雅兴，那本王就和太傅战上一局如何？上茶！”
杨骏和司马伦久久对视。
东宫内，贾南风率上官若婳儿等迎接上期回宫的司马衷。
贾南风戏谑地说道:“臣妾恭迎皇上。”
司马衷一笑:“平身。”
贾南风手拉司马衷坐下，笑意盈盈。
“太子还不是皇上，不过本宫和不少臣子都把太子当成皇上了，这可是杀身之罪呀！”
司马衷悚然一惊，望定贾南风。
“事已瓱，骑虎滩下，南风，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顺水推舟，名副其实，早定大局，方可免杀身之祸。”
司马衷一惊：“你是说，逼父皇退位？”
贾南风嫣然一笑:“别说得那么难听。不是逼，是劝。臣妾愿去沁月宫劝父皇退位禅让于你。”
司马衷好不为难:“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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