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
在这座自由的孤岛上，生命是最廉价的商品。
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社会，却被人制定了所谓的规则；而在制定者面前，规则是统治的武器。
乔飞在这座孤岛上已经生活了十八年。
就像这座未知的孤岛一样，没有人知其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存在的意义。
自乔飞有记忆之后，他便像个墨守成规的工具，日复一日的生存着。唯一的幸运是上天赐了他一个栖身之所，可以免受风吹雨打。
乔飞的记忆就是从这个小镇开始的，虽然不明白其他人口中“孤儿”、“野孩子”、“小畜生”具体是什么含义，但他好像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似乎天生如此，本就是阐述的一个事实。
捡回乔飞的是一个年过六旬，同样孤独无依的老媪。老媪的眼神自年轻时经历过什么事情之后便开始模糊不清，可却在那年秋天某个昏暗的傍晚，于一棵活了近百年的红枫树下看到了熟睡在襁褓中的小乔飞。
老媪每天傍晚独坐于红枫树下发呆是这个镇子上人们都习以为常的事情。
所以小乔飞的出现，似乎偶然，又仿佛是一个刻意的安排。
老媪本贫寒，生活好像也很无趣。每日清晨早早就拄着拐杖出了门，去四百米外的小铺买两根葱和一颗鸡蛋。这样的生活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以为会理所应当的一直持续到老媪死去。所以这个小家伙的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刘老太，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东西，你真要带回去？”
“指不定是哪个富人家的私生子，被正主发现了扔掉的杂种，晦气呀刘老太！”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野孩子，何况你这么大年纪，你怎么养活他呀？”
“要我说，扔垃圾桶里算了，过半个钟头垃圾车就来了，咱们就当没看见！”
众人热情地围坐在刘老太身边，叽叽喳喳的献策。
一向眼神不好的刘老太，此时眼窝里却仿佛唤起了一丝生气。她看着勉强抱进怀里的小家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喃喃道：“这孩子，这孩子，太像了······”
熟睡的小家伙，似乎做了什么美梦，也缓缓翘起嘴角，眉眼弯弯，似那天边刚浮现的月牙。
刘老太给小家伙取名乔飞，无人知晓个中缘由。众人却知道，自那天起，刘老太每天去小铺都会多买一颗鸡蛋。
就这样，小乔飞长到了十岁，也许是刘老太没有能力给他提供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同龄人相比，小乔飞的个头总是矮一截，身子骨也不结实，看着瘦瘦弱弱。
虽然这十年来，镇上那些大人私下没少给过乔飞白眼和议论，好在他们的孩子都还跟乔飞玩得来。也因此，乔飞的性格也还算发展得不错，至少品行不坏。
安然无恙的小镇生活也许本该就这么持续到时间尽头。可就在乔飞十岁生日这天，也就是刘老太捡回他的那个日子，十月九号，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天早上，刘老太天还微亮就把乔飞叫醒，催着喊他去小铺去买一两猪肉，三个鸡蛋。乔飞还没想起来是他生日，迷迷糊糊挠着小脑袋就出了门。他晃悠悠走到小铺，念念叨叨得跟小铺老板说着要买什么，小铺老板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汉子，看着独自一人过来的小乔飞，嬉笑着道：“哟，小崽儿今天没跟刘老太一起来买东西啊，你认识钱数吗？哈哈哈······”
小乔飞摸摸口袋，傻乐了一下：“方伯伯，我还真忘记带钱了，我这就回去找奶奶要。”说完就要扭过身子走。
小铺老板赶紧喊住，“也没多少钱，明天让刘老太一起带来好了。呐，一两猪肉，三个鸡蛋。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伙食这么好？”
小乔飞正要说他也不知道，却被小铺老板一脸错愕的表情打断了。
小铺老板直勾勾看着小乔飞身后的方向，那是乔飞和刘老太家的方向。
“火！着火了！”小铺老板大叫着，随机抄起旁边冲洗瓜菜的水桶，就往刘老太家冲去。
乔飞愣了片刻，也赶紧追上去，“奶奶！奶奶！”
小镇上的人们听闻也都拿着灭火的家伙跑了过来，可是却已经来不及。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刘老太的小屋已烧成了一片废墟。
众人无措得站在废墟外，任由清晨的秋风吹起浓雾弥漫。伴随着人们的叹息，乔飞无力得跪坐在地上，泪水将双眼浸湿成海，终于积攒不住滴落了下来，就像红枫树叶上初秋的露水，晶莹却伤感。
之后的几年里，乔飞成了留守孩童。镇长问了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收养乔飞，最终在镇上后山找了个弃置的木屋，让尚且年幼的乔飞住了进去，隔几天派人轮流送点吃喝，除此以外再无人去看望过他。
自那起，乔飞就变得寡言少语，除了偶尔邻居家的姑娘小琛来送吃的，会搭一两句话。
小琛与乔飞同龄，是小时候的那群玩伴里，和乔飞走得最近的，可能是看乔飞瘦瘦小小，小琛总是以姐姐的身份与乔飞相处，看到镇上大点的孩子欺负乔飞，也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出头。
但过了两三年后，小琛再没来过后山，乔飞并未多想，只是也腻了“伺候”他这个野人罢了吧。
时间过得飞快，今天是镇长亲自来的后山，可这次却没有带着食物和水，而是扔下几张钞票，一脸无奈说道：“乔飞，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按镇上的治理公约，你已经不能再住这里了。咱们镇子也穷，这么多年，大家都是拿自家的吃喝送给你，希望你明白······”
成年，就是有独立的能力了。乔飞知道，自己这个无人要的野孩子，在今天，才是真正被所有人抛弃了。
镇长还算心善，把钞票硬塞在乔飞破烂的口袋里，拍了拍，“乔飞，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虽然是个镇长，但我权力也有限······”
“我都明白的。”乔飞眼神空洞得看着窗外，今天的天空，似乎比以往还要昏暗。
镇长微微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我跟镇上人打过招呼了，你回镇上看看，找个工干着，先把自己养活着，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镇长还想再说点什么，乔飞道了句谢，径直走出了木屋。
“哎。”镇长摇了摇头，便也出了屋子。临走瞥到木屋内角落堆满的杂书，并未多想。
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社会，却被人制定了所谓的规则；而在制定者面前，规则是统治的武器。
乔飞在这座孤岛上已经生活了十八年。
就像这座未知的孤岛一样，没有人知其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存在的意义。
自乔飞有记忆之后，他便像个墨守成规的工具，日复一日的生存着。唯一的幸运是上天赐了他一个栖身之所，可以免受风吹雨打。
乔飞的记忆就是从这个小镇开始的，虽然不明白其他人口中“孤儿”、“野孩子”、“小畜生”具体是什么含义，但他好像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似乎天生如此，本就是阐述的一个事实。
捡回乔飞的是一个年过六旬，同样孤独无依的老媪。老媪的眼神自年轻时经历过什么事情之后便开始模糊不清，可却在那年秋天某个昏暗的傍晚，于一棵活了近百年的红枫树下看到了熟睡在襁褓中的小乔飞。
老媪每天傍晚独坐于红枫树下发呆是这个镇子上人们都习以为常的事情。
所以小乔飞的出现，似乎偶然，又仿佛是一个刻意的安排。
老媪本贫寒，生活好像也很无趣。每日清晨早早就拄着拐杖出了门，去四百米外的小铺买两根葱和一颗鸡蛋。这样的生活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以为会理所应当的一直持续到老媪死去。所以这个小家伙的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刘老太，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东西，你真要带回去？”
“指不定是哪个富人家的私生子，被正主发现了扔掉的杂种，晦气呀刘老太！”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野孩子，何况你这么大年纪，你怎么养活他呀？”
“要我说，扔垃圾桶里算了，过半个钟头垃圾车就来了，咱们就当没看见！”
众人热情地围坐在刘老太身边，叽叽喳喳的献策。
一向眼神不好的刘老太，此时眼窝里却仿佛唤起了一丝生气。她看着勉强抱进怀里的小家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喃喃道：“这孩子，这孩子，太像了······”
熟睡的小家伙，似乎做了什么美梦，也缓缓翘起嘴角，眉眼弯弯，似那天边刚浮现的月牙。
刘老太给小家伙取名乔飞，无人知晓个中缘由。众人却知道，自那天起，刘老太每天去小铺都会多买一颗鸡蛋。
就这样，小乔飞长到了十岁，也许是刘老太没有能力给他提供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同龄人相比，小乔飞的个头总是矮一截，身子骨也不结实，看着瘦瘦弱弱。
虽然这十年来，镇上那些大人私下没少给过乔飞白眼和议论，好在他们的孩子都还跟乔飞玩得来。也因此，乔飞的性格也还算发展得不错，至少品行不坏。
安然无恙的小镇生活也许本该就这么持续到时间尽头。可就在乔飞十岁生日这天，也就是刘老太捡回他的那个日子，十月九号，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天早上，刘老太天还微亮就把乔飞叫醒，催着喊他去小铺去买一两猪肉，三个鸡蛋。乔飞还没想起来是他生日，迷迷糊糊挠着小脑袋就出了门。他晃悠悠走到小铺，念念叨叨得跟小铺老板说着要买什么，小铺老板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汉子，看着独自一人过来的小乔飞，嬉笑着道：“哟，小崽儿今天没跟刘老太一起来买东西啊，你认识钱数吗？哈哈哈······”
小乔飞摸摸口袋，傻乐了一下：“方伯伯，我还真忘记带钱了，我这就回去找奶奶要。”说完就要扭过身子走。
小铺老板赶紧喊住，“也没多少钱，明天让刘老太一起带来好了。呐，一两猪肉，三个鸡蛋。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伙食这么好？”
小乔飞正要说他也不知道，却被小铺老板一脸错愕的表情打断了。
小铺老板直勾勾看着小乔飞身后的方向，那是乔飞和刘老太家的方向。
“火！着火了！”小铺老板大叫着，随机抄起旁边冲洗瓜菜的水桶，就往刘老太家冲去。
乔飞愣了片刻，也赶紧追上去，“奶奶！奶奶！”
小镇上的人们听闻也都拿着灭火的家伙跑了过来，可是却已经来不及。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刘老太的小屋已烧成了一片废墟。
众人无措得站在废墟外，任由清晨的秋风吹起浓雾弥漫。伴随着人们的叹息，乔飞无力得跪坐在地上，泪水将双眼浸湿成海，终于积攒不住滴落了下来，就像红枫树叶上初秋的露水，晶莹却伤感。
之后的几年里，乔飞成了留守孩童。镇长问了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收养乔飞，最终在镇上后山找了个弃置的木屋，让尚且年幼的乔飞住了进去，隔几天派人轮流送点吃喝，除此以外再无人去看望过他。
自那起，乔飞就变得寡言少语，除了偶尔邻居家的姑娘小琛来送吃的，会搭一两句话。
小琛与乔飞同龄，是小时候的那群玩伴里，和乔飞走得最近的，可能是看乔飞瘦瘦小小，小琛总是以姐姐的身份与乔飞相处，看到镇上大点的孩子欺负乔飞，也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出头。
但过了两三年后，小琛再没来过后山，乔飞并未多想，只是也腻了“伺候”他这个野人罢了吧。
时间过得飞快，今天是镇长亲自来的后山，可这次却没有带着食物和水，而是扔下几张钞票，一脸无奈说道：“乔飞，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按镇上的治理公约，你已经不能再住这里了。咱们镇子也穷，这么多年，大家都是拿自家的吃喝送给你，希望你明白······”
成年，就是有独立的能力了。乔飞知道，自己这个无人要的野孩子，在今天，才是真正被所有人抛弃了。
镇长还算心善，把钞票硬塞在乔飞破烂的口袋里，拍了拍，“乔飞，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虽然是个镇长，但我权力也有限······”
“我都明白的。”乔飞眼神空洞得看着窗外，今天的天空，似乎比以往还要昏暗。
镇长微微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我跟镇上人打过招呼了，你回镇上看看，找个工干着，先把自己养活着，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镇长还想再说点什么，乔飞道了句谢，径直走出了木屋。
“哎。”镇长摇了摇头，便也出了屋子。临走瞥到木屋内角落堆满的杂书，并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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